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頓了一瞬,陳容軒這才想起巡道問的是誰。 環(huán)顧一周并未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陳容軒驟然起身往甲板上走去。 幾丈外的岸上,高挑俊美的男人正低著頭與面前的少年說著什么,少年似是被哄的開心似的突然對著男人笑起來。 男人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轉(zhuǎn)了頭看向已離了岸邊的畫舫,然后笑著向他歉意的拱了拱手。 陳容軒這時倒是明白方才宋瑜所說的話。 這便是早已打算好的。 只是,為何? 陳容軒著實不明白。 宋瑜對陳容軒這個好友確實有些歉意,許久不見,倒是把人丟在一邊,實在不仗義。 只是,既然今日早便說好是帶了江余來玩的,他便也不想讓江余太過拘束。只要一有旁人在,江余的便會恢復(fù)成一個恭恭敬敬,稱職的小廝,倒是不能像平時那般自在了。 “公子,我們不去湖心島了嗎?” “你想去嗎?”宋瑜問,“說實話?!?/br> 江余看看遠(yuǎn)處的粉色一片,再瞧瞧湖中的船只,抿著唇看著宋瑜誠實的搖搖頭。 宋瑜一笑,“那我們便去別的地兒瞧瞧?!?/br> 江余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公子也不想去嗎?” 宋瑜笑道:“桃花年年都有,有何好瞧的?!?/br> 江余這才安了心。 “公子,”江余舉了手中的糕點與酒,“這些東西怎么辦?” “賞給你吃吧?!?/br> 身后馬蹄聲達(dá)拉達(dá)拉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卓承興很給面子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冷笑聲。 江余有些心虛,卻也忍不住彎了嘴角。 宋瑜帶了兩人轉(zhuǎn)了幾圈,在江余驚訝的目光中,尋了一家祥慶布莊進去,片刻后便有人恭敬地迎了出來。 在宋瑜帶著江余在淮安府城玩了一圈后,便如同在大同府一般,他們又有了一個二進的小宅子,仆役四五人。 江余猜測,祥慶布莊怕是他家瑜公子的私人產(chǎn)業(yè)。 如此,當(dāng)晚他們便未回淮城驛館,在城中的宅子中安置了下來。 第二日,江余伺候了宋瑜洗漱之后,宋瑜讓管家準(zhǔn)備碎銀子給江余花使。 宋瑜看著他說道:“今日許你放假一日,想去哪兒便去哪?!?/br> 江余并不接銀子,“那公子呢?” “我要回一趟驛館。” 江余不說話,也不接銀子。 宋瑜無奈道:“容軒尚在驛館,昨日拋下他已是不對,今日總要去賠禮。” “那為何不讓小魚兒跟著呢?” 宋瑜伸手直接彈在他的腦門上,“你這是乘船上癮了不成?!?/br> 江余一愣,看著宋瑜倒是不再說話了。 宋瑜揉亂江余整齊的發(fā)髻,“聽話。” 第44章 聽話嗎? 江余向來是很聽話的,所以即便不樂意,他依舊乖巧地將宋瑜與卓承興送出門去。在管家將放了碎銀子的荷包遞給他之時接了過來。 宅子不大,這會兒該做的事兒基本也做完了,宋瑜一走,整個宅子里頭的下人都閑了下來,包括江余。 一個人茫然地在院子里頭發(fā)了會呆,江余到底還是順了宋瑜的話,懷里揣著個荷包,頭一回一人出了門。 出逃的日子日日擔(dān)心,又要自個燒飯砍柴洗衣,最多抽個空望著天發(fā)會呆,來到這兒之后,又日日跟著宋瑜打轉(zhuǎn),倒也心無旁騖。 這會兒,什么也不必?fù)?dān)心,什么也不必做,倒是讓江余有些空落落的。 順著昨日走過的道兒,在外頭主街上漫無目的走著。 江余長的出挑,大抵兩月下來,習(xí)武,又被人寵著慣著,眉目之間倒是少了怯弱順從之感,多了點神采,倒是有了漂亮男孩該有的樣子。 來往的行人里頭,露臉的大多是男子,少有女兒家。此時因著他相貌出色,旁人最多也就朝他多打量幾眼,倒是并不曾有異樣的神色。 江余東看看西瞧瞧,最后找了家酒樓進去坐在窗邊看著街上形色匆匆的人。 看著看著,倒是油然生出一種,他許是該找些事兒做才不負(fù)如今之感,如此悠閑的日子著實讓人心中不踏實。 找了家門面大酒肆買了兩壺他能買得起最好的酒帶回去,江余開始托著腮考慮起自己能做什么。 如此到了晚上,江余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如今是個簽了賣身契下人,大抵做的最好便是成為管家了。 江余笑了笑,若是像如今這般小院子的管家,關(guān)系簡單,倒也不錯。 暮色漸濃,廚娘詢問管家要不要準(zhǔn)備宋瑜的晚膳。 原本還算高興的江余,在夕陽余光漸漸在西邊落下之時,唇角漸漸抿成一條直線。 宋瑜那份晚膳倒是準(zhǔn)備了,卻聞在灶頭中一直未動。 江余點了燈在正屋里頭等著,直至管家過來告訴他,坊門已關(guān),怕是今日宋瑜不會回來了。 他這才吹了蠟燭回了自個兒屋里,只是熬到夜深了也不曾睡著。 直至屋外頭傳來管家與卓承興說話的聲音。 既是宋瑜說了今日帶酒去驛館與陳容軒賠不是的,陳容軒這日一早便在驛館廂房中等著,哪兒也曾去。 在驛使帶了宋瑜過來之時,陳容軒換了個地,坐在后院的亭子中喝茶,而柯元等人一早便乘船離開,畢竟他們不是宋瑜,有皇命在身,馬虎不得。 見宋瑜空著手,陳容軒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空手而來便是你賠罪的誠意?” 宋瑜在一旁坐下,倒是自在地為自己倒了杯茶水,“青天白日,淮安城好地方多了去了,何苦留在驛館喝酒?!?/br> 陳容軒一笑,“如此倒也不錯?!?/br> 宋瑜便是知曉陳容軒不是斤斤計較之人,他既這般說,宋瑜也便起了身,“那這便走吧?!?/br> “你那小廝怎么不曾跟來?” “放了他一日假,讓他自個兒玩去了?!?/br> “你這主子當(dāng)?shù)牟诲e,”陳容軒笑得夸了一句,“如此,松墨,今日也放你一日假?!?/br> 這般,最后倒是變成了宋瑜,陳容軒與卓承興一道再回轉(zhuǎn)去了淮安府城。 宋瑜原是打算著去了城北的白塔寺瞧瞧,陳容軒倒是拒了,“昨日不知你有何事,倒是錯過了那桃花島的美景,趁著花未落,我們便再去一回吧?!?/br> “當(dāng)是再陪我去一回?!痹谒舞ら_口前,陳容軒這般說道。 宋瑜倒是隨意的很,也未曾多想,只道:“原是來賠罪的,你說什么便是什么,倒是便宜了我?!?/br> 驛館一來一回,倒是花去大半日的時間,再去一回桃花島又花去半日,再美的景,宋瑜又不是沒瞧過,轉(zhuǎn)了一圈也便算了。 最后,宋瑜倒是依舊請了陳容軒去了妓館。 “淮揚河岸脂粉香,”宋瑜站在燈火輝煌的花樓前,“賠罪有酒如何能少了美人。” 陳容軒淡淡笑了笑,“美人再美,怕也是入不了懷瑾的眼。” “我為酒而來,”宋瑜道,“美人若是能入容軒之眼便也足夠了?!?/br> 叫了最美的姑娘,點了最好的酒,三人隨意聊聊天喝喝酒,一晃便是幾個時辰。 直至漫天星斗已布滿整個夜空。 此時坊門已關(guān),宋瑜覺得喝的盡興了,便與陳容軒一道在妓館宿了下來。 付一樣的宿資,卻不用姑娘伺候,老鴇怕是最愛這般的客人了。 這事兒宋瑜也是做熟了的,送了陳容軒進房之后,宋瑜便從屋子里頭出來。 隱隱的樂聲自妓館主樓往后頭傳來,帶著靡靡之氣。 卓承興靠在門口的廊柱上,突發(fā)奇想道:“也不知那條小魚這會兒是不是還蹲在院子里望眼欲穿?!?/br> 畢竟,在大同府之時,不論哪一回出門回去,只要未帶著江余,不論何時,他都會巴巴地蹲在院子里等人。 宋瑜面色不變,隨著侍女往另外一件房走去,卓承興搖搖頭,“指不定這會兒在掉金豆子了?!?/br> 雖說這些日子江余變了一些,但是才見面那會兒掉淚珠子的樣子卻依然讓人印象深刻。 宋瑜停了腳步,勾著唇轉(zhuǎn)身,“既如此,那你便翻墻去把那條魚兒帶過來吧。” 卓承興的笑容立時僵在了臉上。 淮安城與上京一般,以坊為單位劃分出各個區(qū)域,每一坊都以高墻圍繞,一更之后宵禁,坊門關(guān)閉,坊內(nèi)百姓無令禁止出坊門,違令者被捉到,笞打四十。 宋瑜搖著扇子,“放心,此處離中寧坊只有一路之隔,承興身手了得,定是能將小魚兒安全帶來。” 卓承興可不吃這一激將之法,“公子實在太看的起我了?!?/br> “去吧?!彼舞さ?,“夜還早,我便在這兒等著你?!?/br> “你說真的?”卓承興吃驚。 宋瑜挑眉:“你看我像是在說笑?” 卓承興掙扎:“我若是被捕快逮住,不,小魚兒若是被逮住了...” 宋瑜不為所動:“我自會去撈你們出來?!?/br> 卓承興:“......” 最終,卓承興無法,只能偷偷翻了兩面坊墻回去。 江余聽到聲響立即披了外衣開了房門,看了卓承興一眼便立即歪了頭朝他身后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