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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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入內(nèi)室,就有個柔媚聲音迎了過來,屈巫抬目,便看到了那身著錦衣的女子。懷胎已有五月,腹鼓身重,卻仍未折損那人魅力,反倒因懷胎,多了幾份讓人憐惜的嬌弱。 屈巫上前兩步,扶住了妻子的手臂,柔聲道:“不是說了,不用等我下朝嗎?如今你有孕在身,要多歇息才行?!?/br> 聽夫君這般溫言相勸,夏姬面上綻開了笑容:“孩兒乖巧,妾也無甚好cao心的,哪里會累著?也不知這胎是男是女……” “女兒便好?!鼻仔πΓ鲋氖直巯蛭葜凶呷?,“若有你三分姿色,必然也是傾城之貌?!?/br> 若是旁人說夏姬“傾城”,多半會惹得她動怒,然而從屈巫嘴里說出,就截然不同了。她身形一軟,倚在了丈夫懷中,嗔道:“若是個女兒,怕難尋到夫君這般的良人了。” 明明四旬年紀(jì),做這種小女兒姿態(tài),卻仍舊只有嬌憨,似對世事全無心機(jī)。若是聽聞晉國要交還她那先夫的尸體,這女子怕也只是挑一挑眉,并不放在心上吧? 屈巫面上的笑容淡了些,身形卻依舊筆挺。想要撐起這家業(yè),慎守已然不夠了,只是諸卿都有結(jié)好楚國的心思,真要找到想與楚交戰(zhàn)的,怕是不易啊…… ※ 輕飄飄一個建議,就攪亂了晉國一池渾水,作為謀劃者,楚子苓這幾日都未曾出府,只安安靜靜呆在郤府,為郤克治病。 然而這半隱居的生活,不可能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很快,朝堂便傳來消息,魯侯準(zhǔn)備前來晉國,感謝晉侯當(dāng)初出兵相救,并幫他們討回失地的大恩。只是這樣一來,齊侯的存在就尷尬了。為了避免和這世交也是世仇的魯君相見,齊侯準(zhǔn)備提早返回齊國,而身為隨扈,就算不跟著一起離開,楚子苓也要跟著大隊(duì)相送才行。 “你在郤府治病的消息,多半已傳遍了晉國,若是厲狐有心,如今應(yīng)當(dāng)也打探到了?!碧锖阏珜Τ榆叩?。 “他會再次派兵襲殺?”楚子苓問道。 “多半如此?!碧锖銖牟粫p視敵人。這次出行,就是設(shè)伏的最好機(jī)會,以厲狐的手段,多半是要刺殺一場的。而沒了宮中護(hù)衛(wèi),只憑田府帶來的這些人手,還真有些難以防范。 “那若是在殺我的時候,累及了旁人呢?”楚子苓突然問道。 田恒眉頭一皺:“你可是打聽到了什么?” “也是近幾日才聽來的,下軍將欒書之妻咯血,想找人醫(yī)?!背榆叽鸬?。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欒書乃是郤克的盟友, 也是如今最支持郤氏之人,郤府上下對他極為熟稔, 消息自然靈通。這幾天田恒經(jīng)常出門, 對這些內(nèi)宅事不甚了解,楚子苓就不同了,身為“大巫”, 她能聽到的其實(shí)比尋常人還多幾分, 除了欒書之妻患病外,她還隱約知道, 欒書與趙同不合。 果不其然,聞言田恒就挑了挑眉:“欒書與趙同相爭, 已經(jīng)有些時候了。當(dāng)年欒書親近趙朔, 為了壓他,趙同可是使出了不少手段, 還險(xiǎn)些讓他坐不穩(wěn)卿位。若此事當(dāng)真, 或許可以一用?!?/br> 齊侯要走, 送行是肯定要去的, 但送完之后是回郤府, 還是前往別處, 就另有說道了。若是提前跟欒書約好,甚至讓他派人來接,等到遇伏時, 殺手們埋伏的到底是誰, 就說不清楚了。殺一個齊國來的巫醫(yī)也許無關(guān)緊要, 事涉卿族就是另一碼事了,到時說不好欒氏都要跟趙氏翻臉。 而子苓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diǎn)??粗菑埐寥チ宋准y的素面,田恒心中也有些復(fù)雜,當(dāng)年她可是什么都不顧,只治病救人,而現(xiàn)在扔進(jìn)六卿這樣的漩渦中,竟也能這般敏銳了。 輕輕嘆了聲,田恒道:“此計(jì)確實(shí)可行,但需欒書來請?!?/br> 唯有欒書主動來請,才能撇清子苓的干系,也方能讓所有人都以為,那些刺客對付的是欒書,而非一個從齊國來的巫醫(yī)。 楚子苓愣了一下,微微頷首:“可以一試?!?/br> ※ 齊侯要走,送行的禮儀也頗為繁復(fù),非但晉侯要親自出面祭祀柴燎,朝中卿士也要隨行。這些日郤克臥病,肯定是沒法出席的,只能由次卿荀首頂上。之前雖然幫荀首進(jìn)言,但是郤克還是要壓制荀氏在朝中的地位,不使其膨脹,而這個重任,便交給了與他關(guān)系極親密的欒書。 對欒書而言,這可是件頗為麻煩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從六卿最末的下軍佐提升了一等,成為了下軍將,如今他在朝中的地位仍舊不穩(wěn),只能依靠郤克的扶持,按道理說,應(yīng)當(dāng)對郤克唯命是從,然而荀氏也不是好惹的,壓制次卿更是難上加難,再怎么長袖善舞,也要謹(jǐn)慎而為。偏偏這時,妻子又突然病了,咯血不止,著實(shí)讓欒書焦頭爛額。 許是知道自己有些強(qiáng)人所難,在齊侯臨行前一日,郤克突然派人傳話,說讓身邊那位齊巫前去欒府,為欒書之妻診病。這消息來得突兀,卻讓欒書大為感動,須知郤克的病還沒好呢,竟然能救命的巫醫(yī)出門,對自己的看重不言而喻。 只是這事不好聲張,欒書便同信使道:“齊侯要走,那大巫必然也要送行,不如等送走了齊侯,直接把人接到府中,如此也不耽誤給郤卿療傷。” 這樣穩(wěn)妥的安排,自然皆大歡喜。那大巫如此靈驗(yàn),連郤克的箭瘡都能治好,妻子的咯血應(yīng)當(dāng)也可痊愈了吧?況且齊侯就要離開了,肩頭重?fù)?dān)也要輕上少許,著實(shí)讓欒書松了口氣。 第二日,收拾停當(dāng),他便隨晉侯一同出城,在城郊祭壇,送齊侯歸國。 因?yàn)橹啊笆谟瘛敝e,晉侯極其看重這場送別,亦擺出了“王”的架勢,眾卿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免讓君上失了顏面。而此時郤克缺席,有心之人說不得也要提上兩句,只“郤克與齊侯有怨,方才不肯送行”的非議,就足以讓晉侯不快,欒書少不得要多提幾句,若非郤克力戰(zhàn)之功,哪會有齊侯來朝? 因而一場送別,隆重浩大,卻也暗潮洶涌。當(dāng)齊侯的車駕遠(yuǎn)去,饒是欒書也覺汗重濕衣,疲憊不堪。只是下來還要隨君上回宮,他想了想,便對手下吩咐道:“派些人馬,先送大巫回府,莫要失了禮數(shù)。” 他暫時走不脫,只能先派人送大巫先去。等到眼前事畢,還要盡快去一趟郤府,謝過郤克才行。 卻說楚子苓這廂,看著遠(yuǎn)去的金輿,和那緩緩靠近的安車,反倒繃緊了心神。為這一日,她和田恒兩人可是籌謀良多,不論是以“送別君上”為借口,提前回到宮中,還是讓郤克知曉欒氏妻子病重,必須盡快醫(yī)治之事。而現(xiàn)在,終于到瓜熟蒂落的時候了。 “大巫,先上車吧?!币慌蕴锖闵斐隽耸?,做出攙扶姿勢。 楚子苓吸了口氣,握住了他的手。那手寬大有力,干燥溫暖,亦如往日一般,倒是讓楚子苓稍稍定了定神。待安車走到身邊,便矮身上了車。 “主母不適,還請大巫先往府中,家主少時便回。”車簾外,率隊(duì)前來的兩司馬尹穿恭恭敬敬行禮道。 楚子苓向車外看去,只見二十來名家兵已經(jīng)簇?fù)碓谇昂螅退憬裉靸x式規(guī)模頗大,欒書帶了不少人前來,專門分出一兩人馬護(hù)送她,還是給足了面子。 楚子苓握在膝頭的手微微攥緊,聲音卻不疾不徐:“有勞諸位了?!?/br> 見大巫并無異議,尹穿松了口氣,立刻讓人在前開路,護(hù)送大巫回城。本來就有十余個田府家丁,又多了二十幾名欒氏兵卒,這支車隊(duì)也算的上聲勢浩大,就如護(hù)送貴人一般,向著城東的欒府而去。 雖不是什么大族,但是欒府也在卿士聚集的閭中,只是比郤府稍遠(yuǎn)些罷了。不過這時晉侯也要回宮,附近大道都早早禁止通行,好在他們只護(hù)送一輛安車,走小道也無妨。 不多時,車隊(duì)便跨過了河渠,拐入一條必經(jīng)的窄道。此處道路狹小,只容得下一輛駟馬戰(zhàn)車,前簇后擁就沒法走動了,唯有打亂陣型。不過今日兩位國君出城,不知動用了多少兵士,哪個敢在此時劫道?因而尹穿渾不在意,命護(hù)衛(wèi)分散開來,化作一條窄窄長龍,跟隨安車拐入了巷中。 這里距離坊市甚遠(yuǎn),周遭也沒幾戶人家,極為安靜,木質(zhì)的車輪碾在坑凹不平的路面上,發(fā)生出吱吱呀呀的響動聲。尹穿有些不放心的轉(zhuǎn)過頭,吩咐道:“路面不平,走慢些,莫顛到大巫……” 話到此處,刺耳尖嘯突然破空,只見把短矛“哚”的一聲,釘在了車廂上。 “敵……敵襲!”尹穿面色大變,猛地抽出了腰中長劍,卻已來不及了! 只見前后左右的院墻中,翻出了十幾個身著青衣的男子,個個蒙面含銜,迅捷無聲的沖向當(dāng)中安車,七八根短矛已經(jīng)脫手而出,向著那小小車廂飛去。若是扎的實(shí)了,頃刻能讓車中人斃命! 就在此刻,一把長戟宛若玄龍游弋,橫空一舞,“鐺鐺”撞飛了不知多少短矛,就見那給大巫駕車的御者單手持戟,跳下車來。身長八尺,再加丈余銅戟,此子立在車前,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而他也絕非一人! “列陣!”田恒怒喝一聲,田府兵卒立刻快步上前,三兩結(jié)陣,擋在了那伙刺客面前,兩撥人馬殺作一團(tuán)。 哪能只看田府家兵廝殺?尹穿不敢怠慢,也慌忙收攏屬下,趕來圍攻。這時就顯出了窄巷的不便,任憑人手多出一倍,也無法圍攻,反倒因刺客武藝高超,死傷數(shù)人。尹穿也急了,高聲道:“邊打邊退!先出巷子……” 這話語音未落,就見一身高九尺有余的蒙面巨漢“嘿”的一聲,揮出了手中銅鉞。這鉞寬便有三尺,怕是有近百斤,劈空之下猶若雷霆,區(qū)區(qū)車廂如何能抗?。壳рx一發(fā)之際,田恒手中長戟一震,自下而上挑在寬大的鉞面上,被巨力反震,銅戟應(yīng)聲而斷,那鉞也被頂歪了寸許,斜斜擦過車廂,把一名護(hù)衛(wèi)釘在了墻上。 鮮血四濺,也染紅了眾人的雙眼。能夠隨家主參加兩國君侯的送別儀式,哪個不是好手?欒氏人馬也打出了血性,開始以死相搏。而這邊的動靜,終于也引來了旁人,有馬蹄聲自遠(yuǎn)方傳來。晉侯可還沒有回宮呢,誰能放任這等廝殺在城中出現(xiàn)? 見勢不妙,刺客中領(lǐng)隊(duì)的低聲叫道:“撤!” 那隊(duì)人馬也不管死傷的同伴,就沿原路翻墻遁走。倒是剛剛擲鉞的巨漢冷冷瞥了眼守在車前的田恒,手中長劍一揮,便把攔在身邊的護(hù)衛(wèi)擊飛出去,腸穿肚爛,慘叫倒地。那人也不慌張,踩著鮮血,手舞長劍,大步而去。 只是小半刻工夫,街巷就變作了修羅場,滿地污血,□□四起。尹穿也不顧臂上傷口,怒聲道:“給我追!” 他的話音未落,田恒就上前一步:“大巫還在,不可戀戰(zhàn)!” 這話到讓尹穿想起了自己的職責(zé),連忙向安車奔去。那大巫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了車,面上巫紋濃重,倒是看不出臉色,只是用一雙黑瞳直直盯著面前景象。 “大巫可受了傷?”尹穿心頭一緊,暗道不好,難不成大巫被這場面嚇到了? 誰料那女子搖了搖頭,突然道:“護(hù)衛(wèi)中可有重傷的?” 怎會沒有!尹穿恨得咬牙,這伙刺客太強(qiáng),死傷不在少數(shù)。都是他帶出來的兵卒,怎能不痛心疾首? “拿布纏在傷口上方三寸處勒緊,可以止血。若肚腹有傷,平躺著抬回去,或能有救?!?/br> 大巫竟讓教他們治傷之法?尹穿又是感動,又是焦急:“大巫不必cao心,還是盡快返回府中為好……” “帶他們回府,我會救治?!背榆咧徽f了這句,就重新坐回那輛殘破不堪的安車。 “這……” 尹穿還想說什么,田恒已經(jīng)走上前來:“大巫有命,還是遵從為好?!?/br> 受傷的可不止欒府家兵,田氏兵卒也傷了數(shù)人,他已安排其他兵士幫忙包扎,怎么說也是上過戰(zhàn)場,被子苓教導(dǎo)過的,對刀劍傷的處理十分熟悉。只是重傷者,唯有子苓能救回性命了。 尹穿愣了愣,最終一咬牙:“留下幾個照看傷患,其他人速速護(hù)大巫回府!” 少了一半人的隊(duì)伍重新邁步,向著欒府匆匆而去。 ※ 等欒書聽到消息時,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后了。只是給妻子請個巫醫(yī),哪能想到還能遇襲?派去的親衛(wèi)死了四個,重傷七人,險(xiǎn)些傷亡過半,這是哪來的“歹人”?! “沒能留下一個活口,應(yīng)是哪家死士?!毕旅婕页嫉吐暦A道。 晉國卿族勢大,很多都養(yǎng)有死士,用于暗殺。這些人本就抱著必死之心,就算被俘也往往也會自戕咬舌,不留活口,極是難纏。然而他只是個下軍將,平日又左右逢源,根本不與人為惡,是誰要襲擊欒氏人馬?! 見家主面色不善,那臣子連忙道:“興許不是為了欒氏,而是意在正卿……” 這話一出,欒書就明白過來。是啊,這次遇襲的,可是他剛剛請來治病的大巫,而郤克箭瘡未愈,倘若大巫身死,說不定害了郤克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若是大巫有傷,郤克怪罪下來,自己能落得好嗎?若郤克惱怒,再不肯扶持,他就無法翻身了! 簡簡單單的偷襲,暗藏的深意卻不少,實(shí)在險(xiǎn)惡歹毒!欒書咬緊了牙關(guān):“給我去查!定要查出真兇!大巫如何了?” 那臣子面上露出些難以形容的神色,遲疑片刻方道:“大巫為受傷的兵士診治一番,剛剛才下去休息??辞樾?,重傷者似乎還有存活可能?!?/br> 這可大大超出了欒書的預(yù)料,然而這“善心”,對他而言也是好事。輕嘆一聲,欒書道:“等見了大巫,定要好好道謝,切不可生出輕慢之心?!?/br> 也唯有如此,他才好跟郤克交代。 內(nèi)宅的偏院中,房門緊閉,田恒站在門外,皺起了眉峰。子苓進(jìn)去洗漱已經(jīng)一刻多鐘了,怎么連點(diǎn)水聲都沒傳出來,還把婢子都趕出門去。 想到子苓之前神情,田恒心中的不安簡直到了極處,也不管那些婢子驚詫的目光,他直接推門而入。 “大巫,你可還好?” 他的聲音并不算小,然而屏風(fēng)后仍舊沒有傳來回答。田恒哪里還能忍住,三兩步繞過木屏,直接來到浴桶前,只見子苓渾身光|裸,泡在水中,神情卻恍惚的厲害,一只手緊緊攥著桶邊,指尖不知是泡的發(fā)白,還是攥的太猛,失了血色。 二話不說,田恒彎腰把人從水中撈了起來,扯過件單衣裹上。似乎被這動作驚醒,楚子苓抬頭向他望來。那眼神中明明沒有淚水,卻比真正哭起來還要讓人難受。 “子苓。”田恒低聲換了聲,卻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挑動卿族內(nèi)斗,死傷的又豈會只有區(qū)區(qū)幾個護(hù)衛(wèi)?她應(yīng)當(dāng)是明白這道理的,卻還是做了,甚至見到滿地傷員,也沒有立刻施救,而是回到了欒府后才救了幾個重傷的。若換做幾年前,怕是絕不會如此。 而這幾年時光,終究還是讓她變了模樣。 也許是被他目中的什么東西刺痛,那小女子身形微微一顫,展臂環(huán)住了他的肩頭。她頭上、身上全是濕痕,不知是汗是水,然而貼在頸間的面上,卻未曾滴落什么,只是緊緊抱住了他,一言不發(fā)。 田恒也沒有追問,只是環(huán)住了那單薄肩背,輕輕拍了一拍。也許撫不平她心中郁痛,但自己終歸還是護(hù)住了這人。 ※ “啪”的一聲,一只陶盞摔在了厲狐面前,飛濺的陶片險(xiǎn)些刺中他的面頰。然而聲音未落,摔杯那人已勃然道:“為何車隊(duì)里有欒氏人馬?!如此行刺,不怕下軍將查出動手的是吾等嗎?!” 無怪家老動怒,安排了襲殺,卻沒能殺掉那小小巫醫(yī),反倒?fàn)砍哆M(jìn)了欒氏。死多少刺客還是小事,若是為趙氏惹來麻煩,誰能擔(dān)待得起?! “派去的都是死士,家老不必?fù)?dān)心……” 厲狐的話還沒說完,面前老者已是暴跳如雷:“你還有臉說死士!家中才有幾個死士?一口氣死了六個,我如何對主上交代?!你這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破口大罵,聽得厲狐額上都迸出了青筋,然而他頭也不能抬,只跪在原地聽訓(xùn)。等那老頭罵的累了,才低聲道:“欒氏也是主人勁敵,試探一二,也非不可……” 這話倒是讓那家老一噎。確實(shí),晉國六卿是輪換制的,正卿卸任后,跟在后面的五卿全部都要升遷一級,次卿變成正卿,以此類推。而正卿卸任前,可以推薦子侄,替補(bǔ)為六卿的最后一位。當(dāng)年趙盾身死,趙朔只花了十年工夫,就從下軍佐升到了次卿的高位,若是不死,遲早能當(dāng)正卿。而他的主人趙同呢?趙朔死后,又過了兩載,方才成為下軍佐,也就是最末位的下卿,尚在欒氏之后。 若按照規(guī)矩,趙同唯有把欒書熬死,才能接任正卿之位,偏偏趙同年長,欒書年幼,如此一來,欒書可不就是趙同的死敵了。況且欒書當(dāng)年還跟趙朔親善,現(xiàn)在又對郤克馬首是瞻,實(shí)在是心腹大患! 如今已經(jīng)做錯了事,也唯有將錯就錯了。 那家老長嘆一聲:“今日之事,我會對主上稟明。爾等死士,近日不得再出府,熬過風(fēng)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