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掀開鍋蓋,桃子震驚了,探探頭,左看右看……難以置信的問道:“這是鐵鍋嗎?怎么跟鏡子似的?” 大鐵匠自豪的勾勾唇角,頗為得意的點點頭:“不錯,這是我的出師之作,師傅特意送給我,讓我?guī)Щ丶依飦碜约河?。?jīng)過九道熱煅,五道冷煅,十四次淬火,鍛打三萬六千錘,少一錘都不成,直到鍋如明鏡。怎么樣,是不是很厲害?” “太厲害了,霍大哥,你真的太厲害了,我從來不知道鐵鍋還能當(dāng)鏡子用。不不,這比銅鏡照的清楚多了,你瞧,連我的眼睫毛都能照出來。”田桃握住木柄舉起鐵鍋,豎立在面前。 鍋里明晃晃的映出桃子嬌俏的小臉兒,在她身后,是笑吟吟的大鐵匠。 桃子在那里左照右照,覺得非常有趣。大鐵匠十分滿意,連被師傅夸獎的時候,他都沒這么高興過,好的鐵鍋就應(yīng)該給廚藝好的人用。 “俗話說,好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桃子手藝好,就應(yīng)該用這口好鍋,你試試吧,不光是瞧著好看,用起來也跟別的鍋不一樣。不管你做什么,這鍋不糊不粘,用清水炒出菜來都特別好吃,若是燉rou菜,香的不得了。”大鐵匠頗為自信的說道。 田桃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心底那一點小糾結(jié),跑的無影無蹤,舀水刷鍋,催促大鐵匠道:“那你快去買rou吧,我還真想試試這個?!?/br> “好勒,我馬上去買rou?!辫F匠開懷大笑,歡快的跑出門去,連傘都沒拿。 桃子瞧著他沖進雨幕的身影覺得十分好笑,就算饞rou吃,也不用這么開心吧,自己也半年多沒吃過rou了,都沒饞成這樣。 低頭一看,盛了水的鐵鍋,竟神奇般的出現(xiàn)了兩個人影。一個是水中的倒影,一個是鍋里的人影,重重疊疊的晃來晃去,真好玩兒!田桃拿起高粱穗兒扎成的刷鍋刷子,把里面的人影打散,把鍋洗凈。 大鐵匠還沒回來,她就舀了幾瓢面,在面盆里揉了起來。 “桃子,你要蒸饅頭?。俊辫F匠拎著一大塊上好的五花rou進了門。 “提前沒有發(fā)面,是蒸不出饅頭來的,我想給你烙幾張大餅?!碧易愚D(zhuǎn)頭瞧瞧那一大塊rou,微微一笑:“你怎么買這么一大塊rou???夠吃好幾天了?!?/br> “沒事兒,你都燉了吧,今天吃不了,明天接著吃,這兩天下雨,天氣冷,放不壞的。還有,今天我買的rou多,大rou陳送了我兩個茄子和一顆大蔥,還有一塊姜,在他家廚房里拿的。嘿嘿,他說這樣燉出來更好吃?!被舫烈呀?jīng)忍不住饞蟲,快要流口水了。 “你沒跟他說,我在你家做飯吧?”桃子擔(dān)心的問道。 第9章 “當(dāng)然沒有啦,我怎么會把你給說出去呢,如果他們都知道你做飯好吃了,以后都找你做怎么辦?”大鐵匠擔(dān)心桃子的手藝暴露以后,別人家也找她做飯,那自己就很難排上隊了,他想把桃子據(jù)為己有。 這家伙心眼兒太實誠,桃子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她擔(dān)心的是被人說閑話,而鐵匠擔(dān)心的卻是有人搶了她去做廚娘,這怎么可能呢? 桃子伸手把rou接了過來,不經(jīng)意間瞥見他掛著水珠的胸膛,濕噠噠黏在身上的褲子,心頭一緊。夏衫本就輕薄,大鐵匠平時都守著火爐,穿的褲子是最薄的棉麻布料,此刻被雨水淋濕,粘在身上,勾勒出他粗壯的大腿,筆直又頎長的小腿,關(guān)鍵是小腹下鼓鼓的那一大團實在辣眼睛。 她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剛才自己一路狂奔著跑了來,不會也是這般衣裳粘身的模樣吧? 小姑娘白皙的臉上一下子飛起兩朵紅云,把rou放在水盆里,穩(wěn)住心神想了想:還好,因為彎腰護著籃子,胸前并沒有濕,只是后背濕透了,那就沒什么了。 “霍大哥,你去打鐵爐子那里烤一烤吧,都淋濕了?!彼皖^把rou洗了洗,就放到案板上,切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再也不敢看他。 大鐵匠并沒意識到這些,大咧咧的坐在了灶膛口的小板凳上:“我來幫你燒火吧,這樣飯熟了,褲子也烤干了?!?/br> 他舍不得離開這間屋子,因為田桃在這里,馬上就要做rou菜了,他想親眼瞧著她把rou做熟,聞著香味兒從自己最心愛的鐵鍋里飄出來。 “那……那你穿上上衣行不行?”桃子臉有些紅,很是別扭,雖然她每次見到他,都是赤著上身在打鐵,可那是在鐵匠鋪里。第一次見到他時,覺得這男人壯的有些可怕,以后也就沒什么了,反正他每天都是以這個樣子接待顧客的。 可是現(xiàn)在不同,在這個生活氣息十分濃郁的廚房里,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本就十分別扭。他還光著膀子,露出健壯的胸膛,褲子濕噠噠的又緊貼在身上…… 哎呀!桃子簡直有點兒后悔答應(yīng)來給他做飯了。 霍沉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吃驚地發(fā)現(xiàn)褲子粘在腿上,嚇得他雙手一捂,朝著重點部位就去了。忽然又反應(yīng)過來,有些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思,也許小姑娘并沒發(fā)現(xiàn),若是他這么做,反而暴露了自己。 他偷眼看向田桃,發(fā)現(xiàn)小姑娘站在案板前正在切姜,細(xì)細(xì)的腰肢一晃一晃的,帶動著裙子也飄飄搖搖,讓他忽然想起剛才……對,就是剛才,桃子剛進門時,在八卦爐前,烤衣裳的情景。 她的衣衫裙子,也都粘在了身上,他雖沒瞧見正面,卻看清了背影,那濕噠噠的曲線……他不敢再往下想,因為身體突然不受控制了,強烈地叫囂著,沖向田桃的方向。 大鐵匠嚇的落荒而逃,大步跑進自己的臥房,把門簾放了下來,從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凈衣裳,匆匆忙忙的換上。許是剛才在門店里只顧著心疼她的難處,倒是沒有絲毫的欲念。此刻這是怎么了,差點丟人丟大發(fā)。 他坐在土炕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在腦海中拼命告誡自己,桃子是好姑娘、好姑娘,不能欺負(fù)人家,不能占人家便宜,她還小,她還小…… 田桃細(xì)細(xì)的切好了蔥花和姜片,看著鐵鍋被燒熱,水珠都化作了絲絲白氣,她就在鍋里倒上一些花生油,舀了一勺糖放進去,用鏟子來回攪動,看著冒起小泡火號差不多了,就把切好的rou塊兒和蔥姜一起放了進去,快速翻炒,一股rou香味兒四散開來。 “好香啊,還有點兒甜甜的味道,桃子,你做的rou菜,也是甜味的嗎?”大鐵匠終于調(diào)整好了身體狀態(tài),聞著香味兒,口舌生津,十分好奇的探頭看向鍋里。 五花rou原本是紅白相間的顏色,而此刻,像是裹了一層蜜汁一般,又紅又亮。 大鐵匠覺得這簡直太神奇了,用震驚而崇拜的眼神,看向田桃:“桃子,你是不是會變戲法?怎么rou一進鍋就變成這模樣了?” 桃子專注地翻炒著鍋里的rou塊兒,并沒看他,只是隨口答道:“怎么了?不好看嗎?” “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蔡阿婆炒出來的rou黑乎乎的,以前我娘燉的rou菜就是咸,好像沒什么香味兒。師娘也愛做rou菜,但是,她做出來的rou白花花的,更難看?!贝箬F匠坐在小板凳上繼續(xù)燒火。 田桃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這是跟我娘學(xué)的法子,用糖把紅亮的顏色炒出來,一般人不會這種手法,咱們這邊兒最傳統(tǒng)的就是倒好多醬油,燉出來以后就是蔡阿婆做的那種黑乎乎的樣子。其實如果要好吃,應(yīng)該把rou先用水焯一下,不過,那樣的話會浪費一些油。我覺得還是直接這樣炒吧,雖然口感上差一點,但是不浪費呀。” 人家一片好心,替自己節(jié)省,大鐵匠不好意思說桃子什么??墒?,他心里是反對這種做法的,不就是浪費點豬油嘛,算得了什么,只要好吃就行了。 rou炒的差不多了,桃子給鍋里加了水,讓他少填些柴,小火慢燉,她就去忙著料理茄子。桃子并沒有用刀把茄子切塊或條,而是用小手一塊一塊的撕了扔進鍋里。 大鐵匠不解的問道:“用刀切,不是更省些力氣嗎?是不是你覺得刀太重,不好用。” 鐵匠的職業(yè)敏感,促使他馬上想到,給桃子打一把好菜刀。 田桃把面盆里的面又揉了揉,揪出一半放在案板上,準(zhǔn)備搟面?!安皇遣说恫缓糜?,是這樣撕出來的茄子更入味。 在他家碗櫥里找出一根碩大的搟面杖,田桃把兩個袖子都挽到了臂彎處,露出白嫩嫩的一截手臂。 嬌俏的小姑娘,雙手壓著又粗又大的搟面杖,白花花的胳膊隨著搟面杖前后移動,一塊大面團兒很快就被搟成了一個大圓片。 田桃在面片上抹了些豬油,又撒上細(xì)鹽,想放些用花椒大料可以自制的五香面,又怕大鐵匠吃不慣這一口,索性放棄了,直接烙油鹽大餅。 “好香啊,桃子,你那個餅怎么也這么香?一股rou味兒,我先嘗一口?!鳖^一張大餅出鍋,松軟軟熱乎乎的,放在了蓋簾兒上。大鐵匠沉不住氣,伸手就揪了一塊兒下來,燙得他連連吹氣,飛快地扔進嘴里。 桃子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兒,嬌聲斥道:“你有那么餓嗎?也不怕把舌頭燙壞了,還有,你洗手了嗎?” 挨了訓(xùn)斥的大鐵匠,不怒反笑。高高興興的把嘴里的一口大餅咽了下去,走進自己臥房去洗手。 很快,田桃烙好了十張大餅,鍋里的茄子燉rou也收好了汁,一掀鍋蓋,滿屋子的rou香氣更濃了。 大鐵匠伸著兩只寬大的手掌,在桃子面前晃晃:“瞧!我把手洗干凈了,現(xiàn)在可以吃了嗎?” 田桃忍俊不禁,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跟個孩子似的。他換了一件斯文的長袍,不再像原來露著肌rou時那么強悍,給人的感覺,似乎變得魁梧又踏實穩(wěn)重。 “霍大哥,你快趁熱吃吧,嘗嘗我的手藝。不過,你也不要期望太高,不然,我怕你會失望?!碧易诱驹谧肋?,略略有點兒緊張,畢竟很久沒有做過rou菜了,怕火號掌握的不好,有失水準(zhǔn)。 霍沉急不可耐地夾起一塊rou放進嘴里,肥而不膩,酥而不脆,甜而不粘,咸咸香香的,味道又濃又足。 “好吃,太好吃了,我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rou菜。桃子,你真是我的大恩人,能碰上你是我?guī)纵呑拥母猓 辫F匠激動得已經(jīng)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田桃抿著嘴輕笑。 “桃子,你快坐下吃啊,看著干什么,快吃快吃。”他招呼得十分熱情,田桃卻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rou、菜、面都是人家的,自己的確是干了點活兒,可是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吃人家rou菜,終究不太好意思。 架不住鐵匠一直勸,田桃終究還是坐下來,和他一起吃了一頓午飯。 窗外,大雨依舊嘩嘩的下著。一場秋雨一場寒,大街上空無一人,人們都躲回自家小屋里,享受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溫暖。 這頓飯,霍沉吃得心花怒放。茄子燉rou色香味俱全,大餅松軟噴香,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被熱氣熏紅了臉頰,像三月里燦爛的桃花,美不勝收。 第10章 吃完飯,桃子把鍋里剩的rou菜盛出來,放進碗櫥里,告訴鐵匠,晚上熱熱吃。她拿起剩下的一塊豬rou,繼續(xù)切塊兒:“霍大哥,我把這一塊也幫你炒出來,多放些鹽,應(yīng)該能存放兩天,你想吃什么菜了,就加些進去一起燉,照樣很好吃的?!?/br> 霍沉吃了兩張大餅,三碗rou菜,肚子飽飽的,感覺特別舒服。剛想點頭說好,卻又忽然想起什么,搶過她手里的菜刀,切下兩塊rou:“桃子,一會兒你把這兩塊rou帶回去,其中一塊幫我做炸醬,另外一塊拿給你弟弟meimei吃?!?/br> 桃子掃了一眼那兩塊rou,大小上都差不多,每塊大約有大半斤的樣子。她平時在街上趕集,經(jīng)常聽到大rou陳吆喝,一斤五花rou大約在十六文到十八文之間。那一塊rou看著不大,也有十文錢了。 “霍大哥,你要做炸rou醬,我可以幫你做。但是,你給我家的這塊rou,我可不能要。”桃子接過菜刀,繼續(xù)切rou塊兒。 鐵匠站在她身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白嫩的小手握著碩大的菜刀,一刀一刀的切下去?!疤易樱阍趺催@么跟我見外呢?你忙活了這一中午,幫我做了一頓這一輩子最好吃的飯,給你這么小一小塊rou,你都不肯要,也太拿我當(dāng)外人了?!?/br> 大鐵匠轉(zhuǎn)身坐在了小板凳上,耷拉著腦袋,心里十分難受。 “霍大哥,我不是……” 不等桃子解釋,霍沉就搶白道:“你若不要,就是瞧不起我,你替我算算,一把鐮刀三十文錢,加鋼刃的五十文,鋤頭和斧子賣四十文或者六十文。我這一天,能打上十來件,生鐵是在官府買的,不過我也跟師傅學(xué)了煉鐵礦石的手藝,也買了些鐵礦石自己煉。打鐵是個手藝活兒,其實原材料花不了多少錢,也就三成吧,你幫我算算,這一天我能賺多少錢?送你這么一小塊rou,送得起送不起?” 桃子雖然不識幾個字,但是做了兩年小買賣,對算賬卻拿手的很,小九九也背得滾瓜爛熟。她飛快地一算,十分吃驚:大鐵匠每天能賣五百文錢,純賺大約三百文,十天就是三千文,一個月能掙九兩銀子啊。 天哪!簡直不敢想。 自己賣小吃食,每天能賣上五六十文算不錯了,面粉、油、糖都是要花錢的,刨了這些成本,他最多能賺十幾文。有時賣不掉,剩下的多了,還有賠錢的風(fēng)險,所以夏天她是不敢賣的。 她一個月也就能賣一千多文錢,純賺三百文左右,大鐵匠一個月的收入就能頂上自己三年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總和。 桃子委屈噠噠的撅起了小嘴兒,怎么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就這么大呢?“我真恨自己不是個男人,要不然,我也去學(xué)一門好手藝,像你一樣能賺錢多好?!?/br> 鐵匠倚在門框上溫柔淺笑,看著一邊切rou一邊皺著眉頭嘟囔的桃子?!疤易樱汩L這么美,就應(yīng)該是個姑娘,將來嫁個好人家,哪還用得著你這么走街串巷的吃苦呢?” 他一提到“好人家”這三個字,不知怎的,桃子就想到了奶奶說的那個好人家,想到了肥頭大耳的馮滿。 “啪”的一聲,桃子把手里的菜刀扔在了案板上,大鐵匠嚇的離開門框,筆直的站在那里,目光有點露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灶膛里燃著的木柴已經(jīng)燒到外邊來了,桃子抬腳狠狠的踢了進去,繃著臉說道:“我能養(yǎng)活自己,干嘛要嫁人,有錢了不起啊,我不想嫁就是不嫁?!?/br> 霍沉默默垂下了頭,心里特別不是滋味,蹲到灶臺邊繼續(xù)填柴,沉默了許久,才小聲解釋道:“桃子,我不是顯擺自己有錢,其實我也沒錢,我就是覺得覺得你……你特別好,不應(yīng)該……” 他越焦急想解釋,越不知說什么好,心里也有幾分委屈。本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這樣呢,他并不想惹桃子生氣的。 桃子炒好了rou,添上水,看著鍋里咕嘟咕嘟的冒著泡,神情凄然的說道:“霍大哥,你不用解釋了,我沒說你。” “哦?!被舫翍?yīng)了一聲,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好,就在那里悶頭添柴。直到桃子跟他說,別添了,再添rou就燉糊了,他才默默放棄了這單一的行為,改成坐到門檻上,委屈噠噠的看著桃子。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挺怕桃子生氣的,她一生氣,他心里就堵得慌,不知說什么好。 田桃燉好了rou,收拾完廚房,就找水洗手。問他哪里有去油的皂角粉,他指了指自己臥房的方向。 田桃稍稍糾結(jié)了一下,就走了過去,撩起門簾兒進屋,在水盆里洗凈了手,見他的白色棉巾有點兒發(fā)黑,就換了一盆清水。把棉巾泡進水里,用皂角粉打了一遍,細(xì)細(xì)的搓洗干凈,又用清水涮過,才擦凈了手,把棉巾搭在盆架的橫梁上。 外面的雨已經(jīng)小多了,打著傘走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桃子覺得時辰也不早了,應(yīng)該趁天色尚且發(fā)白,趕緊回家去,再晚恐怕就要天黑了。 霍沉用盤子端著兩塊rou,跟她一起走進了前面的鐵匠鋪,把rou放在她籃子里的草紙上,識趣兒的沒敢再說rou的事。只小心翼翼的說道:“下雨了,路上濕滑,會踩一腳泥的,我用馬車送你回去吧?!?/br>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謝謝你!” “桃子我送你吧,不費勁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話沒說完,就見桃子轉(zhuǎn)過臉來,撅著小嘴兒瞪了他一眼,嚇得大鐵匠不敢再說了。 田桃兒覺著霍沉這人哪兒都好,既熱情又仗義,大方不計較,可就是有點兒太熱情,太拿自己不當(dāng)外人了。也不想想,這樣趕著馬車送自己進了村,村里人會怎么說,爹娘會怎么想,這算怎么回事兒呀! 粗線條的大鐵匠確實沒想到這些,只是簡單的順著心情走,既然人家不肯,他也沒有強求,把自己家里最好的一把大傘拿給她。送走了桃子,繼續(xù)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蜩F。 今天的雨下的太大了,桃子走在路上的確挺費勁的,路面濕滑不說,一腳下去,如同陷在了泥坑里,拔都拔不出來。她十分艱難的走回家去,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下來。 桃子娘正站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見閨女回來,趕忙迎了上去:“你沒淋雨吧,可千萬別想染了風(fēng)寒呀,來,快進來。娘已經(jīng)把炕燒熱了,你趕緊躺到炕頭上,捂熱身子?!?/br> 田桃兒心里一暖,有人疼的感覺真好。她進了臥房,趕忙脫掉濕透了的鞋襪。沾了一大片泥巴的褲管和裙擺都說明,這趟路走的有多么不易。 一邊走著,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一個很嚴(yán)峻的問題。雨下的這么大,路上恐怕一兩天干不了,她沒辦法再去賣撒子了,本來就掙不了幾個錢,總不能為了這個再毀壞一雙鞋吧。而且這樣的路,村里人都不會到鎮(zhèn)上去,她的生意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