番外十三
【平行世界的他們·一】 如果有平行世界。 如果他們的人生有另外一種可能。 * 劉珂聽從父母的建議,學了護理專業(yè)。畢業(yè)后,分配進市中心醫(yī)院住院部。實習工資少得可憐,她和張萊在醫(yī)院不遠的小區(qū)租了間房,不到七十坪,兩人也足夠了。 兩人從小學起,不是同班,就是同校,關系好得不得了,好得連對方什么時候來初潮都記得。 劉珂長得好看,她的美是樸素的、內(nèi)斂的,乃至是不張揚的,不施粉黛,也觀著悅目。 張萊卻其貌不揚,別人都說劉珂找她做朋友是為襯托她的美。綠葉襯鮮花那樣。張萊從來不介意,甚至當他們打趣時,她也自揶兩聲。她們都知道不是。那種關系太膚淺了。她們是共過生死的。 那年,她們摸上屋頂,張萊踩在油紙布上,剛下過雨,又濕又滑,而背后便是樓梯。劉珂為了拉回她,自己跌倒,手臂磕在磚塊上。即便天色暗昧,張萊也看得見刺目的血染紅她的衣袖。 血染得太快,太艷,反倒像某種顏料。假得真實。 劉珂父親煙都來不及碾熄,抱著她下樓,找人借了車去縣里的醫(yī)院。 張萊全程跟著。 又是剪掉衣服,又是擦凈血上藥,劉珂眼淚糊住了眼,但就是一聲不吭。 倒是張萊,哭得稀里嘩啦的。 劉珂手臂被包粽子似的,一層又一層,完了,又被領去另一間屋子。護士說是要打破什么針。 長大后,張萊才知道,露天的磚塊上細菌、真菌多,為免感染,要打破傷風疫苗。 護士戴著白色帽子,帽沿上別了很多黑色發(fā)卡。長而寬的護士服下是一雙裹了rou色絲襪的細腿。 張萊擦了擦眼淚,看她取了支針管,針頭扎破橡膠,扎進一個小玻璃瓶里,汲完瓶中透明液體,又扎入劉珂的血管,推著活塞,藥液流入血液之中。這時,劉珂才哼了一聲。 護士速度很快,不到兩分鐘,就讓劉珂自己摁著棉花團走了。 好像有什么,在她尚懵懂的記憶中殘留下來。 那名護士長相普通,看過即忘,可她當時的動作、姿態(tài),張萊怎么也忘不掉。 高中畢業(yè)后,劉珂問她想做什么,張萊驀地回憶起當時的情形,脫口而出:護士。好像,這不是一時之念,而是長期以來的理想。 劉珂自己沒主意,回家問了爸媽,覺得護理可以,又確實想和張萊一起,便一道上了醫(yī)專。 所以,不僅僅是“共過生死”,還有這一層。 其實就像張萊對護士“一見鐘情”,劉珂也曾對“老師”動心過。 高中班主任出差兩天,找了個代課老師。很年輕,二十多歲。穿一襲長裙,一頭長發(fā)燙了波浪卷。這在那時,是很時髦的打扮。 在班主任的魔爪下茍活了這么久,陡然來這么一個溫溫柔柔的老師,他們很不適應。 不過很快他們就愛上了她。 只知道老師姓趙,不知何名。她上課不愛叫同學看課本,總是像閑聊一樣,東扯西扯,最后一節(jié)課過完了,課文也沒教到一半。但他們都聽得出來,她是見過世面的。她聊美國,聊政治,聊藝術,還聊課本上沒有的詩人的八卦。 以前劉珂上語文課,不是看課外書,就是睡覺。那兩天,她卻破天荒地,撐著下巴,聽老師講“課”。 班主任回來,她還失落了很久。她第一次那么喜歡一個老師。 她身上有很多他們所不具有的東西。它有著極強吸力,緊緊地吸住劉珂全部注意力。 可惜,她一走,她身上的特質(zhì),連帶著那種吸力,一起消失了。 * 在醫(yī)專里,劉珂就是級花。她的名聲都傳去隔壁工大醫(yī)學系了。 醫(yī)學系是陰盛陽衰的重災區(qū),還都是些頭發(fā)稀疏、木頭木腦的男生,單身率特高。 醫(yī)專和隔壁大學醫(yī)學系一起去醫(yī)院實習,有個男生,學臨床學的,大三。對劉珂一見鐘情,實習結束,他就開始追求劉珂。他只要一得空,就跑來給劉珂送奶茶、零食,幫她打水、買感冒藥,殷勤得不行。 戲劇性的是,張萊也喜歡上了他。當然,直到他們在一起,又分手,她也沒告訴過任何人。 他們在一起半年多,劉珂也帶他見過父母。他母親是個勢利眼,嫌她家條件不好,百般阻撓,后來就黃了。 雖是他提出的分手,可他比被甩的劉珂還要死要活。 聽他朋友說,請了兩天假,在上課時也心不在焉,被老師批評了好幾次。中午吃飯也沒食欲,塞幾塊餅干了事。 這是把心、魂都丟劉珂那兒了。 張萊不忍心見喜歡的男生難受,勸劉珂。 她說:“既然都分了,再在一起,如果無法廝守,也是給雙方增添痛苦?!?/br> 張萊說:“也許可以爭取一下呢?” 劉珂搖搖頭,“他mama的態(tài)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吧。” 張萊知道,劉珂是個很理智的人。從小到大都是。哪像她,莽莽撞撞的,不知在無意中闖了多少禍、犯了多少錯。連愛上一個人,也是直直的,沒一點緩沖。 她見劉珂以前寫過一句話:癡人才信永垂不朽。張萊不懂,“癡人”是指她嗎?她憧憬愛情,也信地老天荒。 漸漸地,那男生也從失戀的苦痛中走出來了,沒過多久,又找了個新女友,長得沒劉珂好看。這些是劉珂聽張萊說的,也才知道,原來張萊暗戀過他那么久。 其實,她沒太大感覺。他雖是她的初戀,但她說不上多愛他,兩人關系也僅止于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