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怪不得那時明明那么不喜歡他穿女裝的,這會兒卻又同意了。 江余生氣的鼓了鼓嘴。 這回好了,他不但要扮作女子,還得跟江珍娘一道走。 雖說上回的沒人認(rèn)出的經(jīng)歷還挺有趣的,但是當(dāng)時他也不過是為了避開江家人,只是此江家不再是曾經(jīng)的江家,那他又何必再扮成女子。 如此一想,江余突然意識到,他自由了。 方才人多場面混亂,雖然理智告訴他他再不必怕被人帶回去,但卻一直什么真實(shí)之感。 如今一人獨(dú)自呆著安靜的房間中,在門口站了半響,這才忍不住開始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跟個追著自己尾巴撒歡的小狗似的,臉上的笑停不下來,他這便是再無后顧之憂了吧。 雖然又多了許多疑惑,但是最緊要的問題解決了,那他接下來的路便好走了。 開心了半響,江余這才開始打量起掌柜的帶他來換衣服的屋子。 不是很大,左右以一面屏風(fēng)隔開,外頭屋子擺放的東西相當(dāng)?shù)暮啙?,不過一塌一桌一椅,繞過繪了大片海棠的屏風(fēng),后頭便只是擺了妝奩的妝臺,上頭擺了各種胭脂水粉盒子,江余認(rèn)出其中幾個與當(dāng)初卓承興帶給他的一模一樣。 一回生二回熟,江余心情舒暢,脫下身上的短衫熟練地?fù)Q上了女子衣裙。 妝臺上豎立的銅鏡照出他素凈的臉,江余嘆了口氣,拆了頭上的男子發(fā)髻。 他未動桌子上的胭脂水粉,隨意將腦后的長發(fā)綁成一束便出去了。 江余那張臉長的好,只是未施粉黛的樣子,也讓人眼前一亮。 對比其他女子,他如此便也能將大半女子給比下去,只是若是要與江玉娘比的話,那卻略遜一籌,畢竟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江珍娘倒是并不介意,她今日盛裝打扮,江余如此反而讓她有一種終于略勝江玉娘一籌的感覺,目光從在場的幾個男子身上一掃而過,唇角勾了勾。 “怎的如此便出來了,”只可惜不是人人都這般想,萬文慧上前拉了江余的手,“啊,我曉得了,你定是沒帶梳妝用的物件?!?/br> 未束發(fā)未上妝,這對于有點(diǎn)身份的姑娘家來說,也算是衣衫不整。 女子跟哥兒之間到底有別,江余也未曾跟女子如此親密過,驚的手一抖,臉上瞬間便透出粉來。 這在萬文慧看來,到成了江余因著妝容不整而不好意思來,自告奮勇便拉著江余又回了方才出來的屋子。 如今出門,哪個女子不是帶著丫鬟仆婦,該有的東西一樣也不會缺。 等被萬文慧帶著兩個丫鬟將人帶著進(jìn)了方才的房間,江余臉上的紅色便再也無法掩飾了。 “呀,你的臉怎么這么紅?”萬文慧驚訝,想了想他之前表現(xiàn),還道這姑娘竟然如此靦腆羞澀。 見他一副不知所措地樣子,以為江余這是在害怕,她遂開口安撫道:“方才是我不對,不該不認(rèn)清人便胡亂發(fā)脾氣,你別害怕?!?/br> 她如此一說,便見江余慢慢抬眼疑惑地看她一眼,又紅著臉垂下了眼皮,長長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撲簌簌地顫了顫,這幅極好欺負(fù)的樣子就如她家中養(yǎng)的小兔子一般,讓人想抱著揉一把。 比江玉娘那個女人可討人喜歡多了。 還想再說些什么安撫一番,萬文慧便聽到先拐進(jìn)屏風(fēng)之后丫鬟驚訝的呼聲。 “這兒東西好齊全!” “哇,這個胭脂不是驚喧齋的最近出的,小姐都還沒買著呢?!?/br> 江余垂著眼思索,什么叫他不要害怕? 明明方才他們還因著一個女子扮成男子而可能有損閨譽(yù)事兒求他換衣服,怎么如今她一女子倒是大大方方對他動手動腳了。 “姑娘...”江余滿頭霧水,“我額間的那顆痣并非是假的?!?/br> “咦!” 江余松了一口氣,這回該是明白了吧。 “我姓萬,你叫我文慧便好?!?/br> “......” “你這顆痣長的可真好!我聽人家說,女子眉心長痣都是大富大貴的命,遇事都能逢兇化吉,大吉小兇?!?/br> “......” 他都說的如此明白了,為何萬文慧似乎完全不懂? 難道,江家變了,連哥兒也不以孕痣來區(qū)分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人遇上事兒時,往往考慮問題時會按著自己所熟悉的方向,或者下意識避免去想心中最不愿發(fā)生的情況。 就像江余沒見過漢子眉心生孕痣,見著宋瑜便以為他是個哥兒一般;就像他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遇見一個真心喜愛他的人,卻從來不曾放棄想找一人相伴一般。 江余常常覺得哥兒的存在極不公平,卻從來不曾想過哥兒真的會不存在,當(dāng)然,此時他也一樣不敢如此去想。 在萬文慧往他臉上抹粉的時候,江余抓住了她的手,滿心疑惑,滿臉不解地抬頭說道:“我是個哥兒?!?/br> 說完又強(qiáng)調(diào)一遍,“我是個哥兒哦?!?/br> 第26章 哥兒,萬文慧知道有些個地方喜歡稱呼關(guān)系親近的男子為哥兒,一般前頭還會帶上男子名,自稱是哥兒的她倒是沒聽說過,這宋姑娘說的哥兒,聽著倒像是某種稱呼。 考慮到方才對方說過自己并不是女子,萬文慧想了想,覺著這大概是在說他自己是個男子。 江余本就長的柔軟美麗,不然也不會一直被旁人認(rèn)做是個女子,此時,面容稚嫩又毫無攻擊性,一雙眼睛滿是迷茫地看著萬文慧時,顯得特別惹人疼愛。 萬文慧本就愛養(yǎng)些可愛的小動物,甚至對著天真柔弱的meimei們都非常的遷就,將手腕從江余手中輕輕扯了出來,不以為意地應(yīng)聲道:“嗯,我知道的,我知道?!?/br> 你說是就是吧,你開心就好。 這般態(tài)度,江余又如何會看不出這根本是在敷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江余垂下眼簾任憑她的手在臉上動作。 過了一回便忍不住問道:“姑娘家中可有哥兒?” “當(dāng)然有?!比f文慧不假思索地應(yīng)聲道,“哥哥,還有兩個幼弟,你方才不是見到了。” 方才見到了? 什么時候? 誰? 江余驚訝,“是誰?” “青芽過來,挽個簡單些的發(fā)髻就好,省的外頭等急了?!?/br> “是,小姐?!?/br> “你方才說什么?” 不等江余再問,門口便傳來卓承興的催促聲,“小魚兒,公子問你可是快好了?” 女子上妝可不是好等的,簡單一些還好,若是精心打扮起來,沒個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的那可是出不來。 這么長的時間,即便旁人能等,宋瑜可等不了。 若只是江余自己也便罷了,他是個識大體的孩子,定是不會讓宋瑜多等,只是再加一個正真的姑娘家,那便不好說了。 能讓瑜公子乖乖等個一兩個時辰的人,這世上還真沒幾個,當(dāng)然,其中肯定不包括江余。 江余側(cè)了側(cè)頭,高聲回道:“馬上便好了?!?/br> 還不等外頭人影走遠(yuǎn),江魚便面帶難色地看向萬文慧:“萬姑娘,你看...” “放心吧,方才我便說了,只讓丫鬟挽個簡單的發(fā)髻,并不會耽擱多久的?!比f文慧拿著為眉黛在江余眉目上輕掃,姑娘家上妝肯定要仔細(xì)些,不然如何見人。 那公子看著倒是出眾,怎得這么沒有耐心。 江余身后的丫鬟似乎也這么想,只是沒萬文慧如此仔細(xì),放在心中想,直接開口道:“怎么這么會兒便來催了?!?/br> 她們這才坐下。 “姑娘大抵是否誤會了,我不過是一個下人,自古也沒有讓主子等下人的規(guī)矩?!苯~解釋道,若是讓宋瑜等,那他也離滾蛋不遠(yuǎn)了。 腦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江余一時間倒真有些焦急。 看向銅鏡上原本還帶了點(diǎn)英氣的眉被修成柳葉狀,江余忍不住往后一仰,離開萬文慧動作范圍,“真的可以了,不比如此麻煩?!?/br> 原本他這張臉已經(jīng)足夠難辨認(rèn)了,這會兒再修飾一番,他真當(dāng)是毫無一個哥兒的樣子了。 其實(shí)若非當(dāng)初江家對他過于苛刻,江余恐怕并不會覺著做一個女子有多好,自古以來,女子的規(guī)矩總是比哥兒要嚴(yán)苛的多。 若是一個哥兒能有真本事,雖然過程是難了些,到底還是能像宋瑜這般當(dāng)上朝中官員,朝中還有官職為他們所設(shè),歷代朝堂,女子可是從來不曾有過這般待遇。 除了嫁一個好人家,為人母,為人妻。 細(xì)想來,女子稀少珍貴,處境未必比哥兒要好。 只是江余運(yùn)道不好,偏偏有一顆代表無法生育的孕痣,偏偏身在毫無人情味的江家,偏偏又有那么一個姨娘。 “你說,你是下人?”萬文慧驚訝,方才見到江珍娘身旁的公子態(tài)度謙和地施禮致歉,他身旁的那位公子又是一眼便能看出身份不低,江余雖做小廝打扮,但與那位公子卻舉止親密,加之還生了一樣的眉間痣,萬文慧還道兩人應(yīng)是親人。 倒是沒想到竟是下人。 “是,”江魚想著這萬姑娘若是知道他身份,定是要有所想法,畢竟如江府自持身份的人可不少。 “姑娘不必如此屈就,親自為我上妝。” 萬文慧手中的動作不過是頓了一頓,便又繼續(xù)動作。 年輕公子出行,身邊帶個扮成小廝的女子,又自稱下人,若說是普通丫鬟,說出去都沒人會信,那這宋姑娘最有可能便是那公子的姨娘,再不成便是通房。 萬文慧微微蹙眉,一會又再次展開。 那有如何,不管對方身份如何,也依舊是她出口惡言在先,再說也不是她家的姨娘,她又何必心生成見,“不必妄自菲薄,宋姑娘可比有些人要好的多了?!?/br> 這個有些人,除了江余,在場的丫鬟都心中有數(shù)。 身后那個名叫青芽的丫鬟,手腳利索的給江魚挽了個簡單的單螺髻,因著沒帶多余的飾物,萬文慧摘下頭上一朵絹花為他插上。 妝容的話,萬文慧也只是給他描了眉,在唇上點(diǎn)了唇脂,不過是如此簡單一弄,看著便不再像方才那般寒酸,倒是顯得清麗無比。 人張的好看果然如何裝扮都是美的。 江魚勉強(qiáng)向萬文慧道了謝。 這般打扮,前后加起來也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開了門,江余有些變扭地跟著萬文慧回到布莊前頭的店里,只是那里已然不見了宋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