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公子!”阿慶趕緊從江余手中奪過茶壺,“可有燙到?” 茶水都是用剛燒開的熱水泡出來的,江余茶水都溢出來了都不曾注意,這會兒已有一些水順著桌子,浸濕了江余的袍袖一角。 江余如同不曾聽見一般,起身走到方才說話的三人面前,那幾人面上帶著常年外的風霜之色,一看便是走南闖北的人。 “各位,”江余施了一禮,“在下江余,方才聽這位大哥說糧草被劫之事,可是真的?” “實不相瞞,在下有一表哥,正是邊城一個守城小兵,若是糧草被劫,那在下這位哥哥怕也是有性命之憂,如今著實憂心?!?/br> “大哥可告知在下這事兒可屬實?” “這...”一滿面胡須的高壯男人,看著眼前如同世家公子般的年輕人,一時有些為難,“在下也是道聽途說,看公子的樣子便曉得不是常人,要知道確切與否怕是要自己去查查?!?/br> 江余自認為冷靜結了茶錢,出了門便往祥慶布莊而去。 他早發(fā)現(xiàn)了,他們所路過的每座府城,皆有或大或小的名為祥慶的布莊,皆是宋瑜暗下的產業(yè),該是傳遞消息之用。 這會兒怕是沒人對宋瑜的消息比他們更加了解了。 “掌柜的在嗎?”江余一進門,便抓了柜上的伙計問道。 伙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眼眼前人,通身氣派看著便貴人,便客氣道:“掌柜的前幾日出門去了,這會兒并不在店中,客官想要什么,小的可以給您介紹介紹?!?/br> 江余松開抓這伙計的胳膊的手,臉色有些難看,強笑道:“都要過年了,外頭天寒地凍的,掌柜的怎么這回兒還出門?” “誰知道呢!”伙計也很疑惑,“突然便說要出門,便將店中之事交給我們便走了?!?/br> 突然出門,便是原先并不曾想到。 江余轉身便往外走,宋瑜是他們主子,若不是宋瑜出事了,掌柜的又如何會突然出門。 匆忙趕回家中,江余便命管家套了馬,收拾了些衣物盤纏便要出門。 “公子你這是要去哪?”一直跟在江余身后的阿慶,上前攔住想要上馬的江余。 “阿慶,我有點事兒要出門,你讓開?!苯嗪寐暫脷獾?。 “您要去哪,”阿慶依舊拉著馬的韁繩不許它動,“若是去邊城的話,那小的必是不能讓您去的,大公子走之前說過讓您在這等他?!?/br> “讓開!”江余沉了臉。 管家可沒想他居然是想去邊城,宋瑜走之前可是叫他好好看著人的,他又如何會讓人走了,遂也一聲不吭的與阿慶一道攔在了馬前。 江余見狀目光一閃,深吸一口氣轉身回了屋,卻是一日不曾出來吃東西。 第二日天還未亮,江余拿了早收拾好的行裝,悄悄地牽了馬出門。 頂著寒風行了一會發(fā)現(xiàn)著實吃不消,又給自個兒套上兩件棉衣,披上厚實的披風繼續(xù)駕馬前行。 出了城門騎了馬行了兩日,覺得額上開始發(fā)熱之時,便在路過的小鎮(zhèn)歇息了半日,買了一輛馬車,又去配了兩幅藥回來吃了,抓一些常備藥材放在馬車上,才繼續(xù)沿著官道往邊城去。 有了一回經驗,江余除了一開始聽聞這個消息時有些沖動,這會兒被寒風吹了兩日,早便冷靜下來了。 沒見著人便是好事。 他這是去尋人的,可不是去送死的,自個兒的身子還是得顧著。 想是這般想,但是江余卻不曾停下來,藥依舊吃著,馬車也依舊趕著。 只是馬車到底比騎馬要舒服些,幾日下來,江余的燒竟也退了。 不看宿頭,每日趕車到日落,隨意找個避風的地兒休息,花了半個月,江余總算是看到了邊城高聳的城門。 一路上,江余每到一個大一些的城鎮(zhèn)都會打聽些邊城以及糧草的消息,只是這些消息又哪是平民百姓能曉得的,最后索性也一心趕路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的第二日,如喪考批的管家便迎來了一個送信人。 “江余江公子可住在這?” “是的,大人是?” “有位公子讓小的來給江公子送封信?!?/br> 管家接過薄薄的信封,道了聲謝,“讓你送信的人可是姓宋?” “這小的不清楚。” 管家看了眼正屋緊閉的門,可惜那個收信之人卻早一步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瑜:流言害人,你懂不懂??! 江余:不懂 第60章 江余并沒有進城,遠遠地看著威嚴高聳地城墻,再看邊城兩個古樸的大字下城門大開,以及一排守兵他便掉轉了馬頭。 如今正是戰(zhàn)時,進城都要驗路引文牒,他出來時匆忙,并不曾辦理,這會兒過去不被人當作間隙恐怕也要被當作逃奴。 小一些城鎮(zhèn)倒是不必堪驗這些,邊城是邊境重城,向來是要嚴一些。 既然如今還能放百姓進城,顯然雙方對陣齊國并不落下風,時局也并不緊張。 江余駕著著馬車往回趕,說起來,宋瑜出發(fā)至現(xiàn)在也有兩個來月了,他雖然一路上只聽了只字片語,卻也是全然沒有邊城戰(zhàn)事吃緊的傳聞。 如今看了大開的城門,倒是放下一半的心。 若是糧草沒事,宋瑜這么個大佛定也不會有事的。 原本也并沒有確切的消息證明糧草被劫是真的,一切也不過是他無端的猜測罷了,即便宋瑜真出了什么事,他只身前來,恐怕收尸都輪不上他。 但是那又如何呢,不親自確認一回,他飯都吃不安穩(wěn)。 再者,他原本便有心跟著出來,宋瑜有事他要來,即便無事,他剛好也有個借口過來。 在廣慶城確實呆著舒適又安全,他如今怎么說也還是個下人,沒道理主子在外上刀山下火海他在家里享福吧。 邊城的天空又遠又開闊,高大的山脈極少,江余沿著官道往回走。原是一心趕路,并不曾注意附近的小村子,如今要找個地兒落腳,這才打量起來。 靠邊城近一些的村子都沒了人煙,籬笆傾倒,屋門大開,屋里頭凌亂非常,似是被打劫一般。 原本這些地兒最適合居住,但是江余還得托人打聽消息,如此倒是又不合適了。 好容易才尋了個離邊城近,有些偏僻但是卻有人居住的小村子安頓下來,江余便換了粗布衣裳出門跟村民打聽消息。 平源村不算是個大村子了,從前到后也不過十幾戶人家,如今新年剛過,村里全沒有半點喜慶的意思。平源村靠近邊城,戰(zhàn)事一起,附近村里的勞壯力都被征兵入伍,如今村子里余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 江余這般突然出現(xiàn)的生人,原是不該如此輕易被接納的,好就好在在江余長的好,雖然半個月風吹日曬的讓他面上多了些風霜,但是一身粗布衣裳下依舊俊秀出眾,不像邊城這兒的人,更與宗嵐人不同。 村民倒也信了他關心兄長偷偷出來的托詞。 江余自個進不了城,便托了能進城的村民幫他瞧瞧。 他也不叫人打聽什么,只是讓他們看看城中兵士的狀況,以及他們漏出的只字片語,或者給了村民銀子托他們買些衣物米糧,多余的銀錢則當他們的跑腿費用。 平源村雖大,到底是農戶人家,江余出手大方,又不是什么大事,著實有許多人愿意幫他的忙。 “魚哥哥,”一個梳著小辮子的小姑娘,拉了拉江余的衣擺,“今日講什么故事?” 江余長的好,又平易近人,似乎去的地方也多,會講許多有意思的故事,村子里頭的小娃娃們如今最愛便是等他有空的時候給他們講講外頭的事兒。 連一些年紀大一些的,一輩子沒離開邊城方圓百里的老人也愿意聽他講外頭的見聞。 “小丫,你娘可回來了?”江余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 邊城里頭如今還能買到米糧布匹,城中的兵丁們偶爾還會談笑,平源村離邊城近,偶爾傳來的消息也有些依據,據說城中雖有流言說糧草被劫,但是軍中卻一直不曾缺了糧食。 江余猜測,當初那糧草被劫之事可能確有其事,只是最好卻并未被劫走,那么定也是起了沖突的。 也不知道宋瑜有沒有受傷。 “娘昨晚便回來?!?/br> “小丫自己先去玩,哥哥找你娘有點兒事,待會再來給你說故事?!?/br>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對于大人的事兒并不敢興趣,只是點了點頭,“那哥哥你快點來哦?!?/br> 江余笑了笑點頭答應,便往小丫家中過去。 巧的很,江余行到半路便遇到小丫的母親王氏,王氏的兩個而和丈夫皆被征了兵,家中如今只余了一個小姑娘和年邁的婆母,生活著實不算容易。 “哎喲,我這剛巧要去找你呢?!蓖跏弦皇至嘀@子,看著迎頭而來的人笑道。 “王嫂?!苯嘟械?。 “你托我的事兒辦好了,昨晚見你屋里燈滅了,沒敢去打攪?!蓖跏蠈⑹掷锏幕@子遞給江余,“這是你托我買的點心,這是多下來錢?!?/br> 平源村位置偏,也沒什么人路過,他如今暫時也不打算離開,便托了小丫的母親王氏幫忙,去邊城找找有無祥慶的布莊,若有的話便替他轉交一封信件。 江余接過籃子,卻不曾接王氏手中的錢,“又沒幾個錢,嫂子巴巴還我做什么,勞您這般幫忙,我也沒什么可回報的,若是這些個茶水錢還要還我,那我下回可不敢再勞煩您了?!?/br> 王氏也不是真想還給他,推了一回便又美滋滋地收下了,這個叫江余的俊俏后生身家可豐厚的很,他所說的茶水錢可抵得上他們幾日的嚼用了。 江余又了件事兒,當初不告而別,如今既然安頓下來,倒是要先傳個信回去,若是信能傳道宋瑜手中那再好不過了。 只是不等江余與王氏道別,便聽道尖銳的驚叫聲從村口傳來。 江余心中一突,趕緊跟著王氏往聲音處跑去。 只是到了半路,便遠遠見了三個騎了高頭大馬,一身異域服飾的男人揮著刀沿路撞飛的來不及躲避的村民,江余甚至看到一個面熟的村民被瞬間削飛了半邊腦袋,鮮紅的血液撒了一地。 江余有些想吐,哀嚎聲音一瞬間便在整個平源村響起,還伴著異族人的張狂的笑聲。 明明只有三個人,平源村沒有百人也有幾十人,只是一個個皆是老弱婦孺。 王氏扯了江余便要跑,江余木然地跟著一道往邊上躲,只是人的兩條腿又如何跑的過馬。 在一個大漢揮了帶血的彎刀往王氏身上砍下之時,江余用力將王氏推開,自個一個后仰避開了帶著風聲掃過他鼻尖的刀刃。 余光瞄到馬背后方露出一個尾巴的箭矢,在馬呼嘯而過之時瞬間伸手抽了出來。 大概被江余的行為惹怒了,馬上的大漢瞇了眼駕著馬回過頭。 王氏回頭看看兩人,趕緊連滾帶爬地躲進了一邊的屋子里頭。 江余呼吸急促,身后一片雜亂哭叫哀嚎之聲。 看清江余,那個膚色黝黑滿臉胡須的大漢頓時拿了彎刀跳下馬來,有些鄙夷地看著眼前這個沒幾兩rou,長的比他們部落中女人還干凈漂亮的青年,提起刀便往江余這般沖了過來。 這是第一個膽敢反抗的人,大漢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打算讓這個人死的更痛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