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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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杏面上立刻變色,瘟鬼豈是開玩笑的?若是重了,十室九空都有可能!這事當讓右?guī)熤獣裕?/br> 見阿杏匆匆離去,楚子苓也松了口氣。通知田恒還是其次,華元要是知道了此事,怕也會上心。防止傳染病向來需要上下齊心,也唯有右?guī)?、宋公這樣的權貴重視起來,才有效果。 只看病情是否真的傳開了。 第二日,兩邊都沒動靜,也沒有患者繼續(xù)登門。第三日,亦如昨日。直到第四天,田恒那邊傳來了消息,周遭有十幾戶家中孩兒同時出現(xiàn)了類似癥狀。 這是到了高速傳播期了!那些高門士人怎會毫無反應? “阿杏,朝中大夫家中,可有出現(xiàn)腮腫之癥?”楚子苓不敢再拖,尋來阿杏問道。 阿杏遲疑了下,方才道:“奴婢問過了,這病似是豕首腮,家中巫醫(yī)也能治好,并無大礙……” 看來這時代已經(jīng)總結出了一些痄腮的發(fā)病經(jīng)驗,那些貴族誰家請不來巫醫(yī),哪會重視? 只靠華元是不行了。楚子苓沉思片刻,突然起身,向著巫舍而去。 “楚女找吾?”巫祝還是那副木然神情,在楚子苓拒絕了上巳大祭后,并未表現(xiàn)出惱怒或不滿的情緒,一如往日。 “大巫可知今日城中有痄腮之癥?”楚子苓也不諱言,直接問道。 “吾知?!蔽鬃4鸬暮喚?。 看來除了那個前來尋自己的貴婦,其他人多選了普通巫醫(yī)祛病,難怪她那里見不到病患。 “那大巫可知此病救治之法?”楚子苓又問。 難得的,巫祝沉默了,痄腮大部分不治可愈,恐怕是巫醫(yī)們心知肚明的秘密。至于那些治不好的,不過也是各安天命。但是楚女這么說,難道有治病之法? 見老嫗不答,楚子苓正色道:“痄腮若是病重,多有男童傷及yinnang,女童腹痛難消,留下隱疾。驚厥頸強,心衰而亡的,怕也不少。吾倒幾有個驅除瘟鬼,救治病人的法子?!?/br> 幾個?巫祝長眉微挑:“楚女想換些什么?” 這樣的法子不像兩人交流的其他術法,是真能對癥,且救人性命的。痄腮雖不是大病,但是看起來頗為可怖,腮頰腫脹,口流膿水,嘔吐昏迷,得病的又多是幼童,故而求診之人心急如焚。旁的卿士之子也就罷了,公子公孫若是病了,豈能不治?她身為官巫之首,自然知道其中奧妙。 這楚女會因此找上門來,必有所求。 然而楚子苓搖了搖頭:“法術可交與大巫,吾只想出宮,為國人診治?!?/br> 是的,不論是宮廷還是卿士家中的私巫,都是有脈絡傳承的,對于這種病心里多少有數(shù)。但是民間的巫者就未必了,若是遇到騙錢的神漢神婆,怕是病治不好,反而會感染更多孩童。這時代幼兒多營養(yǎng)匱乏,身體孱弱,疫病一來,不知多少無辜生命要受牽連。而對于流行病,哪怕只是傳播一下防病意識,都是好的。 巫祝用那雙渾濁的眸子盯了楚子苓良久,最終頷首:“楚女仁善,只為國人,吾怎會阻攔?” 楚子苓松了口氣,這位大巫的允諾,才是此事關鍵所在。治病可是巫者的特權,若是她沒有跟巫祝溝通,擅自傳播藥方,控制疫情,十有八|九會動了一堆巫者的飯碗,引來可怕的打擊報復。但是分享治病之法,讓巫祝專心為上層治病,而她則行走在下層,性質就不一樣了。到時巫祝非但不會動她,還會承情保護一二。這才能讓她在亂流之中,護住自己。 當即,她俯身拜倒:“宋國萬千幼童,應謝大巫?!?/br> 痄腮除了針灸之外,還能用艾,用藥。楚子苓也不私藏,立刻把兩種艾法,還有王不留行籽貼和赤豆蜜法都教給了巫祝。這些或是用“術”,或是用“藥”,都能顯出巫者的神通,必然更受貴族們的歡迎。至于更簡單的法子,還是要用在庶人身上。 得了這些術法,巫祝很快就為楚子苓求得了出宮診治的許可。宋公還頗為好奇:“大巫不是每日只能施法三次嗎?若國人染病,如何治得過來?” 楚子苓恭敬道:“此乃瘟鬼橫行,吾欲齋戒做法,驅除瘟鬼。故而這幾日只能治豕腮一癥,無法兼顧宮中?!?/br> 宋公恍然,不由嘆道:“大巫有心了。往年痄腮橫行時,皆有孩童身故,若是能救,寡人也愿在宮中齋戒獻祭?!?/br> 這份心,就足以稱道了。楚子苓立刻道:“君上仁德,必能令上蒼降福。” 處理完諸事首尾,當夜,楚子苓就離開了宮廷,返回居所。 等在小院里的,不只有田恒,還有林止。已經(jīng)知曉了楚子苓的打算,林止神情頗為忐忑,開口便問道:“大巫真要施法祛除瘟鬼?如今城中得痄腮的孩童怕有數(shù)百,如何診治?” 他家中也有幼妹,哪會不懼這???然而瘟病猶若野火,一旦蔓延就是成片,防不勝防。怎么遏制?難道設壇斬殺瘟鬼嗎? “既是風毒,便要避人,只要林郎按我所言,就有祛除瘟鬼的可能?!背榆呱裆嵵兀鸬母强隙o比。 林止倒也沒猶疑,點頭應道:“但憑大巫吩咐。” 楚子苓不敢耽擱,立刻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仔仔細細交代完畢,送走了林止,身上的精氣神似乎都為之一泄,楚子苓坐在了矮榻上,一時緩不過神。 一旁田恒看著那面色微白的女子,只覺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擔憂還是憐惜,只是問道:“此舉真的有用?會不會生出禍患?” 楚子苓并未立刻回答,許久之后方道:“盡人事,聽天命。” 她能做到,也只有這個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天剛蒙蒙亮, 路上還未有行人,就聽隱隱鑼聲自遠處傳來。 “鐺!” “瘟鬼出, 速避道!” “鐺!” “瘟鬼出,速避道!” 一聲鑼響后緊接著一聲高喝,由遠及近, 在昏黃晨光中悠悠回蕩,透著股讓人畏懼的肅穆。這響動讓不少人家都偷偷開了門縫, 觀瞧外面景象。就見兩個用黑布蒙住口鼻的男子,手持銅鑼, 背負柏枝,邊走邊喊,向著街道深處走去。 這是要做什么?所有聽到這動靜, 看到這怪人的, 都忍不住好奇起來。有些膽大的, 在兩人走過之后, 便偷偷開門,跟了上去。不多時,就聚了二十幾人,拖成長長一隊。 那兩人也不管他們, 又走了大概半刻鐘,來到了一間門戶大敞的小院前。似是到了地方,兩人魚貫而入, 走進了院中, 放下了手中銅鑼, 解開背上成捆的柏枝,堆在了一塊被圈出的空地上。 跟在后面的人只覺莫名其妙,有些摸不出頭腦。誰料如此怪人,并非只有兩個。隨著日頭升高,一對又一對同樣裝束的男子,高聲呼喊,穿過街巷,步入小院,庭中柏木漸漸堆成了了個高聳柴堆,院外則聚起了百余圍觀之人。好事者低聲問道,不說有瘟鬼嗎?怎能反倒入了小院,還堆起這么個柴堆,這是要做什么? 突然,人群中有人叫了起來:“這是楚巫宅??!是那給國人看診的神巫!” 這一聲,頓時讓眾人sao動起來。有位神巫奉君上之命出宮,給國人診病,此事早就在幾個月里傳的沸沸揚揚,更聽說治好了不少怪病奇癥。這些人竟然都是大巫府上的?如此動靜,難道是要做法?! 正在此時,院中又有了動靜,四個大漢抬著個木質俎案,擺在了柴堆之前,就見一頭十分肥碩胖大的豕首正對著大門,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不知是誰驚呼出聲:“吾知了!是豕首腮!大巫是要治瘟??!” 眾人嘩然,這幾日豕首腮在城中蔓延,越來越多孩童得病,著實讓人心中惶恐。竟有大巫要做法驅鬼,還鬧出這么大動靜,能行嗎?! 正當所有人驚詫不定,就見一名女子走到了院內的柴堆和祭案前。她身著巫袍,長發(fā)披肩,渾身盡是墨色,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面容。然而那窈窕身姿里,卻似蘊含著威嚴肅穆,不可逼視。在她顯身的同時,一聲聲沉悶鼓聲隨之響起。在遲緩雄渾的鼓聲中,女子屈膝拜倒,匍匐在柴堆之前,下一刻,莫名的,火苗竄起,轟得一下就點燃了那堆柏木,一道青煙遙遙直上,騰入空中。 他們竟然見到大巫施法了!有人一個激靈,跪倒在地,連連叩首,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紛紛跪下,院外再也無人敢站在原處。這可不是閑雜人等能窺探的東西,大巫之所以開門,怕只是為了引瘟鬼。不少人已經(jīng)心生悔意,只恨自己為什么如此多事,來湊這熱鬧;亦有人虔誠低喃,只求大巫法力高深,斬除城中病疫。 鼓聲不停,篝火翻騰,就這么無休無止起起伏伏。直到半個時辰后,火光散去,鼓聲方歇。 就見那伏在祭品前的女子站起身來,未曾回屋,反而轉身向院外走來。日頭已然升起,卻照不亮那身墨黑,滿面巫紋繪出詭異圖樣,盤踞在女子面上,就像神鬼俯身。楚巫不是喜戴紗帽嗎?原來黑紗之下,竟是如此可怖!正當院外所有人心頭發(fā)寒,兩股戰(zhàn)戰(zhàn)時,那女人突然開口,說起什么。 她的聲音并不很大,引得不少人抬頭,想要努力去聽。但是出口話語,不似列國語言,而像是一句句祝咒,難以分辨。好在,當那大巫語畢,一旁立著的大漢開口解釋道:“城中瘟鬼出沒,痄腮橫行。今大巫做法,若有染疫者,可取祭灰驅邪。其余閑雜人等速避,免使瘟鬼隨行!” 此話一處,下面大嘩,真能治病?瘟鬼還會隨行? 不少人茫然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是去是留。那兩人卻已經(jīng)轉身,一前一后消失在院中。 就這么完了?到底要如何驅邪?祭灰又是什么?眾人都是失措,這時,一個面容俊朗的男子從院中走出,站在門口高聲道:“凡家中有小兒、男女近日突然腮頰腫脹,高熱難退的,請上前來。” 這人比剛剛那對男女還和善許多,人群之中,難免有人動念。就見幾個家中兒孫得了豕首腮的,哆哆嗦嗦走上來。 那男子自身后木案上拿起個茅葉包裹的小包:“這是柴燎所得的祭灰,可用十日。每日采黃花苗搗爛,混雞子白,再拌入少許灰粉,敷在腫起處,待紅腫消除。” 黃花苗乃是宋地常見的野草,每年春夏開黃花,秋日結絨果,遇風成絮,隨處可見。哪怕再窮的人家,也能在野外采得。 有人倒是心有疑慮,顫巍巍道:“大巫賜藥,需多少供奉?” 那男子面色一肅:“驅瘟鬼是大巫所愿,無需供奉。若是感念,持谷一把即可?!?/br> 這下又是一陣大嘩,鄉(xiāng)間巫醫(yī)治病,哪個不是獻羊獻雞的,這神巫竟然只需谷物一把!真有此等好事?有婦人按捺不住,沖上前來:“吾兒得了豕首腮,求灰一劑?!?/br> 那男子把手中葉包遞了出去,卻未立刻撒手,而是叮囑道:“瘟鬼當街,患病者絕不可外出,不可食葷腥,病愈方能出門。除敷藥外,要多飲沸煮過的溫水?!?/br> 沒想到還有如此多叮嚀,那婦人連連頷首:“奴記下了!” 對方這才把藥包遞了過去。 有了第一人,下面眾人sao動起來,立刻有人湊前想要求藥。然而那男子眉頭一豎,高聲道:“此物只治痄腮,若無病求之,必引瘟鬼!” 此話一處,往前擠的人里,立時有幾個站住了腳。還待猶疑,對方已經(jīng)喝道:“大巫言避,爾不聽嗎?!” 偌大豕首還擺在院中,皮上焦黑,頸間鮮紅,就如猙獰惡鬼??礋狒[的哪敢多停,轉身便跑。這一下,圍在院外的人倒是少了大半,剩下的皆是家中有患兒的,個個虔誠無比的走上前去,聽那男子細細叮囑,才接過祭灰,雙手捧著往家中走去。 這百來人里,只有幾人取了祭灰。然而不多時,更多剛剛聽聞此事的人,抓著谷物,提著衣擺,匆匆向著這邊趕來。 如此半日后,小院門口已經(jīng)立起了一座小小谷堆。似乎是覺得分發(fā)的速度太慢,幾個背著木箱,面上蒙巾的男子,走出小院,向著更遠的街道行去。而他們傳播的消息,也在城中擴散開來。 為什么戴著面巾?瘟鬼自口鼻入,需遮擋防范。為什么患病的小兒不能出門?瘟鬼巡街,會勾了他們的魂兒。為什么非要用黃花苗?此乃灰引,不用怎行! 為什么…… 其實會問“為什么”的,又有幾個?更多人只知心善的大巫,再次救助國人,為他們殺牲獻祭。旁的巫者如何能比! 一城就如一鼎,被烈火催逼,沸騰起來。那個引發(fā)sao動的小院中,卻意外的安靜。 坐看低垂斜陽,楚子苓一臉平靜,哪能看出竟辦了這樣一場大事。一旁的田恒,卻難得有些焦躁,在房中踱步。 “最遲明日,城中就要有動靜了?!泵鸵活D足,他突然道。 商丘是宋都,宋乃殷商傳承,什么都可能缺,偏不缺巫者。子苓是說服了巫祝,取得了宋公的首肯,但是他們倆未必知道子苓會玩的如此之大。這樣的手法,定然會觸動不知多少巫者的利益,會讓不知多少卿士心生忌憚。就如那一直未曾傳回消息的華元。 這一步,走的對嗎? 然而他的焦慮,并沒有傳到楚子苓心中,她只是笑笑:“等一兩日便知?!?/br> 事發(fā)突然,是需要反應時間的,是好是壞,也不過多等兩天。而這兩天,她的所為必然會傳的更廣更遠,而救人,已成了她如今最大的依仗。 田恒的眉峰卻皺的死緊。她說過的,痄腮至少要五六日才能痊愈,這提前到來的反擊,要如何應對?這一刻,他甚至都動了心思,想親自出馬說服華元。只要華元施以援手,幾天時間還是能拖下來的,待瘟病平定,任何人都無法再對子苓動手!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外面突然傳來通稟:“大巫,魚氏有人求見。” 魚氏?怎么會是魚氏?楚子苓和田恒對望一眼,立刻道:“請他進來!” 不多時,就見一個年輕男子步入廳堂,一見屋中人,便跪倒行禮:“多日不見,聽聞大巫施法驅除瘟鬼,小子驚駭不已,特來求見?!?/br> 這人,正是當日陪魚大夫入宮的庶子。楚子苓哪會想到是這“故人”,不由一怔:“君子此來為何?” 難道他是來勸阻自己的嗎?為了感謝治病之恩,特來提醒自己? 誰曾想,那男子抬起了頭:“吾來是為國人!大巫曾言‘愛人若愛其身’,小子只覺此言甚偉,未曾想大巫竟能踐行。聽聞大巫善舉,吾甚愧之,愿附驥尾,助大巫救人?!?/br> 竟是來幫忙的!別說楚子苓,就是田恒也頗為震驚,這可是魚氏的子孫啊,若能幫他們推廣此事,簡直如虎添翼。 驚訝過后,楚子苓面上浮起了笑容,就算滿臉巫紋,那笑意也溫暖輕柔,直透人心:“得君子相助,吾之幸也?!?/br> 對方臉上一紅,再次跪倒行禮:“大巫只管吩咐,小子定盡力而為!” 楚子苓哪會客氣,立刻說出了她的請求。雖然找來林止幫忙散藥,但是有些地方,商賈并不好滲入。而魚氏子弟就不同了,身為卿士豪門,他們能進入更多坊市,傳遞更多消息,哪怕只是個小輩,魚氏始終還是魚氏。 與此同時,消息傳入了華元耳中。他雙目圓睜,險些沒跳將起來:“魚氏竟然出手幫她?魚石答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