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不肯放過她:“小姐，您對何將軍，是什么心思，總能說吧？”

    宋語亭怔了怔:“嬤嬤，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他和別人是不一樣的?！?/br>
    像那天在萬梅園，送她的人若是換了一個，她就算再醉了，也不會毫無防備地睡過去。

    嬤嬤問:“是因為何將軍救了您嗎？”

    宋語亭遲疑道:“或許是吧。”

    其實不僅僅是英雄救美的事。

    那次救她的，換了別人，她是不會有那么大沖動的。

    這是前世遺存的問題。

    宋語亭心里一直盼著，何景明來救她。

    然后不期然間，盼望成真了。

    那種感覺，比什么都強烈。

    這種感覺，使得她無端想親近何景明。

    只是它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宋語亭撫了撫頭發(fā)上的白玉簪子，理了理衣袖，道：“我們?nèi)ソo祖母請安，我算著，她也該發(fā)落完宋語書了?！?/br>
    “小姐，三小姐的事就交給老太太吧，您別管了?！眿邒咭膊槐茊査耍瑧n心忡忡倒，“您還小，哪兒見過這種事情?！?/br>
    宋語亭輕輕一嘆：“嬤嬤，我總是要長大的?！?/br>
    前世就是被爹爹保護的太純真了，才被鎮(zhèn)國公府迷了眼，以為那里可以幫她擺脫困境。

    若是她沒那么傻，自然就知道，鎮(zhèn)國公府并非良配。

    嬤嬤想說什么，看著她認真的神情，只輕輕嘆息道：“等將軍回來看到你這么辛苦，一定會很心疼的?！?/br>
    “嬤嬤，爹爹只會為了我驕傲，無論我做什么，他都會很高興的。”

    宋將軍寵愛她，她想做個驕縱的千金小姐，便不會強迫她去學別的陰謀詭計。

    可是她想做別的，只要她自己開心，宋將軍都是愿意的。

    無論發(fā)生了什么，只要他能夠保護這個女兒，他就不會讓宋語亭不開心。

    嬤嬤怔了怔，“罷了，我事事都聽小姐的?！?/br>
    自己年紀大了，不懂那么多東西，就隨便小姐自己想做什么吧，自己看著不讓她受傷害就好。

    宋語亭系上披風的帶子，“走吧，我們?nèi)ポ婷??！?/br>
    嬤嬤緊緊跟上去。

    萱茂堂里一片寂靜，老太太斜倚在床榻上，臉色很是沉重。

    丫鬟回稟的聲音都輕了很多，生怕點炸了炮火。

    “老太太，二小姐來了?！?/br>
    老太太睜開眼，起身道：“語亭來了？快進來?！?/br>
    宋語亭走過來，脫下身上的披風，依偎在老太太身邊：“祖母怎么了，不高興嗎？”

    老太太溫和一笑：“沒什么，只是被傷了心罷了?！?/br>
    宋語亭小聲問：“是因為大太太嗎？祖母，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去找了……家里也不會大過年的，這么多事情了?！?/br>
    “不是你的錯，是大太太人貪心了?！崩咸p嘆，抬頭看著房頂，語氣里全是困惑，“我只是在想，世上怎么就有人那么想不通呢？”

    “大太太是貧家女，我憐惜她無父無母，將她帶回家撫養(yǎng)，自認已經(jīng)仁至義盡，她卻怨恨我待她不如貴妃娘娘?！?/br>
    宋語亭怔了怔。

    半晌才道:“祖母，人心總是不知足的，養(yǎng)在宋家，自然想和宋家小姐一樣的待遇，若是再有人教唆，怨恨上也不是什么難事?！?/br>
    “您該慶幸，大太太沒本事，不然她一事嫉妒，萬一對貴妃娘娘下手了……”宋語亭低聲道，“她比貴妃娘娘稍大幾歲，想害了年幼的小meimei，豈不是易如反掌?！?/br>
    老太太悚然一驚，渾身發(fā)涼，手都開始發(fā)抖。

    她十分后怕，甚至開始想象，若是女兒小小年紀便被人害了……。

    那自己一時的惻隱之心，就足夠后悔一生了。

    老太太的手緊緊握住宋語亭的。

    宋語亭反握回去，安撫道：“祖母，娘娘還是好好的，您別多想了，都是我愛多嘴?！?/br>
    老太太搖頭：“丫頭，我若是有你一半的腦子，也不至于現(xiàn)在這樣了。”

    為了一個怨恨自己的白眼狼，她這些年做了什么??？

    逼迫大兒子娶她，最后母子分隔天涯海角，多年不見。

    若是早早看清了對方的面目，哪兒還有這一天。

    老太太前所未有地后悔。

    宋語亭拍了拍她的背，無奈道：“祖母……您哪兒能想到她是那種人呢，現(xiàn)在也不晚，爹爹不會怪你的?！?/br>
    “語亭，你爹爹讓你回來，真是個最好的決定?！?/br>
    讓這個美麗柔軟的小姑娘走進她的心里，揭開這些年的騙局。

    若是沒有她，自己還不知道要被騙多久。

    宋語亭撇撇嘴：“可是祖母你還是不開心，不要為了這點子事情毀掉自己的心情，都要過年啦，祖母也要開開心心的，而且我聽說，府上還沒有個我們姐妹幾個準備過年的新衣服呢，我要不開心了?！?/br>
    老太太聽到她的撒嬌，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額頭：“是我不好，這就讓人給我們二小姐做新衣服，還打新首飾，要不要給你準備壓歲錢？”

    “當然要了，我要一個大紅包，祖母第一次給我壓歲錢，少了我可不樂意?！?/br>
    “給你一個最大的，比別人都大，好了吧。”老太太笑道，“那我們二小姐給不給祖母新年禮物?。俊?/br>
    老太太被她一通撒嬌，心里晴明了很多。

    罷了，語亭說的對，不能因為大太太心情不好，她有可愛的孫女，即將回家的大兒子。

    那么多的好事情，應該開心才是。

    “我準備了，但是要保密，到時候偷偷給祖母?！?/br>
    “為什么要偷偷給？”

    “因為語寧她們沒有錢準備禮物啊?！彼握Z亭理所當然道，“我若是當著大家的面給了，她多尷尬呀，我也不能替她準備?！?/br>
    老太太怔了怔。

    “你真是……，好孩子。”

    語寧小刺猬一樣，語珍那么溫柔的人都跟她相處不來，卻獨獨喜歡宋語亭。

    原來都是有理由的，這丫頭不僅僅對自己貼心，連庶出的堂妹都處處想著。

    就是語珍，也沒她周到。

    像語珍給自己禮物，從來沒避過人，所有人都知道，宋家大小姐孝順，三小姐四小姐就不行了。

    那天在壽宴上，語亭也是當場去取的，應該也是想避著姐妹們私底下給，不讓人臉上難堪吧。

    只是被語珍突然發(fā)難攪亂了計劃

    “我當然好啦?！彼握Z亭大言不慚，“不然祖母和爹爹都喜歡我?！?/br>
    “不害臊。”老太太刮了下她的鼻子。

    宋語亭只笑。

    室內(nèi)其樂融融，一屋子下人都舒了口氣。

    還是二小姐有法子，三言兩語就把老太太哄的心花怒放。

    若是人人都有這本事，她們也不需要天天提心吊膽了。

    看來今年能夠過個好年了，不用跟以前一樣，老太太惦記著大老爺，她們就害怕老太太發(fā)火。

    連新年都過不安生。

    ———

    二十三，糖瓜粘。臘月二十三小年，正是祭灶王爺?shù)娜兆印?/br>
    早上的時候，宋語亭拿到了針線房做好的衣裳，沒想到那么快，人手多就是好。

    這才幾天功夫啊。

    姐妹幾人都待在老太太屋子里，等著黃昏去跟著祖母祭灶，這會兒便圍著暖爐聊天。

    聊的便是每年年后出門訪友的事。

    “語亭你不知道，過了大年初一，天天都要出去拜年。”宋語珍嘆息道，“每去一家，都有人說，語珍啊，什么時候定親？”

    她語氣學的惟妙惟肖，可見內(nèi)心怨氣已久。

    宋語亭撲哧笑出來：“大jiejie你學的也太像了?！?/br>
    老太太也道：“老人家也只能說這個了，不然說些別的，你們也不懂，恐怕更煩呢?！?/br>
    “我寧可她們說我不懂的，祖母你不知道，人人都這么問，我還是個姑娘，又不好意回答，只能干站著?！?/br>
    宋語亭沒想到她也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時候。

    她以為宋語珍總是端著大氣地跟長輩寒暄，沒有絲毫不適呢。

    “大jiejie我教你一招，下次再有人問，你就說她們家姑娘，誰誰誰定親了嗎？”

    若是定了，自然要炫耀自家女婿，若是沒定，也就識趣地收住話題了。

    百試不爽。

    “都是你的鬼點子，人家是長輩呢?！崩咸珶o奈道，“怎么能這么說話?！?/br>
    “長輩怎么了？”宋語亭道，“我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啊?！?/br>
    宋語珍一笑：“祖母，我覺得語亭說的有道理，下次我就試試，不然我真的是不知道說什么了?！?/br>
    “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