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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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紛紛答是,然后一哄而散。 楚行云一臉挫敗的坐在大廳長椅上,垂下頭疲憊的拖著臉。 賀丞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把手里的茶杯遞給他,一直僵持到他伸手接住杯子,才捏了捏自己因為許久沒有動作而發(fā)僵的手指,然后問:“兇手是誰,女人還是孩子?” 手里這杯茶已經(jīng)涼了,茶葉被泛起陳舊的顏色,而且茶葉太多,味道發(fā)苦。楚行云喝了一口,舌頭被苦茶泡的一激靈,倒令他清醒不少,煩躁的嘆了口氣,道:“三種情況,孩子、女人、孩子和女人,目前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孩子。但是傅亦說的沒錯,所有證據(jù)都太過刻意,女人太聰明,利用法庭只講證據(jù)的漏洞,把自己摘得很干凈,只要她不松口,無論哪一種情況是真相,最后的兇手就會變成孩子一個人。” “你怎么能確定那顆扭扣是干尸身上的?” 此時傳來蹬蹬蹬的下樓聲,一個穿白大褂的圓臉蛋女孩拿著一份報告小跑過來,氣喘吁吁的把報告交給楚行云:“楚隊,我在扭扣內(nèi)側(cè)一條裂縫里找到殘存的血跡,經(jīng)過鑒定,和徐燕的dna一致?!?/br> 楚行云扯著唇角笑了一下:“現(xiàn)在確定了。” 賀丞把眼鏡摘下來捏了捏眉心,也有些疲憊的樣子,然后又把眼鏡戴好,淡淡道:“現(xiàn)在只需要找到證據(jù),證明女人在15年8月7號去了綠源山莊,或者綠源山莊附近,是嗎?” 楚行云又長嘆一口氣,埋著腦袋揪自己的發(fā)根,沒精打采道:“嗯?!?/br> 賀丞瞇著眼睛想了想,說:“沒有證據(jù),有人證,可以嗎?” 楚行云猛地抬頭看他,眼中瞬間精光乍泄,看著他:“什么意思?” 賀丞說:“江召南。” 十分鐘后,賀丞掛了電話從走廊盡頭慢慢回到大堂,看著他那張充滿渴望,無比殷切的臉,笑了一下,說:“你走運了,他做完手術后在山莊里修養(yǎng)過一段時間,恰好路過8月7號。袁旭和他的朋友們前一天上山玩,還是他接待的,7號袁旭等人下山,當天傍晚一個女人上門尋找四個走失的孩子,他很樂意過來認一認你的嫌疑人是不是當年那個女人” 楚行云一下站起來:“他現(xiàn)在在哪兒?” “玫瑰莊園參加宴會,不用催,他自會來。” 楚行云懸起的心落了一半,頓時感覺腳底輕飄飄的,余光瞥到賀丞把襯衫領口大敞著,露出兩條筆直又堅硬的鎖骨。可算明白了方才的喬師師和蘇婉為什么總是錯眼瞄他。 他把手伸到口袋里一模,摸到一枚圓潤光滑的黑色扣子,于是對他招招手:“你過來?!?/br> 說完,他踏上臺階前方領路。 賀丞以為他有什么要緊事,于是也跟著他上樓,一路被他領到隊長辦公室。 楚行云打開門 :“進去?!?/br> 賀丞遲疑了一下,孤疑的看他一眼,然后走了進去。 楚行云關上門,指了指正中間的一組會客沙發(fā),說“坐下?!?/br> 賀丞十分摸不到頭腦的走過去在沙發(fā)上坐下,見他繞到辦公桌后拉開抽屜東翻西找,片刻后,拿出一個針線盒。 他唇角一抽,訕訕笑道:“看來你的工作很輕松,竟然還有時間作女紅?!?/br> 楚行云拿著針線盒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抬腳踩在沙發(fā)沿兒上,扯出線頭邊穿針邊說:“嘴別欠,喬師師的東西,在我這兒幫我縫過衣服……下針了,別動” 他把暗藍色的扭扣放在賀丞襯衫的領口差不多的位置,傾身湊頭過去,下了第一針。 離近了,楚行云又聞道他身上后調(diào)為冷檀香的男士香水味,也不知道是香水催情,還是噴在他身上所以顯的催情,很冷淡的檀香鉆進鼻孔逐漸轉(zhuǎn)變?yōu)橐豢谠餁猓性祁D時有點后悔攬了個給他縫扣子的活兒,因為此刻著實不好專心凝神,針頭捅了好幾下都沒捅進扣子孔里,于是有些急躁道:“別動!” 因為他湊的太近,賀丞不得不稍稍抬起下巴,胸膛里提了一口氣,說:“我沒動,是你的手不穩(wěn)?!?/br> 第一針終于下對了地方,楚行云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邊專心下針邊叮囑:“保持住,一動別動?!?/br> 賀丞感覺小命兒被他捏在手里,楚行云手里的針走位著實風sao,保不齊就扎在他身上了,于是果真梗著脖子一動不動,但是一動不動是王八。 腦抽了腦抽了,竟忽然想起這句話,在哪兒聽過?想起來了,楚行云很喜歡的一個喜劇演員說過這句話,導致有一段時間楚行云總是有意無意的模仿那個小黑人,讓他也灌了耳音。 賀丞頓時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動一動,而且他不想讓楚行云看出他的局促和緊張,所以隨手拿起了桌子一堆本子中的一本,心不專神不致的翻了起來。 楚行云手里的針以一個風sao的走位,從左下針眼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左下針眼,眼睛寸步不離的盯著手里的活,說:“別亂翻,證據(jù)?!?/br> 賀丞很快明白了這是什么證據(jù),從后往前翻了翻,又從前往后翻了翻,問:“筆記像是一個人的,為什么兩種書寫方式?” “運行性癲癇聽過嗎?發(fā)病或高壓會導致短期的選擇性失憶,我猜袁旭就是因為殺人后壓力大,選擇遺忘那段回憶。但是他的習慣讓他記在日記本上,我問過他的同學和老師,他平時是左撇子,而且用本子總是從后往前寫。失憶后,心里暗示導致他改變了書寫習慣,像其他人一樣用右手寫字,從前往后寫。一個筆記本,正面是失憶后,反面是失憶前,本子總有用完的一天,到這時候,正面和反面交匯,他就是想忘掉,也不得不想起來了,而且你看看這些筆記本的數(shù)量,至少三年的量?!?/br> 賀丞:“也就是說,他想忘掉不堪的回憶,正常生活。但是這些日記一次次的讓他想起來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罪行,讓他意識到是他殺死了朋友,一次次的讓他體驗,震驚,恐懼,悔恨,無助,最后是絕望……這是他給自己最殘忍的懲罰,他陷在這個牢籠里,一圈圈的轉(zhuǎn),每次都回到原點,永遠都走不出去。” 楚行云沒有說話,穿針引線的動作放緩了許多,一顆扭扣縫好,他把線頭咬斷,還沒打結,手就被賀丞一把推開。 “嘖,還沒——” 賀丞忽然拿起另一本日記,翻開幾頁,然后換了一本,再翻看幾頁。周而復始,把一半筆記本都翻了一遍。然后回過頭,看著楚行云,神情復雜又古怪:“你確定這都是一個人寫的嗎?” 楚行云:“什么意思?” 賀丞單膝點地蹲在地上,把筆記本打開擺了一排,口吻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這些字的筆記雖然很像,但是不看筆記看邏輯的話,它們出自兩個人的手。你在正面的這些文字,敘述平平,詞句錯落間毫無起伏,甚至有種草草了事應付差事的敷衍,是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對自己人格的不自信的體現(xiàn)。這些文字的主人具有完美型人格的所有弊端,他懂得懺悔,極易憤怒,內(nèi)心脆弱,容易被基本恐懼支配所喪失理智,欲望特質(zhì)是毀滅和控制。而反面的文字,你看,他/她描述殺人時的淡定,瀟灑,甚至連當時的天氣和氣溫都記載的一清二楚,這是炫耀,很明顯的炫耀。在這些文字里看不出絲毫的悔意和歉疚,典型的表演型人格。日期越往后推遲,這種表演欲望特質(zhì)就越明顯,最近的幾本里甚至出現(xiàn)了很多不必要的感嘆用詞。這說明文字的主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失控,他已經(jīng)忘了記載殺人過程的動機是什么,他沉迷于這件事中不可自拔,他越來越想要完全吞噬支配筆記本的另一個人?!?/br> 賀丞忽然回頭看他,琥珀色眼睛里盛滿了璀璨的光芒,就像夜幕中炸開的煙花,美麗極了,更像是吸食鴉片后出現(xiàn)美麗的幻覺,他幾乎以一種喜悅,自我滿足的口吻說:“如果你口中的袁旭不是一個多重人格患者,那他就是被人cao控了,時間長達三年,或許更久?!?/br> 第25章 少年之血【24】 讓我們來回溯案件的起始。 2015年10月13號,他收到第一封匿名郵件,時間是薛旻豪死后兩個月。 2016年12月1號,他收到第二封匿名郵件,時間是王明遠死后一個月。 2017年4月19號,他收到第三封郵件,時間是程勛死后的第二天。 如果袁旭當初給他發(fā)郵件時處于失憶狀態(tài),但他感應到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時間越來越緊湊,說明他蘇醒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他陷入一種渾渾噩噩的自我保護中,為了躲避那種緊緊盤踞在他四周的危機感,他才發(fā)送求救信號。三封郵件均描述了,破碎的尸體,糜爛的血rou,歃血食人的蛆蟲,和游走陽間的鬼魂。這種種畫面看似天馬行空破,其實描寫了一樁案件。石燕和徐剛的慘死,正是破碎的尸體,糜爛的血rou,歃血食人的蛆蟲,和游走陽間的鬼魂…… 袁旭的確在求救,他渴望把這種陰暗恐怖的回憶從自己的身體中驅(qū)趕出去,所以他開始求救。 楚行云覺得賀丞分析的完全不錯,這是一個有懺悔心的人才能做出的事。然而這個有懺悔心的人每次發(fā)出的求救信號都伴隨著破碎的尸體,糜爛的血rou,歃血食人的蛆蟲,和游走陽間的鬼魂。這種記憶深刻在他的骨髓里,即使大腦遺忘了,身體也會記得。是他親身經(jīng)歷,看在眼里,甚至親自做下的事情。但是他卻從未在心里提起過薛旻豪溺死,王明遠跳樓,程勛服毒。這是否說明了他的懺悔只圍繞著徐剛和石燕?如果非要匹配這一死相的話,還有袁旭的表舅和舅媽。當年車翻下身溝后,袁旭也受了傷,直到一個星期后才被當?shù)氐木用癜l(fā)現(xiàn)。居民做口述,兩個大人的身體在高溫下嚴重的腐爛發(fā)臭,尸水淌了一地,尸體上爬完了密密麻麻的蟲蟻,十五歲的袁旭就坐在不遠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薛旻豪的案子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殘破的小區(qū)里沒有監(jiān)控,四周街道上到處都是死角,無從查證。 王明遠的案子扯出了劉佳敏,但是證據(jù)不足無法定案,直到程勛的案子扯出了男人,才順藤摸瓜牽扯出了袁旭。 楚行云忽然覺得他們就像是必須依附生存的藤蔓,本能的尋找樹干,繞樹而活,因為太急切了,所以忽視了這棵樹雖然伸向天堂,但是也扎根地獄。 劉佳敏的證人,監(jiān)控里出現(xiàn)的男人,被丟棄的手套,出現(xiàn)在袁旭衣柜里的外套,房間里的日記本……這些線索就像一個九連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也太順暢了。若想解只能摔碎了,重塑。 等一等。 楚行云心中一緊,快步走到文件柜里找出一份文件,紙張被他翻的嘩嘩直響。 房間里的筆記本……他忽略了最重要,也是最不起眼的人物。 他給傅亦播了一通電話,讓他到辦公室來,不到兩分鐘,傅亦就到了。 傅亦對坐在沙發(fā)上的賀丞點了點頭,然后走到楚行云身邊:“你派三羊去接誰了?” “證人” 楚行云指著卷宗中的某一行字,目光分毫不錯的盯準了每個字:“小型槍支販賣團伙,徐剛,石燕,和某不知名男子。根據(jù)落網(wǎng)嫌犯招供,以徐剛為首的團隊共有三人,徐剛石燕夫妻,和石燕的弟弟。該男子行蹤不定,身份信息查無實證,寡言少語,沒人確切的見過他的長相也沒有人和他交流過……” 他忽然停住,指著最后一行字,指尖輕輕點了點,說:“從未以真面示人,既然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怎么確定是個男人呢?” 傅亦把眼鏡摘下來,倚在他的辦公桌上,用眼鏡布擦拭著鏡片:“繼續(xù)說?!?/br> “這個男人的身份先存疑,不下結論。你現(xiàn)在幾分懷疑袁旭,覺得他是被珍珠塔監(jiān)控拍下來的那個作案的男人嗎?” 傅亦摩擦著鏡片,慎重道:“我只是覺得,那些證據(jù)太過刻意,監(jiān)控拍到的男人如果不是袁旭,會是誰?” 楚行云敲了敲紙張,說:“這個男人消失了,監(jiān)控拍到的男人如果不是袁旭,監(jiān)控中的男人也消失了,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兩個人,是一個人” 傅亦注意到他說的是‘人’,而不是‘男人’,道:“繼續(xù)” 楚行云忽然轉(zhuǎn)頭看向還在研究筆記本的賀丞,目光深不見底:“……你覺得他那張臉,披上長發(fā)像不像女人” 賀丞:…… 傅亦聞言,認真的看了看他,認真的想了想,然后認真的說:“臉倒是很像,但是身高體型嚴重不符” “三羊呢?他的臉,他的身材,扮成女人像不像?” 傅亦不假思索道:“像” 楚行云說:“ 這就說明這個‘神秘男子’是一名身高體型介于男女之間,甚至無法判斷的男女的人,男人扮女人不容易,女人扮男人就有優(yōu)勢多了?!?/br> 傅亦帶上眼鏡沉思了片刻,抬眸看著他說:“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是個女人?” “男人扮的女人,或者女人扮的男人。但是他/她以男人面目示人,所以我更愿意相信他/她是個女人。只有這個猜測才可以把所有死結沖破,所有走到死路被打碎的線索重新組合。現(xiàn)在它變成一條直線了?!?/br> 傅亦臉上慢慢浮現(xiàn)出了笑容,說:“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找的,是一個和袁旭朝夕相處,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家,他的房間的人?!?/br> 楚行云點點頭:“保姆?!?/br> 不到十分鐘,高遠楠把袁旭的保姆,時小慧的資料全部調(diào)了出來。資料上顯示,這個女人是家里的獨生女,父母早年離異,母親帶著jiejie另嫁他人。jiejie原名時小艷,時小慧中專畢業(yè)后的檔案記錄幾乎是一片空白,人間蒸發(fā)般再無行跡,直到15年9月3號,在家政公司報名,7號入住袁家做保姆,到現(xiàn)在已達三年之久。 時小艷,石燕。 這個人原來一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只是她隱藏的太安全,太隱蔽。像一個幽靈一樣盤踞在袁旭的生活里,袁旭的臥室里,袁旭的家里。 楚行云甚至能看到,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袁旭臥室旁邊的保姆房里都會涼著一盞幽暗的燈。他的仇人伏在燈光下,一遍遍的練習他的字體,學習他走路的姿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今天,她成功了。袁旭成功的被她送到警察局,不久將前往監(jiān)獄,在袁旭不滿十八歲不足以承擔刑事責任的三年里,她代替警察將他囚禁,折磨了三年。 楚行云的手機響了,是喬師師,他接起來問:“人呢” “沒有,房子是空的?!?/br> 十幾分鐘前,喬師師帶著外勤組去往袁旭的家,闖進門后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時小慧不知去向。 楚行云煩躁的掐了掐眉頭:“我再給你調(diào)兩組人,把銀江市翻過來也要把她找出來!” 傅亦抱著胳膊一動不動的看著電腦桌面上那張清秀的證件照,愈發(fā)覺得她眼熟。 時小慧,時小艷,時小艷…… 傅亦眼睛一亮,眉心一展,忽然轉(zhuǎn)身往外走:“我去,我知道她會去哪兒?!?/br> 楚行云沖他喊:“哪兒??!” “南城墓園,我參加程勛葬禮的那天,見過時小艷的碑,就在程勛的墓碑旁邊!” 楚行云愣了一下,忽然感覺入了夏的天,有點冷。 頃刻,賀丞出現(xiàn)在門口,對他說:“江召南到了?!?/br> 和江召南一起來的,還有鄒玉衡。鄒公子初來乍到顯得很新奇,東摸摸西瞅瞅??赡苁呛染屏擞悬c耍酒瘋,見到楚行云,上去就給他一個擁抱,還沒抱結實了,就被賀丞一把推開。 鄒玉衡紅著一張俊臉,嘿嘿笑:“護食兒,護食兒是不是?二爺,瞧你那出息。放心吧,不跟你搶。嗝,朋友之妻,嗝,不可欺!” 楚行云臉上保持微笑,心里mmp,回過頭咬著牙給了賀丞一個猙獰的笑容,眼神在說:瞅瞅你的朋友,瞅瞅。 賀丞瞧出他有點動怒,雖然鄒玉衡這話說的很對他胃口,但也得注意場合。于是冷著臉把鄒玉衡往后推了一把:“出去散散你身上的酒臭味兒。” 鄒玉衡呵呵笑,七搖八晃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霸王回營步’:“誒!誒!誒!爺們兒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