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低頭將包旁口袋里插著的衛(wèi)星電話展示給她看。他緊張地盯視著她的表情，那雙黑眼睛跟著他的動作注意到電話，看了眼……開始有些迷惑，然后恍然大悟。

    “i、i found it……and sorry?！彼s在她開口之前有點(diǎn)緊張地說，在肚子里打好的腹稿對上那雙黑眼睛就什么都沒了。

    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才好，真的非常非常地丟臉，他這幾天在她面前丟的臉大概是自己這輩子丟的臉的總和，他覺得臉火辣辣的，低下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重復(fù)說：“very very sorry?！?/br>
    然后等貝莉兒眨眨眼還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他飛速遞給她一朵蔫巴的花，再一次鄭重地說：“sorry?！?/br>
    貝莉兒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朵花?！鋵?shí)她是真生氣的，關(guān)于被冤枉了電話的事情，雖然他們默契地友好相處以后她就忘了這事。結(jié)果現(xiàn)在衛(wèi)星電話被瑪利多諾多爾找到了，手上還被塞了一朵黃玫瑰。

    玫瑰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都已經(jīng)凍成冰渣了，花萼還能摸得到那種柔軟，在暖氣下不停地往下滴水。她沒準(zhǔn)備好，被凍得啊了一聲，一手的水。他手足無措地?fù)屵^花擦了擦，那袖子她不由自主地看并替他心疼?；ò甓嫉粼诘厣狭?，……咬著牙裝作沒這回事，面紅耳赤地重新朝她遞過來。

    她一時有點(diǎn)失語，想怪他吧，又覺得他可憐。

    她咳了一聲，那么一本正經(jīng)地低頭打手機(jī)，仿佛只是問個今天天氣真好的問題：【在哪里找到的電話??？】

    他接過來打：【我房間?！?/br>
    ……“my room”這句話應(yīng)該他會說的才對，偏偏要打手機(jī)。貝莉兒囧了一下，想到和他一樣的事，大約是出門的時候根本就忘了拿?！皊orry。”小公舉低下頭開始羞愧地認(rèn)錯，響亮的一記現(xiàn)實(shí)的耳光，臉都腫了。

    她突然覺得有點(diǎn)好笑。重新把花接過來，看了看，花很濕，花苞沉沉地往地下的方向，還在滴水，她只能握在手里笑瞇瞇地說：“thank you，the flower！beautiful！”

    其實(shí)她還挺想踮起腳摸摸他的頭并問“你哪里找來的花??？”不過估計問了他就更不自在了。那雙綠眼睛趕快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確定她真的不怪他了，他笑了笑。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傾過來，貝莉兒反應(yīng)過來之前瑪利多諾多爾握住了那朵玫瑰。他嘴里說著：“this，this?！?/br>
    ……她才看見玫瑰花心中強(qiáng)塞進(jìn)去的一只別針，精巧漂亮的水晶底座鑲嵌著……原諒貝莉兒看不出來那個紅色的石頭是什么，她驚悚的想不會是寶石吧！小公舉把別針熟練地穿在玫瑰梗上，再替她別在胸前，動作快得貝莉兒來不及阻止?，斃嘀Z多爾后退了一步看看效果，他有點(diǎn)惋惜，他不收集女孩的飾物。

    他再抬頭看著貝莉兒，她正圓瞪著眼吃驚地看著他，黑色的眼睛和頭發(fā)，貼在臉上的碎發(fā)，臉紅通通的。橙紅色的羽絨服配著黃色的花朵，整體看上去還是很可愛【雖然和他的品味一向不符】，瑪利多諾多爾認(rèn)為他可以忽略這種不協(xié)調(diào)，那當(dāng)然是因?yàn)榍闆r特殊不是嗎？現(xiàn)在這里又沒有干凈衣服，又沒法收拾自己。僅僅只是寶石淹沒在擠眼睛的橙紅色中，看不出樣子。

    這樣也很好，只是因?yàn)辄S玫瑰配紅寶石他才挑這個，瑪利多諾多爾想，這和寶石沒關(guān)系。等出去以后他可以給她買別的衣服，新的首飾也可以。

    這么想著他臉上就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心頭一塊大石放下來，綠眼睛更加明亮了，開始非常開心地表示歉意：“telephone，sorry，my house，sorry?！?/br>
    他指了指那個別針的說：

    “this，gift，sorry?！?/br>
    ……mama土豪的道歉禮物很嚇人。貝莉兒捂著花一臉驚恐。

    ==================

    天上砸下來的禮物實(shí)在太驚喜，驚喜到嚇人，瑪利多諾多很高興地看著貝莉兒，她一下子沒有想到什么理由拒絕，張口結(jié)舌地呆在那里。

    當(dāng)然拒絕也得想好，道歉禮物性質(zhì)特殊，小公舉之前確實(shí)犯的錯極度惡劣，潑了一盆污水在她身上還威脅要報警。現(xiàn)在人家如此殷切道歉，因此不可以把這種真誠的心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铱吹剿倪@棟別墅就知道大約寶石對他而言不是什么奢侈物品，這甚至只是一棟度假別墅。

    她站在那里還在冥思苦想，瑪利多諾多爾已經(jīng)低頭啪啪打字，過一會兒他把屏幕放在她面前。

    【我想過了，我有一個提議，明天晚上搬家還是時間太趕了，天黑了趕夜路很危險，明天休息一晚，后天來如何？】

    貝莉兒暫且拋棄了禮物的事正色起來，這件事情比禮物重要，而且打字交流慢。時間緊迫，他們盡量言簡意賅地討論了一下，因?yàn)楝斃嘀Z多爾說已經(jīng)在樓上和小鎮(zhèn)那邊再一次確認(rèn)了氣象局的預(yù)報，明天可能雪是會大一點(diǎn)，但真正的暴風(fēng)雪要在25號后才抵達(dá)。

    他們真的可以不用那么趕，瑪利多諾多爾的衛(wèi)星電話信號波段更好，雖然暴風(fēng)雪不一定能通訊，明天一定可以。如果氣象局有什么變動管家可以隨時通知他，那時候再臨時啟程也完全沒有問題。

    說來慚愧貝莉兒的第一反應(yīng)是“太棒了不用發(fā)愁帶什么食材了！”

    ……倒真不是因?yàn)榭上?，好吧雖然浪費(fèi)在那里也有點(diǎn)可惜。因?yàn)槟嵌际撬诔欣锞艏?xì)選的中國食材呀，不說面皮什么的，整雞啦、rou啦魚啦什么，他們外國人還就真沒有。

    中西烹飪方式不同，買到的處理原材料和佐料都會不一樣。之前瑪利多諾多爾沒下來時貝莉兒在想怎么收拾，她還念念不忘地想著自己買菜時設(shè)定的那些菜單，窗外下著大雪，她在小木屋里悠閑地用餐，端著紅酒杯坐在桌前盡情享受。

    紅燒雞翅，三杯雞，鹵排骨，清蒸魚和豆腐魚湯。她還買了辣椒呢！她這種不吃辣的人！容易嗎！就算老鼠糟蹋了一半，四舍五入下來一頓大餐還是有得吃?。‖斃嘀Z多爾下來前她想著要放棄的那一倉庫東西都心疼得抽抽。

    現(xiàn)在這樣的安排真是太好啦，她立刻眼睛就笑得瞇起來，可以放開肚皮慶祝節(jié)日了！超棒！她興高采烈地問：【明天是平安夜，要開一個慶祝派對是不是？】

    她在和他想一樣的事。從那個反應(yīng)就可以看出來，那不是臨時起意的，她早就計劃好了，在來這里之前?，斃嘀Z多爾不知道為什么覺得非常的……非常的幸福又開心。

    他也有一個驚喜想要給她呢，他笑著回答說：“yes?！彼粗请p黑眼睛里落進(jìn)了星星。

    那雙星星瞇成月牙，她也為能夠舉辦慶祝宴會高興。明天是平安夜了，是非常有意義的節(jié)日。她張開嘴想著話，他不知道她要說什么，不過他知道她接下來說的所有話他都很樂意傾聽。

    貝莉兒說：“the honor？may i invite you to the……”她歪頭想了想那個單詞，瑪利多諾多爾期待地等待。然后她終于說：

    “ese，christmas，party?”

    他非常高興地說：“yes！”

    一切都非常好，不能再好了。他們高高興興地收拾好自己出門，首先要把堵在門口的雪坡解決，這次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在二樓翻了翻，瑪利多諾多爾把閑置的柜子門和椅子都拆下來，順著窗口扔下丟。

    然后是窗簾，貝莉兒挨個房間搜刮了床單床罩，他們一起用它們在窗簾上打上一個個用以踏腳的結(jié)，多打幾個更突出，這樣就是一個比較簡便的繩梯了。

    別墅下的雪堆里堆著一堆木頭，瑪利多諾多爾先跳下去，把那些木板鋪開，然后他回頭伸著手示意貝莉兒下來。她蹲在窗臺上遠(yuǎn)遠(yuǎn)地喊：“ok？”他說：“ok！”這只有兩米高。她就跳下來，花朵落進(jìn)他的懷里。

    瑪利多諾多爾還是沒有站穩(wěn)，他判斷失誤。兩個人一起坐在雪地上，撲了一頭一臉的雪。他們好像還是像進(jìn)來房子前那么傻，不過又高興得多得多了?，斃嘀Z多爾幫她拍了拍雪，她也幫他拍了拍他的。兩個一起伸著手，對視著彼此都覺得很好笑地傻笑，小黃聽見了他們的動靜，激動地在雪堆下來回轉(zhuǎn)，拼命汪汪叫。

    叫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貝莉兒趕緊推了推他：“go！小黃！”

    得趕快了。他們爬起來，一起工作把木板鋪開來，貝莉兒抱著板遞給瑪利多諾多爾，他往前走的時候?qū)遄訅|在腳下。這些木板一片片像鋪著紅毯，深色美麗的木紋在雪地中一路延伸。小黃興高采烈地?fù)渖蟻?，差點(diǎn)把貝莉兒撲倒在地。

    她頂著它的舔舔摸了摸它身上，好像有點(diǎn)冷，趕緊心疼地抱住它。

    “小黃我們回家了呀！”她摸摸它的頭說：“給你吃好吃的！”

    說的是中文，瑪利多諾多爾沒聽懂。他只是站在一邊等著她爬起來，也是心情很好地微笑著的，身姿筆挺地插著羽絨服口袋，胳膊里掛著自己的包。

    那頭銀發(fā)在雪里垂下來，正如貝莉兒第一次在雪里挖出來他那樣，銀色的發(fā)，背景是銀色的雪，漫天落下來的雪花，襯得他一身儀容臨風(fēng)。那雙綠眼如此明亮，低頭看她的樣子靜謐又美麗。

    貝莉兒emmm他真是個公舉。

    他們牽著狗走過浮橋，小黃激動地拖著瑪利多諾多爾手里的繩子跑在前面，它也知道要回家了。山間風(fēng)雪呼嘯，廣袤的石崖是深灰的，腳下湖水碧藍(lán)，如冰雪中一汪顛倒的世界。她又一次想起拖著小公舉回家的樣子，他昏在那里被她拽著上身，拼命拼命拖過去。

    她嚇?biāo)懒?，也不知道是害怕在雪地里挖到一個病人還是因?yàn)檫@樣的高度，腿抖得不行，一身的汗。她唱歌好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唱得喘不過氣來也要唱。現(xiàn)在她腳步輕快地走著，不再那么害怕了。她不知不覺悄聲地哼起歌。

    瑪利多諾多爾走在前頭，他聽見了，回頭看了她一眼。貝莉兒有點(diǎn)臉紅地住了嘴。

    然后他說：“莉莉?！蹦请p眼睛在大雪里看著她真是美得攝人，貝莉兒覺得自己可能拖回來不是一個公舉而是妖精。他微笑著說：“please keep it go on。”

    當(dāng)然她漲紅了臉沒有再唱了，他回過頭去繼續(xù)走著，沒有再說什么。

    他們在雪中踏上懸崖這一邊的道路，在路上自然地開始談?wù)撌フQ樹的事情。平安夜怎么可以沒有圣誕樹呢？即使是貝莉兒也知道圣誕節(jié)會有禮物放在裝飾美麗的樹下，供圍在它周圍唱圣誕歌的人們互相分享?，斃嘀Z多爾說別墅里有圣誕樹。小木屋當(dāng)然也要有一個不是嗎？貝莉兒說倉庫里有一個。他說看見了，在角落里。

    【是塑料的。】他說：【那個不好，去砍一棵來吧？】

    貝莉兒不懂塑料的有什么不好，但是有樹的當(dāng)然更棒啊！她擔(dān)憂說：【你沒問題嗎？會不會很累？山上可以砍樹嗎？】

    “yes。”瑪利多諾多爾回答?？匙约核饺祟I(lǐng)地的就可以。小木屋也是私人領(lǐng)地。

    貝莉兒不懂：【這里是別人的私人領(lǐng)地啊？】

    瑪利多諾多爾：【沒關(guān)系，我的律師可以和對方再談?wù)劺鲜??！?/br>
    倉庫的閣樓上有電鋸，他們愜意地決定一會兒就去砍樹，趁自己還走得動的時候，估計明天只想宅在屋子里不出門啦。然后他們繼續(xù)走，穿越樹林，穿越草地，僅僅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到小木屋的時候就覺得如此地溫馨，發(fā)自內(nèi)心地高興。

    貝莉兒奔了兩步跑過去，好像一身酸痛都沒有感覺了?，斃嘀Z多爾松了手，讓小黃能轉(zhuǎn)著尾巴超級開心地沖到門口，他們開了門進(jìn)去，狗叫聲立刻就讓這個屋子熱鬧起來。

    已經(jīng)下午兩點(diǎn)了，中午飯都沒有吃，卻一點(diǎn)都不餓。

    瑪利多諾多爾去換好睡衣，把東西收拾好，放在屬于自己那個鋪蓋上，西裝換下來掛在衣柜里，看一看，真是心滿意足。他走出門，廚房有清脆的鍋鏟聲，霧氣騰騰，有香氣冒出來，還沒有吃就覺得非常開心。狗朝他撲過來，他讓開并給它倒了食物和水。

    小黃把臉埋在碗里吧唧吧唧地吃，貝莉兒高高興興地從鍋里往外舀面，他走到廚房里，給她端鍋。分工合作，這樣她就可以更輕松了。然后她把面碗放在托盤上，他接過來，把托盤端到餐廳。貝莉兒拿了筷子和叉子，他們在桌前坐下，瑪利多諾多爾沒有接過叉子卻指了指筷子。

    貝莉兒：“誒？”她看了眼筷子，兩個手指頭頂?shù)每曜屿`活地交叉。他問：“may i？it's iing?！?/br>
    她從廚房里取來一雙新的筷子給他，瑪利多諾多爾接過來，笨拙地學(xué)著她的樣子夾面。他當(dāng)然夾不起來，把面都掉在了碗里。她看得哈哈大笑。小黃吃完飯了，湊過來，蹲在他們腳下，一如既往地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地乞食。黃玫瑰在桌上的水杯里插著，寶石別針取了下來放在杯前?；ㄒ稽c(diǎn)都不美麗，垂著頭蔫巴地綻放著，似乎有水霧升騰上來，熏開它的花瓣。

    不過貝莉兒覺得這個下午真好。

    第27章 12月23日24日

    吃過了面以后再休息一會兒, 瑪利多諾多爾就和貝莉兒一起去倉庫里找電鋸。

    雖然全身痛得要死也沒辦法，人們都會有這樣一種體驗(yàn)，連續(xù)勞動太久一旦坐下就不想起來了的。事到如今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收拾行李、裝飾屋子——起碼也要把圣誕樹裝飾好對吧？就算沒有力氣, 意思意思地綁上兩條彩帶也好, 這才有節(jié)日的氛圍。時間說是多了一個晚上，可以有充裕的時間休息, 但是明天晚上入夜前仍然要把行李搬到別墅去。

    現(xiàn)在在下雪, 天黑得早，圣誕節(jié)早上他們就可以躺在別墅里開始為新家整理鋪蓋并好好休息了, 可是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事要做。

    挺?。∝惱騼阂е篮妥约赫f。她不放心瑪利多諾多爾自己一個人去砍樹。小公舉嬌生慣養(yǎng), 她怕他出事。但是瑪利多諾多爾倒不同意，他也怕她出事。

    【你需要休息?！?/br>
    他現(xiàn)在可以用自己的手機(jī)了, 真是普天同慶。貝莉兒把自己的詞典翻譯包藍(lán)牙到他的手機(jī)上就可以安裝，啊哈，簡直感覺有一種科技樹進(jìn)步的快感在蕩漾！而且他們之間要協(xié)調(diào)彼此的打字習(xí)慣也很痛苦。開始貝莉兒不鳥他, 瑪利多諾多爾用手機(jī)用得很別扭，不過他馬上就找到切換鍵盤的地方。后來他們就換一次手機(jī)換一次輸入法。

    再后來貝莉兒遞過手機(jī)前想起來會把鍵盤切過來，瑪利多諾多爾亦然。這感覺有時候想起來還相當(dāng)有意思，手機(jī)的使用方式根據(jù)他們親密度的進(jìn)度也在改變。

    沒錯，瑪利多諾多爾用的是24鍵，貝莉兒用的是九宮格。兩個陣營分明的輸入法黨在這遙遠(yuǎn)的山上感人地相逢，沒打起來真是萬幸。

    【你的病剛好，別跟我去, 我可以動作慢一點(diǎn)，我會保證自己的安全。】

    貝莉兒倒不是不相信，但是她還是想跟著他一起去。說來奇怪反而越勞動她的病越好了點(diǎn)，摸了摸自己的頭不知道什么時候燒就已經(jīng)退掉了，用耳溫槍測了一下也是已經(jīng)回到了正常水準(zhǔn)的樣子?，斃嘀Z多爾堅(jiān)持：【你的病剛好，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吧?！控惱騼涸趺此弥?。

    她身體是還有點(diǎn)虛，但是親自準(zhǔn)備慶典的新奇和興奮感覺已經(jīng)蓋過了這種勞累。她認(rèn)真說：【如果我們的立場倒過來你也會跟我一起去的！】

    她把手機(jī)放在他面前，瑪利多諾多爾還在自己的手機(jī)上打說服她的話，看了一眼，猶豫一下，停下來。貝莉兒堅(jiān)定地看著他，讓他猶豫的確實(shí)是她看上去不那么虛弱的面色。他已經(jīng)知道她的性格如此，誠然如果是貝莉兒去砍樹他也要跟去，不，他根本就不會讓她去砍樹。她真是過分，這個理由他無法反駁。

    瑪利多諾多爾有點(diǎn)模糊地想，但是就算是決定自己去，能被這樣地關(guān)心陪伴，他也非常高興。

    “ok?！弊詈笏f，低頭在手機(jī)上又打了打。

    【砍樹很危險，你一定要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貝莉兒噴笑，他砍過樹嗎？他看起來就是連掉下來的樹枝都不會去撿的小公舉。

    他們照例帶了小黃出門，這回牽狗的就是貝莉兒啦。貝莉兒可以牽著小黃在一邊遠(yuǎn)遠(yuǎn)地看，這樣就算是一起砍樹了。他們先去倉庫里找鋸子。這種大型工具是放在倉庫閣樓的，山里偶爾需要伐木砍柴，鋸子就是派這個用處?，斃嘀Z多爾一邊走一邊和貝莉兒說：

    【我們夏天的時候自己劈木柴，打來鹿在那片草地上烤rou。】

    那一定是很愜意的生活。貝莉兒說：【你用過鋸子嗎？】

    他果然微妙地沉默了一下，眼睛斜向上飄了一會，然后很快地回答：“y……yes?！?/br>
    瑪利多諾多爾倒是真的用過鋸子的，他和杜維因少年時什么都好奇，在小木屋野炊就是說的那時候的事。打來鹿，自己割rou，伐木野炊。不過用的不是電鋸，電鋸太危險，斧頭也太重。他們找了棵樹兩個拿著條鋸一人一邊地使力，割了三小時才把樹鋸下來，

    這是當(dāng)時很有趣但是如今想來卻十足傻逼的回憶。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們力氣不夠無可奈何，如今已經(jīng)過了十年，電鋸也已經(jīng)改進(jìn)到一個很輕的先進(jìn)程度，瑪利多諾多爾料想自己是有這個力氣舉著鋸子把樹鋸下來的。

    他知道電鋸鋸一棵碗口粗的樹只需要半分鐘，這個時間只要小心一點(diǎn)完全可以勝任。他們拿著手機(jī)進(jìn)了倉庫，手電筒的光線在黯淡的倉庫里照出一副陰森的景色。大約是已經(jīng)決定去別墅了，對這里不必那么留戀，似乎就會覺得倉庫中的一切缺點(diǎn)就更加討人厭地?zé)o法忍受起來，包括不知道在哪里的老鼠、老鼠屎、岌岌可危的電線和漂浮在空氣中總令人疑心的可疑氣味。

    【下來再看一下食物？】貝莉兒問他，瑪利多諾多爾表示同意。食物倒是不著急，貝莉兒因?yàn)榧依镉心行钥腿耸孪劝岩淮蟀雛ou都搬進(jìn)了廚房，剩下的蔬菜無所謂。米反正是不要了，只吃一天三餐兩人絕對夠用。——現(xiàn)在想來，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們不必去老鼠肆虐的食物堆里挑挑揀揀了。

    不過隨之他們發(fā)現(xiàn)閣樓上的鋸子不是電鋸，而是油鋸。——那種不是用電而是灌汽油來發(fā)動馬達(dá)的鋸子。這就比較麻煩了，油鋸還要灌油。閣樓上有個柜子，里面放著說明書，拿出來全都看不懂，他們把鋸子和其他能找到的疑似配件的東西都先搬下來，拿到門外去收拾。

    瑪利多諾多爾搬鋸子時拎了拎，感覺還好。貝莉兒輕聲喚著：“小黃！”拽著它的繩子帶它去撿蔬菜，不讓它打擾瑪利多諾多爾。小公舉穿著那一身看來精致貴氣的西裝毫不忌諱地蹲在門口，借著外面的光看說明書，擺弄鋸子。

    銀色的頭發(fā)、頎長的背影、破破爛爛的銀色羽絨服，門外還在下雪，呼呼的風(fēng)。貝莉兒小心地挑著菜回頭看一眼，小黃還在那里充滿好奇心地聞它感興趣的米袋，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斃嘀Z多爾看著說明書，開始拿起油壺，等等，他有點(diǎn)猶豫，不確定地又回頭多看兩眼。

    她覺得這個場景溫柔得她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