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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死無罪證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什么邀請函?”

    “邀請我加入他們,共享身份的邀請函。”

    “他們?”

    賀丞看著他,定定道:“我懷疑,蝴蝶公爵是一個團(tuán)體?!?/br>
    團(tuán)不團(tuán)體的,現(xiàn)在對楚行云來說不重要,此刻他關(guān)注一件事,“你參與了?”

    賀丞:……

    白說了這么多,這貨依舊一根筋。

    賀丞冷冷道:“如果我參與了,幫助你滅我自己嗎?”

    楚行云目光筆直又犀利的看著他:“有可能啊?!?/br>
    賀丞的耐心在一瞬之間被他耗光,他發(fā)現(xiàn)楚行云聰明是聰明,但是有時候他的關(guān)注點(diǎn)格外獵奇,腦子里容易打死結(jié),重點(diǎn)完全找偏。

    第71章 捕蝶網(wǎng)【39】

    賀丞扭頭走回客廳,對傅亦說:“傅隊(duì)長,我收集了一些資料,你們可能用的到,待會兒派人去方舟大廈取一趟。”

    在楚行云的意識里,賀丞是有可能為了幫他擺脫險境而把自己搭進(jìn)去的,賀丞就算沒有直接參與,至少也是知情不報,保持旁觀者的姿態(tài),冷漠的維持雙方安定,試圖在他和江召南之間搭建一道橋梁,賀丞阻絕在橋梁中心昨天分割線,即是在保護(hù)他,也是在掩護(hù)江召南,直到昨晚他窺破江召南的秘密,江召南對他起了殺心,賀丞才選擇立場,站出來袒護(hù)他。

    一如賀瀛所言,這次的勢力圍剿來勢洶洶且矛頭精準(zhǔn),同時也隱秘見不得光,縱使身為被動方的賀家也只能在暗處掣肘風(fēng)云,或許賀瀛此時正在和最高檢領(lǐng)導(dǎo)互通底牌,或許下一秒一道新的旨意就會從京城發(fā)往銀江,或許賀瀛落入弱勢把他推出去承接惡意,或許——

    可變數(shù)太多,只因?yàn)閷Ψ绞墙倌?,就像賀家不會準(zhǔn)允賀丞出事一樣,江召南同樣有人保護(hù),比如已經(jīng)暴露目標(biāo)生死不明的鄭西河,那么賀丞呢?賀丞很清楚他一旦揭發(fā)江召南將會面臨什么,所以才會旁觀到最后才行動,現(xiàn)在賀丞付出行動,配合警方中以楚行云為主的一股微薄的力量反向圍剿江召南,那么賀丞必將暴露自己的立場,賀家和江家之間的矛盾和積怨或許就此結(jié)下,賀丞就會落入和他一樣的境遇,成為在各自所處的階層中的一名異類。

    所以楚行云很擔(dān)心,賀丞的身份太敏感,稍有不慎真的有可能把自己搭進(jìn)去。

    但是賀丞卻好像沒有多少憂慮,對傅亦說完這句話,又覺得不妥,又道:“稍等,我換套衣服和你們一起去?!?/br>
    說完上樓了。

    傅亦有點(diǎn)糊涂,雖然賀丞一直沒什么壞心眼,但他也絕不屬于公德心爆表熱心配合警方查案的好市民,現(xiàn)在賀丞這么積極的提供線索甚至即將提供證據(jù),轉(zhuǎn)變?nèi)绱酥?,讓人十分的詫異?/br>
    他面有疑慮的去看楚行云,楚行云和他對視一眼,無奈的笑笑,慢悠悠的踏上二樓臺階:“我也得換衣服?!?/br>
    幾分鐘后,他換回自己的衣服,賀丞依舊穿著西裝,只是沒穿西裝外套,穿了一件黑色襯衫,還把袖口卷到了手肘,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活動方便,十分有面臨突發(fā)狀況的自覺性。

    一行人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傅亦忽然接到喬師師的電話。

    “吳耀文抓到了?!?/br>
    傅亦難掩驚喜的對楚行云道。

    楚行云很冷靜,不假思索道:“帶到和平大道壹號公館。”

    或許當(dāng)真是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吧,喬師師按原路返回銀江經(jīng)過綠丹山,在莫心谷附近發(fā)現(xiàn)了正在逃亡的吳耀文和吳曉霜,吳耀文開著一輛幾乎報廢的二手車,躲在露宿區(qū)把警察放走后才開始出逃,但是好巧不巧碰到了抓捕孫世斌歸來的喬師師。

    倘若喬師師警惕性沒那么強(qiáng),返回途中掉以輕心而放過車牌號為千里之外的邗江市,但是車身絲毫沒有蒙受塵土的可疑車輛,或許就將和吳耀文擦肩而過,短暫的公路追鋪后,吳耀文和吳曉霜被她帶回。

    吳耀文還是老樣子,如果不了解他的罪惡,他身上依舊閃耀著人性光輝,此時他看起來更為蒼老,短短兩天沒見,他就瘦了許多,整個人就像沙漠里被曬干水分的干癟老樹,身上一絲生氣都沒有,被喬師師扭著胳膊穿過庭院朝等待著他的楚行云走去的時候,就像被壓往斷頭臺的囚犯,正在逼近死亡和絕望。

    吳曉霜也受了顛簸,身體虛弱面色發(fā)黃,嘴唇干裂神情惶惑,一踏入室內(nèi)的陰涼就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楊開泰連忙扶住她,在賀丞的指引下把她帶到客房休息。

    客廳里很安靜,氣氛沉重又靜謐,吳耀文站在門口,像一尊失去生命力的頑石。

    楚行云看著他,無聲的和他展開對峙,他對吳耀文的信任已經(jīng)在發(fā)現(xiàn)造假視頻時消耗光了,現(xiàn)在的吳耀文在他眼里和其他犯罪嫌疑人沒什么兩樣,但他依舊對這位昔日的大善人保留最后一絲耐心,在等他的自白。

    吳耀文確實(shí)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他一步步的走到窮途末路,此時不再負(fù)隅頑抗,逃亡對他來說是折磨,所以他回來了。

    他僵硬而緩慢的把右腿往后撤了一步,像一個日本人一樣跪坐在地上,垂下頭顱保持懺悔的姿態(tài),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曉霜是無辜的?!?/br>
    楚行云依舊覺得自己受不起他這一跪,但是他這次沒有躲,而是停直了仿佛壓著千斤重的脊背,道:“孫世斌死了?”

    “是,他死了,是我殺了他?!?/br>
    預(yù)料之中的答案,但是此刻從吳耀文口中說出來,楚行云還是忍不住心悸了片刻,貌似這句話就是他探求的全部真相,其他什么都不想問了。

    他刺破黑暗尋找真相,但是卻在真相中尋找不到一絲希望。

    像講故事一樣,吳耀文把這樁命案的前因后果徐徐道來。

    “曉霜懷孕了,孩子不是他的,他陪曉霜做孕檢的時候醫(yī)生告訴他曉霜懷孕的準(zhǔn)確時間,可能就從那個時候,他發(fā)現(xiàn)曉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逼問曉霜,但是曉霜不肯告訴他,隔天,他帶曉霜上山,威脅曉霜如果不說出孩子是誰的,就把她扔進(jìn)莫心谷河里,曉霜沒辦法,就把真相告訴了他,當(dāng)天晚上他把我叫上山,想殺了我,所以我就——把他殺了,我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砸中他的后腦勺,他暈過去的時候還沒死,還有氣,但是他不能活著,所以我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沒氣了,我才松手,我想把他的尸體扔進(jìn)河里,但是那幾天雨大,尸體一定會被沖到下游,或許會被發(fā)現(xiàn),如果想要警方追查不到,必須毀尸滅跡才行,所以我把他的尸體帶到廠子里——放入攪拌機(jī),打成豬飼料?!?/br>
    說到這兒,他停下,喘了一口氣,額角滴落污濁的汗,摔在地板上。

    楚行云的口吻平穩(wěn)而冷肅道:“我給你最后一次說實(shí)話的機(jī)會?!?/br>
    “我說的是實(shí)話?!?/br>
    “你說你把孫世斌的尸體帶到廠子里,但是從我們掌握的證據(jù)來看,你根本沒有機(jī)會把一具成年男性的尸體帶下山,并且又把他帶到廠子里,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目標(biāo)那么顯眼,我們怎么可能查不到?!?/br>
    “我沒有把小孫帶回來?!?/br>
    楚行云目色驟暗:“說清楚?!?/br>
    吳耀文又喘了一口氣,不知從何處汲取了力量般,接著說:“我把小孫帶到綠丹山山腳下,鑫盛養(yǎng)殖廠外,用草皮掩蓋好以后,我就和嘵霜下山回城了,然后我把把曉霜送回家,為了迷惑你們,我回到小孫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往鑫盛養(yǎng)殖場送飼料,回來的時候把小孫的尸體裝上車,到了廠子把他和卸下車的原料裝在一起運(yùn)到車間,等到午休,我把小孫放進(jìn)打料機(jī)——”

    吳耀文忽然又停住了,舌尖抿了一下干裂出血的下唇,聲音忽然變得嘶啞又顫抖:“把他的尸體摻上原料封進(jìn)飼料袋,然后沖洗打料機(jī),第二天送到鑫盛養(yǎng)殖場?!?/br>
    暫且忽略血腥殘忍的毀尸過程,楚行云只覺得他聰明,超乎常人的冷靜和睿智,殺人,毀尸,制造迷障,吳耀文做的幾乎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如果碰到的對手不是他,吳耀文就贏了。

    真如賀丞所言,起了惡心的老實(shí)人最可怕,更可怕的是他還具有和警察抗衡的手段和智慧。

    “江召南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br>
    吳耀文累了似的癱坐在地上緩了好幾口氣,才用他砂紙打磨過的喉嚨暗啞道:“我并沒有完全對你說謊,楚隊(duì)長,我給你的密碼器是真的,小孫真的在私自轉(zhuǎn)移客戶資金,這件事我和曉霜都不知情,是我在他的家里發(fā)現(xiàn)的,雖然我沒有銀行工作經(jīng)驗(yàn),我也知道那種東西是不能私自拿回家的,我覺得蹊蹺,就把它拿走了,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小孫在轉(zhuǎn)移客戶資金,數(shù)目非常巨大,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可利用的信息,我想用這個線索轉(zhuǎn)移警方視線,制造小孫卷款潛逃的假象,但是被你們識破了,后來但鄭隊(duì)長找到我,他說可以幫我逃脫刑罰,條件是讓我說出那筆巨款的下落,我不敢說自己不知情,我熟悉官場之間的運(yùn)作規(guī)則,沒有價值的人是不得好死的,所以我接受他的幫助,允諾等到我真正安全了,就告訴他巨款的下落,誰知道——又被你拆穿了?!?/br>
    吳耀文這番話可以說是完美的口供,他面面俱到的交代,滴水不漏的敘述,如果楚行云沒有發(fā)現(xiàn)供詞里的漏洞,就可以拿著這份口供破案歸檔了。

    “江召南呢?你的口供里面為什么沒有出現(xiàn)江召南?!?/br>
    吳耀文慢吞吞的抬起頭,拼盡他眼中最后一絲真誠,渴望博得楚行云的信任,道:“和我接觸的,是鄭隊(duì)長,您說的這位先生,我沒見過,也不認(rèn)識?!?/br>
    楚行云眼神凜冽又冷酷,忽然轉(zhuǎn)向賀丞,問:“孫世斌和周思思有沒有參加宴會?”

    賀丞迎著他眼中的探究和質(zhì)疑,淡淡道:“如果我知道,你覺得我還會瞞著你嗎?我在宴會只待了一個小時,和江召南談判用了五十分鐘,把楊姝送到車上用了十分鐘,我沒有機(jī)會接觸其他人。”

    “那江召南為什么要對你下手?”

    賀丞冷情的笑了笑,滿不在乎道:“因?yàn)槲阴邤嗨粭l腿?或許吧。如果我不對他下手,他就會對你的前女友下手?!?/br>
    賀丞小心眼,事到如今還不忘加重‘前女友’三個字。

    楚行云當(dāng)然聽的出來賀丞是在變相又別扭的提醒他楊姝和他的關(guān)系,以及那晚的遭遇,他還真沒想到江召南的腿這么斷的,那賀丞算是做了一回楊姝的護(hù)花使者。

    當(dāng)時他和楊姝還沒劃清關(guān)系,可以說是感情正好,那種情況下賀丞還能為了保護(hù)楊姝不惜得罪江召南,也算是難得了。

    不管怎么說,值得贊揚(yáng)和鼓勵,于是楚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的漂亮。”

    賀丞:……

    這貨情商真低,沒聽出來他是在變相的吃醋外加邀功嗎?

    ‘邀功’他聽出來了,‘吃醋’什么的,完全不在楚行云的情感儲備里,所以完全沒聽不出來。

    他讓喬師師留下等孕婦吳曉霜適合問話了,再取一份口供,然后看向像一尊石塑一樣跪坐在地上的吳耀文,目露寒光,道:“把他交給紀(jì)臨川?!闭f著微微一笑:“吳先生,你想害我嗎?”

    吳耀文道:“不會?!?/br>
    “你以前是律師,很清楚檢方對警方的壓制,如果你對檢方提供的口供和對警方提供的口供不一致,警方一定是處于弱勢的一方,如果你把剛才的口供一字不落一字不改的提供給檢方,你就算幫了我。”

    吳耀文點(diǎn)頭:“我明白,你是好警察,我不會害你?!?/br>
    他把吳耀文送上喬師師的車,關(guān)上車門之前對他說:“至于你的女兒,她的確很無辜,只要你承認(rèn)你強(qiáng)迫她和你發(fā)生性關(guān)系,她就能保住受害者的身份,待會見到檢察官,你知道該怎么說?!?/br>
    吳耀文深深的把頭低下,低的快埋進(jìn)地府。

    楚行云看著他,忽然感到胃里一陣翻涌,喉嚨里像是許多螞蟻在爬一樣,干癢,灼痛,這種強(qiáng)烈的生理不適讓他感到惡心,想吐。

    “你真他媽的是個混蛋!”

    最后,他如此對吳耀文說,摔上車門的前一刻看到吳耀文身形劇烈的一震,像是在地震中被震碎的房屋。

    楊開泰帶著吳耀文走后,楚行云立在烈日陽光下,面色青白額頭冒汗,直到上了傅亦的車,死人一樣青白的臉色才稍有緩和。

    賀丞坐在他身邊,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什么都沒說,溫度并不高的掌心仿佛能將自己心里的熱量輸送到他身上。

    傅亦開著車趕往方舟大廈,深知楚行云心里的山倒了,需要時間清理碎石,于是把車開的很慢,很穩(wěn)。

    賀丞忽然握住他的手,皺眉道:“你在發(fā)抖。”

    楚行云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是車?yán)锢錃馓阕屗械嚼?,而賀丞掌心溫度雖然不高,卻是熱的,手掌被溫柔而緊致的包裹住的感覺沒由來的讓他覺得安全,踏實(shí),就由他握著,自嘲般吃力一笑,說:“他強(qiáng)jian自己的女兒?!闭f著仰起頭,面露不解:“一個人怎么能即善,又惡?”

    賀丞知道他不需要開導(dǎo),他現(xiàn)在只需要發(fā)泄,但是楚行云極其的堅(jiān)強(qiáng),發(fā)泄也只是了了一兩句自問自答,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撼動,更不能摧毀他內(nèi)心的堅(jiān)強(qiáng),他又一次在失望的深淵中爬起來,堅(jiān)持不懈的在黑暗中摸索前進(jìn),繼續(xù)尋找。

    “我在你心里,是善還是惡?”

    賀丞忽然問。

    楚行云在褲子上蹭掉手心的汗,因?yàn)樽笫直凰罩?,只能活動右手,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后低低一笑,說:“你呀,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就惡不起來?!?/br>
    賀丞把他的手攥的更緊,抓住他的肩膀迫使他面對自己,目光激蕩又專注,幾乎可以說是虔誠,道:“所以你不能離開我,我也是惡魔,你必須把我牢牢的看住?!?/br>
    他的這幅樣子,忽然讓楚行云想起去寵物店選貓的時候,在角落里見到的小滿,小滿驕傲又膽怯的蜷縮在角落里,卻用滿含熱淚與期待的目光看著他,仿佛等他出現(xiàn)已經(jīng)等了幾度輪回那么久。

    楚行云看著他那雙和小滿如出一轍的眼睛,忽然有點(diǎn)想笑,好不容易壓制住唇角蠢蠢欲動的笑意,卻從眼睛里跑了出來。

    “我應(yīng)該怎么做?”

    故意逗他似的,楚行云問道。

    賀丞看著他的眼睛,把他的肩膀抓的更緊,說:“把我關(guān)進(jìn)牢里,或者帶回家里?!?/br>
    楚行云一愣,隨后唇角一揚(yáng)笑了出來,閃閃發(fā)亮的目光閃爍著動人的光澤,然后抬起手指輕佻又迅速的勾了一下他的下巴,語態(tài)風(fēng)流道:“還是帶回家吧,你長得這么好看,暖暖床也好?!?/br>
    賀丞被迫昂著下巴怔了一會兒,出娘胎來頭一次被調(diào)戲,對方還是楚行云,讓他體會到原來被調(diào)戲是這么一件幸??鞓返氖拢瑹o法抑制的唇角就像開足馬力一往直前的布加迪威龍,剎都剎不住,連眼角眉梢都漫上一層喜色。

    “好啊,我愿意?!?/br>
    楚行云還是頭一次見他笑的這么開懷又燦爛,雖然還是他那張臉,但簡直就像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

    楚行云被他笑的五迷三道的,暈乎乎的說:“啊?愿意什么?”

    賀丞俯下身湊近他,在他耳邊輕聲慢語道:“幫你暖床啊,我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