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這幾日,沈云毅表現(xiàn)得體貼周到,無微不至。 就連公主府里的下人都對他有改觀,以為他終于識相,知道怎么伺候公主了。 除了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幾個隨從,知道他曾經(jīng)往前妻那里去過,都以為他是因為愧疚才突然變得體貼,心里對他很不屑。 這一日,沈云毅又往林氏那里去了。如意得到消息,立刻跟羅衣說了。 “公主,要不要……把駙馬捉回來?”如意問道。 駙馬實在太過分了,這才過了幾日,又去前妻那里?如果放不下前妻,當(dāng)初何必和離?既然和離了,就不該這樣!這是把皇上和公主的臉都往地上踩,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治他的罪! 羅衣沒有說話。 食指一下下敲著椅子扶手,心中盤算著日子。 這會兒,林氏差不多該爆出懷孕了。她這會兒去“捉j(luò)ian”,應(yīng)當(dāng)不算早? “公主?”見羅衣不說話,如意喚了一聲。 羅衣看她一眼,忽然站起身道:“我親自去問他?!?/br> 就今日了,解決此事。 “公主,怎么勞動您親自過去?”如意連忙攔道,“別沖撞了您,叫下人們?nèi)ゾ褪橇耍 ?/br> 羅衣說道:“他不是頭一回去了。叫下人捉他回來,他未必服氣。我也不想再裝聾作啞了,如果當(dāng)真是我錯了,我不該拆散他和林氏,他說清楚,我立刻成全他們?!?/br> 如意見攔不住她,只好跟在后頭。 兩人還沒走出公主府,便聽到下人通報:“賀小姐來了!” 羅衣擰了擰眉,腳下不停:“就說我不在,叫她回去吧?!?/br> 腳下拐了彎,從側(cè)門離去。 雖然賀明玉很好,可是不適合帶她一起去——這會子,沈云毅和林氏不知道在做什么?萬一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給賀明玉看去可怎么得了?她可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家。 帶著一眾下人,來到林氏的家門口。 “踹門?!绷_衣吩咐道。 下人立刻上前,踹開了大門。 羅衣抬腳邁進。 此時,沈云毅和林氏正在滾床單。 “冤家,你可輕點兒,我肚子里多了塊rou,你別驚到他!” “我的兒子,命硬得很,不必這般小心!” 曖昧的動靜中,摻雜著這樣兩句話,從半掩的門縫里飄出來。 時機果然好,林氏已經(jīng)懷上了。 羅衣偏頭吩咐下人:“把他們帶出來?!?/br> 下人早已聽到里頭的動靜,聽到林氏居然懷了身孕,登時氣憤不已。再想到沈云毅居然連懷孕的女人都不放過,心中對他十分鄙夷。至于林氏?也是個賤的。 因此,毫無憐惜,立刻上前,破門而入。 屋里響起一片雜音,混合著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喝聲,紛亂不休。 沒多久,沈云毅和林氏被押了出來。 雖然兩人穿好了衣裳,但是時間緊迫,仍然有些衣冠不整,看起來狼狽不已。 林氏的臉上猶帶著幾分春意,被押到院子里跪下,她抬頭看清面前站著的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是nongnong的算計。 只見她臉上飛快涌上慌亂、害怕,竟然對著羅衣哀哀地哭起來:“公主饒命!民婦知錯了!” 沈云毅看到闖進來的人是羅衣,心里松了口氣。他剛才還想,是誰這么大膽,居然沖進這里來?當(dāng)看到是羅衣時,他提起的心就放下了——這個小傻子公主,好糊弄得很。 于是,他也跪在地上,對著她求饒起來:“公主饒命,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往日里總是一副綿軟好性兒的樣子,除了他對她心懷不軌的時候,激起她下意識的反抗,她還沒有不好糊弄過。 沈云毅滿心打算著,真心實意地求饒,糊弄過這一回再說。不管怎樣,這件事也不能傳到第四個人的耳中。 他磕頭磕得真心實意,林氏哭得也很是情真意切。 “公主饒命!民婦自知有罪,民婦已經(jīng)跟沈郎和離,萬萬不該見他,都是民婦的錯。公主要怪就只怪民婦一人,請不要怪責(zé)沈郎?!?/br> “民婦日前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正是跟沈郎和離之前懷上的,民婦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托人告訴沈郎,沈郎才來看望民婦。民婦這就把孩子打掉,請公主饒命!” 林氏生得一張精明面孔,此時哭泣起來,竟然也有幾分堪憐。她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起來,似乎要把孩子打掉。 她的聲音拔得很高。如果有人路過門口,能夠聽到院子里的動靜。 外人不知前情,聽了林氏的哭訴,只會以為羅衣可恨,拆散了他二人不說,就連林氏在和離之前懷的孩子都容不下,也不許沈云毅看望她,要將兩人治罪。 在竇盈盈的那一世,林氏利用此事自縊,鬧得很大,人人都以為竇盈盈是心腸狠毒、心胸狹窄的女子,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裝模作樣、先發(fā)制人,這兩個人都很駕輕就熟,難怪是夫妻。 “堵了他們的嘴。”羅衣對下人吩咐道。 下人立刻拿出帕子,分別塞進沈云毅和林氏的口中。 “按住林氏,別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绷_衣又吩咐道。 下人們立刻按緊了林氏,不讓她有過分的動作。 沈云毅這才注意到,羅衣的表現(xiàn)平靜得過分。他忍不住朝她看去,就見她的眼里沒有絲毫情緒,平靜得如一潭死水。他從未在活人的眼中看到過這樣的平靜,一時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一日,他也在她臉上看到這樣可怕的神情。那時,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那不過是一場錯覺。然而此時此刻,他狠狠閉了閉眼,又睜開,卻發(fā)現(xiàn)她的神態(tài)不變,果真平靜得如死水一般,不似活人的眼神。 與其說她的眼神不似活人,不如說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死人?;蛘哒f,螻蟻。 她的神態(tài)居高臨下,像是高高在上的鳳鳥,棲在梧桐枝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的螻蟻。 他被帕子堵著口,說不出話來,只從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第66章 你尚主啊 林氏不知沈云毅此刻心中所想,她看著羅衣平靜得過分的表情,并不如何奇怪。女人就是這樣,一旦氣狠了,面上反而十分平靜。哪怕心里驚濤駭浪,面上也不顯露。 就在她眼珠子直轉(zhuǎn),想著主意的時候,羅衣開口了。 “你們守在這里,看好他們,別讓他們做傻事?!绷_衣朝林氏看了一眼,“尤其是林氏,別讓她的肚子有絲毫閃失?!?/br> 一旦林氏的肚子出事,又是一樁麻煩。 她吩咐過下人,就轉(zhuǎn)身往外走:“我現(xiàn)在進宮,將此事稟報父皇?!?/br> 話落,就見沈云毅驟然激烈掙扎起來,口中發(fā)出“嗚嗚”聲。 羅衣理也不理,抬腳就往外走。 現(xiàn)在捉j(luò)ian在床,林氏還懷孕了,有這么多人見證,時機剛好。 羅衣越走越快,到最后已然是跑的。 她迫不及待要把沈云毅從公主府趕出去。竇盈盈的陽壽還剩下半年多,她不想等了,她要完全占據(jù)公主府,不叫任何討厭的人沾上一星半點兒。 落在下人們的眼里,卻成了她很傷心的表現(xiàn)——她之前說話的口氣太平靜了,此時不顧儀態(tài)地跑出去,反而讓人覺得,她之前的平靜不過是硬撐,實際上心里是很難過的。 一時間,都很同情她,不能動懷了身孕的林氏,卻可以動沈云毅。 他們把沈云毅狠狠教訓(xùn)了一番。 狗膽包天的東西,居然敢在公主的頭上拉屎!千刀萬剮都不足! 羅衣不知道身后的動靜,她舉著袖子,掩著臉,一路跑出門。 她哭不出來,只好這樣表示難過。 沒想到,剛跑出沒多遠,便被人抓住了手腕,硬生生地扯到了路邊。 “沈云毅又欺負你了?”蔣嶸老遠就看見前面奔跑的身影,雖然遮著面,但他一下子就認(rèn)出來她的身形。他抓著她到路邊,微凝著眉頭,一副要給她出氣的樣子。 這表姐弟倆都異常仗義。 羅衣舉著袖子,仍然遮著臉,低聲道:“不關(guān)你的事?!?/br> “你哭了?”他抓著她的手,往下壓,要看她的臉。壓了兩下,沒壓下去,便捉著她的袖子,往上一掀,自己從下面鉆過去,去瞧她的臉。這一看,愕然在當(dāng)場。 羅衣沒想到他這樣古靈精怪,再遮著面也沒有了意義,沒好氣地放下袖子:“我沒哭?!?/br> 她何止沒哭?眼圈兒連紅都不帶紅的。 蔣嶸隱約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既覺得興奮,又覺得有趣:“沒哭你捂著臉干什么?” “與你無關(guān)?!绷_衣繞過他,往前走。 蔣嶸又跟了上來,在她身后好奇問道:“你怎么又把臉捂住了?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你哭了呢。你剛才從哪里來?發(fā)生何事?” 羅衣覺得這個孩子熱情得過頭了。 她不搭理他。 沒想到,鼻尖縈繞著一縷誘人的甜香。她放下掩面的袖子,朝前面一看,就見他伸著一只手在她面前,手心里是一把炒松子。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松子,也不知道他怎么炒的,香得氣人。 羅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別搗亂!我有正事要忙!你讓開!” 說著,撥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蔣嶸這回沒跟上。 他捏起松子,一顆一顆丟到自己口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半晌,他輕笑一聲。 羅衣進了宮。 “我錯了,我不該搶別人的男人?!?/br> “他心里沒有我,只有他的前妻林氏。做了我的駙馬,他仍然隔三差五去見林氏,現(xiàn)在林氏還懷了身孕。” “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當(dāng)初一意孤行,非要招他做駙馬,如今人留不住,心也沒得到。我自作自受,我誰也不怨,只求父皇準(zhǔn)我跟他和離?!?/br> 羅衣跪在皇上面前,說出自己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