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陸勉眼睛亮晶晶,伸手?jǐn)堊∩蝠ǖ募绨?,用力地拍了兩下,夸贊:“沒想到啊,有你的!” 他力氣很大,沈皎皎忍不住咳了兩下。 陸勉訕訕地收回手:“看來以后,還真的需要你多多關(guān)照了?!?/br> 沈皎皎說:“我是運(yùn)氣好?!?/br> 可不是么,運(yùn)氣差點(diǎn)的話,剛剛可能就血濺面試間了。 周淑山的電話來的很及時,陸世剛剛把沈皎皎送回學(xué)校,周淑山就打了過來。言簡意賅,統(tǒng)總不過兩句話,通話時間不超過兩分鐘。 “你在哪?”“趕緊來英娛?!?/br> 就這樣,沈皎皎不得不自己又打車過去,正值上下班高峰期,在路上堵了十分鐘,也不見周淑山打電話過來催。 沈皎皎心里忐忑不安,付了車費(fèi),著急忙慌地下了車,給周淑山打電話,后者語氣聽不出喜怒,只告訴她:“坐右側(cè)的員工樓梯,六樓后右轉(zhuǎn),第三間辦公室?!?/br> 推開門,身著淺灰色套裙的周淑山已經(jīng)坐在辦公桌前等著她了。 沈皎皎上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周姐”。 周淑山抬抬右手,許是極少在外,她皮膚很白,整個人也不是瘦瘦的,而是一種豐腴的美,那只白而潤的手腕上戴了一塊表,沈皎皎不知道那表的價值,但猜它一定很貴。 周淑山緩緩開口:“你已經(jīng)遲到十五分鐘了,沈小姐?!?/br> 沈皎皎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路上有點(diǎn)堵車。” 周淑山不置可否,把一份合同推給她:“坐下來,簽吧。” 這是英娛的合約,十年為期,只要簽了,未來十年,她都要服從英娛的安排。 桌子上泡了一杯濃茶,周淑山的手指就放在茶杯上,要喝不喝的樣子。 簽完了新合同,上面不僅有著藝名,還有真實姓名。 好在周淑山?jīng)]仔細(xì)看,直接收了起來,把日程表丟給她:“看看這個,以后基本上就按照這個來練習(xí)了——聽說你還在b大上課?播音主持專業(yè)的?你要是想走演員這條路,學(xué)校里的知識幫不了你太多。這樣吧,你今天下午就去找老師請個假,明天就來公司,給你們安排了單獨(dú)的公寓?!?/br> 沈皎皎有些懵:“這么急的嗎?” “能不急嗎?”周淑山冷笑:“和西影的合作談下來了,這部新劇的女主,霍董指定讓你去演?!?/br> 第5章 周淑山說了這么一句話之后,也不肯再透露出其他的消息。 事實上,關(guān)于西影新劇女主角的位置,英娛內(nèi)部早就明爭暗斗好幾撥了。原本是選定了勁頭正盛的丁聽春,沒想到又空降了一個沈皎皎,還是霍董事長親自指定的。 丁聽春知道這個消息,還不得咬碎一口牙。 事實上,霍清輝做這個決定,也得罪了不少人——雖然霍西嶺有意把這英娛交付給他,可霍清輝做事強(qiáng)硬,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脾氣又有些乖戾暴躁,與他相比,董事會的不少人更樂于同霍清熙打交道。 只可惜,霍清熙如今在公司中,也不過是個閑職。重要的決定上,他根本沒有絲毫話語權(quán)。 就比如說沈皎皎這事,霍清輝同西影那邊人交涉完畢,便提出了要求——必須啟用沈皎皎作為女主角。 對方竟也痛快地答應(yīng)了。 只是惹得董事會不少人跳腳——這次和西影的合作可不是小打小鬧,這是一部正劇,投資過億,準(zhǔn)備上星的;倘若上星失敗,或者口碑不好,對接下來的合作也不利。 但霍清輝就這么定了下來,在提出異議的時候,霍清輝沉默地聽他們把弊端一個個羅列出來,沉聲說:“這件事情,我只是通知你們,不是來找你們商量的?!?/br> 作為公司元老級的張峰當(dāng)場氣到爆炸,給霍西嶺打電話告狀。周淑山只見霍西嶺沉著臉進(jìn)了會議室,父子兩人單獨(dú)相處長達(dá)半小時,也未見出來。 王謙和她感嘆,霍董事長這一次,也算是折盡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了。 但周淑山不覺著這是件好事——沈皎皎目前只出演過水晶鞋,從陸世那邊,她也得到了部分拍攝片段。演技雖不算拙劣,但也不能說的上很好。 西影這次拍的劇,雖然女主所占戲份并不算多,但也不是以往的花瓶人設(shè),有勇有謀,果斷決絕,沈皎皎看上去少女氣太足,周淑山擔(dān)心她撐不起這個角色來。 可她也不過是經(jīng)紀(jì)人而已,在這種事情上,根本不具有話語權(quán),凡事還得依著霍清輝的意思來。既然他指定了沈皎皎,那沈皎皎就得必須出演。 周淑山能做的,就是在開拍前的這一段時間,抓緊時間給沈皎皎多安排些課程,好讓她不去拖這部劇的后腿。 一個新人,剛?cè)電蕵啡?,最怕的不是接不到好角色,而是撐不起角色;尤其像沈皎皎現(xiàn)在的狀況,當(dāng)時在面試室中的人可不少,沈皎皎被霍清輝親自選中的事情,早就在公司內(nèi)部悄悄地流傳開了。 如今霍清輝又給了她這么一個角色,招來了不少人的嫉恨。 沈皎皎現(xiàn)在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旁邊一群人虎視眈眈地圍著,準(zhǔn)備找時機(jī)撒鹽。 沈皎皎如今尚不明白其中的糾葛,回學(xué)校請假。指導(dǎo)員已經(jīng)習(xí)慣了,聽說是長假,也沒什么反應(yīng),直接簽了假條給她。 既然是要在外面長住了,總得回宿舍收拾收拾東西。 沈皎皎一推開宿舍門,就看到向笛渾身一激靈,后退兩步,驚訝地望著她:“皎皎?你怎么來了?” 她聲音有些不安,手里似乎握了個東西。 沈皎皎說:“我來收拾一下東西,未來一段時間都不在宿舍里住了?!?/br> “哦哦?!?/br> 向笛原本站在沈皎皎的桌前,看著沈皎皎過來,她自動往陽臺上走去,踮起腳,把晾曬的枕巾扯下來搭在肩上。 她的右手握成拳,始終緊緊攥著。 沈皎皎不動聲色地往自己桌子上看,上面東西很少,不過兩眼,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 神仙水的蓋子不見了,大紅瓶的蓋子像是急急忙忙擰上的。 沈皎皎打開看,里面很明顯被挖掉了一塊。 向笛還站在陽臺上,她手里又多了一條毛巾。 收了這么半□□服,才收了這么點(diǎn)。她左晃右晃的,在沈皎皎走之前,顯然是不敢再過來了。 沈皎皎嗤笑一聲,把自己常穿的幾件衣服放進(jìn)行李箱。至于桌子上的護(hù)膚品,她一個個擰開蓋子,當(dāng)啷當(dāng)啷,全丟進(jìn)了垃圾桶中。 向笛的肩膀抖了一下。 沈皎皎擦著她的身邊過去,擰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洗干凈了手。 “這宿舍里老鼠有些多呀,你以后小心著點(diǎn)。” 沈皎皎照照鏡子,丟下這么一句話,不管向笛一張臉白了紅紅了白,拉起行李箱,大步離開。 周淑山給她安排的公寓就在英娛大廈不遠(yuǎn)處,環(huán)境清幽,一般都會把新人暫時安排進(jìn)來。 同沈皎皎住在一起的,也是個今日過了面試的妹子,長相嬌俏,短頭發(fā),笑起來有兩顆小虎牙。 畢竟是同齡人,兩人很快攀談起來,女孩自我介紹叫鐘云,同樣是b大的,但二人不同專業(yè),她是表演系;今天面試,她是周淑山挑中的。只不過,明日她是跟著其他的幾個新人一起上課,不像沈皎皎,有單獨(dú)的老師。 鐘云羨慕地說:“聽說你馬上就要拍戲當(dāng)主角了,真好。我之前跟著拍了些戲,要么是炮灰,要么就是替身……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我才能當(dāng)上主角。不,給個配角,五六集的戲份,我就心滿意足了?!?/br> 沈皎皎不知如何回答——對于霍清輝的這個舉動,她如今也是茫然。 突然把這么個重要的角色給她,是想整她嗎? 沈皎皎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都說演員最重要的是時運(yùn),接到好的角色,拿到好的劇本;可如今的她,拿到這樣好的資源,只怕十有八九要?dú)У簟?/br> 雖然周淑山未曾對她明說,但沈皎皎也知道“主角”二字意味著什么,更何況,是西影的劇。 若是她表現(xiàn)不好,還不得被大批人罵?一個剛出道的新人,背負(fù)著一堆罵名,之后還能找到多好的資源? 沈皎皎在此時堅信了,霍清輝就是想整她——因為討厭沈柳,所以不惜花這么大的周折來整治“同沈柳長的有幾分相似的自己”。 可如今是騎虎難下,和英娛的合同已經(jīng)簽了下來。這時候再尥蹶子說不干…… 只怕是要雪藏的節(jié)奏了吧。 沈皎皎閉一閉眼——管他呢,拼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沈皎皎又不是吃素的。 霍清輝從會議室里出來的時候,右邊臉頰上是紅彤彤的五個指印。 實際上,霍西嶺在打完他之后,就后悔了。 這個孩子,自小不在他身邊長大,母親去的也早;把霍清輝剛接來霍家的時候,他后背上滿滿都是鞭傷,醫(yī)生甚至從霍清輝的背上取下了一塊碎瓷片,傷口很深,也不知是怎么進(jìn)去的。 霍西嶺后悔不已。 也正是因為這份遲來的愧疚,他迫不及待地想補(bǔ)償這個長子,只可惜,這孩子長到這么大,早就和他離了心。 也或許是少年時代飽受虐待,霍清輝性子孤僻,不喜與人親近;也很少叫霍西嶺“父親”,哪怕霍西嶺把英娛董事長的位子給他,霍清輝也未露出半點(diǎn)笑臉。 像是有一個天然屏障,把霍清輝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 而就在方才,霍清輝終于露出了除卻漠然之外的情緒。 概因霍西嶺的一句話——“你想玩小明星沒關(guān)系,別搞壞了公司的名聲!” 說完這句話,一直沉默的霍清輝,猛然抬起臉,聲音驟然提高:“你別侮辱她!” 他那雙與他母親極為相似的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樣,盯著他的親身父親看,一字一頓糾正:“請你尊重一下員工?!?/br> 許是第一次被人忤逆,也或許是這暖不熱的冰塊兒子傷到他的心,霍西嶺咬著牙,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啪。 霍清輝臉偏到一側(cè),蒼白的臉上,指印格外地顯眼。他臉上沒有絲毫憤怒,只是有些訝然,大概沒想到他突然打人。 “清輝,我——” “您要是沒有事情的話,就先回去吧,”霍清輝淡淡地說,仿佛剛才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他還是用著以前那種疏離的語氣,同霍西嶺說,“一會還有會議要開,我就不陪您了。哦,對了,” 霍西嶺懊惱地掐著自己的手。 霍清輝眼睛沒有看他,而是盯著霍清輝頭頂稍高一點(diǎn)的地方;而霍西嶺看來,自己的兒子在認(rèn)真地注視著自己。 霍西嶺想聽清兒子接下來要說的話,是控訴他剛剛的一巴掌?還是憤怒的回?fù)簦?/br> ——都不是。 他聽見自己兒子,無比認(rèn)真地又重復(fù)了一遍:“她不是什么小明星,也請父親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br> 門外來來往往的職員,霍清輝理了理袖口,頂著那個巴掌印,坦然地走了出去。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