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和做生意掙錢比起來,他更希望能和桃子單獨相處,偏偏這幾天再也沒有下過雨。每逢趕集的日子,吃個午飯都吃不消停,總有人在鋪子里喊他,讓他心里特別煩。 田桃不理解他的想法,好奇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問道:“你要那么清靜干嘛?你在后宅吃飯,人家在前面一喊,你過去還能接單生意,這樣把門鎖了,不是要影響生意嗎?” “影響就影響唄,管他呢,反正錢也夠花了。今天你也太累了,別做飯了,咱倆吃饅頭裹醬,湊合湊合吧。來,我先裹好了一個,你吃吧?!贝箬F匠把自己裹好炸醬的饅頭遞給桃子,田桃卻沒好意思接。 “說好給你做飯做到九月初三的,這樣減了一天,我哪好意思。這樣吧,我來做點兒疙瘩湯,就不炒菜了?!碧锾沂莻€實誠孩子,既跟人家說好了天數(shù),少做一天,她都覺得心里過意不去。 霍沉簡直想笑,這個傻丫頭還以為他真的在意每一頓飯呢。其實,他不過是找個借口,讓她到家里來,想跟她多一些相處的時光罷了。 鐵匠吃了兩個大饅頭,喝了三大碗疙瘩湯,肚子飽飽的,熱乎乎的很舒服?!疤易?,你做的疙瘩湯真好喝,小疙瘩不大不小,特別均勻。我記得小時候,我娘也常做疙瘩湯,可是那面疙瘩呀……不是個頭太大,就是軟成一鍋粥,比你做的這個差遠了?!?/br> 聽了這話,田桃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霍沉他娘做飯不好吃,給他家蓋房的那一個月,人們都被飯菜愁的夠嗆。 “霍大哥,等你以后娶了媳婦,我可以教她做飯,讓她每天給你做好吃的。”田桃好心說道。 這一句話,像一盆冰水一般,狠狠地潑在了霍沉頭上。看樣子,桃子從沒想過要嫁給他。 鐵匠扯動嘴角,艱難的笑了笑:“好啊,那謝謝你了,不過,我還是想娶個擅長做飯的媳婦?!?/br> 收拾好了碗筷,田桃走進里屋去尋他拿回來的布,剛才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做錢袋。她把新收的銅板都用草紙包著呢,可是籃子有縫隙,她怕草紙破了有銅板掉出去,還是做個錢袋比較放心。 “霍大哥,這幾塊碎布就夠做錢袋的了,用不著剪那么好的布料,太可惜了。你家有針線吧?給我用一下行嗎?” 大鐵匠沒有答話,悶悶地走進東屋,把以前娘用過的針線笸籮端過來??墒抢锩娴尼樉€已經(jīng)放了八年,線都爛掉了,針也繡成了一個小鐵棍。 “你等著,我去給你做一根針來?!辫F匠雖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干起活來還是一樣的麻利,用一塊最小的鐵條打了兩根鐵針,剩下一塊小鐵片兒,閑著沒什么用處,他用小鐵錘一捻,就做成了一朵鐵花。 “給,針來了,這朵花給你拿著玩兒吧。哪里有賣線的?我去買?!辫F匠悻悻的把針和鐵花扔到炕上,沒精打采地站在那兒。 桃子已經(jīng)把花布垂著的布絲扯下來兩根,用雙手搓了搓,就擰成了一股棉線繩:“不用買了,用這個就行,你也不知什么樣的線好,明天,我去買一些來吧?!?/br> 鐵匠本來也不想出去,聽他這么一說,索性就坐在炕沿兒,專心看桃子縫錢袋。 桃子捏起鐵針瞧了瞧,不大不小剛剛好,針眼兒平滑,棉線很容易就穿了過去,垂頭系線疙瘩時,又看到了炕上那一朵鐵做的小花,只有拇指蓋大小,十分精巧。 “真看不出來,霍大哥這么高大魁梧的人,還能做這些細活兒?!碧锾覂簩λ绨萘恕?/br> 鐵匠苦笑一下,自嘲道:“那有什么用?還不是吃不上,穿不上的。過了生辰,我就再也吃不上這么好的飯了,而且下個月天就冷了,也沒件棉衣穿,哎……” 桃子有點納悶兒,剛才還神采奕奕的一個人,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又變蔫了呢?許是想起以前那個坑他的未婚妻,心情不好吧。 想到這兒,田桃好心勸道:“霍大哥,我常聽村里的老人們說,人要往前看,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你這么勤快又能干,將來肯定過好日子。這棉衣,你也別愁,我?guī)湍阆胂朕k法吧?!?/br> 霍沉伸手把那塊墨色的布料抖開,順手也把旁邊的桃紅色花布鋪開,半壓在自己的布料上,越瞧越覺得般配。偷眼看看桃子粉嫩的小臉兒,暗暗想著,若是她穿上這件衣裳,肯定特別好看。 人家只答應(yīng)幫自己想想辦法,卻沒打算給自己做衣裳,霍沉明白,桃子是個不愛占便宜的姑娘,有時候他甚至希望她是個愛占小便宜的人,這樣她就會高高興興的把花布拿走。 可是有時候霍沉也會想,如果桃子真的那么愛占小便宜,卻不講情義的話,他還會這么喜歡她嗎? 用碎步做好了錢袋,桃子歡歡喜喜的把籃子里的銅板裝進里面,看看自己腰上一左一右拴著的兩個錢袋都鼓鼓的,她特別滿足,跟大鐵匠告了辭,腳步輕快地回家去。 剛走到村口,就見田柳背著背簍從駝梁山上,走了下來。桃子停住腳步,等meimei過來一起走。見她的背簍似乎挺沉,就探頭瞧了瞧:“你打了多少豬草,瞧你這一頭汗?!?/br> 田桃吃驚地發(fā)現(xiàn)背簍里并不是豬草,而是大半筐的栗子:“天哪,你在哪找到這么多栗子的?!?/br> 田柳嘿嘿一笑,十分自豪地揚起了尖下巴:“我今天走的路遠了一點,發(fā)現(xiàn)了一棵藏在松樹林里的栗子樹,怎么樣?看這栗子個頭多大,今天晚上,娘肯定給咱們做栗子糕吃。” 田柳性子野,除了深山老林不敢去,半山腰以下的地方,她都敢到處亂鉆,偶爾還真能碰上些好東西。田桃膽子小,不僅自己不敢去,也勸meimei道:“你別去了,萬一碰上猛獸怎么辦,你再厲害,也打不過獅子老虎的。” 田柳哈哈大笑,一臉的不在乎:“有什么獅子老虎呀,你見咱村里誰被老虎吃過?山里連個野兔子都不太好找,要是有只老虎,早餓死了?!?/br> 開國之初,大營鎮(zhèn)是兵營,后來國家安定下來,兵部把這些士兵就地安置,分了土地房屋,讓他們自己娶妻生子過日子。所以,大營鎮(zhèn)的每個村子都是以百夫長、什長、伍長等人的姓氏命名,后來子孫繁衍,村落越來越大。 附近的駝梁山上,早年間被士兵打獵打狠了,除了深山里有些野獸,村子附近根本連只野兔都看不著。 姐妹倆歡歡喜喜地往家走,繞過村口的大槐樹,卻被一個滿身酒氣的人攔住了去路。 “桃子,我剛晃悠到這,你就來了,可見你是故意等著我的。中午到我二叔家喝的酒,他們說,年底之前就讓我把你娶進門呢。來來來,先讓小爺親一個,反正,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田桃一聽就急了,瞪圓了雙眼,用手指著面前的人怒罵:“馮滿,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你怎么想那只是你想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就是吊死,也不進你家的門兒?!?/br> 馮滿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哈哈大笑:“桃子,那不是我的想法,是你奶奶求著我們家,讓我娶你。要不是看你家這么上趕著,我能看上你嗎?哎呀,算了算了,其實你長得也不錯,我從小時候就……嘿嘿嘿,就想過跟你睡覺?!?/br> “你這個無賴……”田桃氣的渾身發(fā)抖,不知該怎么罵他才好。 田柳在一旁默默的放下背簍,活動活動手腳,猛地撲了上去:“姐,跟這種人還廢什么話?揍死他個豬頭。” 第23章 田柳跳起來,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馮滿臉上,伸手死死地捏住他嘴角,冷聲說道:“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再敢胡說,老娘撕爛你的嘴。” 田柳長的瘦瘦巴巴的,手上卻特別有勁兒,兩根指頭掐住馮滿的肥rou,疼的他嗷嗷直叫。 田桃攥緊了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捶了幾拳:“你再敢胡說,就打死你,打死你!”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雖然桃子一向性情溫和,但是這回被氣的狠了,簡直想一口咬死他。 馮滿雖胖,卻是滿身的虛rou,生在村里,卻從沒下地干過活。被姐妹倆狠狠揍了一頓,暈頭轉(zhuǎn)向的回家去了。打人歸打人,田桃和田柳心里明白,馮家是田家營的財主,沒人敢惹。就算小孩子打架,大人們不會太在意,也不能把馮滿打的鼻青臉腫了。 回到家,田柳把背簍里的栗子倒出來,裝了滿滿的兩個大木盆。樂得田櫻和田松一直圍著木盆轉(zhuǎn),葉氏在一旁看著兒女們,輕聲說著自己的打算:“今天晚上,先煮熟一鍋,給你們做栗子糕,明天到鎮(zhèn)上買點大骨頭,燉一鍋栗子煲?!?/br> “娘,買點排骨行不行?好久沒吃過了,大骨頭上面帶的rou太少了?!碧餀烟貏e想念娘親做的排骨栗子煲,又香又甜,別提多好吃了。 葉氏苦笑,她何嘗不想給孩子們燉一鍋rou吃,畢竟中秋節(jié)了,可是…… 田柳和田櫻都盼著吃rou,不過自家的情況她們也都了解。能吃上當(dāng)然最好,沒有也不會太強求。田柳燦然一笑:“櫻子,有栗子吃已經(jīng)很好了,干嘛非要吃rou啊?!?/br> 田櫻認命的點點頭,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田桃在廚房里放好了籃子,拍著沉甸甸的錢袋進了門:“你們瞧,這是什么?” “哇!”,田櫻驚的緩緩站了起來:“大姐,今天賣了這么多錢呀!” “對呀,今天集上人可多了,娘做的那么滿一籃子,都賣完了。賣貨的銅板,裝滿了兩個錢袋?!碧锾因湴恋負P起小臉兒,對今天的成果頗為滿意。 她沒敢說借用大鐵匠家的廚房又做了一回,給大鐵匠二十文本錢,他死活不肯要。桃子就把那二十文塞在他家案板里面的縫隙中,想著以后找機會,把這錢給鐵匠花了。 如今她帶回來的,是實打?qū)嵉淖约业腻X,兩個錢袋打開在炕上一倒?!皣W啦”,一大堆銅板涌了出來,一家人都特別高興,圍攏在一起數(shù)銅板。 田滿倉走進家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充滿喜感的一幕,四個大小不一的腦袋擠在一堆兒,每個人都帶著笑臉,用他們的小嫩手把銅板碼成十個一摞的。妻子葉氏在一旁瞧著,滿臉含笑。 “數(shù)銅板啊,那好,我這兒還有一堆,你們也來數(shù)數(shù)。”田滿倉把肩上的褡褳取下來,在那一堆銅板的旁邊,倒上了更大的一堆銅板。 “哇!咱們家發(fā)大財了嗎?爹爹也掙了這么多錢?!碧餀雅d奮地拍了一巴掌,田松見jiejie拍手,覺得好玩兒,他也跟著啪啪啪地拍了起來。 田滿倉伸手抱起兒子,瞧著三個花骨朵兒一般的閨女說道:“快過節(jié)啦,班主給我們每個人發(fā)了三百文工錢,這一下,可以給你們買rou吃了?!?/br> 一家人歡呼雀躍的時候,房門卻被人一腳踹開,尖利的怒罵聲刺進每一個人的耳膜:“你們這兩個小賤蹄子,活膩歪了,是吧?還敢打馮滿,人家要不是看我的面子,早就找上門來,堵著門口罵了。整天一個二個浪的找不著北了,不狠狠的修理你們,你們就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田桃一見奶奶丁氏怒氣沖沖的進門,就知道自己沒好日子過了,嚇得她悄悄往墻角躲。 田柳卻不怕,起身迎著奶奶走了過去,毫不示弱的說道:“是,我們是打馮滿了,那是他活該,他該打,你知道怎么說我姐嗎?說的可難聽了?!?/br> 馮滿是個從小被嬌慣壞壞了的孩子,田滿倉和葉氏也知道那孩子的性情,若是自家的閨女跟他打起來,那肯定是被逼到忍無可忍的份兒上才動的手。 丁氏卻不肯聽他們解釋,伸手就擰住了田柳的耳朵,嘴里罵罵咧咧的,打算好好修理修理她。這要換成別人,田柳肯定狠狠一把撓在那人臉上,留下五個血印子。但是再怎么說,這也是自家奶奶,他不能跟長輩動手。 田滿倉趕忙上前拉開老娘:“娘,您這是干什么呀?把孩子耳朵扯聾了怎么辦?” “聾了活該,就她們這不著四六的性子,活著都是多余。我老婆子費了多大的心血,去給你跑成的這樁婚事,人家本打算節(jié)后就來提親呢,現(xiàn)在可好,黃了吧。不光是黃了,人家挨打哪肯輕易罷休,若不是因為要臉面,早就找上門來了。現(xiàn)在好了,不僅親事黃了,人家還要一吊錢的藥費,你們看著辦吧?!?/br> 田桃雖然害怕,但是心里十分氣憤,縮在角落里也忍不住出聲說道:“他皮糙rou厚的,就算我們打他幾拳,也沒把他打傷,要什么藥費啊?!?/br> “你還敢跟我犟嘴?!倍∈现标J闖地朝著田桃就過去了,桃子怕挨打,伸出雙臂抱住頭,蹲在了地上。誰知丁氏竟狠狠一把,掐在她手背上,還不解氣,用力一擰,疼的田桃慘叫一聲,委屈的哭了起來。 葉氏一向柔弱,不敢跟婆婆頂嘴,可是她看不了孩子受委屈,跑過來抱住桃子,擋在丁氏身前:“娘,有話慢慢說,擰她干什么呀?手背上沒rou,擰一下可疼了?!?/br> 田滿倉也著急了:“娘,孩子去趕了一天的集,累個半死。你怎么能這樣對待她呢,婚事可以以后再商量,除了那馮滿,就找不著別的好男人了?” 丁氏見一貫老實巴交的兒子,如今也開始跟自己頂嘴了,心里更加不受用,撲通一下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干嚎起來:“老頭子呀,你快把我?guī)ё甙桑一畈怀闪?,兒子們都不孝順,也不明白我這一片心,我為了誰呀?我還能活幾天,這不都是為了他們能過上好日子么,不但沒人念我好,還一個個的跟我過不去。以后商量,人家還跟你商量個屁呀,你再怎么去上趕著求人家,人家也不會再娶了呀?!?/br> 田桃在一旁哭的稀里嘩啦的,一邊哭,一邊倔強的說道:“本來就沒什么可商量的……我就是找棵歪脖樹吊死,我也不嫁給馮滿。” 葉氏朝田柳使了個眼色,讓她哄jiejie到西屋里去,她和丈夫留下勸婆婆。 回到自己的房間,桃子趴在炕上抱著枕頭哭,田柳也不勸她,只咬牙切齒地盯著墻角,小拳頭狠狠地捶著炕。 東屋里漸漸消停了,葉氏出門打了盆水進來,讓婆婆洗了臉,又把炕上的銅板抓了一把給她,老婆子才氣哼哼的離開。 田滿倉夫妻倆到西屋來,看看哭得眼睛紅腫的閨女,心疼不已。葉氏轉(zhuǎn)頭對自家男人說道:“我沒怎么出過門,認識的人也不多??赡氵@些年給周邊人家蓋房子,沒少走街串巷,你好好想想,哪家的小伙子踏實能干,給桃子找個穩(wěn)妥的人?!?/br> 田滿倉重重地嘆了口氣:“咱娘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順著她的心思,她就滿村嚷嚷著說咱們不孝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讓閨女嫁個老實可靠的人,可若是家庭條件差了,娘必定會冷嘲熱諷,再說了,我也舍不得把閨女嫁過去受苦。可是,要找個人品好,家境又殷實的,哪那么容易?!?/br> 田桃撅著小嘴兒爬了起來:“爹、娘,我才十四,還不想嫁人呢,你們別說了,我不想聽這些找婆家的事?!?/br> 葉氏也嘆了口氣,又勸了女兒幾句,讓她好好休息,就到廚房里去做飯。晚上,一家人吃得很是沉悶,一向飯量大的田柳都沒怎么吃,托著腮,不知在想什么。田桃更沒胃口,只吃了一塊栗子糕,就蔫蔫地回屋躺著了。 到了睡覺的時候,田柳吹滅了油燈,鉆進被窩,捅捅沉默的桃子,姐妹倆說起了悄悄話。 “姐,我知道你沒睡著。我覺得,你還是自己找個好婆家吧。奶奶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就算這個馮滿黃了,她還會去給你找下一個村里的馮滿,找來找去,也沒一個好東西。大堂姐就是個例子,姐夫每次到大伯家都趾高氣揚的,無非就是甩給奶奶兩包糕點么,就把她樂得找不著北了。大堂姐在婆家多受氣呀,公公婆婆都不拿她當(dāng)人看?!?/br> 田桃的確沒睡著,她想不通,自己才十四,還不急著嫁人呢,為什么就要面臨這種逼嫁的局面。 大堂姐過得不好,她自然知道。她也希望家里能給自己找一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可是爹娘都老實巴交的,奶奶卻上躥下跳四處張羅,很有可能,自己就會走一條和大堂姐一樣的路。 “柳子,我當(dāng)然知道大堂姐過得不好,我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樣跟奶奶哭鬧能撐多久呢?說不定哪天,她直接就跟人家定下了?!?/br> 田柳著急的說道:“所以呀,我讓你自己趕快找個好婆家,把親事定下來,奶奶就不會再打你的主意啦?!?/br> “你瞎說,我一個姑娘家,怎么自己找婆家啊。就算相親,都沒有自己相的,不也得家里人帶著去嗎?要是私定終身,還不得壞了名聲,以后怎么抬起頭來做人?”桃子從小一直是個乖乖女,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自己找婆家這種事兒,他真的干不出來。 “姐呀,你怎么這么死心眼兒?你在鎮(zhèn)上賣了兩年撒子糖棗了,不管怎么說,也認識幾個年輕的小伙子吧。你想想那些人的模樣、性情,就算挑不著特別滿意的,至少也得有幾個比馮滿強的吧。咱們是姑娘家,自然不能去男方提親,但是,你可以想法子讓他來咱們家提親啊。” “這樣行嗎?”田桃有點兒動心了。 “當(dāng)然行了,你自己選上的,人肯定差不了。到咱們家來一提親,爹娘答應(yīng)了,省得奶奶再惦記你?,F(xiàn)在爹也開始給你物色婆家了,就他那眼光,恨不能覺得全天下都是好人,你能信得過呀?” 田桃覺得meimei這話說的很對,若真是讓自己選,那她肯定要選一個合心意的。自家老爹是個老實人,人不壞,但是沒什么眼光,在他看來,所有人都是好人。即便是欺負大堂姐的姐夫,他也覺得人家這好那好的,馮滿這事兒,若不是桃子堅決反對,很可能田滿倉就會順著丁氏的意思定了親。 “你先睡吧,我好好想想?!碧锾也坏貌徽J真思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她一直覺得自己年歲還小,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如今事已至此,躲是躲不過去了,只能想想該怎么辦。 臨近中秋,月亮已經(jīng)又圓又亮了,田桃趴在枕頭上,瞧著外面朦朧的月色,內(nèi)心翻涌、思緒飄飛。把自己這兩年認識的未婚小伙子,一個一個的數(shù)了一遍。 如果真要在自己認識的人里面,找一個合適的婆家,想來想去,最好的人選就是——大鐵匠霍沉。 鐵匠勤快有本事,人又老實本分,人品好,既不愛炫耀,也不愛欺負人,還挺心細,挺會疼人的。而且他們家人口簡單,就他一個光棍漢,將來也不用因為婆媳關(guān)系發(fā)愁。 想到這兒,桃子沉重的心情輕松了幾分,他的有些胸悶,翻過身來,躺下,閉上眼,默默想象著,如果真的嫁給大鐵匠,婚后會是什么樣的日子。 鐵匠愛吃她做的飯菜,她可以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她可以繼續(xù)在鎮(zhèn)上賣撒子糖棗,這次離家近了,做著更方便。不過,按大鐵匠的性子,可能不會讓媳婦出去做小買賣,坐在鐵匠鋪里幫他收錢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地打鐵,一天多打兩把菜刀出來,就比媳婦出去跑半日掙的錢多。 鐵匠長的人高馬大,但是脾氣挺好,從沒見他亂發(fā)過脾氣,估計不會像堂姐夫那樣欺負大堂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