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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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部道:“白麓荒神今日前來,是只為帶話,還是為了看個‘有趣’?” 白麓荒神將手按在他肩上,掌心冒出一粒小小的白色光點,鉆進了白水部的身體。他道:“我來告訴你,我是真的舍不得昀羲?!?/br> 白水部只覺心如刀絞,冷著臉說:“荒神既不會留下幫忙,還請不要來添亂了。” 白麓荒神仰天大笑,消失不見。 李昀羲醒來時,雪屋不見了,冰山不見了。她認(rèn)得這里仍是白麓荒神的長生放命洞天,可圍繞著這個小島的海已經(jīng)解凍了,紫色浪濤此起彼伏。小島周圍出現(xiàn)了好幾個山峰或島嶼。她一一上去游玩,還給它們起了名字。 那個草木蔥蘢的大島就像一片荷葉,上面生長著很多香草,叫西洲島。巖石黑乎乎光溜溜、島嶼形狀像個黑色硯臺的,叫相思硯。峰巒起伏、其上白雪皚皚的,叫白頭山。黃土肥沃、一片平坦的,叫五丈原。島嶼的形狀,就像人身體里的五臟六腑。 但她最喜歡的,還是原先那個心形的島嶼。其上有山,山上有洞,七竅玲瓏,四通八達。她給它起名叫通犀島。她鉆進山洞中探險,賞玩里面漂亮的石英和鐘乳,在清澈的暗河里戲水,為新發(fā)現(xiàn)的美景贊嘆不已。然后,她走進一個藤蔓青青的山洞,看到里面坐著一個小少年。 他看上去十歲出頭,穿著白袷衣,盤腿坐在地上,捧著一本書看,小小的眉頭皺著,表情非常認(rèn)真。他的睫毛看起來特別的長,眼里閃爍著亮光,像含了兩汪清水。 李昀羲呆住了,她一定在哪里見過他,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他了。她的嘴唇顫抖著,最后喊出了一聲:“十一哥哥。” 那是她曾經(jīng)遇見過的,待她很好很好、從來都不能忘記的人。 他抬起頭來,彎起了眼睛,笑容燦爛美好:“你是哪房的小丫頭?” 李昀羲走到他身邊坐下,看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我是游進你家荷花池的小鯉魚?!?/br> 小少年睜圓了眼睛,驚訝地張開了嘴。 李昀羲看著他,一口氣說道:“你和我一起玩過水,還搬了書案在池邊給我畫像呢。池子里有會吃魚的大魚,我害怕,你就特意把它們單獨撈到菱花池去了。你說你排行十一,家里的meimei們都這么叫你。你還給我講過十個荷花精、五個魚精的故事,說了很多心事給我聽,比如希望父親不要這么嚴(yán)厲,希望母親多給零用錢,你還想把字練好,拿到市面上去賣,可這事被你表哥發(fā)現(xiàn)了,還挨了手板子……” 小少年叫道:“真的是你!” 李昀羲笑了,明眸皓齒都閃閃生輝。 小少年丟開了手里的《太平廣記》,道:“我一定是在做夢,我得趕緊找紙筆把你畫下來,免得一覺醒來,就忘記你變成人是什么模樣了?!?/br> 這里是十一哥哥的夢境嗎?李昀羲疑惑不解。 他搓搓手,向洞外張望,連聲喊道:“李大,快拿我的畫紙顏料來!” 洞外真的跑進一個青衣小廝,為他磨墨鋪紙,還好奇地望著李昀羲。 他畫的是小寫意,幾筆鋪色就有了烏發(fā)和紅衣。他又拿起一支細(xì)筆,勾勒出她俊麗的眉眼。 畫畢,他將畫拿起,吹了吹,滿面含笑遞給李昀羲:“小魚兒,這定是我畫過的最好的一張畫了,可別嫌棄。” 她笑著接過來。 畫上的紅衣少女清淺含笑,皓齒明眸,一雙眼睛像看著畫外的人,分外靈動。 畫邊的落款,是三個字:白鐵珊。 第117章 開戰(zhàn) “白麓荒神來過?”謝子文驚訝地問,“他讓你見昀羲了嗎?” 白水部搖頭:“他帶來了昀羲的話,說她很好。只要她好,我就放心了。” “怎么能連這一面都……” 白水部笑了:“這輩子能遇到昀羲,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什么了。我們也算已經(jīng)作過生死訣別,此戰(zhàn)無論如何,我心頭都無憾了?!?/br> 謝子文牽他道:“快來殿內(nèi),胭脂已經(jīng)把藥帶來了?!?/br> 白水部笑他:“你這個模樣挺好看的,急著換回去作甚?” 謝子文惱得要踹他,白水部眉一挑說:“婢子欲弒君乎?” 謝子文忍著,直到入殿放下宮簾才捶了他一頓。 胭脂和鳳清儀招呼他們過來,踏入已經(jīng)布好的法陣。白水部從靈墟中請出趙禎和小玉兒,告訴他們說靈藥陣法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可以換回來了。 趙禎這才放了一半的心。 小玉兒倒是有些舍不得的模樣:“這就能換回來了?” 謝子文逗她:“怎么,也覺得我更俊俏?” 小玉兒飛紅了臉:“做男子挺方便的?!?/br> 謝子文捂嘴噗嗤,被白水部瞪了一眼。 四人對面坐好,服了胭脂給的用昆侖觴調(diào)和了煮海金丹、鐵樹花等物制的藥丸。胭脂執(zhí)桃木劍啟動法陣,四人身上冒出金光,兩兩交換。 再睜開眼時,白水部看到了身上的白襕衫,再摸摸臉,也是自己的,真?zhèn)€歡喜不已。耳邊傳來趙禎的聲音:“愛卿辛苦了?!?/br> 白水部笑說:“這幾日委屈官家了?!?/br> 年輕的帝王說:“還有幾句話,我想跟愛卿單獨談?wù)??!?/br> 見他如此說,胭脂等人便收拾了東西,施禮告退。 “官家想說什么?”白水部肅容問道。 趙禎拿出一只空的紫檀拜匣來,又親自拿了紙筆。 “官家?” 趙禎道:“我已知白卿不是常人,且追蹤此案甚久,一定對人員、關(guān)系清楚得很。我希望白卿能將那些作jian犯科之輩的名單寫出來,把那些受李公仲cao縱之人也呈報于我……” 白水部立刻拒絕:“陛下三思,此事萬萬不可?!?/br> “哦?”趙禎疑惑地蹙起了眉頭。 “朝廷有朝廷的規(guī)矩。彈劾官員,應(yīng)當(dāng)手握證據(jù),上報有司,豈能無憑無據(jù),密室呈君?那我白鐵珊成了個什么人了?我的君主又成了什么人?”白水部不客氣地說道,“此舉陷君于不義,恕臣不能從命。已經(jīng)查到證據(jù)的,臣都已經(jīng)按照流程奏報了。沒有證據(jù)的,也不要緊,朝廷不是有御史,有考核么?任用什么樣的人為官,本來就是君王的功課啊?!?/br> “好,好!”趙禎起初還有些怒色,聽到后面就釋然了,“朕也是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直道而行的話了?!?/br> 白水部道:“官家也聽說過墟神和鬼門的事了。月圓之夜,我們與李公仲的一戰(zhàn),將會影響天下的命運?!?/br> 趙禎關(guān)切道:“朕能做些什么?” 白水部道:“請官家下旨,在宮里和城里嚴(yán)防死守,謹(jǐn)防jian人趁機作亂。” 趙禎道:“這是自然,你不提,朕也會這么做的。只是,真的不用朕調(diào)遣軍隊相助?” 白水部搖頭道:“*凡胎,別說魔物了,聽胭脂說,沾著了魔氣就是個死?!?/br> “那朕……要不要出宮暫避?”趙禎猶疑不定。 “不?!卑姿康?,“決戰(zhàn)之日,當(dāng)設(shè)金剛?cè)f靈結(jié)界,將鬼門與皇宮隔絕。只要我等不死,將魔物殺滅于內(nèi),結(jié)界就不會破潰,皇宮也會安然無恙。如若我等沒有成功,結(jié)界破潰,那什么都擋不住李公仲了。官家在皇宮還是在行宮,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趙禎臉上浮現(xiàn)出堅毅的神情:“好。” 謝子文在外等候了一會,才見白水部揭開宮簾,飄然走出。 謝子文笑道:“不當(dāng)皇帝了,可還習(xí)慣?” 白水部恣意活動手腳,大笑:“頓斷金鎖走蛟龍,好不松快!” 兩人貼上隱身符,隱去身形,開啟殿門。滿地雪光,映入眼中。 殿中,趙禎對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合掌輕聲道:“無量壽福?!?/br> 月圓之夜終于到來。 月華流素,宛若清霜銀粉,輕柔地涂抹在東京城每一個屋檐上。街巷之中,隱隱還有織機的嘎嘎聲、不甚分明的讀書聲和零落的貓嘶犬吠。只要沒有戰(zhàn)事,凡人的每一天都如此波瀾不驚地過去,夢想著、爭斗著、嫉妒著、迷糊著,熱熱鬧鬧地迎接每一個節(jié)慶,絲毫不知今夜便是城中五萬異類的搏命之期。 燕三如一抹燕影,跟隨白水部和謝子文穿過一座座大殿。他是硬要留下的,白水部費盡口舌未能勸他置身事外,只得給了他許多護身符箓。 更漏深深,后苑的美人都已入夢。守夜的小侍女猶自在燈下?lián)肀欢?/br> 流蘇輕搖,香風(fēng)微渺。燕三定了定睛,輕喟一聲,緊趕幾步與白水部并肩而行。 那桃花般嬌艷的小侍女猛地清醒了些,望著灑滿月光的殿外雪地。剛才,她分明聽到一個聲音說:“跟燕泥兒真像啊……” 他們在一株巨柳下駐足。柳樹枝椏虬曲,宛如怒張的利爪,將三人罩在樹下。他們在三軍陣前,向主帥君如月報到。大軍分為朱雀部、麒麟部、白虎部、玄武部分列四方,等候指令。天上懸著巨大的月亮,清涼的月輝充盈著每一個精怪異類的四肢百骸。北風(fēng)蕭瑟,夜越發(fā)的冷了。精怪妖仙們站在風(fēng)里,只覺清寒侵人肌膚。 謝寶刀來到君如月面前,遞過一個紙包:“瓊酥葉,□□子餅鋪剛做好的。”君如月拈了片薄薄的蜜炙蒸餅,咔嚓咬下一口,笑說:“好脆!”她是主帥,但她始終寧定如常,不見絲毫焦慮緊張。兩個少女含笑相對,細(xì)嚼酥葉的聲音似落雪一般。 胭脂祭起了百花令,金剛?cè)f靈結(jié)界無聲無息地從天穹上籠罩下來。在它的隔絕下,結(jié)界中一切生靈在常人眼中的形影,連一陣風(fēng)、一道微光都不如,在滿月的盛光里幾不可見,便是聲響都渺不可聞。遠(yuǎn)處的守衛(wèi)們執(zhí)戟而立,只看見雪地茫茫。但在精怪異類們眼中,此刻金色光罩正如一枚雞子,將皇宮整個兒嚴(yán)嚴(yán)實實包覆在內(nèi),里面別是一世界,巍巍宮殿、玉階珠簾、亭臺花木與皇宮一般無二。但里面沒有宦官,沒有宮女,沒有宿衛(wèi),只有嚴(yán)陣以待的修行者和精怪異類。 終于,白水部聽到了地下水脈的異響,似有無數(shù)指爪正穿石破土而來。 遠(yuǎn)處,更漏滴盡了亥時的最后一滴水。 五萬大軍團團圍住的中央雪地上,出現(xiàn)了兩個黑影。 一個是薛蓬萊,一個是他的小道童。 白水部一看到這小道童,左眼便劇痛不已。 “怎么了?”謝子文急問。 “我……”白水部從指縫中向外看去。他的左眼被靈珠化身的雪紅朱吻過后,便隱約有些異常,能看到原先不能看到的一些東西。此時,他在指縫間看到的小道士便是一具白骨外遍身膿血,裹著一團黑氣,像絞纏一處的一團黑蛇。他對前方拿起兵刃和法寶的同袍呼道:“當(dāng)心那個小道童,他身上邪氣沖天!” 話音未落,李公仲和道童腳底黑氣翻涌,冒出數(shù)條黑影,正是來自鬼門那一邊的魔物。黑氣越來越盛,魔物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森森暗暗宛如叢林,或執(zhí)刀帶劍,或張牙舞爪。有的獠牙青面其丑無比,有的容貌姣好神情詭異,更多的平平無奇,甚至連面目也沒長好,人形也未具備,化作半人半獸之形的比比皆是,看著就讓人心頭發(fā)怵。 君如月夷然不懼,揮動小旗道:“前鋒,戰(zhàn)!” 鳳清儀拔劍,率身后數(shù)千人迎向魔軍。 不消招呼,白水部霍然出手,天上地下暴起一片雪光。八十一把罡氣冰刀自雪中化出,馬蜂群一般直取薛蓬萊。 薛蓬萊也祭起玄蛇劍,幻出八十一道青藍劍光,與罡氣冰刀激戰(zhàn)一處。燕三斜刺里挺劍格擋。他是人世間一等一的劍客,八字異樣,身有罡火,寶劍又乃昆吾精鋼所鑄,卻始終不能擾亂薛蓬萊分毫。玄蛇劍實在是厲害,薛蓬萊非但不受其亂,還借兵刃之威,一步一步逼壓而來。白水部向地上猛擊一掌,漫天飛雪化為冰針,齊齊襲向薛蓬萊。 忽然,一道沛莫能御的力量自后方而來,將億萬冰針輕輕一掃。冰針亂刺,挑飛無數(shù)檐瓦樹皮,將假山扎成了刺猬。 白水部倉促間抬眼一望,竟是那個小道童! 此刻那道童的面目已經(jīng)發(fā)生了詭異的變化,模糊不清的臉皮上,一團霧氣破臉而出,隱現(xiàn)出一張帶三綹清須的白凈面孔。這張臉有種新雪甘露般的潔凈感,出現(xiàn)在這具矮小朽爛的身體上,就像開封街巷的污濁糞團上生出的奇花。這張三綹清須的面孔冷笑著,拖著小道童的軀體向他行來。行經(jīng)之處,黑氣漫溢于地,蛆蟲落在雪上蹣跚爬行。 雪面乍迸數(shù)道裂痕,大地轟然一震,一股極其暴烈的黑氣驟然涌出,山石大樹全都向空飛起!眾多魔物身形暴長,尖嘯慘叫不絕,更甚于叫喚大地獄。它們拉扯成無數(shù)道人形的長長黑煙,幾乎遮蔽了天穹,黑氣中雷鳴電閃,情狀十分可怖。 謝子文抬手?jǐn)S起鐵簪,掐訣念道:“茫茫酆都,重重罡山。泠泠甘露,穢氣分散。普告九天,使我自然。按行五獄,八海知聞。邪魔消散,清氣長存!” 鐵簪落下,直直插入土地。 一道金光橫掃而過,黑氣宛如腰斬,正是破獄咒的威力所致。 黑氣驟斷,可一瞬之后又狂噴如瀑,上沖結(jié)界。結(jié)界在沖擊之下,連連發(fā)出電閃。胭脂手握百花令,咬牙施力,電閃處出現(xiàn)了許多花瓣,緊急將裂隙補牢。 就在這時,那團帶臉的白氣突然掙脫了小道童的身體,直直向白水部沖來,沒入他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