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可是父皇的病不好,我怎么會開心?” 微風(fēng)陣陣,宮紗吹到木姜的眼角,她反射性的閉眼,一睜眼便發(fā)現(xiàn)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宮殿里,于是她轉(zhuǎn)身,宮裝垂在地上,像花一樣盛開,“馮嬤嬤?馮嬤嬤?” 宮殿地上海棠話落了一地,木姜提起裙擺順著痕跡追了上去,隱約聽到人聲,她皺著眉貼在柱子后,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可知你這樣做是大逆不道,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你和你父皇的臉面往哪擱?” 是母后的聲音。 木姜提著裙擺就要跑過去,卻看到白色衣袂一閃,那男子握住母后的手,抱著她:“他們算的了什么,就算他們殺了我,我也要逆了這天下,父皇活不久了,母后你要是愿意和我在一起,你仍是這椒房殿的皇后?!?/br> “孽畜!” 木姜看到父皇提著劍,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他的臉孔到處是青紅色的皰疹,嘴角盡是白沫,一雙青白的眼看向相擁的二人,“我要?dú)⒘四銈儯砣搜?!?/br> 宮紗揚(yáng)揚(yáng),卻聽不見任何兵戈之聲,他偏過頭用劍指著他們二人,嘴皮子一抖一抖:“好啊,你們早就謀逆好了。” “蕭淵!”母后啞著聲音,還沒走過去,便被太子一手?jǐn)堅趹牙铮皠e去?!彼浑p含了霜的眼睛望著皇帝,“父皇,您老了,該退位了?!?/br> 紅的刺眼的火折子落到絳紅色的宮紗上,蕭淵一人坐在火海中的大笑:“是我瞎了眼,播穅瞇目,妍兒,你記得,是你母后和哥哥殺了我!殺了我!” 木姜捂著眼睛,忽的看見太子哥哥提著劍,朝她走來,眼睛里是火海的紅:“還有一個?!?/br> 木姜猛地掉頭,不要命的跑,卻踩到裙袍,銀劍劃在地上,冒出細(xì)小的火星子,木姜哭著求饒:“哥哥,哥哥不要?!?/br> 猛地衣服被人一拉,丟到馬背上:“小公主快逃,逃出長安城不要回來!” 木姜回頭,往日長安城里最雍容華貴,最富麗堂皇的宮殿燒成一團(tuán)漆黑,火光沖天,人聲鼎沸,她抱著馬,看向遙遙路途,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木姜,木姜?!敝x三郎皺著一張臉,擰干了帕子貼到床上冒冷汗的人兒,大夫過來了,瞧了一眼,道了句,“驚厥”便摸著胡子不做聲了。 謝三郎哪懂這些彎彎繞繞,他吼道:“對啊,驚厥,怎么治啊?” 大夫仍摸著胡子,身邊的小童給謝三郎使眼色,謝三郎驚道:“嘿,你這小徒弟眼睛是怎么啦,怎么一直抽筋?” 那童子拍拍腦袋,閉眼裝死,大夫捏著兩根指頭在謝三郎眼前搓了搓,說,“銀子?!?/br> 謝三郎啞言,原來是他不懂這行情,待丟了一塊給他,大夫果然爽快的寫了方子,又說,“煎兩天,每天三次,藥到病除?!?/br> 在謝三郎質(zhì)疑的眼神中,他吹胡子瞪眼:“怎么,老朽會砸自己的招牌?” “三爺?” 謝三郎還準(zhǔn)備和這傲嬌、難纏又貪財?shù)拇蠓蚝煤米勔环龅穆犚娂?xì)弱如幼貓的聲音:“三爺?!碑?dāng)下就掉過頭去,責(zé)罵道:“起來干嘛,好好躺著。” “奴沒事了?!蹦窘崎_被窩就要下床。 “怎么沒事啦?藥都花錢買了,好了也要在床上躺著,將藥吃盡了就好了?!?/br> 木姜強(qiáng)牽著嘴角笑了一下,“奴才真的好了?!彼矝]想到自己會暈過去,已經(jīng)過了這么些年了,她以為她早就忘了,哪想到真相血血淋淋的揭開,她還是受不了。嚴(yán)肅卻極疼愛她的父皇,溫柔又不失嚴(yán)格的母后,以及她從小就圍在他身后轉(zhuǎn)的太子哥哥,她以為她生活在最祥和的皇家,哪想到平靜的湖水下,實(shí)則波濤洶涌,父皇得了花柳病可能是被人下了毒,母后與太子哥哥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太子要篡位,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拍打她,她跌跌撞撞,暈頭晃腦,等剛有力氣爬起來時,卻發(fā)現(xiàn)天早已變了,那些好的,壞的,傷害她的都遠(yuǎn)去了,她連恨都不知道恨誰!幽魂不知去處,賣了馬,將宮裝藏好了,穿上長安城百姓的衣服,又回到長安城,卻發(fā)現(xiàn)今是昨非,攝政王繼位,她在破敗的城頭下坐了一宿,覺得累極了,也沒有什么力氣在同他們這些狼子野心的掙過來,奪過去,最終拍盡身上的灰找了份長工的事做,就這樣過日子吧,能活一天就一天,她對自己說。 謝三郎還在絮絮叨叨的講:“別說我嚇唬你,以前我有個小廝,傷了風(fēng)寒,明明要喝三天的藥,就喝了一天,一猜怎么啦,他咵咵咵一直咳,然后死了?!?/br> 木姜好笑,擁著被子聽他瞎編。 “怎么不信,還有一個,我的個丫鬟,她拉稀,一直拉,都拉出水來了,也和你一樣,不愛吃藥,你猜怎么啦,她最后連她的腸子都拉出來!唉,可惜了,才十六歲呢!” “三爺,你也變惡心了。” “誒,你這沒良心的,不是為了讓你吃藥,我會說這些有辱斯文的話么?” “三爺?” “恩?”他從鼻腔鉆出悶音,很慵懶,像一個胖胖的貓?zhí)稍陉柟庀?,抬著爪子,曬著肚皮,卻很舒服。 “你好啰嗦?!蹦窘嬷?。 “誒,要死是吧,真是一點(diǎn)兒良心都沒有,個白眼狼!” 作者有話要說: 冷的像北極,但是我還在為愛發(fā)電!~ ☆、聞花傷心事(一) 一早前面百花樓的小廝就給謝三郎送了點(diǎn)心,說是位大人賞給西西姑娘,西西姑娘覺得新奇,又將它拿給謝三郎。 謝三郎早上吃了兩碗面,剛放下碗呢,見那小廝來了,眼睛亮的發(fā)光,驚喜道:“是西西送給我的?” “是呢,她道謝三爺最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br> 謝三郎捂著嘴,笑意從眼里溢出來,“可瞧她沒把我給忘了?!焙萌菀椎饶切P走了,謝三郎坐在繡凳上將食盒打開了。 精致小巧的糕點(diǎn)呈墨綠色,揮手一扇便可聞到茶葉的新香,謝三郎捏起一只小豬狀的,戳著它肚子,問:“這是個什么東西,茶葉做點(diǎn)心不苦么?”含進(jìn)嘴里,綠茶的微澀被淡淡的蜂蜜調(diào)和,倒生出幾分融洽來。 “木姜,你也來嘗嘗?!?/br> 木姜也捏了一個,是一朵小花,做的綠葉是新茶的味道,花便不知是什么味了,只覺得清香,沒有玫瑰的濃郁,也沒有桂花的膩人,但生出幾分清甜可口。 謝三郎見她皺眉,看了眼,抹了嘴角的細(xì)屑,“這可是櫻花,沒見到過吧。” “櫻花?” “扶桑特有的花,花每支三五朵,成傘狀花序,萼片水平開展,花瓣先端有缺刻,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我很博學(xué)?可千萬別崇拜我,我已經(jīng)有西西了!” 木姜坐到謝三郎身邊,奇怪:“為什么長安城里有扶桑國的東西” “那羸弱小國,臨海而生,地方小吃的少,想依靠大國學(xué)些個手藝,佛學(xué),一去而來,長安城的番子就多起來了?!?/br> 木姜沉默,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只道細(xì)細(xì)的一縷線牽在這,又牽在那,弄得人云里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