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美只是心想，如若孟少坤的答案是“沒有”，那么她下一句便問——做我男朋友吧？

    十五歲，花一般的年紀。

    面前那陽光干凈的少年。

    最對的時間，遇上最對的人，莫過于此了吧？

    而孟少坤頓了好一會兒，卻說：“我有…了?！背聊季?，又道，“現(xiàn)在在北京，怎么了？”

    果然。

    穿和她一樣teenieweenie裙子的女生，是他女朋友。

    那一刻，還是有些許失落的吧…

    不過也只是一點點，之后便沒有了。

    一美隨口一答：“沒什么，就問問。”緊接著，見不遠處，美年達正在吃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便叫了一聲“美年達！”向它跑了過去。

    這個冬天，安穩(wěn)平常得像一面靜靜的湖。

    這件事像一顆小石子，丟進那平靜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淡淡的、淡淡的漣漪，而后靜靜消失。

    不留下一點痕跡。

    第42章

    [余波]

    那件事后,一美便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學(xué)習(xí)。

    漫漫冬季,一美都在上課聽課、晚自習(xí)寫作業(yè)，下了晚自習(xí),回家繼續(xù)刷題中日復(fù)一日。

    而后放假、過年、再開學(xué)。

    沒什么開心事,沒什么傷心事，有的只是一套又一套刷不完的卷子，日子過得有些難捱。

    每日埋頭在一本又一本厚厚的習(xí)題冊，與鋪天蓋地的試卷中苦苦掙扎,偶爾偶爾,抬起頭,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而后繼續(xù)低頭學(xué)習(xí)。

    像一個長跑比賽，跑到最后一程,她告訴自己堅持,堅持，堅持…不可以停下,亦不可以放慢速度。即便已經(jīng)喘不上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倒地,即便不知堅持到最后，能不能拿到自己渴望的第一,但她卻只能告訴自己——

    堅持一下。

    再堅持一下！

    中考成績出來，一美倒還滿意。

    全校第六，比模擬考試進步了些，于是松下一口氣,心安理得迎來自己悠閑、美好的暑假。

    似乎也談不上美好。

    只是早上睜開眼，可以躺在床上玩一會兒手機，賴一會兒床，晚上時不時可以熬一個夜，僅此而已，其余一切，都只是平平無奇。

    原本與楚兒她們約好，中考后一起去云南，卻因她們的“嗯…我mama要帶我去日本玩兒。”“我mama不讓我自己一個人去”等等等等原由而最終泡湯，一美特意攢下的五千塊，也最終沒花出去，繼續(xù)厚厚地夾在了錢包里。

    也好，權(quán)當(dāng)省錢了。

    每每把那沉甸甸的、厚厚的錢包握在手上，一美都感到格外安心。

    …

    那件事后，一美曾幾次在小區(qū)碰見過孟少坤。

    一美總想躲他——無論是在學(xué)校，還是在小區(qū)。但每一次，孟少坤都會大大方方打招呼。

    因他的坦然，一美也漸漸消除了那份尷尬。

    有一天，偶然聽一幫女同學(xué)談?wù)撍陌素浴?/br>
    原來前一天，班上一幫男生去喝了酒，酒桌上逼問他的戀情，他說了，第二天便被傳得沸沸揚揚。

    女生名婷婷，與孟少坤青梅竹馬。

    雙方父母是故友，兩人從小上的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xué)、一個初中，直至孟少坤轉(zhuǎn)來林城。

    女生是滿族人，是滿八旗后代，又從小嬌生慣養(yǎng)，像個小公主，班上同學(xué)便都叫她格格。

    格格性格嬌弱，成績卻是寸步不讓，兩人打算一同考清華，本科畢業(yè)后，再一起出國讀書。

    而這一計劃，已得到雙方父母的認可。

    一美假裝刷題，卻側(cè)耳傾聽教室那一頭女生談?wù)摰膬?nèi)容，只聽一個女生問：“有照片嗎？”

    “有有有！”

    一美沒看到照片，只聽到她們一聲聲的“皮膚好白??！”、“哇—長得好可愛！”、“果然是格格啊，一看就是溫室里的花朵長大的！”

    而一美，只是拿出了手機，插上耳機，放著歌，隔絕了她們的聒噪，告訴自己專注刷題。

    …

    升上高中后，一美和孟少坤分到了不同班級。

    于是兩人間再無聯(lián)系，只是偶爾偶爾，在走廊或小區(qū)遇到，會友好地打聲招呼，僅此而已。

    與林琳的“孽緣”，卻一直持續(xù)到了高中。

    兩人分到了同一個班，按成績排座，又成了同桌，于是一美繼續(xù)著怎么學(xué)也學(xué)不過她，分分鐘被她秒殺，成為“陪跑”的人生…

    不過這種事，習(xí)慣了就好。

    還有一件事。便是一美在努力學(xué)習(xí)了三年后，終于近視，戴上了二百五十度的眼鏡。

    一美選了一副金屬細框的、最最傳統(tǒng)的款式。只為眼角不留印記，眼睛不變形，戴起來也能舒服一些。且只上課戴，一下課便拿下來。又剪了齊劉海，更添了幾分斯文書生氣。

    她現(xiàn)在一心只想好好學(xué)習(xí)，沒別的。

    而書庭，則與周之凡陷入了水深火熱的境地。

    書庭高三了，一美知道如果與上一世相同，書庭和周之凡的愛情，也該走到盡頭了…

    那段時間，一美下了晚自習(xí)在一樓大廳等書庭，卻常常等到人群都走光了，也不見書庭下來。

    有一次，一美爬上三樓，竟聽書庭與周之凡在大聲爭吵，每一句互相傷害的話語，都清清楚楚響徹在那幽暗、而空無一人的走廊。

    當(dāng)愛情變了質(zhì)，便只剩下怨懟。

    是怪jiejie無理取鬧、歇斯底里嗎？

    還是怪周之凡冷漠無情…

    似乎都不妥當(dāng)。

    一美裝作沒聽到，回一樓繼續(xù)等待。

    之后jiejie每一次遲遲不來，一美便知兩人又在爭吵。

    有時，兩人會和好如初一同下樓。也有幾次，書庭獨自一人紅著眼睛下來，卻裝作若無其事，說：“對不起啊，讓你等這么久…”而后輕輕挽住一美，一起回家。而在夜路上，一美總能聽身邊，jiejie在小聲吸著鼻子…

    與周之凡的關(guān)系，高三巨大的壓力，都叫jiejie痛苦不堪。

    而人總是在痛苦中蛻變。

    一美知道，jiejie的蛻變即將到來。舍掉一部分任性與天真，變得善良，而知進退，成為上一世那優(yōu)雅、大度、落落大方的書庭jiejie。

    …

    升上高中后，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美睡眠質(zhì)量開始下降，常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而隔壁的動靜告訴她——jiejie也還沒睡。

    想來整個晚自習(xí)，都在和周之凡慪氣，作業(yè)也沒寫。

    一美躺在床上，聽jiejie在房里撕東西，也不知在撕什么，總之，聲音里夾雜些許發(fā)泄意味。

    一美擔(dān)心jiejie，便走到j(luò)iejie房間敲敲房門。

    “jiejie？”

    “進來?！睙o論情緒有多糟糕，對待一美，書庭卻總是耐心和溫柔的，她輕聲問，“怎么了？”

    房間內(nèi)，只亮著一盞暖黃色燈光。一美輕手輕腳走進去，問：“jiejie，你在撕什么呀？”

    “數(shù)學(xué)作業(yè)本。寫到一半，發(fā)現(xiàn)思路太亂，重新理一理?！?/br>
    于是一美明白，jiejie已經(jīng)在調(diào)整狀態(tài)，開始認真對待學(xué)習(xí)。這也是一美最佩服jiejie的一點——關(guān)鍵時候，她總能記得自己最應(yīng)該做什么。

    只是一開始難免不大上手。

    畢竟，jiejie學(xué)業(yè)已荒廢許久——自從與周之凡在一起，jiejie每每考試，都是一次不如一次。

    “哦?！?/br>
    “怎么了？睡不著嗎？要不在我房里睡吧？”

    “好??！”說著，一美回自己房間，抱上自己的枕頭、被子，再回書庭房間，在床上躺下。

    書庭說：“我把這個寫完的?！?/br>
    “嗯。”

    約摸到了二三點，書庭才做完題，關(guān)了臺燈爬上床，慢慢在輕柔的被子里，舒展自己疲累的四肢。

    一美還沒睡，平躺在床上，想找機會與jiejie說說話，jiejie卻背對自己沉默，一夜都不曾轉(zhuǎn)過身來…

    嬸嬸也覺出書庭不對勁，問一美：“你姐最近咋的了？”

    一美只是說：“可能是高三，壓力太大了吧…”

    于是，嬸嬸眼神迅速暗淡下來。

    她懂得嬸嬸的落寞與無力——見女兒因壓力太大而變得反常，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盡可能把每頓飯做得好吃一些，把書庭的房間，收拾得合她心意一些，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如若這段時間，周之凡對jiejie的傷害，嬸嬸都看到了，不知又該有多么心疼…

    第43章

    [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