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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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辦公室不算大,只有一張桌子和長沙發(fā)。 游惑把門關(guān)上,撐著辦公桌緩神。 跟于聞他們不同,他的饑餓感來勢洶洶,比在雪莉家難受多了。 可能是因為八人小隊用的是他的名字,所以他的反應(yīng)比誰都重。 他又一次體會到了“餓得燒心”的感覺。 這棟樓里每一個人的存在感都變得極強,就像長桌上擺了一盤色澤火候都剛剛好的烤雞,焦酥的香氣濃郁撲鼻,而他是個餓了數(shù)月的流浪漢。 這種饑餓感席卷上來的時候,幾乎能讓人失去理智。 那些鏡像人發(fā)動攻擊的時候,之所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恐怕也是因為饑餓燒頭。 不過游惑是根硬骨頭。越是難忍,他就越要強行摁下去,也越發(fā)沒有表情。 他臉是冷的,心跳卻又急又重。 隔音墻對別人有用,在他這里卻收效甚微。即便關(guān)著門隔著走廊,他也能聽見同伴們的聲音。重重疊疊,或輕或重,模糊地交疊在一起。 咔噠一聲。 辦公室的門被人擰開又關(guān)上。 游惑頭也不抬。 他能聽見對方皮膚下的脈搏在搏動,清晰有力,血液汩汩流淌,比什么東西都誘人。 “難受得厲害?”有人在他身邊低下頭。 是秦究。 他的聲音沉緩,壓得很低。對現(xiàn)在的游惑而言太近太清晰了,就像是帶著顆粒的溫水順著耳窩淌進去。 游惑閉著眼偏頭讓了一下,說:“你先出去,順便……” 他有點焦躁,喉嚨很干,說話間不得不停頓一下。 “順便再把你反鎖起來?”秦究完全能猜到他想說什么,補完這半句,他說:“這個要求很過分,換成是我,你鎖么?” “……” 游惑悶著頭緩了一會兒,擰眉看他。 結(jié)果就見秦究抬起手,瘦長好看的手指在頸側(cè)摸了一下,剝開了楊舒和給他沾的止血貼。 每一點細微的聲音都異常清晰,血味裹在皮膚透出的溫?zé)釟庀⒗飩鬟f過來。 秦究拇指抹了一下,傷口輕輕裂開,更新鮮的血開始往外滲。 “試一下么?”秦究說。 游惑的眸光落在他頸側(cè),有那么一瞬間幾乎移不開來。 片刻后,他又閉上眼啞聲說:“不試?!?/br> 秦究看著他。 他的大考官這張冷淡的臉實在很適合說“不”,有種難以言說的吸引力。如果是平時,秦究甚至喜歡逗他這樣說話,但現(xiàn)在不行。 這場考試讓他感到不舒服,不知道是因為那句“就此消失”還是別的什么。 他比任何時候都見不得游惑難受。 他不知道鏡像人一直保持饑餓會是什么樣,看今天來的那一波,恐怕不會很好,人不人鬼不鬼,行尸走rou而已。 “知道為什么讓你試么?”秦究嗓音沉緩,在夜色籠罩的房間里居然透著少有的溫和:“因為我知道你是清醒理智的,我知道我們a先生比誰都有分寸?!?/br> 他歪過頭向游惑敞露脖頸,像是玩笑卻又無比認真地說:“我可以毫無負擔(dān)地把要害送到你面前。因為你不會失控,不會真的把我當(dāng)成食物。” 怪物之所以是怪物,不是因為做了什么,而是它為什么做。 那才是它丑陋的、令人厭惡的根源。 你即便舔了血,也永遠不會是怪物。 游惑半睜開眼。 他甚至能聽到隔壁樓的聲音,那些人似乎在竊竊低語,也許是在聊天,還有人在喝水,水流順著咽喉流淌下去…… 秦究手指點了點脖頸,低聲問他:“親愛的,可以送我一個吻么?” *** 糾纏的吻里有血的味道,這種味道居然讓他們覺得熟悉。 就像看見曠野大雪包裹著硝煙,凌厲、危險卻又抵死纏綿。 …… 游惑翻了個身,跪壓在秦究身上。 他用手背擦掉唇縫間殘留的一絲血跡,微亂的襯衫在長褲和腰間堆疊出皺褶。 秦究仰在沙發(fā)上任他壓坐著。 他微微抬起上身,側(cè)頭摸了一下頸側(cè):“親愛的,你未免太有分寸了點,我一度懷疑你是來給我清理傷口的?!?/br> “……” 游惑垂眼看著他,不咸不淡地說:“你痛覺神經(jīng)死了吧。” 秦究笑起來。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游惑確實非常小心。好在有點效果,那種令人難忍的饑餓感減輕了一些,至少不至于表露在臉上。 令人訝異的是,秦究的饑餓感也得到了緩解,就好像他們是一體的。 “對了,關(guān)于淘汰,我其實想到了一個主意?!鼻鼐空f。 “什么主意?”游惑問。 “按照考場規(guī)則,淘汰是考試結(jié)束之后的裁判結(jié)果。那個時候,我們這支八人小隊會自動解散。到時候,這個成績就是你一個人的?!鼻鼐奎c了點游惑的長褲口袋:“這時候就很慶幸,那張保送卡在賭場游了一圈又被我們贏回來了。等到成績出來的瞬間,你記得用掉這張卡?!?/br> “然后呢?把我送出系統(tǒng)再被清一次記憶?”游惑說:“你想都不要想?!?/br> “當(dāng)然不是。我記得這種情況有一定概率可以卡個bug。我想在那之前找一下154,看他能不能幫忙把概率變成100%,用保送卡的效力讓你不被淘汰,同時卡在bug點上,讓你不被送出去?!?/br> 這倒可以考慮。 游惑沉吟片刻,正要開口說什么,又忽然頓住了。 “怎么了?”秦究問。 游惑豎起手指示意他先別出聲。 饑餓感尚未完全褪去,過度敏感的聽力幫了他一個小忙。 他聽見西側(cè)的墻壁上傳來細索的聲音,就像有什么東西在悄悄往上爬。 *** 西側(cè)拐角處有一間休息室,此時狄黎就躺在那張折疊床上。 自從其他人感到饑餓,他就被安頓在了這里,免得被誤傷。但他躺了二十多分鐘,也沒有絲毫睡意,反而越來越清醒。 他在腦子里琢磨著各種問題,間或穿插著之前的考試回憶。 忽然,他余光瞥見窗外有個白花花的東西。 就好像……是誰的臉正抵在窗外,眼珠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窺視著他。 狄黎猛地一驚,脖子沒動,悄悄轉(zhuǎn)了眼珠看過去。 窗外空空如也,只能看到隔壁那棟樓的陽臺,遠在五米開外。 他半閉著眼保持著均勻呼吸,愣是僵了一分鐘。白臉終于又出現(xiàn)在了窗外,他牢牢趴在四樓墻壁上,狄黎幾乎可以想象他的姿勢,就像一只爬行動物長了人臉。 那個人臉?biāo)€見過…… 正是那個被婉拒離開的熒光綠。 第132章 熟悉的陌生者┃游惑調(diào)出一張照片問:“認識她么?” 狄黎差點停止呼吸。 他在窒息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知道自己在哪見過這位熒光綠了! 在照片里。 他之所以對這位先生印象不深, 不是因為自己記性不好, 也不是對方表現(xiàn)太差。是因為他只見過照片里的對方。 那是考試的第一階段,在雪莉家的小樓中。 書房的玻璃柜里有一只紙箱, 里面摞著一堆雜物。壞掉的小儀器、表盤、網(wǎng)球, 打卷的便利貼還有一堆相冊和相框。 多數(shù)是雪莉父母的舊物, 跟當(dāng)時的題目關(guān)系不大,很多考生都沒有細看。 但狄黎不同。 這位小同學(xué)有著理科高中生特有的毛病——刷題刷多了, 喜歡逐字逐句摳條件, 還生怕漏掉隱藏條件。 他在探索雪莉家的時候,就像一條搜尋犬。每一樣?xùn)|西都要過目, 不管重不重要, 反正他腦子里要有個一二三四的關(guān)系樹。 那應(yīng)該是一張合照, 照片里有雪莉一家和熒光夫婦,就在雪莉家后院拍的。 他們是鄰居。 相框背后應(yīng)該還有字,但是字的內(nèi)容狄黎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 他當(dāng)時每樣?xùn)|西都用手機拍了照,以防萬一。 現(xiàn)在只要掏出手機就能看, 但是…… 熒光綠的手指已經(jīng)將窗戶拉開一條縫, 緊扣的卡鎖變了形, 根本關(guān)不住他。 他就要進來了! 狄黎一蹦而起,猛撲過去。 他拽住伸進來的那只手,按著滑動的窗子狠狠砸過去,卡住了熒光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