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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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聲從沒響過這么久, 像壞了一樣。 但誰都沒去管它。 “大考官, 你喘得有點急。”秦究低聲說。 都說淺色的眼珠天生透著薄情感。 但當這雙漂亮的眼睛映著繚繞的煙霧, 在急促的呼吸中半睜半閉,又比霧氣還要潮濕迷蒙。 游惑偏開頭平復, 卻收效甚微。 過了片刻, 他才轉回臉來回答秦究:“……缺氧的正常反應。” “正常反應……”秦究重復了這個詞,在粗重的呼吸中笑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和另一個男人吻在一起, 也是我們大考官的正常反應?” “……” 游惑嘴唇動了動, 片刻后說:“之前古堡里的事就算揭過了?!?/br> “古堡里的事?古堡里發(fā)生的事很多?!?/br> 秦究說:“你是指你前腳答應不冒險, 后腳就趁我被圍攻偷偷跟巫醫(yī)做交換這件事?還是……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強行抓著我的手捅你自己一刀的事?又或者……捅刀的同時用擁抱騙人在我懷里一動不動,呼吸停止了一個世紀那么長才重新睜眼這件事?” 游惑:“……” “三件,你挑一個揭過?!鼻鼐空f。 游惑:“你呢,你想一換二自己捅自己, 以為我猜不到?” 秦究垂眼看著他, 突然說:“我現(xiàn)在的心跳創(chuàng)了新高, 有點分不清是氣的,還是別的什么?!?/br> 他的食指關節(jié)抵著游惑的下頷骨,拇指摸著他的下唇。 游惑心跳同樣很快。 他瞥了一眼秦究的手指,聲音沙啞:“……有種心理叫吊橋效應。” “吊橋效應?”秦究哼笑了一聲,他拇指輕撥了一下,在游惑嘴唇微張的時候又偏頭吻了過去, “吊橋效應包括被吻到脖子發(fā)紅么?” 秦究低頭過來那一瞬,也許是氣息太強烈的緣故,某個久遠之前的場景涌進游惑腦海。 模糊又熟悉…… 似乎是某個夢境的翻版。 *** 那天和這場考試一樣在仲夏。 也許這個季節(jié)熾烈潮熱,很容易迸濺出沖動和情感。 那時候的游惑依然是考官a,秦究到了考生期的末端。 那是他的第11次違規(guī),花了一天清理考場,又在考官a的禁閉室里關了兩天。 這是第二天的黃昏。 秦究端著一杯水,撐坐在桌沿,短發(fā)濕漉漉的,干凈襯衫敞著領口的鈕扣,肩背胸口的肌rou線條精悍有力。 他喝了一口水,偏頭對游惑說:“感謝親愛的大考官據(jù)理力爭,在禁閉室的衛(wèi)生間里加了浴室,不然這幾場禁閉下來,你恐怕要跟我斷絕來往。” 游惑站在一旁,等他喝完水把杯子帶走。 “系統(tǒng)就沒懷疑點什么?”秦究問。 “這些設施很早以前的禁閉室都有,后來才省掉,現(xiàn)在只是改回去?!庇位笳f,“它能保證以后不會有跟你情況相似的考生?那些考生一樣要用到這里?!?/br> 他說話的模樣冷靜得一如平常,秦究欣賞了一會兒,說:“它一定是被你這種表情給騙了?!?/br> “……你究竟渴不渴,五分鐘喝兩口?”游惑說。 “又岔話題?!鼻鼐坷侠蠈崒嵑攘说谌谡f,“每到不那么正經(jīng)的事上,你就岔話題。你急著走?” 游惑說:“熱。” 禁閉室里其實不悶,通風裝置還不錯,洗澡的潮氣很快就散掉了。 但依然有熱意殘留。 秦究說:“二十分鐘前這里明明更熱,你也沒急著走。” 游惑:“……” 他繃著一張?zhí)焐涓械目∧?,從秦究手里拿過杯子說:“之前說的事你記住就行,我走了?!?/br> “什么事?” “……” 剛說完就忘。 考官a想打人。 秦究從桌上跳下來,這才道:“你是說讓我考完趕緊滾,離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當監(jiān)考官這件事?” 游惑:“……” 他明明是希望秦究順利通過考試,離開系統(tǒng),別再往這片火坑里跳。 但……非要這么解釋也沒錯。 “我?guī)е康膩淼?,你忘了?就算系統(tǒng)讓我滾我也得想盡辦法回來。”秦究說。 “你的目的跟我的一樣。我比你了解這里,比你更熟悉系統(tǒng),更容易讓系統(tǒng)放松警惕,也更容易達到那個目的?!庇位蟀欀颊f:“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非要被綁在這里?!?/br> 擔心作祟,他罕見地感到急躁。 “理由?”秦究說:“我面前就有一個,正頭也不回地跟我放狠話?!?/br> 游惑在門前停住腳步。 “我突然有點好奇,在你眼里我們現(xiàn)在算什么關系?”秦究說。 游惑站了一會,片刻后說:“監(jiān)考官和考生的關系。” 他說完,屋里沉默持續(xù)了很久,身后那個一貫囂張肆意的人突然安靜下來。 游惑神情冷靜,抓著杯子的手指關節(jié)卻泛白。 又過了很久,在他打算去開門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了很輕的腳步聲。 接著,秦究的氣息落下來。 他低下頭,在游惑耳邊說:“其他監(jiān)考官和考生不上床,大考官?!?/br> 游惑眼睫顫了一下。 那幾乎是一個從背后抱上來的姿勢,但又帶著他們之間特有的對峙意味。 “你的嘴硬我早就習慣了,越擔心誰就越要刺誰。我沒見你這么刺過別的人,沖著這點我說什么也會回來的?!鼻鼐空f。 “就算系統(tǒng)把我扔出去,清掉記憶什么都沒留,我也會回來的?!?/br> …… *** 古堡的大火燒了很久,絲毫沒有要熄的架勢,似乎有太多東西該被灼燒干凈。 公爵和巫醫(yī)的靈魂早已消散,留下的殘肢尸骸因為巫術回溯的緣故,紛紛復歸為人。 他們經(jīng)歷了一回涅槃重生,大叫著從火中逃竄出去,重見天日。 一切生死在大火中回到起點。 城堡某個角落,一個紅木箱子突然震動幾下,有什么人在里面驚慌尖叫,想要離開。 自從公爵復生后,紅木箱子就一直放在他的床底。 他每隔幾天就會呼喚著“我的艾麗莎”,會尋找和她相似的姑娘,砍掉她們的頭顱四肢,為了讓艾麗莎回來。 可長久以來,他從沒有打開過那個木箱子。 他把它藏在床下,從放進去的那一天起,直到現(xiàn)在……一次都沒有打開過它。 那個巫術,要求被復活的人和犧牲品一起被蠟燭包圍。 公爵給自己做過無數(shù)次,細節(jié)再清楚不過。 但他每一次……每一次去找那些年輕姑娘,都沒有帶上艾麗莎。 不是因為害怕殘肢。 殘肢他見得多了,親手砍的數(shù)也數(shù)不清,他只是不想看到箱子里的那張臉,不想看到箱子里的那個女人。 因為那個女人根本不是艾麗莎。 真正的艾麗莎,在公爵復活的當天就被巫醫(yī)借走了。 巫醫(yī)說,他上一具身體太老了,老得撐不了多久了。他和公爵是相牽連的,他虛弱,公爵也會虛弱。他死,公爵也會死。 他需要一具適合寄居的身體,來保證公爵長久健康地活著。 其實可供選擇的軀殼很多,但管家選擇了和公爵最親密的那個。 他知道公爵夫人愛慘了自己的丈夫,如果巫醫(yī)寄居在夫人的身體里,也許會受原主影響,永遠忠于公爵。 所以那天夜里,管家只復活了公爵一個,巫醫(yī)占據(jù)了夫人的身體,作為回報,他召回了仆人們的亡靈。 但她并沒有留在古堡,而是去了鎮(zhèn)上的教堂,偽裝成一位修女。因為鎮(zhèn)子上的活人更多,足夠她使用。 管家怕公爵醒來后傷心,把騙來的那對夫妻中的女人剁了,弄出一片狼藉的慘相,又給她戴上面具。 他對公爵說:“復活失敗了,不知出了什么問題?!?/br> 公爵在血泊旁站著,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面具下的半張臉,許久之后對管家說:“裝進箱子吧?!?/br> 從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可以請求巫醫(yī)換一具身體,但他沒有。 他只是默許地,把“艾麗莎”藏進了床下,讓全古堡的人陪她一起戴上面具,向所有人展示他有多懷念對方。 只是……永遠也不可能復活她。 紅木箱終于被撞開,一個頭發(fā)散亂的年輕女人跳出來,在某個拐角處碰到了自己同樣悲慘的丈夫,相攜著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