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難道就是因著這個緣由? 畢竟她是同顧修元睡在一處的,若是真踹了被子,顧修元也不會不管不顧。 翠翹已經(jīng)找人去請大夫來,云濃翻了個身,向祝嬤嬤道:“不過是著涼發(fā)熱罷了,也不是什么大病,您不必擔心?!?/br> 見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祝嬤嬤忍不住念叨道:“這雖不是什么大病,可真到要吃藥的時候,難道就不受罪了?姑娘還是要小心些才好,不能再粗心大意?!?/br> 云濃怕她再念叨下去,連忙乖巧地點了點頭:“知道了?!?/br> 祝嬤嬤又道:“今后啊,還是讓翠翹來陪著姑娘吧,若有什么事,也好讓她招呼著?!?/br> 她這話合情合理,云濃一時之間也尋不著什么合適的由頭來反駁,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含糊不定地敷衍了句:“再說吧?!?/br> 祝嬤嬤擔憂著她的病情,并沒注意到她這微妙的態(tài)度,出門去打冷水了。 不多時,翠翹就請了位大夫來。 其實云濃也不過就是發(fā)熱的病癥而已,并不是什么疑難雜癥,大夫診了脈后開了個方子,又囑咐了要小心靜養(yǎng),便拿了酬勞離開了。 云濃晨間還未覺著如何,還有心情和祝嬤嬤閑聊,可后來卻嚴重了不少,燒得迷迷糊糊的,她勉強喝了幾口白粥,又喝了藥之后,就再次睡了過去。 祝嬤嬤拿帕子沾了冷水,擰干,敷在她額上,換了幾番。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云濃不過就是睡覺時吹了一兩個時辰的風,可這病卻是一兩日都沒能完全好的,雖不似最初那般燒,可卻仍舊是發(fā)著低熱。 翠翹得了祝嬤嬤的吩咐,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像是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云濃整整兩日都沒再見著顧修元,也不知他是忙得厲害沒空來,還是因著有翠翹的緣故沒法子來。 雖說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一旦想起來,就難免會記掛著。 翠翹見她心不在焉的,關(guān)切道:“可是又不舒服了?” “沒,”云濃搖了搖頭,又示意她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早就不熱了,這病也算是好了吧?” “哪有這么算的?”翠翹搖頭笑道,“大夫可是說了,要你這幾日好好靜心修養(yǎng),不能出門沖風、不能著涼、飲食忌生冷?!?/br> 云濃嘴上那么說,但心中卻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她如今病著,也拗不過翠翹與祝嬤嬤,只得由著她們?nèi)チ恕?/br> 又一日,她仍舊沒見著顧修元,倒是有位客人上門來了。 云濃這邊如今也沒什么規(guī)矩,用不著通傳,翠翹引著徐思巧到了門口,云濃方才知道,掀了膝上蓋著的毯子要來迎。 徐思巧連忙快步上前將她給按了下來,觀察著她的臉色,而后問道:“看起來倒是好些了,藥可還在吃?” 云濃的身體一直算不上好,尤其是去年冬天在徐家暫住的時候,有月余都沒斷過藥。徐思巧對她這身體是再清楚不過的,生怕她再犯了舊疾。 “還在吃,”云濃看著她這小心謹慎的模樣,嘆了口氣,“不過是風寒發(fā)熱,并非是舊疾發(fā)作,沒多大妨礙?!?/br>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毙焖记蓮娬{(diào)了句,而后又感慨道,“近來是怎么了?先是阿菱病倒了,如今連你也是這樣?!?/br> 阿菱為什么病,云濃倒是不知道,但她自己這病則全是自作自受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阿菱如今可好些了?我先前還想著改日再去探望,如今卻是連自己都沒法子出門了。” “她病得比你重些,但也好了許多,再過幾日便能回鋪子那邊了。”徐思巧從翠翹手中接了茶盞來,又道,“我來之前去鋪子看了眼,是丹楓在管著,她如今也算是上手了,并不必擔憂?!?/br> 云濃頷首道:“阿菱挑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 在綺羅香的生意事宜上,云濃就只管制香,以及當初鋪子的裝潢,至于旁的則一股腦地留給了阿菱去料理,自己當了個甩手掌柜。 她原就不耐煩去看什么賬本生意,如今也算是討個清閑。 徐思巧見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頓了頓,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濃看出她有話要說,追問道。 “沒什么,”徐思巧搖了搖頭,及至云濃不依不饒地再三追問,她方才又笑道,“我只是覺著,你對自己這生意仿佛并不上心。” 綺羅香是云濃的生意,徐思巧并不好多言。 但依著她的性情,若是手頭能有這么個鋪子,必然是要好好籌劃一番的,而不會像云濃這樣想起來了就管一管,沒心情了就丟開。 云濃倒是想反駁,可仔細一想,徐思巧這話說的也沒錯。 她自認為對綺羅香上了心,不過是與當年自己還是郡主之時相較而言,若是與旁的生意人,她就稱得上是心大了。 云濃當初開這香料鋪子,是想著要多賺些銀錢,免得自己因此受制于徐家,如今沒了后顧之憂后,就的確沒有初時那般較真了。 綺羅香如今在京中已經(jīng)頗有名聲,有先前定的規(guī)矩在,按著舊例便能賺來足夠的銀錢。 云濃想了想,仿佛也沒什么能再做的事情。 “我對生意之事不大通,”云濃虛心地向徐思巧請教道,“除卻研制香料,還有什么能做的?” 徐思巧端詳著云濃的神情,見云濃的確是認真相問,心中存的那么點顧忌便徹底煙消云散了。 徐思巧雖與云濃關(guān)系好,但也怕管的太多會顯得越俎代庖,如今見著她這模樣,方才確定自己是想得太多了——只怕她巴不得有人能來幫忙料理。 “我先前曾與阿菱閑聊過,以綺羅香如今的名聲,完全可以不僅局限于這一家鋪子,”徐思巧喝了口茶,坐得端正了些,“甚至于,也不僅僅局限于洛陽。” 云濃專心致志地聽著,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咱們再多開幾家鋪子?不止是洛陽,也可以到旁的地方?” 徐思巧點點頭,而后又道:“我方才從綺羅香過來時,丹楓還同我提了句,說是今日一早有位客商來問,若是他想購入大批量的香料生意,能否在價錢上另作商量?我想著,他應當是想大批買入,而后再到外地去高價拋售?!?/br> 這種客商,做的就是倒賣生意,從其中賺取差價。 像綺羅香中的香料,在洛陽并不算多稀罕,可若是帶得遠些,便能冠以噱頭賣個更高的價錢。尤其是在富庶的江南一帶,運氣好了,甚至能賣出雙倍的價錢。 徐思巧的生母錦姨娘家中,原本就是做這樣的生意,因而她對這些格外了解些。 云濃先前并沒聽說過,如今聽徐思巧細細地講了,也覺著新奇有趣:“竟還有這樣的?” “是啊,這做生意的路子,可多著呢?!毙焖记梢惶崞鹕馍系氖虑?,眉飛色舞的,“姨娘還曾同我提過,說是前朝之時江南一帶有位姓燕的女富商,原本只是商戶家的一個婢女,最后卻憑著自己的本事掙出了萬貫家財,許多男人都及不上她半分……” 徐思巧興致勃勃地將這那位燕姓女子的事跡,云濃并沒打斷,含笑聽著,及至她講完方才笑道:“的確是有趣?!?/br> “若是能如她一般,不必被困在這宅院之間,也好了。”徐思巧思及自身,搖頭嘆道,“罷了。” 云濃抬眼看向她,關(guān)切道:“可是近來家中有什么難事?” 先前顧修元曾說過,這件事情不用她來費心,自己會有決斷。云濃便也沒再問過,如今見著徐思巧這模樣,還當是又出了什么事。 徐思巧先是搖頭否認了,而后苦笑道:“若論起來,家中較之先前還好了些。只不過三姐已經(jīng)定了親事,如今便要輪到我了……著實是讓人厭煩?!?/br> 徐家如今大不如前,徐思蕊一個嫡女的親事尚且不大如意,更別說她一個庶女了。 “其實婚嫁有什么好的?” 若是在旁人面前,徐思巧斷然是不敢說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話,可在云濃面前卻是沒什么顧忌,她一改先前談論生意時的興奮,神情萎靡不振。 “我有位相熟的手帕交嫁了人,當初也是千挑萬選來的夫婿,風評甚好,可是嫁過去之后方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那個樣子。”徐思巧皺緊了眉,“整日里不求上進,同府中的丫鬟廝混,未及半年,甚至連她帶去的侍女都收了通房,一言不合就要摔東西發(fā)火,甚至還動過手……” 一想到前幾日見面時好友那模樣,徐思巧就又驚又怒,心疼得不得了,可又偏偏無可奈何。 本朝倒也不是沒和離的先例,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難得很。 且不說旁的,甚至連爹娘都會勸著說能忍則忍,鬧大了兩家面上都無光,還說什么如今是年輕人不懂事,等過兩年就會好起來了。 這樣的事情并不在少數(shù),可大半都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云濃捧了盞茶,可卻再也沒喝下去。 其實這事與景寧的有幾分相似,唯一的差別不過是,那人不敢對景寧動手罷了。景寧長公主之尊,尚且受了近兩年的氣,最后拼著不要臉面鬧開來,才算是跳出了火坑,可旁人就沒這樣的好運氣了。 “其實這世上男子,總是有好的,”徐思巧嘆道,“可我卻不敢去賭這個運氣……但也沒旁的法子?!?/br> 云濃并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人,沉默了半晌,輕聲道:“我這個人,并不擅長做生意,也沒什么要富甲天下的志向。你若是喜歡做生意,也想效仿那位燕夫人,那我就將綺羅香托付給你了?!?/br> 徐思巧原本只不過是在感傷自己,卻不料云濃竟然突然扯到了生意上,愣了愣,方才意識到她這話何意,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這,這怎么能行?” “有什么不行的?”云濃笑了聲,“咱們各取所需,你做生意,我就躺著數(shù)銀子?!?/br> 徐思巧緊緊地抿著唇,顯然是在猶豫。 云濃含笑道:“我知道這事太過突然,你會有顧慮也是正常,所以我不用你現(xiàn)在就給我答案。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若是真做了決定,再給我一個答復就是?!?/br> 這提議乍一聽是好,可若是真要應下來,卻又有許多難處。 送走徐思巧后,翠翹方才遲疑道:“您真要將生意交給四姑娘?” 云濃一見翠翹這模樣,便知道她并沒聽懂,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我并非是要將如今這鋪子交給她,而是給她銀錢和香料,讓她另開鋪子去?!?/br> 若是徐思巧謹慎起見,那就是在洛陽另開一家綺羅香。 若是她膽子足夠大,又能豁得出去,便像那位前朝的燕夫人一樣,當個走南闖北的客商,做著一本萬利的生意。 云濃并沒強求她要如何去做,而是由著她去選,哪怕她改了主意什么都不想做,想著嫁人相夫教子去,那也都隨她。 翠翹見她已經(jīng)考慮妥當,便沒再多問什么。 又過了幾日,云濃的病才算是徹底好了,臉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蒼白,祝嬤嬤這才點頭準她出門去。 第046章 自打染病起,云濃就沒再見過顧修元,到如今足有六七日。 其實若說起來,兩人先前不見面的日子大有比這長的,可云濃那時卻并沒覺著如何,甚至還隱隱有些慶幸。 可大抵是先前那一夜,顧修元說過“此生再不負你”后,就像是有了一個未曾言明的約定,云濃暫時將曾有過的隔閡都放到一旁,選擇了再信他一次。 兩人之間倒更像是回到了當年一樣。 當年云濃還是郡主時,若無意外,兩人壓根就沒怎么分開過,所以她如今的不適也就有了來源。 只不過云濃與顧修元之間,從來都是顧修元主動找上門來的,以至于如今他不上門來,云濃甚至壓根沒什么辦法去找到他。 她總不成要跑去郡主府?那就太過了。 云濃在綺羅香呆了半日,阿菱也已經(jīng)病愈回來,商議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后,就又離開了。 綺羅香與四方齋離得不算遠,云濃略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到四方齋去看一看。雖說遇著顧修元的幾率少之又少,但她就權(quán)當是閑逛了。 翠翹還清楚地記得上次在這四方齋遭的為難,雖說后來這邊還專程遣人去賠禮道歉,但她見著這門面,眼皮卻還是莫名跳了下。 “咱們真要進去?”翠翹在門外站住了腳步,小聲問道。 “不然呢?”云濃不懷好意地笑了聲,而后道,“若不然你先回去就是,我自己逛一逛。” 翠翹連忙站直了,正色道:“嬤嬤吩咐了,要我好好地跟著姑娘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