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這一次, 金九齡絕對不會想到,他之所以功虧一簣, 便是因為他得罪了一個他得罪不起的瞎子。 那日原隨云在花滿樓的百花樓中偶遇陸小鳳,也便知曉了那個繡花大盜的所作所為。知道了那繡花大盜專門繡瞎子, 原隨云在心中冷笑一聲, 只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敏感和偏執(zhí),這是原隨云的性子本身。他從不避諱旁人知道這一點,因為原隨云從小到大, 就是這樣自己放縱自己的。 從小被疼愛珍惜著長大, 被欺辱或是虐待的標(biāo)準(zhǔn)就會變得格外的低。因此, 雖然和他沒有什么直接的干系, 但是原隨云其實已經(jīng)在心里暗恨上了那在背后謀劃這繡花大盜一案的人。 與玉傾雪指望著陸小鳳調(diào)查出事情的真相并捉拿真兇,而她只需要在陸小鳳成功之前截胡不通, 原隨云更喜歡有仇自己報。因此, 原隨云回去了之后便動用了自己手底下的勢力, 開始一寸一寸的翻找排查所有的可疑之處。 原隨云心思細密,而那些被他一手□□出來的會手下也十分細心。他們沒有放棄任何細節(jié),動作迅速的將所有的疑點都呈給了原隨云。 原隨云讓人從紅鞋子入手,他查到紅鞋子的這個組織的二姐在幾個月前收到了一根簪子。 一個女人,特別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無論是她自己買了一根簪子,還是旁人誰送了她一根簪子,這仿佛都是十分尋常的事情,然而不巧,原隨云手底下的人恰好就認了出來,那根簪子出自他們極樂樓。 因為這根簪子出自大漠,有人謠傳這是一根石觀音曾經(jīng)戴過的簪子。這個噱頭一出,雖然石觀音在眾人心中不算是個正派人物,可是這個女人強大而神秘,那種毒|藥一樣的美麗還是讓無數(shù)江湖人心生向往。原隨云正是利用了男人的這種隱秘心思,將這根簪子的價格炒到特別高。 至若石觀音會不會來找他麻煩……無花每年要從他這里抽三層的利潤,原隨云是相信這個花和尚是可以很好的解決這點兒“小問題”的。 原隨云所料不錯,那根傳說中石觀音的心頭所愛、實際上是石觀音只試戴了一次便因為嫌棄刮頭發(fā)而扔掉的孔雀綠寶石簪子果然拍出了空前絕后的高價,而極樂樓客人的信息對江湖之中其他人絕對保密,可是卻不會對它的主人也保密。 金九齡一個男人,用重金拍下了一根簪子,最后將之送給了紅鞋子的二姐。這件事情本身,就很值得玩味。 原隨云就像是在黑暗中靜靜蟄伏的吸血蝙蝠,只要給他找到薄弱之處,他就會飽飲鮮血,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場饕餮盛宴。而這場盛宴之中,強者落座樽前,弱者置身盤中,如此而已。金九齡不自量力,所以原隨云也不介意陪他玩一玩。 原隨云是可以自己弄死金九齡這個拿瞎子說事兒的小人的,不過在和花滿樓相處日久之后,原隨云是忽然改變了主意——同樣是瞎子,可是花滿樓就像是永遠活在陽光里,君子坦蕩、為人又溫暖熱忱。 還真是……讓人想要看看將他染黑會是怎樣的情形吶。 所以鬼使神差的,原隨云改變了自己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他沒有直接去用自己的方式解決了金九齡,而是選擇將這件事情透露給花滿樓。至若花滿樓會如何處置,原隨云表示,他果然是很期待吶。 花滿樓和陸小鳳都是十分聰明的人,再加上有了原隨云從旁推波助瀾,兩個人很快就一同推演出了事情的始末。最終,陸小鳳決定將計就計——公孫蘭他是一定要抓的,可是金九齡,他也是不能放任他逍遙法外。 陸小鳳的性格是再好不過了,他的朋友仿佛誰都可以欺負他一下,可是那不代表著陸小鳳是沒有脾氣的——同樣是天縱奇才,陸小鳳在武學(xué)上的造詣并不低,再加上他那好到邪性的運氣,讓他年紀(jì)輕輕就江湖成名。這樣的天才,怎么可能平白被人愚弄呢?金九齡將陸小鳳當(dāng)成傻子利用,殊不知其實有這樣的想法,他自己才是傻子。 因為原隨云的“協(xié)助”,這兩個看起來毫無關(guān)聯(lián)而且又錯綜復(fù)雜的案子漸漸地變得清晰明了了起來。無論如何,陸小鳳和花滿樓都已經(jīng)確定,他們兩個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捉住公孫蘭,只要捉住公孫蘭,相信金九齡也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只是,要想要捉住公孫蘭,其實也不并非異事。公孫蘭最擅長的就是易容,她行走江湖多年,用的假身份不知凡幾,因此想要捉住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己露出來馬腳。因此,為了引公孫蘭主動來尋他們,陸小鳳和花滿樓以及楚留香商議決定,就將這繡花大盜一案先往公孫蘭頭頂上安。 待到公孫蘭自己坐不住來想辦法洗刷罪名,他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將她緝拿歸案。至若和她先行接觸,誆騙她說他們只是想要捉住金九齡的尾巴什么的……偶爾欺騙一下這樣心思帶毒的女人,陸小鳳還真是沒有什么心理壓力。 將計策大概擬定好,第二日,陸小鳳便佯裝中了金九齡的激將法,將辦案的日期縮短到了七日。于是,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有意為難陸小鳳,也是實實在在的打算“幫助”他破案,金九齡將自己之前調(diào)查到的那些所謂證據(jù)都一一交給了陸小鳳。 而這其中,就包括一塊繡了黑牡丹的紅色帕子。 陸小鳳端詳著金九齡遞給他的那塊帕子許久,似乎有些一籌莫展。便是在這個時候,金九齡出聲提醒陸小鳳道:“我看這帕子有些不尋常,陸兄不如找人辨認一下上面的刺繡和針線,或許可以找到些線索?!?/br> 陸小鳳故作不知,徑自嘟囔道:“我認識的都是些大老爺們兒,到哪里去找什么會辨認針線的人?”說著,他還十分驚悚的看了一眼是金九齡,壓低聲音道:“金捕頭,是什么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阿傾那家伙能有著本事的?” “陸兄此言差矣,你不是正有一位是紅顏知己出身神針山莊,不若陸兄跑上這么一趟,豈不是一舉兩得?”金九齡露出了一個是男人都懂的微笑,就差明說要讓陸小鳳去找神針山莊的大小姐薛冰了。 聽見了薛冰的名字,陸小鳳的眼神閃了閃。這個時候陸小鳳已經(jīng)全然明白金九齡并不是什么好人,有了這個認知之后,他的每一個動作陸小鳳都會揣測一下他深層的意思。金九齡決然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提起薛冰,而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提起薛冰,除卻讓他更加相信紅鞋子就是繡花大盜之外,恐怕還有其他的計劃。 陸小鳳已然知曉薛冰便是這紅鞋子之中的一員,可是他不明白,紅鞋子的頭目之中有八個女人,金九齡為何獨獨和他提及薛冰? 并不憚以最惡的惡意去揣測金九齡,陸小鳳并不想將薛冰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因此,他只是含糊一下,并不打算接金九齡這個話茬。 孰料金九齡頗有幾分不依不饒的意味,反復(fù)游說著陸小鳳,跟他說這案情是多么的緊急,他們又是多么的無能為力,只能夠以那塊手帕作為切入點,只有找到了那塊手帕的主人,他們才能夠找到真正的兇手。 陸小鳳不曾想到金九齡為了讓他去尋薛冰,居然連面皮也不要了——說他們除此之外無能為力,豈不就是將六扇門的臉皮扔在地上踩,向陸小鳳說明他們到底有多無能么? 便是在陸小鳳被金九齡歪纏得不行之際,玉傾雪忽然從外面推門而入,她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金九齡,忽然開口道:“金九齡,你知不知道神針山莊離這里有多遠?” 一天的路程而已。 金九齡下意識的想要回答,不過卻是頓住。這個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和陸小鳳約好了七日為期,這固然是為了防止夜長夢多、久則生變,可是卻也給了陸小鳳拒絕去找薛冰的理由。 而陸小鳳不去找薛冰,他如何除掉這個知道他和紅鞋子二姐之間的“感情”的女人,順帶引動陸小鳳對公孫蘭的仇視,盡早坐實公孫蘭就是繡花大盜這件事呢? 金九齡心中暗道一聲“該死”,可是他還記得對面這個小女孩是如何的不能得罪之人,咬了咬牙,金九齡勉強保持了自己面容的平靜。 故意嘆了一口氣,金九齡道:“在下也知道時間緊迫,可是玉姑娘,那繡花大盜的手腳收拾的干凈得很,我們除了這塊帕子,就沒有其他可以破案的法子了?!?/br> “知道你們六扇門沒有用,分明是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最后卻也還是要求助陸小鳳一個江湖人。好歹陸小鳳算是本尊的朋友,本尊這次便送佛送到西好了?!?/br> 言語之間,玉傾雪的自稱已經(jīng)從平常的“我”變成了“本尊”。她的這個轉(zhuǎn)換非常的自然流暢,讓人覺得她仿佛生來就該這樣自稱。至若之前的平易近人,仿佛只是她的一時興起,又更像是一個假象。 玉傾雪的性子囂張,這是她的性情本身,也是因為她實力如此,又足夠的資本可以囂張任性。但是她并非沒有腦子,早在來中原之前,玉傾雪便和玉羅剎就她這一次的中原之行進行過一次討論。 當(dāng)時玉傾雪問玉羅剎,自己此去中原,到底是要做什么。 是了,其實玉傾雪對于她爹將她踢去中原的時候,對教眾說的什么“少主年幼,需要歷練”的說辭半點都不相信。說是讓她了解什么人心險惡,可是若是說起人性之中最純粹的惡,哪里又能險惡得過大漠呢? 玉羅剎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小天寶聰明,因此也并不隱瞞,他告訴了玉傾雪自己醞釀多年的計劃,他說,在合適的時機,自己會走火入魔,當(dāng)然那不是真的,只是為了揪出教中的背叛者。 玉羅剎清楚,他的小天寶太過優(yōu)秀,雖然年幼可是已然將他的殺伐果斷學(xué)了個十成十,如果她還在教中,那他的計劃肯定是實施不了的。 所以玉傾雪必須走,而且歸期不定。 玉羅剎醞釀這個計劃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想要將一個干干凈凈的西方魔教交到自己女兒手里——某只大貓從來都是嘴硬,可是實際上,論起護崽子,其實玉羅剎比之西門嫣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西門嫣至多會將孩子都護在身后,可是玉羅剎卻會將想要伸向他家小喵的爪子都一一剁掉。 玉傾雪還問過玉羅剎,自己在中原,可需要收斂性情? 那個時候玉羅剎只是輕蔑一笑,把小閨女抱進懷里擼貓似的揉了一通,直到玉傾雪忍不住炸毛想要撓他,玉羅剎才笑著放開了人,說道:“爹爹的傻天寶呦,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跟你那中原皇帝一直不對付,你在他家夾著尾巴做人,他若是有朝一日得了機會蕩平大漠的時候便會手下留情?” 自然不可能。玉傾雪了然,于是在中原之時便是囂張如故。金九齡算是玉傾雪接觸過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朝廷之人,不過玉傾雪懟起他來卻是都不帶多考慮一下子的。 三番五次的被玉傾雪撂了面子,金九齡面上的客氣都有些維持不住 。他繃緊了一張面色,聲音有些冷硬的對玉傾雪道:“此案朝廷十分重視,玉姑娘還是莫要插手的好?!?/br> 玉傾雪揚了揚下巴,點了點陸小鳳,對金九齡道:“陸小鳳也同樣不是你們朝廷的人,你們不還是上趕著求他插手?” “好!好!好!”似乎被氣笑了,金九齡猛的一拍桌子,那沉重的大理石桌面頃刻之間便出現(xiàn)了一個深深的掌印,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對玉傾雪道:“好,既然玉姑娘執(zhí)意要參與此事,那不妨說說姑娘有何高見,可以不勞煩薛神針便能破案?!?/br> 抬眸看了玉傾雪一眼,金九齡又像是威脅一般的說道:“只是玉姑娘你可考慮清楚了,金某雖可以不和姑娘計較,可是若是妨礙公務(wù),就某怪金某不留情面了!” 玉傾雪簡直要被這男人虛張聲勢的樣子弄笑了,不過金九齡此刻在玉傾雪眼里簡直跟死人也沒有什么差別,而和死人,她又有什么好計較的呢? 沒有理會金九齡的話,玉傾雪只是微微向著門外探了探身子,呼喚道:“叔叔,你進來一下吧,阿傾有件事找你幫忙~” 小姑娘的聲音忽然甜了幾分,以至于站在門外的無花和另一個男人都眉心跳了一跳。 “小禿瓢我跟你講,上一次聽她這么說話的時候,她可是毀了我一件袍子。”男人低聲跟無花抱怨著,腳下的動作卻也沒有含糊,他推開了門,和無花一道走了進去。 第五十五章 傾城之色。 這個人敢直接喚無花一聲“小禿瓢”還不怕被無花暗中黑死, 自然是有自己的資本的。如果說因為要時常去探望他家阿傾的緣故,無花大體上可以算是在羅剎教中長大, 那么眼前這個人就可以毫不心虛的說一句“他是看著無花長大的?!?/br> 這人一身紅袍,眼位的一抹薄紅上挑,看起來竟是有幾分雌雄不辨的意味。男子易妝, 世人多少對此有些非議, 不過他也習(xí)慣了。最初的幾年是為了蒙騙任我行,而如今, 東方不敗只是覺得這幅美若女子的皮相更讓他活得恣意一些。 江湖之中的人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怪癖, 認真說起來,東方不敗的這種小“癖好”稀奇卻也并不稀奇, 更何況按照東方不敗如今的地位,恐怕已經(jīng)沒有人能活著對他的這種小愛好置喙了。 說起東方不敗和玉傾雪之間的關(guān)系, 當(dāng)真得稱得上是一段孽緣。 東方不敗第一次遇見玉傾雪的時候, 她還沒有她如今用的那對雙刀高。那個時候東方不敗之所以會注意到她,是因為一個那么小的孩子,身上卻帶著兩柄精巧的……呃, 匕首?東方不敗只是覺得稀奇, 所以他在那家酒樓用餐的時候, 便對這個獨自占了一張桌子的小姑娘格外的注意了一些。 當(dāng)年玉傾雪只有五歲, 玉羅剎就是再心大,也是不會讓他家小天寶獨自一個人出門的??上菚r候雖然人在中原, 可是西方魔教之中的事情也不能一樣不管, 所以當(dāng)他的下屬來尋他處理一些緊急事情的時候, 玉羅剎仗著這是自家酒樓,便將他家小閨女獨自一人安放在了客棧。 玉傾雪只是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肚子餓了,所以就跑下樓去讓人傳膳。她不太喜歡一個人吃東西,在沒有和她一道用膳的人的時候,玉傾雪也會選擇在大堂這種人流甚大的地方用膳。 這位小祖宗身邊的暗衛(wèi)都是玉羅剎的心腹,于是店家也就沒有忤逆少東家的心思。本來一頓飯的功夫,根本就不可能橫生出什么事端,偏生和玉傾雪鄰座而坐的人是東方不敗,彼時他剛剛被任我行破格提升為副堂主,只是任我行重用于他,卻并沒有給他留下立威的機會。 日月神教說來屬于西方魔教在中原的分支,只是年歲久遠,玉羅剎對這么點兒苗疆的勢力不甚在意,因此也就沒有起將之收復(fù)回來的心思??墒羌热缓臀鞣侥Ы掏谕?,那么這個日月神教其實也頗有幾分如同西方魔教一般弱rou強食的意味。 高位向來都是能者居之,東方不敗此番被任我行提拔,頗有幾分“空降”的意味,因此不服他的人便很是不少。 這一次東方不敗被任我行派到距離日月神教很遠的地方執(zhí)行任務(wù),這一路上他的目標(biāo)人物沒有怎么察覺到他,可是給他下絆子的教眾卻是不少。東方不敗這一路走來,暗|殺和下|毒宛若常態(tài),他已然習(xí)慣了。 可是這一次,那些人刺殺東方不敗的地點卻選在了這件玉羅剎的酒樓里,而且因為玉傾雪和東方不敗坐的稍稍近了一些的緣故,這個小姑娘也難免被殃及池魚。 東方不敗雖然沒有閑心去管旁人死活,不過那個時候他也不過二十出頭,還沒有心狠到可以眼見著一個弱小可憐的孩子在他面前因他之故而喪命卻沒有反應(yīng)的地步,因此東方不敗眼見著那一刀就要沖著玉傾雪的頸子而去,他一咬牙,背過身去將玉傾雪護在了懷里。 只是東方不敗沒有想到,五歲的玉傾雪和十五歲的玉傾雪比起來,不過是“兇殘”和“特別兇殘”的區(qū)別。在被東方不敗抄起來護在了話里的一瞬間,年僅五歲的玉傾雪腰間的那一對微縮版的長刀豁然出鞘,直接從她的小手腕之下脫出,插入了那偷襲之人的眼中。 這不是巧合,而是玉傾雪算計好的。她知道自己人小力氣也不大,而投擲出去的刀刃的力道和她直接揮刀就又差了一層,所以只能尋找那偷襲之人最薄弱的地方下刀,一擊斃命。 這個看起來粉琢玉砌的小姑娘出手便是一條人命,還不忘在鮮血噴濺的時候縮回了他的懷中,用他的脊背擋住了后面那人的鮮血,東方不敗嘴角抽了抽,不過卻也動作利落的解決掉了其他的偷襲他的人。 至若后來他見到玉羅剎,便不難理解這小姑娘如何會被教成這幅樣子了——都說女兒肖父,比起玉羅剎,這個特別兇殘的小女孩就顯得終歸還是個孩子了。 玉羅剎本來是不想要插手那個他們西方魔教在中原可以說是殘血也可以說是冒牌貨的什么勞什子的“日月神教”的,不過這些人險些傷了他家小閨女,玉羅剎就斷然沒有善罷甘休的可能。 本來是抱著小閨女去看他家嫣jiejie,不過經(jīng)此一事,玉羅剎轉(zhuǎn)了個彎兒去了一趟苗疆。到底曾經(jīng)同出一脈,縱然如今那日月神教之中都是一群烏合之眾,玉羅剎也沒有將之滅門。簡單的了結(jié)了任我行和他的一干妻妾和女兒,玉羅剎想了想,就把那個看起來還挺受他家小閨女喜歡的男人,也就是東方不敗提溜成了教主。 東方不敗本是想給任盈盈求情的,不過玉羅剎動作太快,他根本沒有求情的機會——他看著玉羅剎這一路對自己的掌上明珠呵護備至,本以為他會對和自己女兒同齡的任盈盈動幾分惻隱之心的。 可是玉羅剎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他從大漠而來,見過佯裝虛弱昏倒路旁實際上卻是謀財害命的沙匪,也見過出賣色相只為了給人致命一擊的少女,甚至見過扛著比自己還高的大刀去廝殺搏斗的孩童。所以,玉羅剎不小看任何人,也絕對不肯給自己留下一絲禍患。 玉羅剎和東方不敗的交易內(nèi)容是——他讓東方不敗成為教主,而東方不敗負責(zé)清理那些對他女兒動手的雜碎的幕后指使之人。 這看起來像是很公平的交易,可是東方不敗清楚,那些人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玉傾雪,而是他,縱然玉羅剎不說,東方不敗也不會放任那些人不理的。因此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們是錢訖兩清,事實上……東方不敗承玉羅剎這個人情。 玉羅剎的武功比東方不敗強出不少,自然看得出任我行給他的功法有異。為了省得自己日后還要跑苗疆一趟,再選一個日月神教的教主,玉羅剎索性送佛送到西,幫著東方不敗改良了一下任我行給他的那套功法。 至若后來東方不敗如何在教中收攏人心、發(fā)展勢力之類的,玉羅剎都是一概不理的。西門嫣知道自家大喵又殺了人的時候倒是也沒有多生氣,她并不是圣母,也懂得江湖險惡的道理,若是因為自己的“不忍”而讓自己的親人有了“婦人之仁”,那才是西門嫣要后悔的事情。 不過到最后,玉羅剎還是被迫睡了兩天書房,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們家小閨女還這樣年幼,他出去殺人居然也不避諱著孩子一些,看著女兒有些慘白的小臉,西門嫣果斷心疼了,然后就把這筆賬狠狠算在了玉羅剎頭上。 玉羅剎:不?。?!嫣jiejie你是沒看見,殺起人來分明是咱家小天寶這個小崽子最興奮?。。?/br> 某只大喵簡直要哭唧唧了,抓著軟綿綿的抱枕,看著賴在他的嫣jiejie懷里的那一小團,玉羅剎不在心里默念一百遍“親生的、我慣的、不能扔”都簡直沒法克制住自己將這破孩子丟出去的沖動。 而某只小喵笑得賊兮兮,手里把玩著東方叔叔繡給她的小娃娃,一邊賴在娘親懷里不出去,一邊拽住兄長的袖子軟綿綿的撒嬌嬌,不知道有多愜意。 后來,雖然玉羅剎并沒有做什么要求,但是東方不敗每一年雷打不動的去往大漠一次,例行向玉羅剎“進貢”,儼然將日月神教重新變成了西方魔教在中原的一股勢力。他也沒有多么著急向中原擴充,而是在苗疆蟄伏了下來,深深扎根其中,不可動搖。 這一次說來也巧,東方不敗所以會前往江南,正是因為如今正好是他該去向玉羅剎匯報的時間,而玉羅剎本人不在教中,東方不敗想了想,便讓教中其他人將這一年的金銀等物放在西方魔教,而他自己則一路循著教主夫人的足跡,來到了江南——人和人之間的信任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教中很少有人知道玉羅剎的妻兒真正所在,而東方不敗就恰好是為數(shù)不多的知道的人中的其一。 比起行蹤更加縹緲的玉羅剎,顯然是西門夫人和小阿傾更好找一些。 只是東方不敗卻是忘了,阿傾那小丫頭從來都是粘上就賴的性子,而且比她爹還要雁過拔毛、物盡其用。這不,他剛剛一露面,就被這死孩子賴上,不由分說的將一方帕子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眼巴巴的看著他,聲音軟軟的求:“東方叔叔,你就幫幫阿傾嘛~你知道這帕子是哪家的咩~~~” 咩什么咩,你堂堂大喵教的少教主,居然要學(xué)人家羊咩咩么?東方不敗心中腹誹,不過像是這種辨別個針線的活計什么的,對于他來說還真的就不是什么難事。 橫了某只坐等著占便宜的破孩子一眼,東方不敗用指尖捻了捻那方帕子,又放在鼻端嗅了嗅,而后便隨手從袖口抽出一根針來。 他的手生得十分纖長秀美,長久的練習(xí)更讓東方不敗的手指靈活柔韌,只見一陣讓人眼花繚亂的飛針走線,玉傾雪的袍角處便出現(xiàn)了一朵開得正好的牡丹。 也沒有人看得清他是如何換線的,可是就是讓完全不懂針線的陸小鳳來看也能看得出,玉傾雪那袍角的牡丹少說也有七八種顏色。而且分明是人間富貴花,如今綴在玉傾雪素白的衣角,卻偏生有幾分孤寒清冷的味道,和這魔教的小妖女極是相稱。 “沒有本座這個本事,一朵如此粗陋的花也敢拿出來賣弄?”東方不敗嗤笑一聲,涂了一抹薄紅的雙眸卻是冷冷落在金九齡身上,竟是讓他生生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