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萬一我今晚不回來了呢？”

    “沒關(guān)系，你明兒總會回來的。”

    兩人回到主院，封宸的房間，讓丫頭端來了熱水，阿雪把她按坐到椅上，給她脫了鞋。

    這是一雙走遍祖國大好山河、踏過無數(shù)將士尸血的腳，而非養(yǎng)在后宅的小女兒家的三寸金蓮。

    “你要給我洗腳啊？”封宸很會憐香惜玉的，無論是美男還是美女，她頂多就是叫他們給她按按摩，哪兒舍得他們?nèi)缑烙褚粯拥氖纸o她洗腳啊。

    “以后我天天給你洗腳好不好？”

    封宸笑了起來，說：“你又不是洗腳丫鬟?！?/br>
    “丫鬟洗和我洗，意義不一樣的。”

    “……”

    阿雪輕輕地按摩，他的手法很好，恰到好處的力道，叫她舒服地閉上眼睛享受。

    他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提道：“阿離他們……走了……”

    “嗯？”封宸懶懶地睜開眼睛。

    劍眉星目，微微睜開的眼睛，慵懶艷麗，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她很美，英氣俊俏的那種美，著女裝她可是英姿颯爽的美人，著男裝便是風(fēng)流倜儻的俊公子，不知叫多少江南姑娘迷戀，府里養(yǎng)的很多美婢，都是她在外面行俠仗義救下來的，卻都非要以身相許，在得知她是女兒身后，卻還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邊為奴為婢。

    “阿離他們……離開我們家了?！?/br>
    “我們家”三個字，他咬的特別清晰。

    封宸的眉心突了一下，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先前沒有得到一丁點兒消息。

    “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趕走我的人？”封宸一下子收回了腳，站起來。

    “阿宸，我錯了?！彼故祝兔柬樠鄣卣J(rèn)錯，泫然欲泣的模樣，楚楚可憐。

    “……”封宸的心就軟了一大半。

    “我不該自作主張，不該胡亂吃醋，不該這么小心眼兒，可是……”他抬起眼睛，與她直視，眼睛濕漉漉的，“那都是因為……我愛你啊……”

    “……”封宸張了張嘴，卻沒說什么。

    他似乎吸了吸鼻子，要哭不哭的，咬了咬唇，“阿宸要是不高興了，我明日就把他們叫回來?！?/br>
    封宸撇了撇嘴，心道算了，叫回來也沒什么意思。

    她素來不喜歡別人做她的主，即便這個人是阿雪也不行。

    “阿宸…你坐下好不好，腳還沒洗好……”

    “哼，不洗了，睡覺。”封宸心里還是有點氣，阿雪膽兒變肥了，換作以前，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么做。

    還是乖巧聽話的阿雪比較可愛。

    封宸脫了外衣爬上床，可是好一會兒都沒聽見他的動靜，翻身一看才知他站在床邊，生怕她生氣不敢上床，卻又不舍得就此離開。

    她嘆了嘆氣，拍了拍床板，“上來?！?/br>
    阿雪的眼睛亮了一下，掀開被的一角躺進去，靜靜的一動不敢動。

    “有能耐了，趕走我的人，還要我來哄你，是不是？”

    “不，不是?！彼麚u了搖頭，緊張地回答。

    “睡那么遠干什么，怕我吃了你？”

    他小心地往她那兒挪了挪，側(cè)頭一笑，臉色微紅，“我想……阿宸吃掉我?！?/br>
    封宸挑挑眉，她倒是想吃，可是現(xiàn)在累極了，她體力只怕不如從前好，“等著的，明兒本帥一定把你吃個干凈?！?/br>
    他抿唇一笑，甜甜的，“嗯，好?！?/br>
    外面的丫鬟把最亮的一盞燈吹滅了，內(nèi)室里一下暗了許多，適宜睡覺。

    封宸閉著眼睛，睡意漸漸襲來，迷糊之間，似乎聽見身旁的男人說。

    “阿宸……你嫁給我好不好？”

    “不……不對，應(yīng)該是我嫁給你，我嫁給你，好不好？”

    他的神情十分認(rèn)真，像在做最莊重的諾言。

    封宸聽到了，卻沒有回答，好似睡著了。

    阿雪看了眼她，知道她沒有睡著，說：“阿宸，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br>
    被子里她踢了他一腳，哼說：“休想?！?/br>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對不起大家，本以為可以恢復(fù)正常更新，但是小燒太忙了??！忙得連評論都沒法回復(fù)。本打算二月開新文，現(xiàn)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小燒也是讀者所以深知追文的時候碰上斷更幾天是什么感受……啊啊啊所以盡量盡量??！好在本文也接近尾聲了，小燒會用心的碼字，給她一個美好的句號，么么扎。

    其實昨晚三點多就碼完了，但是小燒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太困了直接睡了，以為自己發(fā)表了，結(jié)果醒來一刷新才發(fā)現(xiàn)沒有更，尷尬2333

    么么噠大家~

    第96章

    秋后，大軍回朝的第六日，便是柳家問斬之期。

    柳氏全族上下三百余人，凡涉罪者一律斬首，其余被連坐的家眷和親信，無論男女全都充軍，發(fā)配到最極苦極寒之地。

    自從柳丞相和柳將軍入獄后，太后便一直纏綿病榻，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全院的太醫(yī)都束手無策，而今到了行刑之日，太后的病愈發(fā)嚴(yán)重了。

    饒是太皇太后再明事理，也忍不住斥責(zé)道：“太后病了這么些時候，爾等難道沒有法子？宮里就養(yǎng)了你們這群庸醫(yī)！”

    一群太醫(yī)被斥得撲通地跪了一地，呼喊恕罪?！疤侍笏∽铩！睘槭椎脑号泻诡伒氐溃疤竽锬镉艚Y(jié)于心，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臣等……實在沒有法子??！”

    郁結(jié)于心……太皇太后閉了閉眼，輕吁了一口氣，冷靜了下，皺眉問太醫(yī)：“那究竟太后的病情如何，照此下去，又會如何？”

    院判仍維持著垂首抱拳的姿勢，恭敬地回道：“除非……太后自身想得開，否則……臣等便是傾盡畢生醫(yī)術(shù)，也只能起著輔助的作用，最多暫時不讓病情惡化，其余的……臣等慚愧，無能為力。”

    多年前，太皇太后也是聽到此類的回答，只是先帝的情況比太后還要嚴(yán)重得多，郁結(jié)于心……不到一年的時間，他便去了。

    她無比理解，也同情兒媳婦，娘家滿門抄斬，父兄皆斬首示眾，過了今日，柳家便沒人了。但同情歸同情，柳家作惡多端，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內(nèi)殿，太后臥在病榻，臉蒼白無血色，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幾個宗室女眷在旁侍疾。

    蘇清嬈端來剛熬好的藥，請她服下，太后看了眼她，別過臉去。蘇清嬈為難地看皇上，目光求助。

    封煜坐在太后的床邊，握著她的手，溫聲地勸道：“母后，您先服藥，好不好？”

    吃了這么多天的藥，殿內(nèi)全是一股濃郁刺鼻的藥味兒，盡管宮人們?nèi)杖涨鍜?，時刻薰著香，但仍舊壓不過那厚重的藥味，只是一嗅便叫人受不了。

    太后自己都覺著惡心反胃，但殿內(nèi)的任何人都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絲的難受，就像嗅不出這滿屋子的藥味。

    封煜拿過蘇清嬈手里的藥碗，要親自喂太后喝藥，太后搖了搖頭，無力地道：“擱下，都退下吧。”

    蘇清嬈和幾個王妃也不知是走是留。

    封煜耐心地道：“母后，您先吃藥，再睡會兒，兒臣會在這陪著您?！?/br>
    太后看了看他，這個與她并不親近，但還算足夠尊重她的小皇帝，此刻竟像個大人哄孩童吃藥一下耐心地勸慰她。

    小皇帝似乎……長大了。

    眉眼間與他父親有幾分相似。

    封煜一邊喂太后喝藥，一邊道：“母后，您要盡快好起來，等過幾年兒子娶了媳婦，給您生胖孫子?！?/br>
    太后閉了眼，淚水沿著眼角流下。

    皇帝還愿叫她一聲母后，于她而言已經(jīng)是恩典。娘家與皇家矛盾尖銳，她的身份最是尷尬，柳家做的那些事，她不是不知情，若要細揪，她也脫不了罪。

    如今還能保她太后的尊榮，皇家待她不薄了。

    她這一生，做過太子妃，做過皇后，太后，看似高貴，風(fēng)光無限，可是這里頭有多少辛酸苦辣，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猶記得十五歲的自己，青春美麗，風(fēng)光得意，她是柳家的女兒，京城的貴女圈從來都是以她為中心，哪家貴女不巴結(jié)她討好她，也就只有那些貪戀美色的男人才會見了莊姝槿就移不開眼。

    她十五歲那年，被皇上賜婚，嫁給太子。那時候啊……天下多少貴女都艷羨得紅了眼。莊姝槿算什么，她才是未來可以母儀天下的女人。她最開心的不是被賜婚嫁與太子，而是在大婚那日聽見太子的心腹說，皇上最開始問太子，要不要娶莊姝槿為妻，太子一口回絕了，說自己喜歡的是柳家的姑娘。

    到底，這世間還是有不迷戀莊姝槿的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大燕的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他看不上莊姝槿，他心悅的，是她。

    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她便成了東宮太子妃。

    從此誰再提起她，不敢再直呼她的名諱，亦不稱她為柳小姐，而是太子妃?；楹?，太子當(dāng)真是待她極好，府里就她這一個主母，連側(cè)妃侍妾都沒一個。

    后來太宗駕鶴西去，太子順利登基，她亦成為名正言順、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是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皇上對她不如從前了，甚至一次都沒有再與她同床共枕。

    登基的第二年，便舉行了選秀，明面上是充盈后宮，實際他想要的只有一個人，便是那個與她素來不對付的莊姝槿。

    呵，可惜啊，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人家莊姝槿寧愿嫁一個窮書生都不愿做他的妃子。是呢，那位心比天高的才女怎會甘愿下嫁為妾，即便是皇帝的貴妃，那也是人妾。起初，他明明是有機會娶她為正妻，面對太宗的賜婚他卻拒絕了。

    直到莊姝槿失蹤，皇帝郁思氣結(jié)，她才認(rèn)清這個現(xiàn)實，皇帝當(dāng)年娶她，不過是想要一個有權(quán)有勢、足以扶持他登基的妻族，不過是因為太宗過分寵愛幼子，他擔(dān)心太宗廢長立幼，才想要娶她穩(wěn)固他太子的位置。

    他一命嗚呼，走得輕巧，卻害苦了她這一生，二十歲便守了寡，在這皇宮大院孤苦半生。而那個本在十多年前就該死的女人，不僅好端端地回來了，還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了心上人，她的女兒，竟還嫁給先帝的胞弟，成為她的妯娌。

    有些人生來就是命好，她也曾以為自己也是命好的那一個，出身名門相府，嫁給最高貴的男人，天下女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她似乎都擁有了。

    可是而今呢，她空有一個太后的虛位，就連皇帝也不是她的親生子，唯有柳家女兒這個身份，才確確實實屬于她。

    可是現(xiàn)在就連她引以為豪的娘家……也落得個滿門抄斬的惡果。她還剩下什么？她這一生，還有什么指望？

    ——

    太皇太后猶記得，當(dāng)初太宗十分看好長子與莊家姑娘這一對璧人，早就想給他們賜婚，可是長子卻道與莊姝槿僅僅是兄妹情誼，他心儀的是柳家小姐。

    她不是不知長子的心思，她給兒子下了保證，他父皇永遠不會廢儲，他弟弟也不想做太子做皇帝，所以他無需多此一舉，不需要柳家那樣的外戚，一份真摯的愛情才是最難能可貴的?？墒情L子還是堅持娶了柳家的姑娘。

    他成親后，莊姝槿自然便與他疏遠了，若說她對他沒有一絲絲男女情分，太皇太后是不信的。只是她年幼情淺，不足為傷，后來又遇上了蔣溪橋。

    她對他有情的時候，他選利益，待他想要挽回的時候，她對他早就沒有了情。

    走錯一步，便錯了一生。

    長子愧對兩個女人，太皇太后都盡了力替他去彌補了。

    太后病重，宮里的氣氛有些壓抑，宮人們在閑暇時也不敢說笑，入冬下了初雪，嚴(yán)寒的天氣更顯沉郁冷清。

    德云公主請?zhí)侍笞鲋鳎屌畠旱幕槭绿崆稗k了，怕太后有個好歹，兩個孩子得守國孝三年，豈不是給耽誤了。

    民間流行“沖喜”一說，如今太后的病不見好，家里有晚輩成親，也能給太后沖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