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遠點頭后又說到，“爸，我沒帶紙巾?！?/br>
    “你怎么不早說?！睆垊P的口袋里只有煙盒，他往廁所里走了一圈，里面一個人也沒有，門口也沒有紙巾販賣機。“你先進去，我這就去找你媽，很快就過來?！?/br>
    張凱說著疾步走向了樓梯。正當他消失在樓梯口時，走廊那頭男廁所里的燈一下子就全滅了。

    第57章

    廁所小隔間的光線本就昏暗，當燈泡的光全滅了，蹲在其中的張志遠面對的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爸！”張志遠大叫了一聲，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叫聲并沒有傳出廁所。

    此時，仿佛十幾平米的空間被什么力量割斷了，他也無法再聽到走廊上傳來的任何聲音，有一股陰風(fēng)從隔間門的下方空檔里鉆了進來。

    張志遠早已怕得不覺場面有多尷尬，雖然眼前黑得他完全看不到其它事物，但不知為何能透過門下的空檔看到一團半灰半黑突然出現(xiàn)在那里，這該不會就是鬼吧？

    下一刻，原本就嘎吱作響有些老舊的隔間門被什么東西從外側(cè)緩緩拉開了。

    ‘咿——’的開門聲讓張志遠只敢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到底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在了上方。

    張志遠已經(jīng)覺得腿麻了，但他完全沒有站起來的力氣，而他看到那團霧氣已經(jīng)飄到了跟前?！安灰晕遥灰晕?，不……”

    “奴家不吃小公子，只是來赴你我的約。說了我為你掏耳朵，你就付給我血液的報酬，說定的事情怎么能不守信呢？”

    張志遠終于是驚疑地抬起了頭，看清了女鬼的樣貌是一個很漂亮的古代女人，但他什么時候定下了這種約定？“我根本不記得答應(yīng)過?！?/br>
    女鬼本來呈現(xiàn)了一張精致妝容又言笑晏晏的臉，可是聽到張志遠的這句話就徒然變成了七竅流血之態(tài)，她周身的黑霧也瞬間濃郁起來?！笆篱g男子皆薄幸，即便是男童完全不會遵守諾言。言而無信，何必為人！”

    女鬼說著就伸手一抓，想要一把掐住了張志遠的脖子將他扼死在廁所里，她動作極快卻還是慢了一步。

    廁所門口由陰氣凝成的阻隔結(jié)界被靈氣劈散了，有一道金光直直沖向了女鬼的后背處。她尖叫著想要從窗口逃走，可是魂體還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捆住了，而魂體不得動彈被拉向門口走廊處。

    “即便做鬼了還是要注意品味，你這種往男廁里鉆的做法實在不體面?！?/br>
    行壹以氣成鎖鏈將女鬼拽了出來，她一點都不想去男廁里抓鬼?！斑€有一點必須要指正。你所言的守諾，真是在你情我愿的情況做的約定嗎？就算你的挖耳朵技術(shù)讓人爽翻天了，但與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孩，在他昏沉不夠清醒的半睡狀態(tài)下，與他約定讓他獻出元氣精血，這種買賣未免也太誑人了。”

    行壹見到女鬼就確定了她與張志遠之間有了一絲關(guān)聯(lián)，正如女鬼所言普通人看不見的關(guān)聯(lián)就是誓約的力量。

    “呵呵呵，難道只許男子誆騙就不許女子也騙人嗎？！”女鬼嗤笑著狠狠瞪向了一旁的易咸，“越是俊美有錢的男人越會騙人，我不過是效仿其道而已。既然我出了力，索取報酬又怎么了！”

    易咸委屈地看向了行壹，他是躺著也中槍，長得帥是他的錯了，有錢又是他的錯了嗎？“她的這種行為就叫強詞奪理，更是無理取鬧?！?/br>
    “你想讓一只鬼怎么將道理？明白大道理的就不會有執(zhí)念了。”

    行壹無奈地說了又看向了掙扎不甘的女鬼，“鬼吸取人的精血無非是動了繼續(xù)再世間走動的念頭。我看你的樣子該是死在明朝年間，不管你有什么冤仇，幾百年過去了，害你的人也早已化作了一抔黃土。死者死，既然沒有機緣，你不如就順應(yīng)進入輪回，那是另一條新的路，何必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br>
    女鬼裂開了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捌鸫a我得尋回我的全尸，我根本不知那具身體去了哪里，又怎么能斬斷前塵離開。”

    女鬼本姓周，周家在明朝年間也是上海縣一帶的書香門第。

    現(xiàn)代不少人誤讀宋朝，認為無才便是德或是餓死是小失節(jié)事大是宋朝女子的寫照。其實并非如此，宋朝注重并鼓勵女子能多讀書，更是不反對寡婦改嫁，而經(jīng)濟自主權(quán)更能看出有宋一代對女子的相對尊重。宋律規(guī)定女兒有分到家產(chǎn)的權(quán)利，而在她們出嫁后這筆資產(chǎn)也一直都歸屬女方所有，男方絕不能侵占。

    事物的發(fā)展都要有一個過程。即便程朱理學(xué)始于宋，但它的發(fā)展總要有時間才行，不可能頃刻間就為天下所接納。像是在宋朝那種文學(xué)大家輩出的時代，誰敢說某個理論一出就被奉為圭臬，還要問問其他人是否服氣答應(yīng)。

    然而，明代起自老朱家第一位皇帝的詔書，‘寡婦三十以前夫亡守志，五十以后不改節(jié)者，旌表門閭，除免本家差役’，使得守節(jié)之風(fēng)大盛，此外還遵循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行宮妃殉葬制。

    周氏正是生活在那樣一個女子越發(fā)受到禁錮的年代里，當然要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娶為妻，奔為妾。父親反對我與三郎的婚事，卻也沒有想要讓我嫁做正妻，而一心將要將我送于江陰的某個官員為妾，聽聞他家與京城的大官有關(guān)。如果我得到那個官員的歡心，那么全家都能沾光?！?/br>
    周氏不愿意依從父母之命，她與小弟的西席先生袁三郎暗生了情愫，兩人終是決定私奔離開。

    “我記得很清楚，我在那個雨夜從院子里的狗洞中逃了出來，一路奔向了沿岸的碼頭。天知道，我從來不能跑得那么快，更是深恨為何從小母親要將我纏足，但是我還是到了碼頭。從深夜等到了黎明，三郎一直沒有出現(xiàn)，那里始終空無一人?！?/br>
    后來狂風(fēng)暴雨不曾停歇，碼頭上更是水位一下飆升，繼而掀起了巨浪將周氏吞沒了。

    “我想要知道一個答案，三郎到底為什么沒有來，所以我不甘就此消散。離開家的時候，我?guī)Я艘话疸y細軟，最喜歡的是兩只白玉耳挖簪子，因為三郎夸我挖耳的本領(lǐng)高讓他很舒服?！?/br>
    周氏說到這里身的黑霧也有了片刻凝固，她與袁三郎的私會為當時世俗不容，而甜蜜的時日短得可憐。

    本以為私奔之后生活苦一些也無妨，誰想到根本未等來情郎，而她也死在了冰冷的水里，尸骨不知在何處，魂魄一分為二依附在兩只簪子上。

    其中一支落在了河岸上，被周家人帶回去埋入了衣冠冢，但是周氏的父親認為女兒死得極不光彩，不讓她入祖墳都沒有再留一塊墓碑。還有一支簪子幾經(jīng)輾轉(zhuǎn)到了一位富商手里，后來成了他人的陪葬品。

    直到幾天前，空棺重新出土，而另一支簪子也被當做展覽品，分裂的魂魄才有了重匯的契機。

    周氏想著又面目更加猙獰了，“后來我就變作了鬼一直都是渾渾噩噩，再待意識清明時就更加怨恨。我的父母不讓我入祖墳，而我的尸首更是不知流落何處，我更不知袁安到底為什么沒有來。難道我不該查清前因嗎！”

    第58章

    行壹聽到袁安二字想起了一樁往事。從前，在隨著師父來江南為人選定塋地時，她聽過一則厲鬼被封印的故事。

    厲鬼本名叫袁安，他雖然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但家境貧寒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后來就做了某家士紳兒子的西席。士紳沒有想到袁安竟然勾引了他家有婚約在身的大女兒，并且還想要誘拐她一起私奔。

    那夜，士紳家的傭人發(fā)現(xiàn)了住在家中的西席行為古怪，袁安在大雨天里帶上包袱出門說是有一位同鄉(xiāng)的故友來了此地投靠親戚，袁安也沒有什么能幫忙的地方就贈予對方一兩件舊衣物，但在那時他的神色有些說不出的慌亂。

    誰想到入夜后士紳家大小姐的丫鬟發(fā)現(xiàn)小姐不知什么時候失蹤了。

    士紳又聽聞守門人說平日不怎么外出訪友的袁安居然在大雨夜也離開了，他覺得里面可能會有蹊蹺，就派了家丁先去袁安說的那家客棧找一找。這一找根本沒有找到袁安，客棧老板提及最近根本沒有外鄉(xiāng)人來此借宿。

    如此一來，士紳懷疑正是袁安誘拐了他的女兒，但家丑不可外揚，只得派家丁連夜四面八方去尋找。這些去抓人的家丁為了遮掩小姐失蹤的事情也不敢大聲高喊，只能說是袁安竊取了主家的財物，所以他們才會大力抓人。

    著實也巧，袁安被一小隊的家丁堵在了半路上，一介書生的瘦弱之軀肯定打不過舞刀弄棒的一群人，他能做的只有拔腿便跑。當年滬海一帶多為農(nóng)田荒地，袁安為了逃跑只能沖入一堆能沒過人頭那么高的荒草地，但是在大雨磅礴中誰都分不清方向。

    家丁們在那個荒草叢附近跟丟了袁安的蹤影，但他們并沒有打道回府而是繼續(xù)沿著草地被折過的痕跡追查。翌日中午，這場忽降的特大暴雨才停了下來，家丁們終于在一堆草叢里找到了袁安摔得頭破血流的尸體。

    袁安死了，但士紳家的大女兒并未歸家。后來也不知怎么的，袁安居然變作了厲鬼纏上了士紳一家，害得士紳暴斃身亡，并且他夜夜徘徊在士紳家一帶，一直能聽到他在哽咽娉婷二字。

    左鄰右里覺得不能放任下去，終有一日來了一個游方和尚，請他做法要送走袁安的魂魄。

    和尚卻說袁安的尸身被士紳分尸了而且被散落到了各地，眾人這才覺得士紳的手段過于毒辣，難怪袁安做鬼也不放過他，只怕士紳所說的袁安勾引他女兒私奔也另有隱情。

    不論前因如何，經(jīng)歷了那一遭之后袁安的魂魄戾氣極重，除非圓了他的執(zhí)念找到士紳家的大女兒，否則還真的無法請他進入輪回。

    后來由于沒能找到士紳家失蹤的大小姐，和尚又不愿意直接讓袁安魂飛魄散，只能找了一處合適的地方將他封印了起來，希望凈化陣法與時間流逝能夠漸漸化去袁安的戾氣。

    當年，行壹聽聞那個故事時距離事發(fā)已經(jīng)過去了五六十年，士紳家早也已經(jīng)落魄到?jīng)]有任何后人了。而今再聽女鬼周氏說起前塵，她也想起了士紳家正是姓周。再說袁安之魂魄的封印地正在浦東一帶，但著實無法將過去的一片荒草堆與現(xiàn)在的高樓林立之地進行地形比對。

    行壹簡單地用一兩句話概括將所知的事情，“你死在了大浪河水里，可想而知找回尸體的可能性幾近為零，但起碼你能知道袁安雖是失約卻未負你?？晌冶仨毺嵝涯?，經(jīng)過了幾百年想要再尋回袁安的魂魄可能性極低。如今滬海是一地難求，不知多少舊墳都已經(jīng)改作了他用。往好的地方想，他已經(jīng)放下了執(zhí)念先一步離開了?！?/br>
    女鬼聽后竟是流出了血淚，不斷地重復(fù)呢喃著三郎二字。

    “張凱來了?！币紫炭吹搅藰翘菘诔霈F(xiàn)的張凱，還好醫(yī)院的布局是回字形，他們能從另一側(cè)離開。“我們沒有必要這么快與張凱再碰面?！?/br>
    衛(wèi)生間里面還有嚇傻的張志遠，而在這種地方并沒有安裝監(jiān)控設(shè)備，總不可能去監(jiān)拍廁所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張凱見到尚在小隔間里不敢動彈的張志遠會如何，而張志遠身上仍未散去的殘留鬼氣要怎么處理，這些問題可以留到再度詢問有關(guān)吸血男一事時再議了。

    當下，行壹看著還在流淚的女鬼周氏，鬼無形但血有痕，這些滴在男廁所門口的血跡是解釋不清了。“你還想哭多久？難道想要把哭掉的血，再從哪個活人的身上補回來？”

    不論周氏與袁安有著多么凄情的過去，女鬼吸取了張志遠一個孩子的血已然讓她沾上了難以順利進入輪回的戾氣。而眼下女鬼完全收不住眼淚，似乎完全沉浸在極度的悲傷之中。

    行壹可以給女鬼幾分同情，但不可能繼續(xù)放任她去吸血。既然詢問無果，那就幫其做出決了定，把她封到了一只玉盒里，在上面貼上了一道符咒，讓她暫且能夠清神明志地冷靜一番。

    醫(yī)院里，張凱與崔夢純看到了被嚇得貼緊墻壁的張志遠，聽兒子說起短短五分鐘里發(fā)生的那些變故，而廁所門口還留下了一些未干的血跡。

    張凱聽得心生后怕，不太確定地問張志遠，“小遠，你說聽到了是誰趕走女鬼，真是晚飯后去外婆家敲門的兩個人？”

    張志遠因為嚇呆了沒有看到廁所門口的情況，他也沒有聽得太清楚，但還是認出了誰在說話。

    此時，張志遠抱著張凱的胳膊不肯放開又接連點頭確認，“爸，我不會聽錯的。就是一男一女的兩個聲音，是他們救了我。”

    崔夢純見張志遠說得肯定，嘲諷了看著張凱說，“如果你之前沒有把人懟走，小遠怎么可能受這次罪？”

    張凱面色一僵，他習(xí)慣性地反駁了崔夢純的話，“誰知道兩人一鬼是不是串通好的？對啊，那兩個人居然也來了醫(yī)院。說不定就是跟蹤我們，然后再演了一出戲?！?/br>
    “你！你簡直莫名其妙！”崔夢純沒想到張凱會這樣說，這種不管她說什么都能被人挑出刺來的感覺正如二十年多前的經(jīng)歷一模一樣?！澳呛茫热荒氵@么說，小遠又受了這么大的驚嚇，我們報警吧！二十年前官方希望息事寧人，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就敢在微博上爆料！索性往大了鬧，讓醫(yī)院把所有的監(jiān)控都調(diào)出來，看看到底有沒有拍到女鬼，到底是遇到了救星還是遇到了同黨。”

    張志遠有些害怕地說縮了縮脖子，他看到走廊另一頭有路人看向了他們。

    張凱摸著張志遠的頭頂了崔夢純一句，“把事情鬧大對你有什么好處？你還想要接機炒作一把紅起來嗎？事情一鬧大，不是誰都知道小遠被女鬼盯上了。你這個做媽的也不想想，小遠會不會因此在學(xué)校里被排擠?！?/br>
    崔夢純終是不再與張凱說什么，他們兩個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說不到一起去，而總不能為此就離婚散伙，誰讓她已經(jīng)有了兒子。

    張凱幫張志遠整理了一番，三人就離開了醫(yī)院。

    崔夢純轉(zhuǎn)頭回望一眼衛(wèi)生間門口的血跡，血跡已經(jīng)都滲透到了瓷磚地板里，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詭異的血跡讓她有些五味雜陳，這些年來困住她的到底是鬼怪還是人心？

    **

    易咸開車載著行壹回酒店，并沒多去追問為什么行壹聽過袁安的事情，也許那是行壹師父的見聞，也許背后藏著另一些秘密。秘密讓女人更美麗，他愿意看到行壹擁有更美麗的一面。當下，他更加關(guān)心的是行壹要與誰同處一室?！斑@幾晚，你都想把玉盒放在房里？”

    “不然呢？直接讓她灰飛煙滅？”行壹沒有這種動不動殺鬼的喜好，“即便是有了人命的袁安，也都能得和尚好心凈化封印。周氏的尚未沾染人命，她還有積攢功德度化自身的可能。先不談這些，因為滬海的格局變化太大了，我也說不清袁安的封印舊地與吸血男出現(xiàn)的地方是否相近?！?/br>
    凡事皆有因。

    吸血也總該有原因，或是像西方吸血鬼肚子餓了要吸血，或是像女鬼想要借以活人的元氣行走世間。

    “我有兩個理論上的疑問。不都說鬼屬陰，那么他們吸取了活人的陽氣，會不受影響嗎？”易咸又說出了第二個疑問，“而且是誰教他們怎么吸取陽氣的？”

    行壹也曾有過這兩個疑問，“對于你的第一個問題，鬼吸取陽氣其實是會受到影響，而它們這么做如果不是為了故意攻擊活人，就是希望能夠有短暫的增陽。因為陰物本不該在人間久留，多了幾分陽氣，它們能在人間的活動范圍更大一些，力量上更強悍一些。”

    “只是這種增陽卻不能毫無止境，否則是會撐爆的。之所以沒聽過哪只鬼為此爆掉了，那是由于活人也很聰明，某個地方鬧出了古怪之事后，人們就會有意識的避開，沒那么多人不怕死地趕著上。當然在量變引起質(zhì)變的那一刻，不排除真的會有鬼朝著另一個方向發(fā)展。他沒有因為陽氣盛而爆掉，反而是由此成為另一種特殊的存在?！?/br>
    行壹沒有見過那樣的存在，而鬼吸取陽氣也不全是從活人身上所得，它可以從天地日月里所得，那么就不能排除陰鬼在人間得道的可能。

    “至于第二個問題，之前我看了一些書有了能借鑒的答案。盡管人們對于記憶遺傳的真?zhèn)芜€爭論不休，不能確定人體基因里是否潛藏著數(shù)萬年前遙遠的記憶，但從陰鬼的行為上來看，靈魂是對某些事情無師自通。人在變成鬼之后，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會了。陰鬼會自發(fā)地隱身顯形，知道如何干擾人的夢境，知道怎么從活人身上吸取陽氣，這大概就是一種記憶的遺傳?！?/br>
    行壹想了想再說到，“甚至鬼的記憶開啟階段還會不一樣，如果它們前往過幽冥世界后又折返現(xiàn)世，就會聽懂看懂一種叫做殄文的反書。”

    殄文的字形與漢字相似有不同，它最大的特點是與漢字的結(jié)構(gòu)恰好相反。這種反書現(xiàn)存于水族的記載里，據(jù)說曾是與死后陰鬼溝通的文字，也曾偶然在墓葬碑刻上出現(xiàn)過。

    易咸聽了就聯(lián)想到西方的鬼要怎么讀懂殄文?！半m然如今的拉丁語系被認作是符號文字，但它最初的起源也是象形字體，只是在簡化的過程里漸漸再也看不出它們本來的樣子。說不定進入冥界之后，那里的情況是不分東西，一眾鬼都看象形文字?！?/br>
    除非某日進入冥界，這一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

    鄭新國知道白皓在工作室遇鬼后也安慰了他一番，說他們媒體記者是‘常在夜路走，哪能不見鬼’，這種事情必須親自經(jīng)歷了才不鐵齒下去。

    “至于張家這頭，我看這幾天就能搞定。”鄭新國不是通過警方查到了崔夢純娘家的地址，而是全面發(fā)動了線人往回倒推二十多年，查了查在媒體圈里轟動一事的那件新聞目擊者。等他聽了行壹與易咸在崔外婆家的遭遇，就知道崔夢純一定會松口，因為她正需要一個傾訴者。“不過，以我的經(jīng)驗看那口子怕是說不到一起去，下次我們上門的時候最好能避開張凱?！?/br>
    “張凱總會去上班，以他的態(tài)度不可能24小時不離崔夢純?！币紫逃X得如果真發(fā)生那種事，張凱就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老鄭，有關(guān)二十多年前發(fā)生吸血男一案的事發(fā)地，那一帶原本有沒有什么傳說？”

    鄭新國仔細想了想點頭道，“距離事發(fā)地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就是現(xiàn)在的旬方路?，F(xiàn)在那里是交通要道的大馬路，它經(jīng)過幾條路的合后并變成了一條很長的路，可是當年某些路段的四周多是荒草地與一些農(nóng)田。這么說你們該知道了，旬方路不是它的本名。

    說來也有些巧了，那就是在九十年代中期改的路名。明面上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浦東建設(shè)對于馬路大改造，很多本來沒有路的地方都要鋪出一條路，但在暗地里流傳這一個說法，其中有一段的名字不那么吉利，它的諧音能做墳墩路?！?/br>
    但如果說僅僅因此而改了路名，這就有些穿鑿附會了。畢竟，過去哪里沒有幾片墳地，何處不見幾座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