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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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黑肱看出了對方臉上的遲疑,立刻道:“汝并無把握?” 楚子苓點了點頭:“若是失心癥,實無把握?!?/br> “那吾明日代你拒之?!编嵑陔诺恼Z調(diào)平平,似乎在說件漫不經(jīng)心的小事。 “公孫不可!”石淳頓時急了。前幾日才顯出賢明,怎么見到這女人又暈頭了?就算要拒,也該巫苓自己去拒,而非他們代勞。為了維護這巫醫(yī),被公子罷記恨可就不值了! 鄭黑肱卻擺了擺手:“吾和密姬的命,都是巫苓救回的。這點干系,不算什么?!?/br> 他神態(tài)之中并無半分癡迷,說的極為鄭重,倒是讓楚子苓也嚴肅了起來。目光在神色各異的兩人間一轉(zhuǎn),她問道:“若是治不好,有殺身之禍嗎?” 石淳趕忙道:“楚地重巫,公子罷定會以禮相待的,大巫自可安心?!?/br> “巫苓……” 鄭黑肱還想說什么,楚子苓便擺了擺手:“無妨,我去?!?/br> 讓她下定決定的,倒不僅僅是公孫黑肱的態(tài)度,而是“斗法”本身。如果真是精神類疾病,巫湯又哪來的把握呢?他真能治好,公子罷何必再來請她。既然沒有生命危險,也很有可能不會“輸”,去看看總是好的。那可是個“公子”,楚王之子,若是能治好他的千金,豈不又離獨立近了一步? 這些念頭在心底轉(zhuǎn)過,楚子苓壓住了心中嘆息。若是之前,她想的可能只有一條,“有病人”,然而在見識過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后,她沒法再如此而為了。 有了她的允諾,第二日,公子罷真的派了自己的御戎上門親迎。婉拒了田恒的陪伴,楚子苓只帶了蒹葭一人,前往公子府。坐在比輜車略小,但是奢華數(shù)倍的駟馬安車中,楚子苓摸了摸頭上靈九簪,閉上了雙目。 ※※※ 屋中傳來一陣又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狂叫,似有只野獸,被困在牢籠之中。那當然不是野獸,巫湯坐在外間,神色不變。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季羋這樣的病人了。平素癡傻,犯起病來卻又狂暴瘋癲,讓人望而生畏,實乃最難治的一種惡疾,非神鬼之力不可解也。 而他,正擁有這般神力。 在他面前,一國公子也要好生禮敬,不敢怠慢。不正是因為自己能治好這怪病嗎? 如此禮遇,他從未想過讓給別人。 “公子,巫苓到了?!?/br> 似是怕沖撞巫湯,下人都不敢稱“大巫”,而是直呼巫苓的名字??墒沁@也沒讓巫湯痛快多少,看著公子罷驚喜的起身相迎,他蠟黃的長臉又沉了幾分??磥碜约旱玫降南⒉徊?,公子罷的確有意更換巫醫(yī)了。若不是自己先發(fā)制人,要求比斗,說不定這次診治之后,他請的巫醫(yī),就不是自家了。 瞇起細長如狐的雙眸,巫湯打量著緩步入內(nèi)的年輕女郎,輕輕皺起了眉頭。只見那女子盤發(fā)素衣,手上面上都潔凈無比,連脂粉都無。別說是大巫,怕是公子府上的侍婢,都比她衣著華美。真跟巫齒那老貨說的一樣,這女子,不類巫者。 似是被巫苓那副中規(guī)中矩的打扮弄得一怔,公子罷也遲疑了片刻,才行禮道:“冒昧請來大巫,吾心甚愧。實乃小女病重,不得不為?!?/br> 屋里的嚎叫聲,在這里都能聽到,楚子苓微微頷首:“舔犢之情,何怪之有?” 這比興聽著平平,卻恰如其分,公子罷雙眼一熱,做了個請的手勢。也算被田恒教過一番,楚子苓規(guī)規(guī)矩矩沿著賓階來到了正堂。 只是一眼,她就看到了屹然坐在主賓位,沒有絲毫起身之意的男子。這人在一群衣著整潔,正襟危坐的士人中,簡直醒目的刺眼。一身說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的破爛寬袍,臉上有黑、赤兩色紋身,頭發(fā)里還別著鴉色長羽,一身標準的“巫師”行頭,還盤腿而坐。若不是個巫醫(yī),如此失禮,怕早被拖出去杖殺了。 對上那陰森的視線,楚子苓并無怯意,只是點了點頭,坐在了另一側(cè)的賓席上。 見兩位大巫都到了,公子罷立刻道:“既然二位皆至,當如何驅(qū)邪?” 巫湯傲慢的看了那女子一眼,率先開口:“季羋體內(nèi)鬼邪,吾以降服,自是吾先來。” 楚子苓卻遲疑了一下,才道:“我不懂楚語?!?/br> 她沒聽懂巫湯剛剛說的話,巫湯卻是懂雅言的,頓覺邪火叢生。這女人傲慢如斯,難不成覺得治好了公孫黑肱,就無所不能了嗎?今日定要讓她見識見識,什么才是楚地大巫! “楚語通靈,這都不懂,還來作甚!”巫湯還是一口楚言,大袖一擺,起身向著內(nèi)室走去。 公子罷聽到這話,頓時也覺得這巫苓有些不妥。不懂楚言,如何能治楚地妖邪?想了想,他還是叫過從人充作通譯,方請楚子苓一同入了內(nèi)室。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要入v了,是不是特別興奮啊xd應(yīng)該是11點更新,希望存稿箱給力一點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內(nèi)室比外間暗了許多, 窗戶也大多封著,不見天光。一盞油燈立在屋角, 并不明亮, 甚至連床上人影都照不清楚。 花了幾秒, 楚子苓才看清屋中陳設(shè)。沒有屏風, 沒有幔帳,也見不到尋常的家具,屋子正中只有張矮床,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年輕女子,被白絹綁在床上, 此刻竟然連嘴都堵上了, 只能彈動身軀,嗚嗚掙扎。兩個守在榻邊的仆婦,也是發(fā)髻散亂,面有血痕,見到幾人入內(nèi),似是松了口氣。 門口守著的侍婢趕忙道:“奴怕女郎傷了喉,剛剛用濕帕塞了口……” 公子罷揮了揮手, 讓她退下, 先向巫湯問道:“大巫施法, 可容觀瞧?” 大巫比斗,誰也未曾經(jīng)歷過, 估計忌諱也不會少。是否能觀禮, 自然也要先問清楚才行。 巫湯哼了一聲:“吾之術(shù)法, 旁人瞧了也學(xué)不去,噤聲即可?!?/br> 說著,他還頗為輕蔑的看了那年輕女子一眼,便讓弟子們開始準備。 楚子苓則被帶到了房間一角,和公子罷比鄰而坐。兩人并未交流,皆全神貫注看著眼前那披頭散發(fā)的巫醫(yī),只看他要如何施法。 巨大的火盆擺在房間正東,裝著水和沙的陶碗則放在床榻四角,只見那巫者接過了身邊人遞上的長長木杖,垂頭立在了榻邊。 一息,兩息,三息…… “咚”的一聲,木杖敲在了地上,就像砸在了心尖之上。鼓聲響起。 明明是寸許小鼓,卻發(fā)出了極為刺耳的聲音。門窗緊閉,四下密不透風,那鼓聲簡直猶若雷霆,在眾人耳中回蕩。同時,“嗡嗡”鳴響,從碩大的杖頭中傳了出來,就像一堆狂蜂,想要破杖而出。 在這驚人的鼓聲中,巫湯高高舉杖,繞著床榻舞動起來。寬大的黑袍,猶如振翅的夜梟,臉上紅黑兩色的花紋,也似水紋流轉(zhuǎn),在點燃的火焰映襯下,詭異變化,簡直不似活人。 即便有所準備,楚子苓也覺得背上冒出層雞皮疙瘩。身后蒹葭哆哆嗦嗦往這邊靠了靠,明顯是被此情此景嚇到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不知什么被丟入了火盆,一股散發(fā)著松木清香的味道,隨著煙氣飄散開來。那白色的煙霧,也不知為何,竟然向著床榻涌去。巫湯猛地一振手中木杖,插入了一只陶碗中。只是攪動半圈,那清水就變成墨色,鼓聲頓時又大幾分。巫湯披散長發(fā),搖頭吟唱起歌咒,從另一只手從碗里抓出把沙,猛地灑向床上女子。那沙入手時,明明還是白色,灑出卻成了赤色。像是被這動作驚嚇,一直掙扎不休的病人,竟然緩緩?fù)V沽巳鋭?,呆呆看著眼前駭人景象?/br> “成了!”公子罷根本不敢出聲,只握緊了拳頭,在心底默念。法術(shù)果真成了,阿元不再掙了,這是要降住妖鬼了嗎? 巫湯卻沒有停下,邊舞邊唱,又來到了另一邊,重復(fù)這套動作。當另一把沙灑出后,一名弟子捧著個竹筒上前,巫湯接過竹筒,用杖頭猛地敲打一下,那詭異的嗡鳴聲頓時止住,似杖中物鉆入了筒中。隨后,他扔下木杖,雙手捧著竹筒,彎下腰來。一旁壓制季羋的健婦嚇得動都不敢動,還是那弟子摳出了塞在季羋嘴里的巾帕,讓竹筒手中的湯液,緩緩傾入病人口中。 也許是灌藥的手法太精妙,季羋居然沒有被嗆到。一筒水下去,她身上的氣力徹底散了,兩眼無神,半睜半閉,乖順的躺在了榻上。 鼓聲漸漸低落下去,最終消弭。巫湯直起身,把手中空筒交給了隨從,向端坐觀瞧的幾人走來。 公子罷已經(jīng)坐不住,起身相迎:“大巫,可是應(yīng)驗了?” “惡鬼被鎮(zhèn),只要繼續(xù)喝吾熬制的湯藥,便不會再出?!蔽诇孕艥M滿,負手放言。 “好!好!”公子罷喜出望外,連聲贊道。 巫湯這才扭頭,望向那還坐在原地的女子,目中帶著挑釁:“汝可要上前施法?” 看她那模樣,怕是跟那小婢一樣,被嚇傻了吧? 有了翻譯,楚子苓這次倒是聽懂了巫湯的話,卻未曾起身,而是搖了搖頭:“不必?!?/br> 連施法都不敢,這是要認輸嗎?巫湯臉上頓顯得色,公子罷倒是有些吃驚。若試都不試,她何必前來?還是真被巫湯的術(shù)法嚇到了,不敢獻拙? 公子罷遲疑了一下,終是道:“或可上前一觀?” 楚子苓卻依舊搖頭:“此刻不行?!?/br> 這話聽來,可有些古怪,公子罷皺起了眉頭:“為何不行?” 楚子苓看了巫湯一眼,淡淡道:“病人昏睡,如何探察?”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猶若一道驚雷,劈在了巫湯耳中。饒是他經(jīng)多見廣,也險些面上失色。 她怎么知道季羋昏睡了過去?! 巫湯心中翻江倒海,楚子苓心底卻一片了然。這巫醫(yī)跳大神跳的確實不錯,但是拋開那些花里胡哨的作秀,最根本的還是一樣:安神。 最開始投入火盆的,是松柏的枝葉,柏枝嫩枝嫩葉熏烤的香氣,原本就有安神的效果,況且里面還有隱隱的rou桂香氣,更增強了鎮(zhèn)靜、抗驚厥的效果。陷入狂暴的患者被舞蹈吸引,又吸入煙氣,情緒稍顯安定,就被喂下藥水。 只看她昏睡的速度,和現(xiàn)在的肢體松弛度,就知道竹筒里的藥,是能起到催眠或者麻醉效果的藥劑。見效這么快,又產(chǎn)自楚地,極有可能是洋金花,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曼陀羅花”。洋金花自古就被中醫(yī)利用,亦是“麻沸散”的主藥之一。雖然比華佗早了幾百年,也未必是用來做外科手術(shù)的,但是給精神病患者做個鎮(zhèn)定劑,依舊綽綽有余。現(xiàn)在氣候比后世濕熱,在湖北應(yīng)當也能野生的洋金花,而古代巫醫(yī)最擅長的就是迷幻類藥物,在這上門做些手腳,簡直天經(jīng)地義。 然而服用了鎮(zhèn)靜催眠類藥物,病人的脈搏就未必能摸準了,更難推測病因,只得等藥效過了再說。 楚子苓說的簡單,公子罷卻有些受不住了??戳丝磸娮枣?zhèn)定的巫湯,又轉(zhuǎn)臉看了看平靜無波的巫苓,他心頭不由翻騰起來。沒有驅(qū)鬼,沒有除邪,巫湯只是讓阿元睡了過去?這如何可能?巫苓如此說,是不是她也無甚法子,只是想污蔑施法的巫湯呢? 想到這里,公子罷突然道:“那何時能看?” “等季羋醒來,藥效褪去?!背榆叽鸬美硭斎弧?/br> 巫湯卻立刻插嘴:“藥須得每天服用,否則壓不住鬼邪!” 他甚至都沒用楚語,而是直接用了雅言。公子罷掌心都生出了汗來,一個說停藥才能看病,一個則說藥必須服用,誰更可信? 就見公子罷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擺了擺去,其中猶疑,巫湯怎會不懂?心底已生出懼意,他厲聲道:“汝胡言亂語,怕是不敢施術(shù)!看都未看,怎能妄言?!” 這話威力十足,頓時讓公子罷的眼睛停在了巫苓身上,他神色也鄭重了起來:“還請巫苓先看上一看。” 再怎樣靈驗的大巫,也要看過病患,知曉病因來由才是。不聞不問,就這么空口白牙一通指責,如何能信? 見公子罷面上焦色,楚子苓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便先看看吧?!?/br> 聽聞此言,公子罷松了口氣,連忙讓到一旁,巫湯卻懸起了一顆心,連脊背都滲出汗來。這女子,難不成真有洞察幽冥之能?連他的藥都沒驗,病人也未瞧,就知只是昏睡。這得是何等術(shù)法?若她真能看出端倪呢……不,她既然言明不想現(xiàn)在施法,定是沒有十分把握,此刻強逼她上前,只會忙中出錯。須知那藥,他可是試過無數(shù)次的,只要喝下就會昏睡一日,外力都難驚醒,又豈是區(qū)區(qū)術(shù)法能喚醒的? 短短一瞬,巫湯心中就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腳下卻不由自主跟著巫苓走上前去。 對于正陷入昏迷的患者,楚子苓其實也沒太多把握。只是巫湯有一點說的在理,她先要證明自己的判斷,才能取信于公子罷,在后續(xù)治療上掌握主動。而最好的方法,莫過于檢查患者服用的藥物,確定她正陷入昏迷這點。 想要做到這個,不算太難。楚子苓已經(jīng)想好了數(shù)種應(yīng)對的手法,然而真正走近床榻,看清上面躺著的人時,她足下突然一頓,睜大了眼睛。 在她面前,幾名仆婦正忙著為季羋解開束縛。可能是之前掙扎的太厲害了,她胸前的衣襟敞開少許,露出半邊胸膛。估計是病的太久,又常年不見天光,那瘦弱干癟的胸膛泛著不健康的慘白,因而乳下那顆豆粒大小的紅色瘀斑,愈發(fā)顯眼。 楚子苓的心跳猛地快了起來,疾步上前,一把扯開了季羋的衣襟,只見另一側(cè),同樣有一顆小小淤痕。楚子苓的手都顫了起來,腦中翻騰的全是不可置信。她竟能在這里看到這個病例…… “大巫……”身后,傳來了尷尬的呼喚聲。 公子罷被巫苓的動作唬了一跳,屋中這么多人,這動作算得上莽撞不雅了。巫湯倒是面不改色,女人他見得多了,別說赤身,做法時在人身上勾畫也是常事,又豈會因此動容? 被這聲音驚醒,楚子苓也反應(yīng)過來,輕輕合上了季羋的衣襟,扭頭對公子罷問道:“她是何時開始犯?。恳蚝味??” 沒料到這巫醫(yī)不看病人,反倒來問他,公子罷遲疑片刻,才道:“三年前,季羋駕車出游,馬兒受驚,險些出了禍事。她嚇得幾月未曾外出,后來行為舉止便古怪起來。先是呆坐屋中,不言不語,不久竟然狀若瘋癲,暴起傷人。實在無法,才把她關(guān)在這里……” 公子罷的聲音里,含著隱痛,愛女突然失心癲狂,又常年如此,再怎么堅毅的心智,也要飽受折磨。 楚子苓卻未露出同情,而是追問:“其后呢?她是否很快就不再說話,只會嘶吼,見到光也會發(fā)狂,更碰不得冷水?” 聽聞此言,公子罷突然激動起來:“正是如此!大巫靈驗,可是尋到了病因?” 這可都是從未告訴過人的隱秘,巫苓只憑一面,就能道出癥結(jié),可不就是找到了病因? 楚子苓壓住了眼底惆悵,手一抬,取下了發(fā)簪,任一頭烏發(fā)披散在肩:“我可以救季羋,但是需要十根如此的金針?!?/br> 一點金芒,在她指尖閃爍。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