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這次他沒有說謊,自己問心無愧。老爹的確有一次被錘子砸過手,那年的生辰也的確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是由娘引起的,所以自那之后,奶奶就總是罵娘,說因為她,爹才被砸了手的。 其實老爹說過,他那次砸手是因為手上汗太多了,小錘又不太沉,就脫手了。 果然,桃子是真心疼他的,擔心他出事。自從他說了這件事之后,就再沒給他冷臉看,兩個人歡歡喜喜的說定了阿萱生辰的事情,就陪著孩子一起在炕上玩耍。 燭光昏黃搖曳,一家三口圍坐在大炕上,坐著小游戲?;舫撩娉飩忍芍易咏o阿萱揪了一根雞毛撣子上的雞毛,讓她拿著去爹爹脖子窩里sao癢。 小丫頭嘿嘿的壞笑著爬了過去,用雞毛蹭蹭爹爹的臉,就大笑著往娘親這邊爬?;舫帘阊b作要捉她的樣子,做著鬼臉追過來:“阿萱,是不是你撓我癢了,是不是你?我也要撓你?!?/br> 阿萱靈巧的從母親胳膊底下鉆過去,趴在娘的后背上,抱著她脖子朝著爹爹笑,笑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桃子張開雙臂護著阿萱,霍沉撲向左邊的時候,她就歪著身子到左邊擋住他。他撲向右邊的時候,桃子又轉(zhuǎn)過方向去,讓阿萱快往墻角里邊跑。 每當桃子擋住去路的時候,霍沉就趁機把她抱在懷里蹭蹭,還要厚著臉皮在她臉上親一口,嘴里振振有詞:“不讓我抓阿萱,就得讓我親?!?/br> 他親完之后,阿萱就會嫌棄的用自己的小胖手擦一下娘親的臉頰,然后把自己胖嘟嘟的小嘴唇湊上去,吧唧親上一口:“娘,我……” “你說什么?娘親是你的?不對,你娘親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被舫烈话炎プ“⑤?,抱在懷里親了一口她胖乎乎的小臉蛋兒:“讓我親一口,就原諒你剛才干壞事了?!?/br> 第85章 阿萱知道,爹爹不會真的打她,因為自己長這么大,從來沒有挨過打。爹爹追她,也只是因為好玩罷了。 阿萱玩累了,眼皮就開始打架,積極主動的朝著枕頭爬了過去。揪著娘親的衣襟,要吃奶睡覺。 桃子側倚在阿萱身邊的枕頭上,解開衣裳,一邊喂一邊撫著她的后背輕聲說:“阿萱,過完了抓周禮,就不能再吃奶了,要吃飯,知不知道。” 阿萱并沒有聽懂娘親在說什么,只緩緩闔上雙眼,嘴角一翹,甜甜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霍沉在一旁靜靜的瞧著她們母女倆,眼圈忽然紅了,拉住桃子的手,輕聲說道:“桃子,你以后別再說和離這兩個字了,行嗎?” 桃子幫阿萱掖好了被角,鉆進自己的被窩,看一眼鐵匠復雜的眼神,輕輕嗯了一聲。 鐵匠的眼神里有哀求、有后悔、有希冀,是她無法拒絕的神情,而且今日是他的生辰,她不想讓他不開心。 得到了媳婦的承諾,鐵匠歡喜一笑,脫了衣裳,就往媳婦被窩里鉆。 桃子伸手推了推他沒推動,在他百般懇求之下半推半就得從了。 今日的感受又與昨日不同,鐵匠覺得特別痛快,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里的暢爽。媳婦肯跟他親熱,這就證明氣已經(jīng)完全消了,再也不必擔心了。 第二日早晨醒來,鐵匠像往常一樣幫閨女穿好衣裳,逗著她玩耍,讓桃子可以騰出手來疊被子做早飯。 可是桃子疊好被子,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摞在一起,而是把他的被褥搬到了東屋里。 鐵匠蒙了:“桃子,你干嘛把我的被褥搬到東屋去?” 田桃揚起小臉兒,撅著嘴,撒嬌般瞪他一眼:“你說謊騙我的事兒,你以為這么快就過去了?昨日是你生辰,我不跟你計較,都隨你的心。從今日起,你自己去東屋里睡,不許和我門在一起。罰你一個月,下個月的今天才許你搬回來,看你能不能記住這個教訓?” 這下鐵匠可傻了眼,原以為風平浪靜的過去了,誰知道,更重的懲罰在后頭等著他呢。 “桃子我知道錯了,我記住教訓了,你別煩我了行不行?而且這懲罰太重了,我離了你們,睡不著,你別讓我搬出去,咱們換個別的懲罰行不行?” “別的懲罰,那就是我和阿萱回娘家去住一個月,你自己選吧。” “別……別呀。”鐵匠腿軟的都快跪到地上了,苦著一張臉,不知該說什么好。 大鐵匠蔫頭耷拉腦的吃完了早飯,依依不舍的抱了抱阿萱,就去鋪子里干活兒了。 今天不是集,街上沒什么行人,對面的rou攤旁也空蕩蕩的,只有陳敏達兩口子守著攤子在聊天。見鐵匠鋪開了門,田柳邁開長腿,飛快的走了過去:“姐夫,聽說昨天你跟我姐吵架了,還把她氣的回娘家了,回來了沒?” 鐵匠郁悶的瞧了她一眼:“你聽說得倒挺快?!?/br> 田柳看著他一臉不爽的模樣,哈哈大笑:“我告訴你啊,我姐的脾氣我比你清楚,她從小就這樣,一般不生氣,真要生了氣呀,記你一輩子。” “別呀,這兩天我就受不了了,還一輩子,那讓我怎么活?你快去幫我勸勸她吧,勸好了,我一定重謝你?!?/br> 田柳調(diào)皮的眨眨眼:“怎么謝?” “你說怎么謝就怎么謝,這條街上的好吃的,你想吃啥?我都給你買?!痹诖箬F匠心里,只要能哄好桃子,別的事都好辦。 “嘁,姐夫,在你眼里我就這么點追求呀,除了吃的就不想別的好東西?” 面對伶牙俐齒的小姨子,霍沉自認不是對手,趕忙作揖告饒:“好好好,算我說錯了,你說要什么,我就報答你什么?!?/br> 田柳得意的挑挑唇:“這還差不多,你就等著瞧好吧,保證把你小媳婦哄得順順溜溜的?!?/br> 田柳腳步輕快的進了后宅,見jiejie正坐在炕沿兒上納鞋底,阿軒抱著一個絨線球,在炕上滾來滾去,怡然自樂。 “阿萱,叫二姨?!碧锪呐氖终?,張開雙臂,等著阿萱撲進懷里來。 “姨……”阿萱歡快的跑過來,捧著手里的絨線球,獻寶一般塞給田柳:“球?!?/br> 田柳接過絨線球,一邊逗著阿萱玩兒,一邊跟桃子說話:“不是吵架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和好了,還給他做鞋。” 田桃依舊穿針引線,懶得抬頭看她:“誰說納鞋底就是給他做鞋了,才不給他做呢?!?/br> “哎喲,騙鬼呢?這么大個兒的鞋底,不是給他做,難不成是給你自己做的?” 田桃抿抿嘴,沒憋住,撲哧一下樂了:“天快冷啦,不做雙棉鞋怎么行?他每天起早貪黑的干活也不容易,總不能讓他挨餓受凍吧?!?/br> 田柳一臉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不管因為什么事吵架,你也狠不下心來。說說吧,昨天為啥吵架?聽說,是因為那個臭不要臉的蒙氏?!?/br> 田桃這才吃驚地抬起頭來:“你也聽說蒙氏的事兒了,是不是?咱們整個鎮(zhèn)的人都知道了?”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清楚。反正我是聽說了那么一嘴,說是姐夫給蒙氏錢了,你就氣得跑回娘家了?!碧锪裘?,認真地瞧著桃子的表情。 霍沉在鐵匠鋪里透過窗口張望,見姐妹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話,情緒似乎并不激動,心里就暗含了希望。柳子小嘴會說,說不定能勸得她姐消了氣呢。鐵匠靈機一動,覺得自己應該去偷聽一下,學一學小姨子的口才,以后不就可以自己哄媳婦了嗎? 他溜著墻根兒悄悄的過去,蹲在窗戶底下側耳傾聽這兩姐妹的談話。 “真正讓我生氣的不是你姐夫給他錢,你姐夫看著人高馬大的,其實心軟的很,尤其喜歡小孩子。她家孩子病了,若是她苦苦哀求,可能你姐夫一發(fā)善心,就給了她點錢,這也不算什么大事,畢竟,那孩子是無辜的?!?/br> 鐵匠悄悄的松了一口氣,沿著墻根兒坐在了青磚地上,原來桃子不是為那兩百文錢生氣呀。 “那你生的什么氣?”田柳也不明白了。 “我生氣他跟我說謊,竟然死不承認給了。而且,他也不該給蒙氏錢,那女人要是個要臉面的,就不該來這里借錢,原本出了那些事兒,若換成是我,就算借遍整條街,也不借這一家?!?/br> 這話田柳同意,響亮地一拍大腿:“對,換我也是,曾經(jīng)有過節(jié)的人家干嘛去人家借錢。就算討飯,也要繞過門口。” “說的是啊,可那蒙氏不找別人去借,天天來找霍家,你說她是不是沒臉沒皮?這樣的人,給她兩百文根本就打發(fā)不走,過后她還會找上門來,貪心會更大。昨天明明瞧見我?guī)е⑤嬖诼愤呝I菜呢,她特意跟她嫂子大聲說,你姐夫借給她兩百文錢的事。還說我生不出兒子來,不如早點兒給好人騰地方?!?/br> 鐵匠聽了這話,氣得直磨牙,好個歹毒的女人,竟然故意說挑撥離間的話給桃子聽。她若再敢來,絕不輕饒了她。 田柳火冒三丈,語調(diào)瞬間高了上去:“這樣的爛女人就該抽死她,人家借給她錢,她不知感激,還挑撥是非。我姐夫也是爛好心,還說謊,是該好好的罰她,你怎么昨天就回來了呢?這么沒出息,不能在家里多住幾天呀?” 鐵匠在墻根兒底下抬手扶額,萬分懊惱。這個嫉惡如仇的小姨子,真不該讓她來當說客,這下好了,不但勸不好媳婦兒,反而火上澆油。 屋里傳來媳婦兒小得意的語氣:“回來我也不能饒了他,我已經(jīng)罰他到東屋去睡了,一個月之內(nèi),不準他回來跟我和阿萱一起睡。” 田柳哈哈大笑:“行,你這法子好,絕對是對我姐夫最嚴厲的?!?/br> 鐵匠委屈地扁扁嘴,貓著腰,溜著墻根兒往回走。要是讓媳婦兒和小姨子發(fā)現(xiàn)自己偷聽,他就得罪加一等了。 回到鐵匠鋪里,鐵匠繼續(xù)無精打采的打算。心情不好的時候,不適合打造精鋼寶劍,他只簡單的打了一把粗糙的鐵犁就懶得干了,拿著大錘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鐵塊,一門心思地想著怎么哄好媳婦,晚上才能不在東屋里孤枕難眠。 “大沉哥,你好人做到底吧,我昨天借了一天,一共才借了三百文。你今日給我兩吊錢,讓我治好孩子的病,以后再也不來糾纏你了。” 霍成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又站到了面前,厚顏無恥的再次要錢。 第86章 “你還有臉來跟我要錢?昨天我看到孩子可憐,才給了你兩百文,今天竟一開口就要兩千文了。我先問你,昨天你是不是在我家桃子面前說什么挑撥離間的話了,你安的什么心?”手里的大錘當?shù)囊幌虑玫蔫F砧上,嚇的蒙氏一抖。 鐵匠真的惱了,怒吼的聲音把鐵匠鋪震的嗡嗡直響,蒙氏嚇得臉色蠟黃,囁嚅道:“我,我……” 沒等她說上話來,桃子抱著阿萱和田柳并肩進了鐵匠鋪。姐妹倆同時怒目瞪著這個厚臉皮的女人,她心虛的垂下了頭。 霍沉一見媳婦兒來了,就想趁這個機會趕緊表現(xiàn)一把,讓媳婦兒知道自己跟蒙氏之間真的什么都沒有。 “你這個賤女人,害死我爹娘還嫌不夠,現(xiàn)在又想害得我妻離子散。趕緊給我滾,要不然我這一鐵錘下去,保證讓你腦袋開花。”鐵匠拿著鐵錘,鐺的一下又狠狠敲擊了一聲,把阿萱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 一看女兒哭了,霍沉趕忙扔了鐵錘,過來哄閨女:“阿萱不怕,爹爹不是嚇唬你,是說那個壞人呢?!?/br> 蒙氏見軟的不行,索性就玩硬的,使出了最后一招殺手锏,指著田桃說道:“我告訴你,你們今天借我兩吊錢,咱們就算完事兒。要不然,我就把兒子是霍沉的種這件事兒說出去,不管你信不信,唾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br> 桃子氣得滿臉通紅:“你怎么這么不要臉?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你遭報應的時候。對了,你別忘了,我公公婆婆在地底下也瞧著你呢,你害死他們還不夠,現(xiàn)在又來禍害他的兒子孫女兒,看他們晚上不把你拉到地底下去做鬼?!?/br> 霍沉一看媳婦兒站在自己這邊,底氣一下子就足了,正要上前驅(qū)趕蒙氏,就見田柳先他一步?jīng)_了上去,一巴掌扇在蒙氏臉上:“跟這賤人還廢什么話?看我不抽死她?!?/br> 田柳手長腳長,比蒙氏高了大半個頭,左右開弓,揮舞著雙手打在她臉上,那叫一個解氣。 因蒙氏的位置站在門口,田柳沖上去打她,對面rou鋪的陳敏達首先看見了。見媳婦兒跟人動了手,雖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提著賣rou的尖刀就沖了過來,嘴里大喊著:“誰敢欺負我媳婦兒,我宰了他?!?/br> 蒙氏毫無還手之力,偶爾能擋幾下,便連連后退,被門檻一絆,從臺階上滾了下去,滿臉泥土。 霍沉怕蒙氏朝著田柳發(fā)瘋,就把阿萱交給桃子,追出去擋在前面。周邊的鄰居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紛紛打聽這是怎么回事兒?;舫翚鈶嵉母蠹医忉專骸白蛱爝@女人來跟我借錢,我看她孩子可憐,還給了她兩百文,今天竟張口就要兩千文,還造謠生事,挑撥是非,不僅害死我爹娘,還想讓我妻離子散,這樣的女人活該打死她?!?/br> 蒙氏的人品在大營鎮(zhèn)是臭大街的,雖然她口中一直在為自己辯解,可是人們相信霍沉和桃子是實在人,他們說的肯定是真話。 于是人們紛紛指責蒙氏不要臉,還有的說她一定會遭報應。在眾人齊聲喊打的場面下,蒙氏如過街老鼠一般灰溜溜地逃走了。 田柳叉著腰站在臺階上,瞧著落荒而逃的背影,挑了挑唇:“哼,就憑你還敢惹老娘,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眾人紛紛散去,陳敏達把殺豬刀放回rou攤上,又轉(zhuǎn)回身來拉田柳:“行啦,大家都知道你厲害,誰敢惹你呀?別一口一個老娘的,還不知多會兒能當上娘呢?” “你……”田柳氣的拿手一指陳敏達,剛要開罵,卻不知為何,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兩腿一軟,身子倒了下去。 好在桃子就站在她旁邊,趕忙抱住妹子,吃力地撐住身子,喊人幫忙。 陳敏達飛快的跑了過來,把媳婦兒抱在懷里,柔聲哄道:“跟你開玩笑,你怎么還動這么大氣?” 霍沉接過阿萱,皺眉看了一眼,說道:“你們快扶她到屋里去,我去請大夫?!?/br> 他邁開大步,飛快的朝著赤腳郎中家里走去,手上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孩子,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速度。很快,大夫來了,給田柳號完脈,聽他們說了經(jīng)過之后,笑呵呵說道:“柳子性子急,又剛打了一場架,氣血上涌暫時暈倒了,沒有什么大礙。放心吧,我開上兩副凝神安胎的藥給她喝,以后,你們可千萬管住她,不能再動手打人啦,傷著孩子可怎么辦?” 陳敏達滿臉驚喜,傻愣愣的問道:“大夫,你說什么?安胎藥,柳子有喜了?” “當然有喜了,三個月了,你們還不知道?”這下大夫也愣了。 陳敏達雙眸晶亮,翹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真的呀?我家柳子有喜了,天吶,太好了,哎喲,這個傻丫頭,你還打架,打什么架呀,傷著孩子可怎么辦!” 送走大夫,田柳緩緩睜開眼睛,看看地上站著的三個人,都笑嘻嘻地瞧著自己,就得意地喟嘆一聲:“怎么樣,我厲害吧,對付蒙氏這樣的人,下手一定不能軟,看她下回還敢來這里耍不要臉。” 田桃笑著拉住meimei的手:“下回她要再敢來就換成我打她,用不著你動手,你就好好的養(yǎng)胎吧?!?/br> 田柳一愣:“你說什么,養(yǎng)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