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你怎么不去醫(yī)院?”程恪一咬牙,轉(zhuǎn)身打開了房門。 “害怕?!苯鑺Z說。 程恪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奇怪么?”江予奪說。 “是?!背蹄↑c點頭。 “那你還怕老鼠呢。”江予奪坐到了椅子上。 程恪愣了愣,沒錯他就是怕老鼠,但江予奪是怎么知道的? “打開那個柜門,”江予奪指了指電視柜,“里面藥箱拿給我……會開柜門吧?” 程恪本來已經(jīng)彎了腰準備開柜門,一聽這話立馬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不好意思,不會?!?/br> 江予奪沒說話,起身過去打開了柜門,從里面拎出了一個小藥箱。 他的手從額角離開的時候,兩滴血滴在了地板上。 程恪看著他臉上的血,感覺這傷好像不是自己隨便處理一下就能行的,但他沒出聲,坐在那兒看著江予奪動作熟練地從藥箱里拿出了酒精紗布和醫(yī)用膠帶,居然還有一把剪刀。 江予奪脫了外套拿著這些東西往浴室走的時候,程恪沒忍住,說了一句:“你那個傷不能用自來水沖吧?!?/br> “嗯,用酒精,”江予奪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他,“你居然還知道這個呢?” “要不您再坐下?lián)p我一會兒,損夠倆小時的,”程恪說,“爭取來個失血過多死了得了?!?/br> 江予奪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考慮到這套房子現(xiàn)在是自己的地盤,程恪猶豫了幾秒鐘之后跟到了浴室門口。 江予奪沒關(guān)浴室門,背對著他站在鏡子面前,一揚手把身上的t恤脫了往邊兒上一扔。 程恪都沒來得及先看清他的身材,就已經(jīng)被他身上的傷疤震得無法思考了:“你這……” 江予奪后背橫七豎八的好幾條大傷疤,其中一條從肩到腰跨過了整個后背,觸目驚心。 “什么?”江予奪擰開酒精瓶子,對著自己額角直接倒了上去。 “沒……哎cao。”程恪感覺自己腦門兒都跟著一疼,不過江予奪的表情很平靜,就仿佛他倒上去的是一瓶清水。 江予奪的cao作非常粗放,清理傷口,往上倒藥粉,按上紗布再貼上膠條,每一步動作都讓人覺得他處理的是別人的腦袋,而且還得是個仇人。 飛快地把傷口包好之后,江予奪擰開了水龍頭,把臉上和身上的血跡都洗干凈,再順手從毛巾架上扯了條毛巾下來擦了擦。 那他媽是我的洗臉毛巾! 程恪看著他,話都說不出來了,憋了半天轉(zhuǎn)身回到客廳坐到了沙發(fā)上,點了根煙。 壓壓驚。 江予奪從浴室出來,已經(jīng)穿好了t恤,把藥箱收拾好準備放回柜子里時,程恪清了清嗓子:“這個別放這兒了,你拿走?!?/br> 江予奪看著他,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這套房子已經(jīng)租給我了,”程恪說,“你不能還把你的東西放在這兒吧?我今天要是沒在家,你是不是就打算自己開門進來了?” “是。”江予奪說,一直沒有表情的他,臉上這會兒終于有了變化,雖然程恪對于他居然能有“不好意思”這樣的表情感到非常意外。 “我按租房協(xié)議的要求沒有換鎖,”程恪說,“你是不是也能尊重一下租戶啊?” “對不起,”江予奪說,“我是有點兒著急,離這兒最近,就過來了?!?/br> 程恪叼著煙,本來想已經(jīng)準備好了大戰(zhàn)一場,就算不動手也得嗆幾句,現(xiàn)在江予奪突然這么老實誠懇地就道了歉,他就好像一腳踩空了似的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走了?!苯鑺Z說完穿上外套拎著藥箱往門口走過去。 “哦,”程恪應(yīng)了一聲,想了想又叫住了他,“哎?!?/br> “嗯?”江予奪回過頭。 “我問問你啊,就……”程恪指了指廚房,“那個燃氣灶,它是好的嗎?” “它不光是好的,它還是新的?!苯鑺Z說。 “它……打不著火?!背蹄≌f。 江予奪放下藥箱走進了廚房,又在廚房里說了一句:“你過來,給我演示一下你是怎么打的。” 程恪掐了煙,起身進了廚房:“你直接試一下不就行了嗎?” “不,我就要看看,”江予奪說,“你是怎么辦到的,新熱水器放不出熱水,新燃氣灶打不著火?!?/br> 程恪猶豫了一下,伸手把燃氣閥門打開了。 “嗯?!苯鑺Z應(yīng)了一聲。 程恪又伸手擰了一下燃氣灶上的旋鈕。 噠噠噠噠噠…… “你看。”程恪指著灶。 江予奪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沒等程恪把手抽出來,他的手已經(jīng)被拽到了旋鈕上。 程恪皺了皺眉:“你說就行……” 江予奪沒出聲,抓著他的手往下一壓:“懂了嗎?” 程恪感覺到旋鈕被壓了下去。 “擰?!苯鑺Z說。 程恪擰了一下。 噠噠噠噠……嘭…… 火苗從灶眼里竄了出來,兩圈,藍色的小火苗。 “你身份證是真的嗎?”江予奪走出了廚房。 “什么意思?!背蹄£P(guān)掉火。 “你這二十七年,”江予奪說,重新拎起藥箱,往門口走過去,“是不是睡覺的時候都有人幫你脫衣服???” “cao你大爺。”程恪看著他。 “電器的說明書都在電視柜抽屜里,”江予奪打開了門,“用不明白就看看?!?/br> 程恪沒說話。 江予奪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 關(guān)門聲音很輕,比陳慶關(guān)門的聲音文明多了。 程恪坐回沙發(fā)上,重新點了根煙,對著電視柜的抽屜發(fā)了很長時間的呆。 江予奪回到家的時候,有輛沒熄火的奧迪停在樓下,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這上頭坐著的應(yīng)該是陳慶。 果然,他走到離開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車門打開了,陳慶從車上跳了下來,幾步猛沖就到了他跟前兒。 “怎么回事?”陳慶瞪著他頭上的紗布,“誰干的?我cao!誰干的!” “沒看清?!苯鑺Z說。 “在哪兒碰上的?”陳慶問,“怎么不給我打個電話??!” “小街那邊兒,”江予奪擰著眉,“我都沒看清人?!?/br> “嚴重嗎?”陳慶問。 “不嚴重,”江予奪往樓道里走,“車停車位上去,堵這兒找罵呢,王大媽一會兒又扔個藥罐下來,你這月工資就修車去吧。” 陳慶去停車,江予奪進了屋,又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紗布貼沒貼好。 之前貼紗布的時候程恪一直在后頭盯著,他被盯得有點兒不自在,就想著快點兒弄完了走人,基本是胡亂往上摁完的。 “你這傷要不要去醫(yī)院?”陳慶停好車進了屋,把一大袋不知道什么東西放在了桌上,“什么東西傷的?” “板磚,”江予奪走到桌子旁邊,“或者刀?!?/br> “……三哥,”陳慶看著他,“這倆東西差挺遠的。” “我人都沒看清,第一下就疼蒙了,”江予奪嘆了口氣,“這人下手太他媽重。” “這都多少年了,”陳慶踢了一腳桌子,“陰魂不散的,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你說他們到底想要怎么樣???” “不知道,”江予奪說,“讓我永無寧日吧。” “cao,”陳慶想想又湊到他面前,研究了一下紗布,“去醫(yī)院了嗎……這不是醫(yī)院包的吧?手藝也太次了,上哪兒包的?” “積……程恪那兒,我自己弄的,”江予奪打開袋子,立馬聞到了風(fēng)干牛rou的香味,“你真是太貼心了。” “我姨拿來的,差不多都在這兒了,”陳慶說,“夠你慢慢啃一陣兒的。” “你媽沒抽你?。俊苯鑺Z問。 “她不愛吃這些費牙的,”陳慶看著他,“你真去積家那兒包的啊,你怎么跟他說啊?” “什么也沒說,”江予奪拿了一塊牛rou出來慢慢啃著,“我怕晚了流一身血再有人報個警什么的,不夠麻煩的。” “就你這凝血功能跟沒有一樣的體質(zhì),”陳慶說,“你到他那兒都已經(jīng)一身血了吧?!?/br> “還行,我按得非常使勁,用了八成半的功力,”江予奪說,“我是突然看到他嚇了一跳才松手的,血那會兒才出來?!?/br> “你不會是想偷摸進屋去包扎吧?”陳慶很吃驚。 “我以為他那會兒應(yīng)該不在家,”江予奪嘆了口氣,“中介說他是個藝術(shù)家,我沒想到藝術(shù)家這么閑,居然沒去工作室忙會兒藝術(shù)?!?/br> “不是我說,三哥,”陳慶看著他好一會兒,也嘆了口氣,“你這事兒辦得真有點兒不合適了。” 江予奪沒說話,點了點頭。 陳慶難得有這么清醒的時候,他非常感動。 今天這么跑過去,的確是不合適,得算是私闖民宅了,而且就算程恪真的沒有問題…… “現(xiàn)在他肯定都有防備了,”陳慶接著說,“我們再想溜進去找線索,估計就不太容易了?!?/br> 江予奪抬起頭,看著陳慶。 “你說是不是?!标悜c說。 “我他媽要不是怕我傷口崩了,”江予奪看著他,“我真想現(xiàn)在就給你按馬桶里開懷暢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