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她過的好了,江余心中總是有一些安慰。 若非如此,江府既已不再是他威脅,只要宋瑜認同了,他如今即便再放浪一些又能如何。 待到幾人閑庭信步般來到林陽樓前,樓中已是燈火輝煌,人聲樂聲交織,全然一派熱鬧景象。 林陽樓這名兒雖取得文雅,此地卻是大同府城內最大的一座花樓,入一回樓資費不菲,全府城之男子都以能在此宴請好友,同僚為榮。 顯然,平頭百姓想要入此樓,非得刮下一層皮來不可。 樓內此時已是高朋滿座,當然,全部皆是男子,且身價都不低。 在春夜湖風依舊微涼的夜晚,穿戴清涼的美貌女子在一旁伺候著,被一些不顧顏面客人們上下其手也依舊笑容滿面。 江余雖不是女子,看得卻依舊有些不適。 林陽樓占地極大,進門不遠便能看見正中搭起了一個寬敞的臺子,想來便是接下來斗花魁所用。 卓承興向迎上前來的女侍亮出了一張木質牌子,三人便被侍女帶到了視野更為開闊的二樓雅間。 雅間隱秘,燭火亦不明亮,堪堪照亮整個屋子,與酒樓一般在木欄處設了桌椅,旁的空余處還設了歇息的臥榻,對著樓下舞臺的一側用幾層薄紗遮掩,擋住了樓下大堂探究的視線。 領他們上來的侍女上了酒水小菜,便躬身要退下去。 “姑娘,可有果酒?”卓承興及時拉住她問道。 “客官想要什么何種果酒,”此處畢竟不是酒樓,連侍女的聲音都嬌滴滴地仿佛能揉出水一般,眼波一轉意有所指,“普通的呢還是...嗯~~” 這一身“嗯”更是婉轉地讓人脊背都能蘇了。 可惜在場的都非普通人。 “好東西下回來姑娘再單獨拿出與我,”卓承興如同歡場老手一般,眉飛色舞地與侍女調笑著,“這回便來個普通的便好。” 他朝江余那使了個眼色,“小兄弟,頭一回?!?/br> 秉持著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的理兒嗎,林陽樓的雅間,那也不會如同旁的地方一般燈火明亮,侍女目光掃過江余所在的方向,堪堪只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形,卻是沒看清樣貌,便以為他們這是帶少女人來見世面了。 嘴里發(fā)出咯咯咯地笑聲便識相地出去了。 江余一時倒是看得目瞪口呆,更是忍不住朝依舊面色不變的宋瑜身邊靠了靠。 對于卓承興,江余這人,說的好聽點叫做美少年,說難聽點兒便是娘娘腔,不男不女,說實話,若是卓承興在上京碰上這么個人,他連一個眼神也不會給。 如今,江余是他主子的心尖子,而江余本人也確實還算是招人喜歡,否者他也不會這般積極的幫著他。 對于卓承興的自作主張,宋瑜倒是不以為意,說道:“這果酒只有一點酒味兒,你喝了也好,不必擔心醉了?!?/br> 既然是帶了江余出來見識,總不能讓他在一旁看著他們喝酒罷,至于男子氣概,會不會喝酒并不是一個標準。 江余只是對著宋瑜笑了笑,說了句:“謝公子!” “這還真是差別待遇?!弊砍信d在一旁嘀咕,明明他才是那個開口的人,怎么如今功勞倒像是全部歸了宋瑜一般。 卓承興聲音不算低,江余當然聽到了。 他在側邊位置坐了下來,這才湊到卓承興面前,眉眼彎彎道:“謝謝卓大哥?!?/br> 卓承興立馬便舒坦了。 宋瑜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卓承興立馬正襟危坐。 不多時,侍女便將果酒給送了過來。 江余伸手接了過來,看了眼宋瑜后,為自己倒上一杯,不辣,也不沖,帶著水果的清甜之感,極易入口。 “怎么樣?” 江余點頭,“好喝?!?/br> 卓承興嘲笑道:“你也只適合喝這種專門為女子釀制的酒?!?/br> 方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倒是又沒好話了。 江余著實不想搭理他。 恰巧,樓下想起一陣密集的鼓聲,倒是將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斗花魁開始了。 一個一個或嬌美,或清麗,或明艷的女子輪番登上舞臺。 獻舞,高歌,彈奏,倒像是十八般武藝各個齊全。 隔著薄紗卻是看的不甚清楚,卓承興便一把拉開了擋了目光的紗簾,趴在雕花圍欄之上更加津津有味的欣賞起來。 這可不像卓承興平常看的那些歌舞表演,畢竟獻藝的都是些青樓女子,不管唱曲兒還是跳舞都帶著一種香艷的味道,對于卓承興這般血氣方剛的男子來說還是很有有些看頭的。 樓下大堂中的男子們也莫不是帶了些有色的目光看向舞臺之上。 只是卓承興一眼掃過他屋里頭另外兩個人,均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便覺得敗興,想了想還是問道:“覺得如何?” 宋瑜老神在在地說道:“歌舞不就是那般,沒什么新意?!?/br> 江余又自給自足地灌下一小杯果酒,看下下方舞臺評價道:“舞跳的一般。” 誰問你們歌舞了! 卓承興著實無奈。 “我是說下頭哪個更好看一些!”卓承興不死心繼續(xù)問道。 聞言,宋瑜瞇起眼,有些惡劣地往下邊大堂中的某一桌指了指道:“那個青衣的書生倒是還能入眼?!?/br> 卓承興一口氣提起來半響沒下去,咬牙將目光轉向江余。 此時江余還在思考方才宋瑜的那一句話,青衣的...書生? 男子? 這是在...說笑嗎? 江余舉著酒杯看向宋瑜那俊美到無懈可擊的側顏。 直到卓承興叫了他一聲,這才轉頭看他,問道:“你說什么?” 等著他再問了一回,江余這才有些神思不屬地將目光投向下方,答道:“都好看?!?/br> 卓承興□□肩膀,搖了搖頭有些抑郁,這種場合他便不該跟兩個斷袖一同過來。 弄得他一個人倒是激動的像個愣頭小子一般。 憤然轉頭再次看下臺上妖妖嬈嬈的美人,再不想看同屋子的人一眼。 江余安靜看了半響也覺得沒什么看頭,樂曲也便罷了,這舞也著實一般,他倒是灌下一肚子酒水。 好在這個酒確實如宋瑜所說的一般并不醉人。 江余一人喝的都比屋子里頭另外兩人合在一起喝的還多。 憋了半響,江余這才忍不住與宋瑜說了一聲,起身開了雅間的門出去,問了門外侍立的侍女,便跟著侍女往茅房走去。 這回兒斗花魁也開始好半天了,不論雅間還是樓下,泰半之人桌上的酒菜也大半下了肚子,江余一路上倒是碰上好些跟他一般的人。 只是這些人可不像他這般只是喝些喝不醉的果酒,個個身上酒氣濃重的很。 顯然喝的都不少。 而路過一些廂房雅間之時,江余還能聽道里頭傳出些的男子的□□,女子的低低的□□之聲。 頭一回見識到這些的江余,忍不住面色慢慢地紅了起來,甚至尷尬地垂了頭只看眼下的路。 直至被一個滿身酒氣的高大男子迎頭撞上。 男人身材高大,面色通紅,想來也是喝的多了,不但將江余撞得往后倒去,自己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余倒是運氣好一些,被人攔著肩膀給扶住了。 扶住他的人身材高大,卻不甚健壯,至少比那個一屁股坐在地上男子要清瘦一些。 江余站穩(wěn)了趕緊低頭道謝,甚至都未看清對方的臉,“多謝,冒犯了?!?/br> “宋姑...小魚兒?” 一聽到對方開口,江余便立即抬起了頭,在看清眼前人時倒是一愣。 而看清撞到他懷中之人模樣的裴澤也忍不住愣了一瞬,走廊中燈光昏暗,若不是這兩日常常會想起江余與江玉娘之間那點差別,他還真不一定能分辨的出來。 只是還不待他對江余那副尊容說出些什么,身后一道來的友人便拍了他的肩膀。 “裴兄,這是?” 裴澤下意識將那個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女子擋在了身后,“一個故交的...小廝?!?/br> “想來那位朋友也該是來了此處,劉兄與蔣兄先行,我去打聲招呼便來?!迸釢烧遄弥f道。 只是他這段話方才說完,那撞了江余的男子便罵罵咧咧地起了身。” “誰撞的老子?。俊?/br> 第32章 為江余領路的侍女見情形有些不對,立即拉住了路過的仆役,遣他趕緊去叫人。 惹事的男子姓楊,是林陽樓的???,跟現(xiàn)任大同府知府有著九拐十八彎的親戚關系,家中也有些余財,只是酒量淺,酒品也不大好,每每喝多了都要鬧些事兒出來,整個林陽樓便沒幾個人不認得他的。 礙著他的身份,且他出手也算得上大方,到底還是將他給好好供了起來。 好在能在大同府開出這么大一家花樓來的人,也絕不是白身,身后的靠山也硬,他到底也不敢鬧得太過分。 美貌的侍女忙上前嬌聲勸解,今日這般大場面,若是真鬧出事兒來,他們在場的人誰也落不了好。 “楊爺,可是哪里傷著了,可消消氣,清兒扶您回雅間如何,讓人再給您上幾壺好酒,”侍女邊說邊往那楊爺身上靠,那胸前的起伏甚至膩在男人的手臂之上,“清兒仰慕楊爺已久,卻一直不得機會親近,今日在此相逢,可叫清兒如愿以償,不知楊爺可愿垂憐。” 喝多了又風流的男人哪里受得了這般嬌聲軟語,竟是當場便將那個侍女摟了過來,喝地迷蒙的雙眼在女子嬌媚臉上一掃而過后哈哈大笑地在她臉上香了一記。 被哄的開心了,男子擱下一句,“這回算你運氣!” 那副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的德行,倒是狂妄的很。 江余聽這話頭,這事兒該是這么過了。 在場之人倒是都未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