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懷疑誰？”高先生最終問道。

    顧長生和姜時年對視了一眼，這才說道：“高先生就沒懷疑自己妹夫？”這年頭殺妻案這么多，只要稍微關(guān)注過社會新聞，在事情發(fā)生后，都很容易往這邊想。

    “不可能。”高先生覺得這個猜測有些荒唐。他妹夫那個人，是渣是平庸，但是他膽子小也是真的，肯定不敢殺人。更何況他meimei嫁給他，說難聽點，他就只有賺的份。他meimei又那么愛他，夫妻倆感情也好，還商量著要買新房子，眼看著日子就要越過越好了，他怎么可能下殺手？

    “我們本來過來的時候還不能確定兇手是誰，但剛剛看到小孩的面相。殺害令妹的人，確實是他沒錯?！蹦呛⒆拥母改笇m黑得都快滴墨水了，煞氣十足。

    沒理由啊。即使還不相信，不過關(guān)系到meimei的死亡，高先生最終表示：“我會報警。”讓警察來查清這一切。雖然不能拿面相當證據(jù)，不過他meimei的死現(xiàn)在回頭想想，也確實有疑點。走走關(guān)系，還是有辦法立案的。

    高先生才說完話，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高先生，有一件事我猶豫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主要是怕你覺得我是在挑撥?！彪娫捘穷^，給他侄子做疏導(dǎo)的心理醫(yī)生這樣說道：“不過我事后查了一下具體的新聞報道，你就是覺得我多管閑事我也認了，不說出來我良心不安?！?/br>
    “做心理輔導(dǎo)的時候，在聊天的過程里，你侄子有提到過，因為最近曬被子的人比較多，天臺上曬衣服的架子經(jīng)常不夠用，所以他爸爸前幾天有上天臺搭新的晾衣架子?！?/br>
    有些孩子在被輔導(dǎo)的時候，需要家長在場，因為這會讓他有安全感，而有些孩子。情況卻是反過來的。對著親近的家長，他們反而不敢開口。就好像很多人，會在網(wǎng)上和陌生人說很多，現(xiàn)實卻十分沉默寡言一樣。高先生的侄子，就是后者。所以高先生并不知道在疏導(dǎo)的過程里，小孩和心理醫(yī)生聊了些什么。

    第94章 第三盤荔枝

    聽到心理醫(yī)生的話, 再聯(lián)想一下meimei死時的情況, 還有剛剛顧長生說的話, 高先生就是再缺心眼，也知道情況不對了。老話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妹夫看起來平庸無能的皮囊下，藏的是什么心思？

    必須報警查一查！

    他妹子不能就這么白白死了。

    掛完電話, 高先生第一反應(yīng)就是直接報警。不過被顧長生攔了下來，這事牽扯到了靈異，高先生報警的效果，不如他來得好。高先生半信半疑地看著顧長生報完警，覺得借機驗證一下也好，如果真的有警察來, 警察還不是假冒的, 那說明顧長生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警察來的很快，查證件編號后，高先生的半信半疑就變成了深信不疑。

    “這都第幾回了？”秦翼開玩笑。自從顧長生在這個圈子里打出名氣以后，就很少需要用報警來證明自己身份能力了。但是他才出師的時候, 幾乎每次都必須報警, 甚至還有沒來得及報警, 最后被人家當成騙子, 扭送進派出所的黑歷史。

    顧長生沒搭理惡趣味的損友，讓人趕緊查案子別耽誤時間。誰知道不查不知道，一深入調(diào)查, 方書成身上的疑點還真的挺多。這才一天出頭，警方就得到了不少線索。

    “方書成有外遇。”之前所有人都把高蘭蘭的案子當成了意外死亡，也就沒查得特別仔細。方書成固然掩飾的好，但高先生有一句話說的對，方書成就是個個人能力非常平庸的人，他掩飾的再好，也只是對他自己來說，放在警察眼里，根本不禁挖。不僅經(jīng)不起挖掘，方書成的很多行為，也經(jīng)不起推敲。

    “他每天下班回家的時間倒是很準時，但是有時候出去買東西，每次出去都要很久才回來。明明附近就有便利店或者超市，他偏偏要舍近求遠，借口說是離家遠的那個大超市，里面賣的東西比較便宜，而且經(jīng)常有打折活動。” 方書成每次購物都會自帶便利袋，美名其曰環(huán)保。買完東西以后，都會把一次撕拉袋上封口稱重的標簽拆了再提回來，所以根本看不出是哪個地方買的。秦翼繼續(xù)說道：“方書成一直以來，對外的形象就是勤儉節(jié)約，所以他這個行為，并沒有引起死者的懷疑?！?/br>
    別說方書成了，很多老頭老太太，也都會因為超市搞促銷，有打折活動，而特意坐公交車繞大半個城市去買便宜商品。

    “但是我手下的人問過附近常去那個超市購物的幾位老居民，他們都表示買東西的時候，從來沒見過方書成。而且我們調(diào)過超市里的監(jiān)控，也確實沒看到方書成的身影?！憋@然，這是對方的謊言。

    高先生的臉色不太好看，但他還是強忍著憤怒，繼續(xù)聽下去。

    “經(jīng)過調(diào)查，我們發(fā)現(xiàn)，每次方書成說去買東西，其實都是悄悄地去了同小區(qū)的另一戶人家里。那家住著的是一對母子，小孩三歲多，是個男孩，有人聽見他叫方書成爸爸。方書成每次去的時候都有做偽裝，鄰居看了好幾遍照片，才敢確認這一點?！闭l也沒想到方書成會這么膽大。偏偏也不知道是不是燈下黑，還真沒人發(fā)現(xiàn)過。

    現(xiàn)在很多城市，小區(qū)居民人情淡漠，大家往往住在同一棟樓里，彼此都還相見不相識。以至于方書成這么做，壓根就沒人意識到，他其實是個有家庭的人。周圍鄰居都以為他和那對母子，是戶口本上真正的一家人，完全不知道那是小三和私生子。

    高先生緊攥著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恨不得穿越回去，阻止meimei嫁人。他meimei哪里不好？溫婉嫻雅，又體貼人，嫁給他方書成本來就已經(jīng)是委屈了，他居然還出軌？甚至小三連孩子都這么大了，算一算，他侄子才出生不到一年，小三就懷上了。懷孕總不可能一次就中標，把時間往前推推，方書成差不多就是孕期出軌。

    在他妹子忍受變丑發(fā)胖、反胃嘔吐、浮腫抽筋等等折磨的時候，那個號稱好男人，愛妻一族的人渣就已經(jīng)出軌了。

    現(xiàn)在回頭想想對方那千依百順哄人的模樣，高先生只覺得作嘔。

    然而這還不算完。秦翼有些不忍心，怕高先生經(jīng)不起這個打擊，但受害者家屬有權(quán)知道這些，于是他還是繼續(xù)說道：“一碼歸一碼，出軌也不能當做他害人的證據(jù)?！彪m然有可能是動機之一。

    “不過我們在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鼻匾砜戳烁呦壬谎?，問道：“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方書成曾經(jīng)為死者買過保險？保險的受益人是方書成?！?/br>
    高先生還真不知道這點。如果知道的話，他妹子出事的第一時間，他就會懷疑方書成。

    “保險的賠償金高達五百萬。”

    五百萬？

    五百萬就買了他meimei一條命？！

    高先生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到了桌子上。

    他meimei出嫁的時候，他給陪嫁的房產(chǎn)現(xiàn)金，加起來都快有這個數(shù)了。高先生又驚又悔，想起了之前爭執(zhí)的時候，提起婚前財產(chǎn)，方書成脫口而出的那句，‘那又不是我的’。

    難道就因為這樣，對方為了錢，這才下死手？

    可就算不是他的，將來也是兩人孩子的啊。再說了，他meimei的為人他還不知道嗎，說是婚前財產(chǎn)輕易不會動，但是如果家里缺錢，只要方書成開口，他meimei絕對不會吝嗇。她為人一向大方，也不看重錢財。何況自從結(jié)婚后，她就覺得夫妻一體，更不會在意這些。

    沒想到，那傻姑娘把人家當家人，掏心掏肺地對他好，對方卻只嫌棄她心肺掏得不夠狠，沒主動把錢放進他的口袋里。

    高家的家境還算不錯，雖然父母去世了，但是留下了不少遺產(chǎn)。再加上高先生自己，也是個有能力的。他接手了家里的小公司后，沒幾年就把公司做大了，收益并不少。兄妹倆一母同胞，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高先生并不吝嗇給meimei錢財。他完全沒想到，這錢不僅沒給妹子帶來保障，反而還有可能是讓人眼紅，成為meimei的催命符之一。

    “保險是孩子出生的那個月買的。一家三口都買了，初步懷疑對方可能是用孩子做借口?！北热缗录依锶顺鲆馔馐裁吹?，慶祝孩子出生之類的。說不準高蘭蘭還以為這是方書成愛她的表現(xiàn)，可能還為此感動過。秦翼光是這樣想想，就覺得惡心。

    “天臺上新搭的那個晾衣支架，我們也查過了。確實是方書成搭的，支架的位置有點偏，但不算特別靠邊。主要是那邊陽光比較好，一天日照能有五六個小時?！彼猿鍪潞螅矝]引起別人的懷疑。畢竟曬衣服么，當然要挑陽光照射時間長的地方曬。

    “我們隊里的那個陰陽眼過去看了，支架的底部有黑氣，可能是在曬衣服的時候，黑氣纏住了高蘭蘭的腳，然后把她拖下樓?！鼻匾砜聪蝾欓L生：“不過具體是怎么回事還不清楚，姓顧的你招個魂看看。也不知道高蘭蘭是去投胎了還是怎么的，我們折騰了半天還是沒招到?！?/br>
    原本顧長生當天告訴完高先生，就想招魂的，但是后來報過警，這事也就交給特殊部門了。

    聽到秦翼的話，顧長生忍不住皺眉。招魂這種事，對術(shù)士來說，是基本功了，基本不存在失敗的可能。何況以秦翼的做事風格，失敗一次肯定會讓對方進行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成功，或者真的確定不行了為止。

    現(xiàn)在秦翼會讓他來，顯然，他認為高蘭蘭投胎的可能性很小。

    果然，一聽到這話，高先生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不可能：“就算發(fā)現(xiàn)了渣男出軌，蘭蘭大受打擊之下，也不可能去投胎，她放不下孩子?！?/br>
    高先生現(xiàn)在最擔心的就是，高蘭蘭的鬼魂也出了意外。

    顧長生回家拿了陰香，就開始招魂。誰知道念了半晌，也沒得到回應(yīng)。明顯感覺不到高蘭蘭的魂魄。又招了兩回，還是沒鬼過來。就在顧長生猶豫著要不要再試一試的時候，姜時年開口說道：“不用招了，她已經(jīng)在地府排隊了?！?/br>
    進了地府，如果沒特殊情況，不經(jīng)過十殿閻王允許，除非每年的鬼節(jié)或者清明冬至，其他的時候，鬼魂是沒辦法離開地府，來到人間的。顧長生聞言，最終選擇招附近輪值的鬼差過來。

    有美食在，鬼差很好說話，聽了顧長生的話以后，他特地和其他鬼差調(diào)班，給顧長生跑腿，回了一趟地府。

    等鬼差問完話回來，眾人這才知道，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情況。原來高蘭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是有人預(yù)謀計劃出來的。

    當時她腳下一沉，還以為是錯覺，只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就這么死了，雖然遺憾，不過想到孩子還有疼愛他的父親，而且哥哥也能幫著自己照顧他，所以高蘭蘭走的時候固然心有不甘，但這不甘也有限。最多就是擔心老公娶新人，不過高蘭蘭自信以老公對她的感情，短時間內(nèi)肯定不會二婚。等過幾年即使再婚了，到時候孩子也大了。何況哪怕再婚，她也是老公心里的不可替代。

    誰成想結(jié)果會這樣？

    疼寵自己的老公早有外遇，孩子都快四歲了。甚至就連自己的死亡，也是對方處心積慮造成的。

    “高蘭蘭當場就發(fā)了瘋，還打傷了一個鬼卒，幸虧白無常大人剛好路過，順手制服了她，這才沒釀成大禍?！闭f到這，鬼差還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壓根就不存在的汗?？聪蝾欓L生的眼神，意思十分明顯。

    “等下多給你燒幾個菜下去?！比嗣}很重要，鬼脈也不可少，顧長生非常上道。鬼差來時憂心忡忡，走時喜笑顏開，看得秦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鬼魂的事不能當證據(jù)，不過真的確認高蘭蘭是被黑氣拉下去的以后，針對性地來找證據(jù)，很快就有了結(jié)果。樓墻上，有不明顯的劃痕，以及因為報案快，后事才辦到一半，現(xiàn)在天熱，怕尸體腐敗，靈堂擺在有專業(yè)冷藏條件的殯儀館。雖然前來告別的人都已經(jīng)告別完了，不過尸體還沒火化。原本顧長生來找高先生的那天，是早已經(jīng)定下的火化日子。不過后來懷疑高蘭蘭是被謀殺，下葬的事也就無限推后了。

    沒多久，尸體化驗結(jié)果就出來了。高蘭蘭的腳腕，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切開后仔細檢查厚，卻能發(fā)現(xiàn)上面有被拉拽過的痕跡。黑氣是無形的，但有沒有被拉過，尸體會誠實地這說明一切。

    幾樣證據(jù)加起來，又找到一些輔助性證據(jù)，方書成被逮捕了。故意殺人罪，情節(jié)又比較嚴重，最終死刑。直到判完刑，方書成都還有些回不過神。怎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他明明做的那么小心，那么天|衣無縫。

    眼看著五百萬都快到手了，他很快就隨心所欲地花錢。嬌妻弱子在懷，買房錢也有了，他都看好了地段，就買大舅子小區(qū)的那個房，結(jié)果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方書成一點都不覺得后悔，要后悔，他也只是后悔自己不夠小心謹慎，留下了證據(jù)。

    “就高蘭蘭那個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我能忍她這么多年，我自己都吃驚?，F(xiàn)在忍不下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都到這個地步了，面對高先生的指責，方書成也懶得隱瞞，直接說了心里話。

    高蘭蘭是溫柔，但她的溫柔，都只浮在表面，太假了。不像是他后面遇到的那個女人，那才叫真正的柔情似水，什么都聽他的，以夫為天。就連他親戚來了，也從來都是小心招待，生怕哪里做錯了，讓親戚不滿意。不像是高蘭蘭，有時候還嫌棄親戚總是占便宜。面上好好的，背地里卻總和他抱怨。表里不一，親戚之間，計較那么多干什么？

    說實話，原本連孩子，他都不怎么想留。畢竟孩子的保險賠償金也挺多。不過虎毒不食子，雖然這孩子和他一點都不像，甚至比起他，更崇拜舅舅。不像那個小的，把他這個爸爸當超人敬仰。但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除了沒阻止對方跟著高蘭蘭上天臺之外，方書成也沒額外做什么，起碼在有人說能幫忙拉高蘭蘭墜樓的時候，他沒讓對方把這小子也一起捎帶上。

    孩子無論死活都看天意，萬一不小心跟著高蘭蘭掉下去了，那也是天意。當時是抱著這個想法，但現(xiàn)在，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槍斃的方書成，簡直后悔得不行。早知道那小子運氣會那么好，他在讓那人動手的時候，就該特意加一句，讓對方把孩子一起弄下去：“要不是他多嘴，哪有這么多事？”

    前幾年在網(wǎng)上隨便加了個家有惡妻俱樂部的群，有天他在日常和群友互相抱怨家庭生活時，隨意地說了句，恨不得家里的黃臉婆早點死掉。誰知道突然就有人冒出來接話，信誓旦旦地說有特殊手段可以幫忙。私聊后，完全不知道這特殊手段是什么的方書成，抱著試試看的念頭，按著對方的意思行動了。他其實并不抱希望，誰知道居然真的就成功了。原本按他自己的計劃，起碼要再過兩年才有可能慢慢地來實施謀殺，現(xiàn)在提前完成了。

    根本不知道其中有不科學手段的方書成，直到現(xiàn)在都還以為，他會被發(fā)現(xiàn)，是群友的計劃不夠靠譜周詳，也是兒子多嘴多舌，看個心理醫(yī)生還亂說話，把他搭晾衣架子的事說了出去，這才引起了警方的懷疑，最后被對方順藤摸瓜地翻出來真相。

    “那群就叫家有惡妻？”秦翼追問道。

    方書成一點都沒想隱瞞，他自覺自己都要死了，當然也不想群里那個，真正動手的人好過。聽到秦翼的問話，當即就點了點頭：“對，就這個名。我加群差不多六年了，群名一直沒變過，你上企鵝一搜就能看到。”

    方書成之所以會萌生出殺妻的想法，固然是本身就有這個念頭，但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受到這個群的影響。

    秦翼撇下方書成，找人去查群了。

    顧長生原本以為，方書成是被邪神直接蠱惑的，誰知道見到人以后，再聽到對方的話，發(fā)現(xiàn)還是間接，這讓顧長生有些失望。好在早就做好了毫無所得的心理準備，顧長生也沒失望太久，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來，起碼還有個群不是？不算徹底沒收獲。

    面對殺妻害子的渣男，顧長生覺得臨死前，也不能讓對方過得太輕松。高蘭蘭在地府里出不來，但世間的鬼難道還少了？就算不招鬼幫忙，光是別的手段，也足夠折騰死他！

    方書成是死刑犯，不能輕易接近。不過顧長生施法，向來不受距離影響，直接在家里就能做到。

    茶幾上還有一盤鮮荔枝，顧長生剝了一顆塞進嘴里，甜的忍不住瞇眼，吃完后，他又拿起幾顆妃子笑做法：“紅粉佳人姑射仙，翡翠叢中妃子笑。曾幾何時憶佳人，佳人且現(xiàn)在眼前……忽如面貌轉(zhuǎn)眼換，顏色亦是傾魂色?！崩笾L落出去的同時，監(jiān)獄里，方書成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后又出現(xiàn)了一片旖旎的粉色。有幾個貌若楊妃的美人，千嬌百媚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美人嬌笑地依偎到他身上，溫香軟玉。方書成一時之間，美得有些找不著北，差點都忘了他現(xiàn)在的處境。好不容易想起來了，覺得掃興之余，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更想為所欲為，臨死前再好好地風流一回。

    生前就光守著高蘭蘭那個黃臉婆了，后來再找的那個，這么多年也看膩了，現(xiàn)在有艷福，哪怕是夢，也不能錯過。

    誰知道才剛剛把其中一個美人按在身下，一親芳澤后，正準備進入正題之時，方書成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美人的臉，突然變成了高蘭蘭的模樣。高蘭蘭七竅流血，正眼神仇恨兇惡地看著他。

    方書成一下子嚇萎了。

    他連忙往后退去，連滾帶爬地就打算跑。誰知道原本在旁邊伺候他，各種表現(xiàn)風情的其他美人，也瞬間變成了高蘭蘭的樣子，十指尖尖地撲向他。

    四面八方，全是高蘭蘭。方書成壓根沒地方躲，直接就被困在了原地。方書成原本還在安慰自己，這就只是個夢，醒了就好。誰知道催眠了半天，就要成功的時候，那指甲抓到身上，居然會疼，壓根就不像是夢的樣子。

    方書成意識到不對，他蹲下去抱頭，想要護住要害，然而毫無用處。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rou，被一絲絲地抓了下來，疼得他直打滾。

    “滾，都滾啊！”方書成企圖反抗。然后他拼命揮舞的手，全都打空了不說，甚至那些高蘭蘭的鬼魂還因為他的動作，受到了刺激，變得更加兇狠。

    “你為什么這么對我，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所有的高蘭蘭，異口同聲地問道。她們話里的幽怨如出一轍，聽得方書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害怕得直發(fā)抖。

    他不敢再硬來了，意識到自己武力值過低，連幾個女人都打不過，生怕自己就這么被她們撕碎，方書成求饒，開始打感情牌：“蘭蘭，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人哄騙，一時糊涂，這才做錯了事。你死了我就后悔了，我是愛你的。你想想，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對你的感情，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然而高蘭蘭們根本沒絲毫動搖，她們一副恨不得食其rou，寢其骨的模樣，撲了上去。有的甚至都不用指甲了，直接上嘴撕咬。那一副嘴唇帶血，咀嚼人rou，臉上還露出解恨享受的表情，讓方書成直接嚇尿了。

    然而即使這樣，他還是沒醒。直到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啃成了骷髏架子，褲子濕了一回又一回，這才終于從噩夢里擺脫了出來。

    果然是夢。

    好懸沒被嚇斷氣，方書成摸著完好的身體，才這樣慶幸的時候，就想起來，他一個判了死刑的人，早晚要斷氣。死里逃生的激動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槍決的日期沒那么快到，就在方書成以為這只是個噩夢，只要不睡覺就不會夢到的時候，他卻崩潰地發(fā)現(xiàn)，這夢根本不分白天黑夜，也不管他有沒有睡著，毫無規(guī)律，只要想出現(xiàn)了，就隨時出現(xiàn)。

    冤魂索命！

    這絕對是冤魂索命！

    方書成惶惶不可終日，日漸憔悴，有如驚弓之鳥。發(fā)展到后面，監(jiān)房外面獄警巡邏的腳步聲，都能讓他坐立不安，一陣心驚rou跳。

    對顧長生來說，這效果倒是意外之喜。夢之所以會這樣沒規(guī)律，純粹是因為，他什么時候想起來了，什么時候就找?guī)最w荔枝出來做個法。

    有時一天兩三次，按吃飯時間來，有時一天四五次，除了正餐之外，還要添加下午茶和夜宵。折騰得方書成苦不堪言。直到今天，荔枝徹底下市，顧爸爸那邊開始送其他水果以后，想想對方也快死了，顧長生這才略帶解氣地收了手。

    完全不知道這一點的方書成，發(fā)現(xiàn)早上起來，連續(xù)三四個小時都沒做噩夢，頓時驚喜不已。還以為是高蘭蘭看在他要死的份上這才收手，怕死得晚了對方又來折磨自己，時間一到，方書成就迫不及待地跟著押解的獄警離開監(jiān)房。

    活著的時候是沒辦法，死了，大家就都是鬼了，誰還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