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小胖又開始嘀咕，“她干嘛要騙我們，早些告訴我們，我們也能替她早些想法子……”

    趙望聲看著魯小胖道“她不說，欺君的就是她一個，她要是告訴了我們，就是把我們也拖進欺君的境地去，你認(rèn)為她會愿意害我們？”

    魯小胖半晌沒聲音，接下去又道“那我們現(xiàn)在能做些什么？”

    趙望聲道“去找人，最起碼保住她的命！”

    魯小胖想了下，“我們尚書很喜歡南楓，我去他家走一遭。戶部我來想辦法?！?/br>
    趙望聲道“你去吧。別一驚一乍的，首要還是她的性命?！?/br>
    魯小胖匆匆告辭而去，也沒時間糾結(jié)南楓為什么是女的這一話題了。

    趙望聲的夫人等丈夫等的脖子都長了一截?？粗煞蛞荒樀挠杂种?。

    趙望聲長嘆一聲，“別問了，南楓確實是女的！”

    趙夫人兩眼瞪的賊大，有無數(shù)話題想問，最后憋出來一句話，“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就一點都沒看出來？”

    趙望聲道“我和她又不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先生收她進來讀書，先生說她是男的，我難道去剝她衣服看??！”

    趙夫人捂著嘴，憋了一會而又道“你們在書院時聽說住一起??？”

    趙望聲看著夫人道“你想說什么，想說全體湛兮書院都是瞎子？”

    他夫人忍住笑，“不是這個意思，那時候你們也半點沒懷疑？”

    趙望聲絕望道“你也見過她，不止一面，你懷疑了嗎？”

    趙夫人想了一下，很誠實的搖頭，“半點沒發(fā)覺。那現(xiàn)在如何？”

    趙望聲道“主要是圣上的意思，她這事可大可小。還要防著小人作祟?！?/br>
    趙夫人道“鐵大人雖說是在兵部，她做的事和別的大人沒有牽扯，平時她為人也謙和，還會有人為難她？”

    趙望聲道“那是說不準(zhǔn)的。上次陛下千秋，為著那兩只祥瑞，她一馬當(dāng)先得罪了不少人呢。當(dāng)時那些人看在陛下喜愛她的份上，不敢多說什么，現(xiàn)在就難說了?！?/br>
    趙夫人不由得也擔(dān)憂起來。

    魯小胖回到家，被父母妻子給包圓了，魯老夫人異常氣憤，“哪個嘴賤眼瞎的混蛋如此編派南楓的！啊，好端端一個孩子，硬說他是女的，當(dāng)大家都是眼瞎嗎！”

    魯小胖有今天，在老夫人看來都是南楓照應(yīng)兒子的，如今兒子做到戶部侍郎，真是天天做夢都能笑醒，兒子的好友兼伯樂被人如此污蔑，老夫人第一個就不干吶。她已經(jīng)在家喋喋不休罵了一陣了。

    魯小胖哭喪著臉，“娘，你別說了，南楓確實是女的。我和望聲去問她，她親口承認(rèn)的！”

    魯老爹魯老娘魯夫人“……”

    魯夫人小心翼翼道“那如今叔叔，不對，她怎么辦？”魯夫人出身官宦，第一眼就覺得這是欺君啊。

    魯小胖長嘆一聲道“望聲說要去多多聯(lián)絡(luò)一下，盡量保住她的命?！?/br>
    魯老娘疑惑道“即便南楓是女的，她也沒做什么錯事啊，怎么就要她命了呢？”

    魯夫人道“娘！叔叔，不對，在別人眼里這就是欺君罔上，真要追究，可要殺頭的?！?/br>
    魯老娘驚的跳起來，“不能吧，這好好一個孩子，就是女扮男裝也沒妨礙誰啊，怎么就要拉去殺頭！耀宗，你和南楓是朋友，你可不能站干岸啊?！?/br>
    魯小胖很是疲憊，“我當(dāng)然不會袖手旁觀，那成什么人了，戶部上下我去打點，留她一命想來還是行的?！?/br>
    親自來問南楓的第二批人是秀蘭和馬峰。南楓坦然面對，馬峰睜大牛眼一個勁的盯著南楓看，“鐵兄弟你別是在開玩笑，你哪里像娘們啦？”

    秀蘭一個勁擰丈夫。

    南楓笑道“那怎么樣才算是女子呢？”

    馬峰摸著腦袋直呵呵。

    秀蘭輕輕皺著眉頭道“枉我和你住了這么久，半點沒發(fā)現(xiàn)，如今你可有打算？”

    南楓灑脫道“看陛下的意思吧，覺著我欺君事大，那我就回云州種地，覺著我還能有點用處，那就繼續(xù)干活唄。我活著的問題應(yīng)該不大。只是可能要連累先生受一些聒噪了，姐你替我給先生陪個不是?！?/br>
    秀蘭輕輕道“爹讓我告訴你，不論怎樣，你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br>
    南楓感激的笑笑。

    第54章 大殿上的對決

    鐵侍郎是個女的這一八卦太勁爆, 一時間人們都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南楓處在暴風(fēng)眼里倒是什么感覺都沒有, 天天照常上朝工作, 下朝回家，整個一個沒事人。

    和她一起工作的主事們憋的都快爆炸了，天天能看見鐵大人, 但就是不敢確認(rèn)！這通身的氣派, 哪里有半點女相？

    他們回家都在被狂轟濫炸，但是他們什么都說不出來, 當(dāng)面問南楓的一個都沒有，開玩笑, 人家鐵大人無論職位還是資歷還是工作能力，都甩大家十幾條街的, 誰敢大喇喇的沖著南楓問“鐵大人你究竟是男是女?。俊?/br>
    趙望聲和魯小胖聯(lián)絡(luò)的大人倒是知道了, 不過大家都各有打算, 沒人愿意率先出頭去告發(fā)南楓。

    工部程尚書甚至覺得這是一個把南楓從兵部拉到工部的大好機會！這些大人做到如此地位, 哪個都不是傻瓜，鐵南楓做出過多少成績？不是夸大, 當(dāng)今陛下能這么快完成大業(yè)，鐵南楓居功至偉，至于鐵大人是男是女根本就是小節(jié)好吧。

    詭異的氣氛醞釀了很長時間, 反派確認(rèn)無誤后在大朝會上開始發(fā)難。

    一個小御史最先出列, “啟稟圣上, 最近京里流言四起, 都說兵部鐵侍郎鐵爵爺是女子，下官認(rèn)為，為了杜絕此類流言，鐵大人理應(yīng)自證清白?！?/br>
    他的套路就是等著南楓出口否認(rèn)，或者言語遮遮掩掩，這樣他就可以乘勝追擊，進一步把鐵南楓釘死在欺君的罪名上！

    眾人的耳朵無一例外的都豎起來，總算來了！最近大家都快被這事熬出心病了！鐵侍郎天天能看見，但是人家穩(wěn)如泰山。大臣們的心里都揣著一只貓呢，被貓爪子撓的火急火燎的，如今這大新聞大八卦總算擱道明面上了啊，不能錯過一絲半點！

    唐烈面容不變，“鐵侍郎有話要說嗎？”

    趙望聲和魯小胖擔(dān)心的看著南楓。

    南楓施施然走出來，行禮道“陛下，這位大人聽風(fēng)就是雨，一人說另一人的壞話，他就要另一人自證清白，那是不是殺了人以后，斷案只要問尸體：是誰殺你的，你不說你就是自殺的?！?/br>
    下面?zhèn)鱽砑?xì)微的笑聲，那御史漲紅了臉，“鐵南楓，這是在陛下面前，容不得你猖狂，我有確切的證據(jù)，能證明你是女子，你欺君罔上，理應(yīng)誅族！”

    南楓輕蔑的瞥了御史一眼，“小人！你有證據(jù)的話，你應(yīng)該如此回稟陛下：陛下，鐵南楓是女子，她以女子之身冒充男子，實乃罪大惡極！你假惺惺的說要我自證清白，你是哪根蔥？還要誅我的族，你憑的什么？仗著一身官皮，頂著陛下的名頭盡做些狗茍蠅營見不得人的事，我欺君是我的事，陛下都沒說要如何處理我，你跳著腳要殺我的頭，誅我的族，我看你比陛下還大呢，以后大家見你要如何稱呼你，稱你小圣人？”

    小御史面色發(fā)白，跪下拼命磕頭，“陛下明鑒，微臣絕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鐵南楓她，她污蔑我，請陛下為我做主！”

    南楓冷笑道“剛才你替陛下做的主挺大的，怎么現(xiàn)在想要陛下為你做主了。御史臺聞風(fēng)奏事是不假，沒見過你這等替陛下拿主意的御史，我看膽大包天的是你！”

    小御史面如土色，委頓在地，底下不少人厭惡的看著他，更有一些人皺眉不語。

    唐烈隱下笑意道，“鐵侍郎說的不錯，臣子應(yīng)守臣子的本分，失了本分也就不配為臣，撤銷你的御史之職，回去好好學(xué)學(xué)什么叫本分?！?/br>
    立刻上來兩個侍衛(wèi)，拖狗似的把小御史拖下去。眾大臣眼睜睜看著鐵侍郎第一回合，身份的事還沒掰扯清楚呢就pk掉了一個御史。御史大夫心里火啊，這狗東西說都不說一聲就被人當(dāng)槍使，只要鐵南楓沒出賣朝廷和陛下，她是男是女根本無礙她的地位，媽噠老子還要去和鐵大人解釋一下。以后召御史得看看腦子是否正常。

    干掉了一個御史，魯小胖和趙望聲不約而同的抹了把汗。好在南楓一貫彪悍，她基本上是你不來惹我就好，敢惹我的話，那我就一口咬死你。

    沒了小御史這把槍，這戲就唱不下去。六部幾位尚書根本不為所動，不要說出來說話，兵部蘇尚書已經(jīng)閉著眼都快睡著了。

    上次獻(xiàn)祥瑞碰一鼻子灰的劉大人只好出來接著唱，“鐵大人果真一心為了陛下，那請問鐵大人對坊間的流言是怎么看的？堂堂朝廷命官被愚夫愚婦指為女子，這也太過荒唐，是嗎？哈哈哈哈?！?/br>
    南楓白他一眼，對著唐烈跪下行了大禮，“啟稟陛下，南楓確實是女子，坊間所說具都屬實。”

    頓時底下嘈雜聲一片，無數(shù)擔(dān)心的，不可思議的，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都聚集在南楓背上。

    劉大人興奮的手都在發(fā)抖，趕緊道“啊，你居然真是女子！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鐵南楓你可知罪！”

    趙望聲趕緊出列，“啟稟陛下，鐵南楓雖然女扮男裝，不過并未觸犯隆興律例，還請陛下看在她以往所做的功績上，能饒她一命！”

    魯小胖出列“臣附議！”

    底下開始喧鬧起來，保南楓的出來一大群。劉大人之流拼命說南楓欺君，該死。

    趙望聲道“你又想替陛下做主，你才該死！”

    魯小胖挽起袖子就要揍人。

    唐烈眼看這要上演全武行，冷哼了一聲。

    德清趕緊尖聲喊道“陛下在此，請安靜！”

    鬧哄哄的場面被按了暫停鍵。大家互相怒瞪了幾眼，開始看唐烈。

    唐烈道“鐵南楓，你還有話要說嗎？”

    南楓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啟稟陛下，其實南楓在此大殿上，正是陛下英明神武，體恤百姓的證明！”

    唐烈微笑道“怎么說？”

    南楓就開始了血淚般的演講，“微臣小時候因為定縣遭災(zāi)才跟隨父親逃難到了云州，后來云州放糧，這男女不同給的糧也不同，我爹餓怕了，就讓我頂著男孩的身份多領(lǐng)了一把糧食。前朝皇帝不愛護百姓，苛捐雜稅無數(shù)。我爹是個鐵匠，每日辛苦工作所得的銀錢大半都交了稅，剩下的只夠我們父女勉強填肚子?！?/br>
    “后來恩師王秀才見我是讀書的料，想把我收入門墻，我因為交不起束脩，所以并未同意，恩師憐惜我，免了我的束脩，還提供筆墨紙硯。南楓當(dāng)時不要說rou，連干飯都吃不到，恩師家里每頓都是實實在在的米飯。此時又聽說中秀才舉人可以免賦稅，我看著我爹辛苦一年只能割一小塊rou，還大半進了我的肚子，為人子女，我拿什么回報爹娘？想來想去當(dāng)時只念書還算拿得出手，那就考個舉人給我爹，讓他過幾年寬松日子也好?！?/br>
    “于是我就在恩師手下念書，考了秀才考舉人，之后我爹因病過世。不瞞陛下，要是重來一遍，南楓也不悔做此選擇。中了秀才以后，我爹的日子才好過了些，等南楓中舉，我爹還能喝上一口小酒。假如作為女子，我一輩子都不能讓我爹過上一天好日子！”

    “后來埋葬了我爹，我就進京趕考，中了進士以后在兵部任職，前朝腐敗，民不聊生尚且朱門酒rou臭。南楓不容于上司，兩年后辭官回了云州，當(dāng)時是想在云州教教書罷了。所以若說我欺君，我欺的也是前朝的昏君，和陛下無干”

    “也是陛下慧眼，世上千里馬常有，并不稀奇，伯樂才是稀缺的。陛下給我機會讓南楓能做自己喜愛的事。至于為什么一直沒表明身份，一來一旦我表明身份，將再無可能繼續(xù)我喜歡的工作。二來這么長時間下來，我也習(xí)慣了。再說我是男是女也與旁人無關(guān)，我也并未用此事去威脅傷害別人。劉大人認(rèn)為我欺君，我覺的我欺的一大半是前朝的昏君，陛下見我時，我已經(jīng)以男子身份生活多年，所以陛下并無所覺?！?/br>
    “總之，是萬惡的前朝把我一個好端端的女子逼成了男子，又是如今陛下圣明，讓我得以回歸女子身份。所以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用舊社會把人變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這一套結(jié)尾，還附帶拍了唐烈一把馬屁。

    聽完南楓的演講，大殿里雅雀不聞。

    丁侯爺紅著眼出列道“啟稟陛下，鐵侍郎真是字字句句真誠血淚。起因還是因為老臣家事，才讓鐵大人受此無妄之災(zāi)。要是鐵大人有心欺瞞，老臣的小女一輩子就毀了，老臣虧欠鐵大人，也感謝鐵大人。要說鐵大人存心欺君，老臣第一個反對！”

    眾人一想，對呀，要說鐵侍郎不跳出來說自己是女的，在座誰能知道？人家為了不耽誤一個女子的終身，寧愿冒著欺君的風(fēng)險，這是什么精神？無私無畏的精神?。≡O(shè)身處地想一下，恐怕沒幾個人能做到鐵南楓這樣，視前程如糞土的！

    該說的說完，南楓不再發(fā)言。底下嗡嗡嗡的又在討論。

    劉大人之流非常不甘心，眼看拍死鐵南楓已經(jīng)做不到了，那一定要把她趕出朝堂！

    劉大人率先道“鐵大人好伶俐的嘴，不管你說的如何天花亂墜，欺君就是欺君，我等是恥于為伍的，也不想將來被人說起同一女子一起上朝！”

    附和者有之，呸呸呸的也不少。

    蘇尚書張開眼道“劉大人說的真是有理，只不過鐵南楓如今在兵部制作那什么蒸汽機，已經(jīng)耗費了無數(shù)人力物力，眼看就要成功了。按劉大人說的，那東西以后就不做了？還是劉大人推薦別的能人過來繼續(xù)做？”

    一片沉默，媽噠，鐵大人并不是一個文官，她是一個“匠官”，把她擠跑了，以后這些玩意誰去搞？

    劉大人臉色異常難看，他道“那就讓她做完再走，陛下開科取士，人才自然應(yīng)有盡有?！?/br>
    一片噓聲傳來。

    魯小胖冷笑道“劉大人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既然人才應(yīng)有盡有，那還要鐵南楓做什么，你去找人做去，還要麻煩一個女子作甚？說來劉大人家冬天蜂窩煤用的也不少，玻璃器具更是你家夫人最愛，這些都是你看不起的鐵大人做出來的，劉大人回去趕緊都扔了，省的人家說你不如女子！”

    笑聲傳來，劉大人鐵青著臉，“魯侍郎說笑了！”

    魯小胖“哼！”

    唐烈看夠了戲，覺得心滿意足，鐵南楓口齒真是鋒利，特別最后一段，拍的唐烈通體舒泰。別人做官多少都有私心，只有鐵南楓是真愛做實驗，她手底下做出來的東西全都交給了朝廷，經(jīng)過戶部的運作，這些都變成了源源不斷的銀子，充實著國庫，唐烈又沒被驢踢了腦袋，怎么也不會讓南楓回家種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