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
第一次的分離,殺了這對沉浸于熱烈愛情的情侶一個措手不及。 院長要派劉珂去外地醫(yī)院學(xué)習(xí),為期叁個月。也不只有劉珂,還有醫(yī)院好幾個資歷老的。 叁個月,說長,也就是花開又花謝,一個季節(jié)過去;說短,于他,卻是將近一個學(xué)期了。 又不是醫(yī)生,不定期進行學(xué)術(shù)交流,開座談會,或研究疑難雜癥,她們一群小護士,學(xué)習(xí)什么? 院長的解釋是,為了醫(yī)院的發(fā)展,護士們在大城市的叁甲醫(yī)院學(xué)習(xí),不僅是學(xué)習(xí)技術(shù),也是學(xué)習(xí)服務(wù)態(tài)度。作為護士,不僅僅需要給病人做檢查、打針,還得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賓至如歸。護士們吐槽,院長不愧是院長,真是舌燦蓮花,一套一套的。 他不容置喙,說今晚回去收拾行李,和家人告別,即日啟程。 院長是個有儀式感的人,不過叁個月的外差,他特地放了她們一天假,陪伴家人。就仿佛,要上戰(zhàn)場的軍人,與家人做生離死別的打算。 晚上做著飯,劉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未發(fā)覺他已歸家。 一屋子的菜香,加之她戴著圍裙,頭發(fā)綰成苞,這一切給他一種錯覺:這是一個賢惠的妻子,在等丈夫下班,孩子放學(xué)。 他以前幻想過這樣的場景,當(dāng)幻想變成現(xiàn)實,原來是那么熨帖。 他嗅著香氣,尋到廚房,說:“差不多好了吧?” 她被駭了一跳,猛地回過神,手忙腳亂之下,差點弄翻了鍋。 葉沉眼疾手快,忙幫她扶住鍋把,這才沒糟蹋了一鍋菜。 “放了鹽嗎?”他接過鍋鏟。 “嗯?!眲㈢娲怪终驹谝贿?,心有余悸。 “想什么呢?”他翻炒兩下,盛入碗。 “你會炒菜?” “也不算會,裝模作樣炒兩下還是可以的?!彼P(guān)了燃?xì)庠畹幕?,將菜端去餐桌?/br> 吃飯時,劉珂也心不在焉。 葉沉給她夾菜,“多吃點。” “我沒事,你吃吧?!眲㈢娲蚱鹁瘢瑢λα诵?。 葉沉本不打算問,他知道她有事會主動和他說,但怕她憋事在心里,憋壞身體,便說:“有什么事,同我講講,會好點?!?/br> 劉珂說:“是要跟你說的,但還沒想好?!?/br> 葉沉一頓:“……懷了?”他自說自話,“我要當(dāng)爸爸了?!”驚喜過后,回歸理智,“怎么辦,我還沒到年齡,領(lǐng)不了證吧?那只能打掉啊……會不會影響以后生育?” 劉珂聽著好笑,說:“你想到哪去了。沒那么大的事,就是……我要出差?!?/br> “出差?多久?” 劉珂默一默,留足空間給他做心理準(zhǔn)備,“叁個月,去外省省會城市學(xué)習(xí)。” 相隔一千多公里,乘飛機都要兩個小時。 她還不如懷孕,這樣,至少可以和他在一起。 “啊?!”聽到這個消息,葉沉情緒反而更激動。 一直到洗完碗,葉沉都沒再吭過一聲。 劉珂知道他沒生氣,就是,一時接受不了。 葉沉是本地人,沒住校,也沒和她同居,只偶爾扯個謊瞞過父母,與她睡在一處。他打暑假工賺來的錢,全用作給她買禮物,首飾、衣服、包,都不貴,但勝在多。一天叁餐,總有一餐是一起的。日日待在一起,即使不做什么,也不嫌膩。 朝夕相處,陡然要分開叁月,任誰也適應(yīng)不了。 與張萊來往越來越少,她的生活里,除了病人、同事,幾乎只剩他。 一間狹小的房子,也是因為有他的常來,才像個家,而不是“住房”。 劉珂不是愛哭的人,淚卻滴滴落下,在水池里濺開水圈。 她聽見一聲嘆息,隨即,一只微涼的手撫過眼下,拭去淚水。她鼻子更酸。她自知,把他看得太重,是要不得的,可沒辦法,控制不住。 “你這樣,我會忍不住叫你別去?!?/br> 他把她擁在懷里,她手上的泡沫水盡數(shù)滴在他褲子上。 劉珂心理防線崩潰,“只要你說,我就不去,院長不答應(yīng),我就辭職?!毕駛€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不講道理。 葉沉哭笑不得。 “還是個孩子?說不干就不干?”他瞬間成了她長輩,教訓(xùn)她。 劉珂終究是有理智的人,他抱著她柔聲勸慰,很快就平靜下來。 葉沉問:“什么時候走?” “明天下午?!?/br> “這么快?”他還以為,至少下個星期。 “嗯,院長說,早去早回。” “行李收拾好了嗎?” “下午收拾了。”她不想打擾他上課,閑得沒事,就打掃了遍屋子,連帶收拾了行李。 葉沉沒話說了。她比他更有條理,若非這次毫無預(yù)兆地情緒崩了,他才應(yīng)該是那個亂了手腳的。 她把事情都準(zhǔn)備好了,他連插手的余地都沒有。 但她說“只要你說,我就不去”,他是信的。 此時她柔順地縮在他懷里,小小一只,有點可憐的樣子,叫他好不舍。 他并非自私的人,不能阻止她工作。 異地戀叁個月而已,忙幾次實驗,上些課,就過去了,沒什么禁受不住。他如此安慰自己。其實,有多少自欺欺人的成分在,他亦再清楚不過。 沒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