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把對方給扔一邊不管不顧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這種事情想一想就很惡心。

    可是若說宋語寧的錯，她其實是無辜的，又不是她想托生在姨娘肚子里的。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二太太的遷怒，對于她而言，其實也很不公平。

    雖然宋語亭很討厭二太太，可是這種事情，也只能說是，各有為難之處。

    還是不要說了吧。

    姐妹二人攜手出門，便可見萱茂堂處處燈火璀璨，亮如白晝。門前張燈結(jié)彩，到處花樹繁茂

    不知道一夜時間，匠人們都做了什么。

    宋語亭眉眼彎彎:“真好看?！?/br>
    宋語寧沒什么感覺:“年年如此，你見多了就沒有感覺了?！?/br>
    宋語亭嗔道:“你真討厭，我年年都會喜歡的，這樣燦爛的風(fēng)景，我活了十幾年都沒有見過。”

    果然京城是一等繁華盛地，宋將軍在北疆堪稱是一霸，可跟京城里的人家比起來，生活的精細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宋語寧只道:“不說不說，好看好看。”

    你說的對。

    她可不敢惹這位二jiejie，萬一跟祖母撒個嬌，自己就慘了。

    兩人并肩走往老太太屋內(nèi)，老太太還沒有出來，宋語珍和宋語如已經(jīng)在了。

    宋語如年紀(jì)小，依偎在嬤嬤懷里，捂著耳朵睡得正香，床帳內(nèi)有聲響，是老太太正在穿衣打扮。

    宋語亭站定在宋語珍對面，宋語寧緊挨著她站好了。

    宋語亭悄聲問：“語寧，今兒咱們該做什么??？”

    起的那么早就來陪著了，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又沒有人給她拜年。

    “什么都不用管，等人給老太太拜年，咱們只管笑就好了?！彼握Z珍的聲音響起來，“只要不失禮，做什么都可以?！?/br>
    大年初一來拜年的，其實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客人，不過是依附宋家的官員，和幾個遠親。

    她們姐妹在這些人面前，身份算得上是高貴的，只管微笑待客，別的自然有兩位太太打理。

    宋語亭乖乖點頭，學(xué)著宋語珍的樣子，站直了身體，做出端莊高貴的模樣。

    一眼望去，便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家閨秀。

    宋語珍道：“待會你跟著我，不會有事的，現(xiàn)在就不用這么在意了，都是自家人?！?/br>
    她也不會讓meimei在別人面前失禮，那丟的是宋家的臉面。

    宋語亭點點頭。

    這時候她是相信宋語珍的，畢竟宋語珍沒必要大年初一在人前立名聲，一群窮親戚，不值得她這么做。

    只有在無數(shù)權(quán)貴面前，才能夠讓她做出那樣的事。

    室內(nèi)寂靜了一會兒，宋語如的呼嚕聲清晰無比。

    半晌，內(nèi)室和外間相隔的簾子被掀開，老太太穿著隆重的禮服走出來，頭上是珠翠環(huán)繞的冠冕，富貴大氣，站在那里，儼然是一位威嚴(yán)誥命。

    宋語亭率先笑起來：“祖母今兒很不一樣呢?！?/br>
    老太太搭著嬤嬤的手坐下：“年年都有這一遭，不穿呢又顯得不莊重，你見多了就好了?！?/br>
    “我肯定年年都夸你?！彼握Z亭笑道。

    老太太無奈搖頭:“你這個猴兒……”

    宋語亭看了眼宋語珍，對方先上前一步：“祖母，我給你拜年了，祝您老人家新春大吉?！?/br>
    宋語亭這才道：“祖母，我也給您拜年，大吉大利啊?！?/br>
    宋語寧跟著說了句吉祥話，那邊宋語如被嬤嬤喊醒，迷糊著雙眼道：“給祖母拜年?！?/br>
    她迷迷瞪瞪，奶聲奶氣的，老太太前些日子對她的不滿，便消了下去。

    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老太太沖一旁伺候的嬤嬤招招手，嬤嬤從后面拿出幾個做工精致的荷包，分給姐妹四人。

    “你們的壓歲錢。”老太太笑道，“可別嫌少。"

    “怎么會？”宋語珍失笑，“祖母給的壓歲錢，是對我們的祝愿，我很歡喜呢?！?/br>
    宋語寧難得沒拂她的面子。

    畢竟是大過年的，說不好只會討人嫌，能沉默還是盡量沉默吧。

    宋語亭將荷包放進袖口里，含笑道：“祖母這可不是我們給你準(zhǔn)備的那些，是自己做的嗎？”

    “是我親手繡的?！崩咸溃澳氵@丫頭眼尖，繡了六個，你們姐妹一人一個，還有一個……”

    她沉默了一下，復(fù)而笑道：“不說了?！?/br>
    剩下一個，宋家除了五姐妹，就只有一個姑娘，便是宋貴妃。

    宋語亭心下感慨，老太太一片慈愛之心，只心疼母女宮闈相隔，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老太太道：“剩下的一個，拿去給語書吧，告訴她，我盼著她早日改過自新出來?！?/br>
    其實大約也不可能了。

    那孩子從根子上就被她娘養(yǎng)歪了，只能說掰回來一點算一點吧。

    她看向揉著眼睛的宋語如，嘆息道:“把語如帶去睡吧，她小孩子家家的，受不住，也不需要她來待客?！?/br>
    嬤嬤躬身，“是，奴婢告退?！?/br>
    這才抱著宋語如往隔間去了。

    宋語亭感覺到老太太心情不好。

    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容突然燦爛：“祖母，您笑一笑，待會二叔他們就要來了，見您不高興，說不定還以為是我欺負(fù)你們了呢?！?/br>
    老太太撲哧一笑，伸手捏住近在眼前的小臉：“你啊……真是個活寶，我沒有不高興，看見你啊，所有不開心的事都飛走了。”

    “那祖母有沒有什么獎勵給我？”

    “就獎勵你……今天多吃一碗飯，不吃完不許離開餐桌。”老太太說著，還十分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問一邊的宋語珍，“語珍你覺得怎么樣？”

    “祖母欺負(fù)我?！彼握Z亭撇嘴，“我才不要吃那么多，會撐到的?！?/br>
    老太太搖頭笑。

    宋語珍在一邊也笑得開心：“這個丫頭……你回來了，咱們家就跟多了一輪小太陽一樣，祖母，把咱們小太陽撐到了，我可沒她那么大本事哄你，還是算了吧?！?/br>
    宋語珍還是很感念宋語亭的做法的。

    往年，逢年過節(jié)祖母思念大伯父和姑姑是常事，她們所有人都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結(jié)果今兒告訴她們，完全不用安慰，只要轉(zhuǎn)移了祖母的心思，一切都好了。

    “多謝jiejie夸獎，jiejie是我所有人都跟喜歡太陽一樣喜歡我，對不對。”

    宋語亭又哼了一聲:“祖母你再欺負(fù)我，我就不理你了?！?/br>
    “對對對。”宋語珍滿臉無奈，“我是拿你沒法子了?！?/br>
    很多時候?qū)嵲谑浅泽@，大伯父到底怎么養(yǎng)出來的女兒。

    嬌氣又堅強，明明非常聰慧，卻常常裝傻。

    可是她裝傻也裝的恰到好處，讓人不舍得生氣。

    只能順著她的心意說話，免得這小姑娘不開心。

    明明很多時候，自己是嫉妒她的，可是真的要傷害她，自己也是不舍得的。

    只能心里悄悄嫉妒著，面上還是要對她好。

    老太太道:“不欺負(fù)你了，既然語珍都這么說了，那便算了吧，不給你兩碗了?！?/br>
    宋語亭志得意滿地走回自己該站的地方。

    嘴上卻說：“祖母，為什么我們不能坐下，站著好累的。”

    老太太道：“待會兒換地方了，站一會兒吧，你忍一下，等你叔叔們來拜年之后。”

    總不好兒子拜年的時候，只要孫女的位置，沒有孫子和兒子兒媳的。

    可是她這屋子雖坐得下人，可放太多椅子，會顯得擁擠不好看。

    也麻煩。

    大過年的，就不要折騰下人了。

    宋語亭乖巧地點頭。

    只這一會兒，還是能忍的。

    宋語亭盼啊盼，終于盼來了二老爺二太太等人。

    這二人帶著長子宋酹和后面好幾個庶子一起進來。

    跪在地上，二老爺率先道：“兒子給母親拜年?！?/br>
    二太太屈身萬福：“兒媳給母親拜年。”

    宋酹領(lǐng)著一干兄弟也行了禮，就安靜站在一側(cè)等老太太發(fā)壓歲錢。

    宋語珍本是沉穩(wěn)站著的，連帶著宋語寧都不敢說話。

    總之整個氣氛，不像過節(jié)的熱鬧，反而是一種很嚴(yán)肅的感覺。

    宋語亭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了一圈，走出來道：“二叔二嬸，語亭給你們拜年啦，還有兄長，新年好啊?！?/br>
    宋酹微微點頭致意：“二meimei，新年好。”

    二太太看著她的笑臉，再一聽真誠的問好，笑得合不攏嘴，難得慈愛道：“語亭真是個嘴甜的乖孩子，來拿去花，二叔二嬸的一點心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