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沒辦法,他只能閉著眼視死如歸般地說了句,“好jiejie,饒過我?!?/br> 元梓筠從墨從安求饒的聲音中得到了滿足,她笑得邪魅,伸出一只手掐住墨從安的臉,“好jiejie想疼你?!?/br> “你說話不算數(shù)!”墨從安突然睜開眼睛氣憤地盯著她。 元梓筠被逗笑了,“我不是跟你學的么?”說著不顧墨從安的反對就扯他的衣裳。 墨從安知道挽回不了,閉著眼躲避她的眼神。 那一層白衣被剝開,露出面目全非的胸膛。 元梓筠睜大了眼睛,指腹劃過那一道又一道錯亂的傷疤,聲音幾分顫抖,“這些都是怎么來的?” “不過是隨便劃到的,你在意個什么勁?”墨從安故作輕松地說,戰(zhàn)場上受傷稀松平常。 “你騙人?!彼粗?,像在陳述著一個事實,然而淚水跟不要錢的金豆子一樣往他胸口上撒,一顆一顆灼燒著他的皮膚,臉上還是倔強著的,強忍著沒有哽咽。 墨從安笑得毫不在意,“身上有幾道傷疤怎么了?” 身上有幾道傷疤當然沒什么??墒撬男靥派?,太多太多數(shù)不清的傷口,有太多太多她的名字。他中了蠱毒,會漸漸忘記她,所以他害怕。 元梓筠幾乎能想象得到,他拿著把匕首在自己胸口上刻上她的名字。一貫驕傲的他頭一次露出恐懼的神情,他想要記住她,拼勁全力地記住她。 她的手往下,想檢查其他地方,這才又看見他腹部的又一塊傷口,同自己的一模一樣。 “痛嗎?” 墨從安搖頭,他刺了她一劍,便要在自己身上償還回來。所以當時他沒有躲。 元梓筠解開衣服,讓墨從安摸自己的那塊傷疤,墨從安死死攥著拳頭,朝她搖頭。 “痛嗎?”這次她問的,是這里。 墨從安扭過頭,閉上眼睛。 元梓筠突然明白過來,墨從安比她更痛,他才會在仍由別人在他身上戳一個口子,通過rou體上的痛苦來抵消自己精神上的痛。 她知道,她都知道。 元梓筠湊近他的臉,胸膛連在一起,兩個心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們是夫妻?” “我知道?!?/br> “你覺得我不愛你?” “你愛我,我知道?!?/br> “你知道我愛你,你還要傷害你自己。你怎么那么混蛋!”她咬著嘴唇,止不住地想面前的人,是多么痛苦,在他為她付出的時候,偏偏她還認為他辜負了她。 “對不起。”她抿著嘴,“對不起?!?/br> “是我對不起你?!彼凰腥镜脻駶櫫搜劭?,墨從安每每想起那日她絕望的眼神,想起他親手將對抗敵人的兇器送進摯愛的人身體里,比蠱毒犯了的時候還要生不如死。 他這一生少有流淚,全部的淚水都只留給了她。那時初見,她說她是他師姐的時候,他不再孤單,他有她了。于是這一生他傾盡所有去償還。 “我說過要保護你,最后傷害你的還是我?!?/br> 元梓筠全都明白了,他這幾天之所以這么疏遠又忍不住靠近自己,難以想象他的內心有多么矛盾,既充滿著自責又懷揣著愛意。還有那日,他體內的蠱毒并沒有得到克制,卻穿著一身紅衣來見自己,他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她當場了結了他。 他希望元梓筠原諒他,可是他自己卻原諒不了自己。 “你若是疏遠我,才是真正的傷害?!痹黧拚f。 墨從安閉上眼睛又睜開,清淚慢慢滲出,唇銜上元梓筠的,仿佛傾注了畢生的溫柔,元梓筠的回應卻是兇狠的、殘暴的、不講理的。末了,她的唇離開他的,繼續(xù)向下。 墨從安悶哼出聲,她在親吻他的傷痕,每一尺每一寸。 柔軟的觸感一直到腹部,墨從安感覺那處仿佛電流劃過,他聲音沙啞又有些動情,“梓筠?!?/br> “叫jiejie?!彼鲋豢擅枋龅氖?,惹得墨從安不得不臣服。 “姐——姐?!?/br> “嘶,元梓筠!” ☆、六十四個長公主 墨從安大概做夢都沒想到, 有一天元梓筠能把他以前對付她那一套原封不動地施加在自己身上。所謂因果循環(huán)、風水輪流轉也不過如此。 無論被整得有多慘, 有多丟人,墨從安依舊像沒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赤果地起了身,從地上撿起中衣披在身上。 屋里燒著地龍,暖和得緊。他那臉上恢復了以往的淡漠, 若不是元梓筠見識了他動情時的模樣,恐怕也要被他蒙騙過去了。 “昨天晚上伺候得不錯?!鄙砗蟮呐擞朴频卣f,頗有幾分妓院里大爺?shù)淖藨B(tài),她回憶一下昨天晚上他求饒的樣子,微微瞇著眼。 原本淡定的墨從安頓時黑了臉,這一頁是揭不過去了是嗎? “別這樣了,都過去了?!痹黧蘅吹剿蟊辰┝私? 悉悉索索地穿上中衣從后背摟住了他, 用哄小孩的口吻對他說。 按理來說,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元梓筠就是這么想的。 墨從安一個轉身就把元梓筠按在床上封住她的唇抵死纏綿,誰知道元梓筠更兇狠, 翻了個身就將墨從安壓在身下,像是要將墨從安吃了一樣的眼神狠狠粘在他身上,身上的衣服都差點被她撕爛, 一點都不像是在纏綿, 反而像是在打架, 仿佛誰搶奪了主導權誰就贏了。 她帶著些微恨意,像是懲罰似的撕咬他。 她想啊,墨從安總是有點自以為是, 他以為自己的方法是最好的,不會讓她受到傷害,可是她已經受到傷害了。她又心疼墨從安,在她讓自己不要為了愛情失去理智的時候,他已經失去理智了。元梓筠愛墨從安,但是遠不及墨從安愛元梓筠。 元梓筠知道,她先前愛墨從安的方式錯了。年少的時候容易沉淪,用不成熟的方式去應對他的感情。她不擔心有一天墨從安會不愛她,她只是擔心有一天墨從安會先厭棄變了的自己。 齒縫間有如同鐵銹味道的時候,墨從安意識到這只小狗已經把自己嘴唇咬破了。 墨從安認輸了,他掐住元梓筠的腰,“不怕疼了?” 剛說完身下傳來一陣快感,墨從安“嘶”了一聲,心想,還是憋太久了。 “以前是不是因為我武功高你才怕我?”特指床上。 元梓筠半瞇著眼睛,“不然呢。” 多少次想把他丟到床下都玩不過他,只能被他玩。 墨從安吃吃地笑她傻。 元梓筠也覺得自己傻,被他吃得死死的。果然還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墨從安的聲音失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帶著點沙啞和慵懶,尤為性感,他滿眼都是沉淪,微微瞇著眼睛。 “等到元梓文這位子徹底坐穩(wěn)了,我們回子弦谷隱居好不好?”元梓筠在他懷抱里伸出頭用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 “你不是最喜歡打打殺殺么?” “我是喜歡,可這幾年看了太多人死在亂世中。我覺得自己手上沾了太多人命,不想再繼續(xù)了?!?/br> “傻丫頭,你是為了保護更多像這樣的人啊。”墨從安摸了摸她的頭。 元梓筠疑惑道:“你怎么跟老頭一樣叫我丫頭?” 墨從安想起那老頭就生氣,明明看起來比他還要年輕,卻裝成遲暮的老人去接近元梓筠,他年輕時也沒有這樣的套路啊。 元梓筠低下頭,接著自己的話說,“我才沒有你說得那么偉大,我只是不想這江山落入逆賊手中而已?!?/br> 她說完抿著唇,覺得自己很自私。 墨從安笑了,“那如果我跟你說我很冷血呢?你會不會覺得我自私?” 元梓筠愣了一下,細細品味著他的話語。是了,他從來眼中含著的都是悲天憫人,可這假裝慈悲的眼神中又透著冷漠。 墨從安從來不是一個善徒。 他隱隱約約記得小時候,他是府上的嫡長子,受盡寵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他并沒有因此而被寵壞,整日里也不愛玩,喜歡讀書。他父親曾經笑著讓他好好用功,將來考個狀元光耀門楣。 他沒考成狀元,變成了皇帝身邊的一把利刀。明面上他是文官,暗地里卻替元梓文鏟除了很多眼中釘,但從來不會有人將此事懷疑到他的頭上。若不是元梓筠回來,他不會露出那么多馬腳。 元梓筠知道,他原本不是那樣的人,“那更好了,我就說我們是絕配?!?/br> 墨從安奇怪,“你什么時候說了?” 元梓筠眼珠兒轉了轉,“保密,不能讓你太得意?!?/br> 墨從安搖搖頭,似乎對她特別無奈。 元梓筠一臉輕松,“終于能擺脫長公主這個身份了?!?/br> 墨從安很奇怪,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樣地看著她,“長公主這個身份有什么不好?” “從安你知道嗎?長公主這個身份給我?guī)砹藷o上的榮耀,可是它也像是一個沉重的枷鎖掛在我身上。我看似過得那么開心,其實每天都在受這個地位的擺布。我時常能想起以前在子弦谷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自由快活。”元梓筠說了一通,又想起她那個可憐的皇弟,他永遠不能像她這樣活得肆意,想要愛誰就愛誰,想要去哪就去哪。 墨從安聽了元梓筠一番話,突然意識到,這幾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元梓筠肯定經歷了很多,看多了死亡的人才能說出這些話吧,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反而變得更好了。 這個結論讓墨從安心中有些發(fā)痛。 元梓筠又想起了那些死在亂世中的人,緊緊地摟住了墨從安的腰。 …… 兩人磨蹭了許久才起身,早就過了吃早飯的時間。阿寶被嬤嬤帶著曬太陽,她咯咯地笑,“你們賴床?!?/br> 元梓筠有些羞愧,她上前抱住阿寶,“阿寶起這么早,真乖?!?/br> 阿寶美滋滋地笑,她也覺得自己好乖。 “吃早飯了嗎?” “吃了?!毙⊙绢^特別滿足,還不忘說,“你也去吃呀?!?/br> 雖然現(xiàn)在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但是元梓筠有些支撐不住想要去吃東西,然而這時候屬下通報說清虛來了,她不得不放棄,滿臉地不開心。 墨從安:“……”也不開心。 清虛來的時候帶了阿青,也沒說正事,看了看黑著臉的墨從安調侃道:“墨兄,你怎么一副腎虛的樣子?!?/br> 墨從安:“……”他不要臉的么? 接著又說,“你這嘴唇怎么腫成這樣?” “被狗咬了?!蹦珡陌埠藓薜卣f。 “我趕緊給你看看,別染上病了?!?/br> 元梓筠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墨從安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要走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