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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隱鳳朝陽在線閱讀 - 第144節(jié)

第144節(jié)

    拓跋曜沉吟不語,彭城王也不說話,最終下決定是陛下而不是他,拓跋曜沉默半晌后,吩咐秦宗言、叱羅等人入內(nèi),他命秦宗言為主將,叱羅為副將,領(lǐng)兵奇襲柔然。他們目前糧草供給不夠,不能打長線戰(zhàn)爭,他要秦宗言、叱羅兩人盡快將柔然皇都攻打下來。柔然是游牧民族,尤其是之前被秦氏父子一鍋端了皇都后,現(xiàn)在柔然皇都只是一個擺設,可汗的皇賬時常會換地方,拓跋曜此舉也是在為難秦宗言。

    第243章 平城大亂(六)

    拓跋曜兒戲似地軍令讓很多人都愣住了, 謝蘭因第一反應就是拓跋曜要發(fā)作秦家,她不禁憂心忡忡。不過謝蘭因也沒急暈頭,她沒有去找自己父兄,而是冷靜的在家給秦宗言打點行李,準備干糧。這次出征太急, 路上肯定不能帶太多食物,輕便易保存的干糧必不可少。也虧得女兒這些年一直在琢磨行軍糧, 不然除了粗糙不能下咽的干餅之外, 她也不知道準備別的什么干糧。

    秦宗言回來就見妻子愁眉不展的給自己親自收拾衣服,他心中一暖, 上前握著謝蘭因的手說:“這種小事讓下人去做就好?!?/br>
    謝蘭因見秦宗言回來, 雙目一亮, “你回來了,陛下為何要下令讓你去攻打柔然?你不是致仕了嗎?”

    秦宗言笑道:“致仕也能重新起用?!敝灰惶焓俏簢某甲? 拓跋曜莫說是讓他去打仗,就是要他全族的命他也只能受著。

    謝蘭因想到拓跋曜的軍令, 她眉間緊蹙,“你真要去打柔然?”

    “打。為什么不打?”秦宗言輕撫她的耳垂, “把他們打老實了, 我們?nèi)兆右蔡??!?/br>
    謝蘭因問:“就這么多糧草,你們準備怎么打?”

    “我可以邊打邊搶?!鼻刈谘孕χ炱鹬x蘭因的長發(fā),“他也只是說說而已, 糧草已經(jīng)開始運來了?!贝蛘棠哪軟]能糧草?只是大魏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 拓跋曜不準備再來一場大戰(zhàn), 因此糧草準備沒南征充足,讓他們速戰(zhàn)速決。這種戰(zhàn)役對將領(lǐng)和軍士要求很高,因此拓跋曜撥給他的都是精兵。

    謝蘭因不屑道:“那些還是精兵?”阿菀身邊的親衛(wèi)才叫精兵。

    秦宗言嘆氣,“阿菀的兵不叫兵,我們手下的那些將領(lǐng)都比不上他們。要不是她在建德,我都想讓她管我們族學了?!鼻刈谘宰哉J會養(yǎng)兵,可養(yǎng)不出兒媳手底下那些精兵,兒媳那些親衛(wèi)隨便一個拎出來都能當獨當一面的將領(lǐng)。

    這已經(jīng)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他手頭也不缺錢,可就是教不出這樣的人,他還想讓秦氏族人接受這種培訓。秦家是漢人士族,雖說身在懷荒,但族中弟子大多上過幾年學,基本能認幾個字,可大部分人都沒法子達到阿菀手下那些孩子的程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教的。

    “族學沒用?!敝x蘭因搖頭,秦宗言平時很少去建德,對女兒那邊的事不熟悉。謝蘭因時常會去建德陪女兒一段時間,她是見過女兒怎么教孩子的,“阿菀那些孩子都是她從慈幼院里挑出來的孤兒,都是從奶娃娃教起來的,最大都沒超過五歲的,整天住在慈幼院里,族學哪有這種條件?!弊鍖W的孩子可不是孤兒,總不能天天不回家吧?

    “她這是在培養(yǎng)死士?”秦宗言狐疑的問,他怎么看那些親衛(wèi)都不大像死士,雖然他們對兒子、兒媳很忠心。

    “不像,我也沒看她怎么教孩子,整天就帶著那些孩子玩了。”謝蘭因說,她也不明白那些孩子明明都是玩著長大的,怎么學起東西來就比別人快?

    時下人字的人極少,貴族都不是各個都認字的,老師更不可能參加專業(yè)培訓,認字不代表會教人,學識好也不代表是個好老師,對幼兒啟蒙教育的研究更是少的可憐。大部分學堂的先生只會讓孩子無止盡的讀書、臨字,卻不會教孩子書里的內(nèi)容。很多人上了好幾年學,都不明白自己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的語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謝知則來自一個恨不得從胚胎就開始培養(yǎng)孩子的后世,即使她專業(yè)不是老師,光憑她前世學到的皮毛知識,就足以成為這個時代頂尖教育家。而且她很早就開始培養(yǎng)孤兒,十幾年的人才積累,足以讓她有足夠的人手辦一所當世頂尖的教育學院。這個學院真正做到了就是掃地的仆婦都認字,在這樣如此氛圍下長大的孩子,自然跟那些放養(yǎng)在族學的孩子不同。

    “等我回來,去她的慈幼院看看,要是真不錯,就讓老二他們送幾個孩子過去?!鼻刈谘哉f,這會可沒什么孩子不能分父母分開的理念,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孩子比比皆是,就是謝知都沒法留住兒子,秦宗言也不覺得讓孫子離開父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事。也不覺得把孫子給兒媳養(yǎng)是給兒媳找麻煩,即使秦纮名義上已經(jīng)出族,可在秦宗言心里,嫡子還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兒媳也理所當然是未來的宗婦,這些事她不管誰管?

    謝蘭因沒說什么,他出征在即還cao心家族的事,她又能怎么說?就是女兒都不會拒絕,誰讓她是宗婦。且秦家將來要能進一步,那些由阿菀培養(yǎng)出來的孩子肯定更親近她,她將來的地位也能更穩(wěn)固。謝蘭因倒不覺得秦宗言和秦纮會過河拆橋,她跟阿菀也不是糟糠妻,但底牌握在自己手里,總比依靠別人更踏實。

    秦宗言和叱羅動作很迅速,拓跋曜下令后半天功夫,兩人就帶著輕騎出發(fā)了。拓跋曜讓他們速戰(zhàn)速決,他們自然不會帶大部分,只帶上最精悍的親衛(wèi)突襲柔然皇都,后方接應大部分則由彭城王和賀蘭英雄率領(lǐng)。即使拓跋曜再看秦宗言不順眼,也不會在軍政大事上疏忽,他讓秦宗言作為總帥也不僅僅只是難為他。自幾位柱國大將軍去世后,秦宗言是少有的跟柔然打過大戰(zhàn)的老將,又常年鎮(zhèn)守懷荒,最了解柔然情況,由他這頭老馬帶路,總比讓別人當無頭蒼蠅好。

    左谷蠡王這次入侵,本來是再小不過一件事,年年魏國邊境都會發(fā)生無數(shù)場這樣的事,可就因為這微妙的時機,讓很多沒撈到南征好處的六鎮(zhèn)將領(lǐng),這些天挖空心思在拓跋曜面前露臉,想要讓陛下也派遣他們?nèi)スゴ蛉崛弧D险鞯墓姿麄兎植坏?,討伐柔然的?zhàn)功總能分一些吧?沒人認為自己會輸,大魏連梁國都打敗了,還怕區(qū)區(qū)蠕蠕?他們早幾年就被大魏打得不敢吭聲。

    臣子們因為即將到手的利益眼紅,拓跋曜卻十分清醒,他很明白這場戰(zhàn)役不能拖久,更不能擴大,只要攻過柔然皇都就可以收兵,無止盡的大戰(zhàn)只會把大魏拖垮。因為他冷靜的按捺下大部分將領(lǐng)的請命,讓他們按兵不動。然而拓跋曜可以按下臣子,卻無法按下自己那幾個一心想要立功的兒子、和一心想讓太子立功的太皇太后。

    “你們要上戰(zhàn)場?”拓跋曜挑眉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和大皇子。

    太子垂目恭聲道:“兒臣自知本事低微,無法為父親分憂,只愿充當馬前卒,為父親效犬馬之勞?!?/br>
    拓跋曜嗤笑一聲,他一直知道自己幾個兒子不大聰明,他也沒想過讓幾個兒子青出于藍,但沒想到他們不僅不聰明,甚至還沒有自知之明,他淡淡道:“馬前卒?你們這種身手去當馬前卒,等著送死嗎?”

    拓跋曜毫不留情的話讓太子和大皇子臉色瞬間白了,拓跋曜這些年大半精力都放在朝政和南征上,幾乎從來沒教養(yǎng)過兒子,皇子們對他又敬又懼??梢惨驗橥匕详滋?,他也很少訓斥兒子,如今聽到父親毫不留情的話,太子和大皇子難堪的漲紅臉,“我們——”太子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拓跋曜懶得跟他們閑話,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訓他們,“是太皇太后讓你們來的?”自拓跋曜跟崔氏鬧翻后,他就很少喚崔氏祖母,她本來也不是自己祖母。

    兩人同時低頭,太子輕聲道:“是的?!?/br>
    拓跋曜哼了一聲,崔氏讓他們過來,無非是想讓他們占幾分軍功,將來好服眾。她為太子也算是殫精竭慮了,他召來常大用吩咐說:“帶他們?nèi)フ遗沓峭?,說他們想隨軍,位置由彭城王安排?!比崛贿@種必勝的戰(zhàn)役太難有,他若沒帶兒子便罷,帶了兒子過來不讓他們上戰(zhàn)場,難免會讓人起疑心。拓跋曜不想在這時候平生事端,他相信彭城王能處理好這件小事。

    太子和大皇子聞言愣怔的看著拓跋曜,聽了父親剛才的話,他們還以為父親不讓他們上戰(zhàn)場,沒想父親最后還是答應了。

    拓跋曜吩咐他們道:“戰(zhàn)場不是你們平時玩鬧的狩獵場,你們好好聽彭城王的話,莫要出差錯。要是讓我知道你們仗勢欺人、擾亂軍心——”他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軍法處置!”

    拓跋曜冷酷的話,讓太子和大皇子后背起了冷汗,兩人連稱不敢。他們相信父親這話絕對不是嚇他們,他們要是真敢仗勢欺人,他絕對會打死他們的。拓跋曜不耐煩看他們那窩囊樣,擺手讓他們下去,等兩人都退下后,拓跋曜不禁想起當年若阿菀入宮,她一定能為自己生下孩子,他們的孩子肯定不會是這樣的蠢貨。拓跋曜心中微嘆,指尖緩緩劃過腰間的祭紅珠,幸好你馬上就又要回到我身邊了。

    第244章 平城大亂(七)

    彭城王接到拓跋曜的軍令, 腦袋都漲大了一圈。大皇子和太子長這么大, 都沒騎馬走過長途, 這樣子還上戰(zhàn)場?就是當后勤,看管糧草都不行。他們要有個三長兩短,太皇太后還不生吞活剝了他?彭城王連盔甲都沒脫,就徑直跑到了拓跋曜營帳中訴苦,陛下您可不能害我!

    拓跋曜正在看輿圖、擺沙盤, 他神情平靜的聽完彭城王的哭訴, 給他出主意:“讓他們騎上幾天馬, 等他們爬不起來了, 你不就安穩(wěn)了?”

    彭城王:“……”這是親爹?

    “不然你準備應付他們?真讓他們上戰(zhàn)場?”拓跋曜挑眉看著彭城王,他還能不知道自己兒子?他們在戰(zhàn)場上除了拖累別人, 沒別的用處,他把兒子丟給彭城王,就是要讓彭城王看牢他們。在外圍轉(zhuǎn)幾圈, 受點苦就乖乖回來了。好歹是親兒子, 拓跋曜也沒想讓他們遇危險。

    彭城王苦笑,“太皇太后還想讓他們有份立得住的軍功。”

    拓跋曜哂笑:“她老糊涂,你也糊涂不成?”軍功都是要拿命去拼來的,就算他貴為皇帝,南征時都要親上戰(zhàn)場, 雖不至于要親自動手, 可戰(zhàn)場形勢瞬息萬變, 誰能保證萬無一失?太皇太后既想要他們安全, 又想讓他們有軍功,就只有讓他們搶別人功勞一途了。若拓跋曜喜歡這兩個兒子,倒也不是不行。讓彭城王、賀蘭英雄幾人讓些自己功績出來便是,可這兩個兒子在拓跋曜眼中就是廢子,他又何必花心思培養(yǎng)他們?

    彭城王是拓跋曜真正的心腹,自然明白他真正中意的繼承人不是太子,但要說他如何喜歡三皇子也不像,他猶豫了一會,試探的說:“要是三皇子在就好了?!?/br>
    拓跋曜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彭城王,終于連他也忍不住了嗎?他遲遲不讓太子插手政事,這次讓老三坐鎮(zhèn)京城,又帶太子來祭祖,這些舉動讓臣子們摸不著頭腦,這些天不止有一位近臣試探過了。他原想以彭城王的穩(wěn)重,不會跟這些人一樣,沒想他最后還是沒忍住。

    彭城王一時沖動,試探了拓跋曜一句,說完就后悔了,見陛下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他忙跪下請罪:“臣萬死!”

    拓跋曜莞爾:“自家兄弟,又何必如此?”他彎腰扶起彭城王,感慨嘆道:“我先前忙于公務,對孩子的教養(yǎng)難免疏忽,讓他們都被人寵壞了,一個比一個嬌生慣養(yǎng),現(xiàn)在想要糾正過來卻難了。”

    彭城王道:“太子和皇子們年紀都還小,陛下慢慢教就是,有陛下在,他們又怎么會差?”

    拓跋曜說:“都成家當?shù)娜耍睦锓Q得上年紀???要說年紀小,阿生才年紀小,可也比他們穩(wěn)重多了?!庇星乩€這么一個爹在,要說拓跋曜對阿生如何疼愛,那是不可能的??晒饪此菑埜⑥崴频男∧?,就足以讓拓跋曜愛屋及烏,他有時候也幻想要是阿生是他跟阿蕤的孩子,肯定更聰明漂亮。不過現(xiàn)在不晚,他跟阿蕤年紀也不大,完全可以再生一個。阿蕤生了兩個孩子都是兒子,跟了自己定也能一舉得男。

    拓跋曜自信自己還能活很久,完全可以手把手把他們的孩子養(yǎng)大。以前拓跋曜不想讓謝知生孩子,多半還是擔心生產(chǎn)危險,他又不缺兒子,又何必讓阿蕤冒險?阿蕤都生了兩個孩子,都說女人頭胎最危險,以后孩子越生越順,他也不怕阿蕤有危險。且現(xiàn)在他膝下的兒子沒一個合他心意的,阿蕤又要回到自己身邊,她那么聰慧,她跟秦纮的孩子她都能養(yǎng)的那么好,他們的孩子將來肯定更優(yōu)秀,這樣的孩子才是自己的繼承人。

    拓跋曜的話讓彭城王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為何陛下會突然提到阿生?不過陛下也夠長情的,要換了他,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跟情敵生的孩兒,他不至于會下手對付一個孩子,也不會愛屋及烏到這份上。不過接下來拓跋曜的吩咐,讓他心頭一凜。

    拓跋曜問彭城王:“你的兵可都到了?”拓跋曜這次來平城祭祖,只帶了自己五千親衛(wèi)。要說對付秦家,五千親衛(wèi)也夠了,可拓跋曜不是尋常人,他從來不會輕敵,獅搏弱兔、尚用全力,而秦家在懷荒不是弱兔是地頭蛇,故拓跋曜讓彭城王把他麾下的軍隊召來。

    “還有三日即到?!迸沓峭跽f,他麾下有十萬兵,大軍調(diào)動不是易事,他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內(nèi)讓十萬大軍前來,可見他用兵如神。

    拓跋曜滿意的頷首:“等他們一到,你就派人把秦家暗中圍起來?!彼屒刈谘詭е窒戮スゴ蛉崛?,就是想先引蛇出洞,沒了秦宗言和精兵的秦家,什么都不是。

    “唯?!迸沓峭躅I(lǐng)命,他早知道陛下要對付秦家。

    拓跋曜又吩咐他說:“去建德抓秦纮時,小心別傷了阿蕤?!彼D了頓又道:“對外就說阿蕤死了吧?!鼻丶覂合边@身份她是不能用了。

    就算拓跋曜不吩咐,彭城王也不會讓人傷了謝知,不說謝知曾經(jīng)是陛下的心頭rou,現(xiàn)在的朱砂痣,就算她什么都不是,她也只是弱質(zhì)女流,抄家殺頭也是男人的事,從來跟女人無關(guān),但陛下額外叮囑那一句,讓彭城王悚然一驚,他錯愕的看著拓跋曜,“陛下您——”您要君奪臣妻?

    拓跋曜淡淡道:“謝家女已死,朕的皇后是南梁的廣陵公主?!蓖匕鲜系幕屎笮枰⒔鹑?,是故歷代皇后并不一定是皇帝的原配,也不一定非要鮮卑貴女,亡國公主當魏國皇后也不是沒有。魏國剛攻下南梁,想要收復南梁臣子,他勢必要納南梁貴女入宮,有什么比阿蕤身份更合適的人選?

    彭城王張口結(jié)舌,誰不知道廣陵公主早夭了?

    拓跋曜嗤笑一聲,“難道阿蕤不是廣陵公主?”魏國和南梁數(shù)得著的重臣,誰不知道謝蘭因和阿蕤的真實身份?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他恢復阿蕤的身份,立她為后,南朝那些臣子肯定求之不得。誰又敢說他君奪臣妻?為君多年,拓跋曜早知隨心所欲的帝皇是千夫所指的昏君,所謂明君就是行事要批一層道貌岸然的外皮。以他現(xiàn)在的威望,加上阿蕤原有的身份,哪怕全朝臣子都知道廣陵就是阿蕤,也沒人會說什么。

    彭城王無言以對,他真沒想到陛下對謝知執(zhí)念如此深,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當初或許真不該袖手旁觀,他應該把謝知留在京城,也省得陛下如今君奪臣妻,有損他一代圣君的名聲。

    拓跋曜抬手輕拍彭城王的肩膀,“佛奴,我把一切都托給你了。”佛奴是彭城王的乳名,時至今日,也只有拓跋曜偶爾會喚他乳名。

    “陛下放心。”彭城王低頭恭敬的說,他是最忠于拓跋曜的人,既然他對謝知如此上心,他一定會幫陛下得償所愿。

    拓跋曜哈哈一笑,“等你回來,我們兄弟倆再喝慶功酒。”

    彭城王笑著說:“那我可要陛下珍藏的好酒?!?/br>
    兄弟兩人相視而笑。

    拓跋曜和彭城王算計秦家,秦宗言和秦紹早有防備,等秦宗言一走,懷荒的秦家也暗中動了起來,不少秦氏族人都陸續(xù)離開懷荒,去秦纮給他們找的村莊暫時安置,而秦纮的幾個兄弟迄今才知道父親和五弟的打算,他們居然準備造反!秦二、秦三幾個雖覺得震驚,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這些年秦宗言、秦纮沒跟他們挑破這件事,但很多行事也不避著他們,他們幾個心中多少有些準備。

    秦纮跟他們一說要暗中離開懷荒,免得被拓跋曜滿門抄斬,他們就默默讓心腹收拾打點行李,帶著滿頭霧水的妻妾子女來了秦纮一早就準備好的避世村莊。這村莊在高句麗境內(nèi),眼下的高句麗新王只是一個幼兒,大權(quán)看似被高太妃握著,實則高家是秦家的傀儡,可以說現(xiàn)在的高句麗是秦家的地盤。馬上大魏就要亂了,而高句麗各地的動亂已被秦家平定,倒是一個難得的安逸之所。

    秦纮和秦宗言對自己很自信,但自信不是自大,天算不如人算,再周全的計劃也有意外發(fā)生,他們男人可以冒險,卻不能拿家眷冒險。他們反了大魏,在大魏就沒容身之所,高句麗和扶桑就是他們最后的退路,當不了中原之主,還不能控制幾個撮爾小國嗎?秦宗言在幾年前就授意秦纮在高句麗選一處安靜的地方安置族人。這里看著不起眼,內(nèi)里是謝知花了大心思安置的,真正的世外桃源。

    秦三在村莊轉(zhuǎn)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十分滿意,他唯一不解的就是弟媳怎么不在?他困惑的問秦纮:“五弟,弟妹呢?她不照顧阿藤嗎?”秦纮和謝知領(lǐng)養(yǎng)的那些孩子、小八和柔娘的女兒、阿藤都在,唯獨弟妹不在,她就這么放心自己孩子?

    “她還在建德。”秦纮說,他也想把妻子帶到這里,奈何阿菀不答應,而秦纮也確實需要阿菀坐鎮(zhèn)后方,她不僅僅是自己的愛妻,也是自己的賢內(nèi)助,可以說建德的內(nèi)務基本都是阿菀都在管,他跟父親不在,后方要是還沒有阿菀,萬一出了什么,軍心都會不穩(wěn)。

    秦三嘖嘖了幾聲,“你還真舍得?!?/br>
    秦纮無奈的一笑,他何嘗不想把阿菀保護的嚴嚴實實的?可是阿菀不會想當單純的內(nèi)院夫人,他也只能盡力滿足她的愿望,同時竭盡所能的保護她。

    秦三看著五弟,遲疑的問:“老五你跟父親準備以后怎么做?”秦家走到這一步,就是徹底的反了,沒有后悔的余地,這是全族的事,秦三想知道兩人日后的想法也無可厚非。

    秦纮說:“拓跋曜目前威望正高,就算他死了,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改朝換代,我跟父親準備先暫時擁立新帝?!?/br>
    秦三脫口問道:“新帝?誰?”

    秦纮說:“自然是擁立最正統(tǒng)的那位?!?/br>
    秦三濃眉一皺:“你準備擁立太子?他愿意配合你們?”太子年紀可不小了,怎么可能愿意乖乖當傀儡皇帝?

    “他不行,我說的是他兒子?!鼻乩€說,太子年紀大了,不適合當傀儡皇帝,且他還有別的用途。即使拓跋曜沒把這兒子放在眼里,只要他一天是太子,他正統(tǒng)繼承人的地位就無可動搖,同樣他的兒子也會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委屈阿生了,不過他也只要暫時忍耐,等以后他自會給兒子挑選美麗溫柔的名門淑女為妻。

    秦三咽了咽口水,“五弟,陛下那邊你準備怎么解決?”他這會都不敢叫秦纮老五了,他這個弟弟不知不覺間已變得讓他不認得了。

    秦纮微微一笑,“三哥以后就知道了?!辈还馔匕详紫胱屒乩€死,秦纮也想讓拓跋曜死,拓跋曜從十幾年前開始布局,秦纮也亦然,現(xiàn)在就看誰棋高一著了。

    第245章 平城大亂(八)

    秦宗言率軍出發(fā)后,謝蘭因便帶著孫子深居簡出, 連陳留處都不去了。陳留倒是有心安慰她, 但被謝簡阻止, 讓她別去打擾陳留。陳留也是歷經(jīng)數(shù)次政治風云的公主,她敏感的感覺到謝簡父女的態(tài)度不對勁, 她蹙眉問謝簡:“郎君,秦家發(fā)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謝簡穿著細麻青衫,悠然靠在隱囊上翻書隨口對妻子道, “秦宗言領(lǐng)軍在外,阿鏡心里正煩著, 你也別去打擾她。”他懷疑秦宗言早準備好替身, 隨時準備把阿鏡和阿生接走。他不會幫秦家,但也不會讓妻子在時給他們添亂。陳留將信將疑的看著謝簡, 謝簡繼續(xù)叮囑她說:“你這幾天若沒事,也不要隨意外出。”

    陳留聞言眼皮一跳,“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沒事他會讓自己別出門?

    “本來就沒我們家的事?!敝x簡翻過書頁,“我們只要看戲就成。”

    陳留若有所思道:“難道是太子的事?”以她的政治智慧也只能想到太子的事。

    謝簡淡笑不語,很順利的讓陳留誤會了, 她不再多問, 這種事確實不是他們可以參與的,她長嘆一聲, “也不知道明珠將來會如何?”當初她就不樂意讓曾孫女當太子妃, 奈何孫媳和曾孫女堅持, 她也就沒管,現(xiàn)在她倒是心疼曾孫女。魏國是鮮卑當政,沒有女子守寡的習俗,可皇家的媳婦跟尋常人家媳婦不同,沒見過皇家媳婦可以改嫁的,“還有我可憐的小阿生?!毙液么蠊媚镌趺凑f都是拓跋家的女兒,陛下的孫女,阿生娶她總比娶邊關(guān)武將女子好。

    謝簡暗忖,這小子有什么好心疼的?若秦家能成事,這小子將來還愁沒人伺候?南梁和魏國的貴女恐怕要爭相入他后院,就是拓跋氏那身份安撫下皇室可以,當正妻有些差了,最好是另選淑女。謝簡摩挲著下巴,王暢那老小子的曾孫女挺合適的,等秦家成了以后讓鳳生去提親吧。謝簡自己是不可能去見王暢的。謝簡舉起茶盞輕啜一口,也不知道秦宗言那老小子準備如何逃過這一劫?

    不說謝簡好奇,就是謝灝也好奇,但他們也知這是秦家的絕密,秦宗言是絕對不會告訴他們的,哪怕阿鏡和阿菀都不會跟他們說,這對謝家也是一種保護,所以兩人也沒問,只是各自安撫自己妻子,讓她們不要去找謝蘭因和阿生,也好讓兩人有機會離開。

    謝簡和謝灝以為謝蘭因和阿生會馬上離開,但沒想到謝蘭因只讓阿生離開,自己卻沒走。她不能走,她要走了,宮里突然召喚自己,留在這里的人怎么應付?他們的計劃提前暴露了怎么辦?所以謝蘭因堅持留了下來。她平時可以不管秦家的事,但現(xiàn)在這時候,她必須做自己身份應該做的事。

    于波見謝蘭因怎么都不肯走,急的額頭都冒汗了,夫人是將軍的心頭rou,要是夫人有什么三長兩短,他也不用將軍問責,自己就提頭去給將軍賠罪了,他煩惱的抓下帽子狠狠的撓了一把自己的光頭,再戴上帽子對謝蘭因說:“夫人,我們給你找了替身,您不用擔心會被人識破?!?/br>
    謝蘭因偏頭看著于波,挑眉問:“你們又找了一個替身?”秦纮、秦宗言都有替身,謝知和謝蘭因自然也有,只是秦纮、秦宗言的替身是秦氏族人,上數(shù)幾代跟兩人還是同個祖宗,想找個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人太容易。而謝蘭因和謝知的替身則是兩人從外面找來后精心教調(diào)的。身材、言行舉止幾乎跟兩人一模一樣,但容貌卻完全不同,因此謝知和謝蘭因出門愛戴羃離,一來是為了防曬,二來也是方便替身行事。

    是秦宗言不想給妻子找完美替身,而是要找個跟謝蘭因相似的女子很難,他跟秦纮的替身都是族里的族人,只要他們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們生死,那些替身就算不樂意也要樂意。而謝家本來就子嗣單薄,不說數(shù)代單純,也每代只有一兩個孩子。南梁跟謝蘭因容貌有幾分相似,又年紀相近的女子只有兩個,都是謝蘭因的堂表姐妹,同樣身份不凡,又怎么可能當謝蘭因的替身?

    于波點頭說:“是,這位跟夫人起碼有五六分相似,只要不入宮基本不可能被人看穿?!彼斆鞯碾[去了這位替身的真實身份。

    謝蘭因搖頭,“我提防的就是入宮?!辈蝗凰吡耍膊皇窍矚g冒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