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他想了想,問:“樓里待的無聊嗎?” 兵荒馬亂的,待在哪還不是一樣。 “還行?!?/br> 木姜跟著謝三郎上樓。 謝三郎走在前面,背過身:“什么還行,你看你每天掛著一張比天井枯敗的荷葉還要蕭索的臉,只差在臉上寫兩個大字——無聊?!?/br> 木姜沉默。 謝三郎又說:“等外面打完仗了,我?guī)愠鋈ネ?。長安城的大雁塔外有條河,等下了雪,河凍上了,我們就去外面滑冰?!?/br> 木姜想,這仗得打到什么時候,點了點頭,卻也沒在意。哪想得,時機來的這么快,前幾日外面商鋪的門還關的緊緊地,今日她出門一看,人山人海,倒是熱鬧。 謝三郎身上披著雪白的狐裘,里面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棉衣,手里捧著手暖,皺著鼻子跟在木姜的后頭,探出了頭:“怎么回事?這么吵?!?/br> 冬天呢,誰不躲在家里貓冬。 外面的小孩子手里點著爆仗,霹靂一聲,丟在門前的石階上,駭的木姜連連退了好幾步。 “哈,快來看,□□出來了……”一群屁大的小孩子指著謝三郎嗤笑。 木姜緊緊握著謝三郎的手未松,氣的喘了口粗氣,嗆過去:“你,才是婊.子?!?/br> “哈哈,婊.子說話了!” 又丟了一個炮仗過來,黃豆大的橙紅色即將燃盡導火線,木姜緊握住那只手就要往后退,那炮仗卻被一只黑色的腳踩滅了。 不知在什么時候,謝三郎反帶她到身后,擋在他前面,一雙眼又涼又冷:“怎么,婊.子礙著你們了?礙著了怎么不走啊,還戳在這,欠婊.子么?這可比婊.子還不如?” 謝三郎長得一張漂亮的臉,一身狐裘襯的他溫潤如玉,如誤入凡塵的謫仙,小屁孩們萬萬沒想到就是這么個好看的人,嘴里吐出的話卻比蝎子還毒! 謝三郎徑自關了門,將木姜拉了進來,木姜盯著他,生怕他為剛剛的那些話傷心。 濕漉漉的眼睛,像晨間松林的小鹿,純潔的讓人不容褻瀆。 太干凈了…… 干凈的有些扎眼。 謝三郎伸出手,溫熱的指腹摩挲著她的眼皮。木姜的皮膚白嫩,是十幾歲少女不經世事的嬌柔,比初雪還純凈,比冬日臨雪盛開的白梅還要嬌柔。 木姜順著那雙手,望進那雙眼里。 那雙桃花眼里,有情愫,有纏綿,也有深藏的哀痛。 她捏住那雙手,五指從他的手掌穿過,和他十指相扣,“三爺。” 指骨相扣,是蝕骨的纏綿。意識到此,謝三郎的那顆綿痛的心稍稍平定,他轉身,拉過木姜的手,道:“我們出去轉轉,去劃冰?!?/br> 木姜緊緊地跟在他身后,亦如春日夭夭桃花上的花萼一樣,不管它是盛開還是凋落,永遠都陪著它。 長安城的確不是個冷清的地方,戰(zhàn)亂過去了,街上又是車水馬龍、繁弦疾管,樓市里張燈結彩,滿目的紅倒把冬日的晦暗的顏色提亮不少。 大雁塔往來的人也很多,謝三郎和木姜穿過漫漫人潮,終于到達那個心心念的河道。 河水早就上了冰,上面跑著許多穿著冰刀的小孩子,謝三郎問:“你滑過沒有?” 木姜搖頭,小時候她也想滑,可父皇母后箍著她,不許她做這些有違淑女形象的事,日子久了,木姜的心思也就淡了。 可謝三郎卻是個會玩的,他指指那個在冰面上滑的快活一樣的小孩子笑道:“看到沒,我以前比他滑的還好!冰刀一上我的腳,風都趕不上我……” 正說著,他眼神便黯淡了下去。 那些時候,大哥也真的待他好,不論是哪,只要是他央了,總會頂著嫡母的白眼中,牽著他的手帶他去溜達。 他說要去滑冰,大哥雖然總是絮絮叨叨的說著,可還是會蹲下來替他系好冰鞋,說:“三郎,你要慢慢來,小心摔著,知道嗎?” 那樣好的大哥……卻在最危急的時刻拋棄了他。 “三爺?” 木姜見身邊的人眼神直直,沒有焦距,搖了搖他的手,低聲問道。 謝三郎回神,推著木姜,笑道:“既然來了,不如去試試?” “我不會?!蹦窘B連搖手,往后退。 “不會就要學,怎么,你怕了?” 謝三郎抱著胳膊,好整以暇,戲謔的眸子好像在說,你不敢! 木姜卯勁兒上來,像只炸了毛的貓:“我怎么不敢啦?” 謝三郎呶呶嘴:“那你去?!?/br> 冰河旁邊有幾個小商販,框子里放著冰刀,木姜買了一對,坐在地上,套了進去。 一只腳先起,她踉蹌了一下,扶著旁邊的樹干,準備起來。 腳卻不像自己,她猛地一劃,要栽跟頭,卻聽到悶哼一聲。 她的頭正撞在謝三郎的胸前,謝三郎疼的嘶牙咧嘴,卻沒有推開她。 謝三郎拉住她的兩只手,往后退了一步,木姜腳下的冰刀順勢朝前滑,在滑溜溜的冰面上,腳哪里受她控制,她怕的一張臉皺的像包子皮,全是僵硬,謝三郎取笑道:“怎么像塊木頭,戳都戳不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