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插隊是不道德的?!?/br> 餅正中央鼓起了氣泡,阿姨手腳麻利地拿筷子戳開,把蛋灌進去,香味涌了出來。 霍清熙笑,他并不是真的想買,只不過看沈皎皎有趣,想逗一逗她罷了。 他從懷里抽出張名片來,輕飄飄地遞給陳鹿,曖昧地沖她眨眨眼:“記得聯(lián)系我哦,回頭我就安排你和安靜見面?!?/br> 阿姨把雞蛋灌餅遞給沈皎皎,沈皎皎咬了一口,捏著就往教室方向走。 走出沒幾步,霍清熙又跟了上來。 他朗聲說:“沈皎皎,你就不想知道,霍清輝他這么多年是怎么熬過來的嗎?” 沈皎皎停住了腳步。 霍清熙似是故意吊她的胃口,取出一支煙來,慢條斯理地點著,抽了一口。 “你若是想知道,就別去上課,跟我去個地方?!?/br> 第31章 沈皎皎沒有動, 她警惕地問:“去哪里?” “你若是不放心, 就自己挑個地方,”霍清熙聳肩,“隨便你選,總不能在這里干站著聊天吧?” 沈皎皎直接帶他去了西餐廳。 說是西餐廳, 實際上是“學校西校區(qū)小餐廳”的簡稱,二層的小樓,視野開闊, 是約會打牌的好去處。 找了個靠窗的位子, 沈皎皎說:“說吧?!?/br> 霍清熙指間夾了根煙,已經(jīng)燃盡了,他四下找了找,沒有煙灰缸,便從口袋中取出一包紙巾來, 抽出一張墊在桌子上, 按滅了煙。 “該怎么說起呢……其實這事,說出來也不太光彩,”霍清熙一副傷腦筋的樣子,伸手按了按太陽xue,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我與霍清輝,同父異母,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沈皎皎搖搖頭。 這個她倒是真不知道。 畢竟霍清熙與霍清輝兄弟兩人眉眼長的相似, 年紀又相仿……年紀相仿? “也沒什么狗血的第三者插足什么的,”霍清熙平靜地開口,“霍清輝的母親生他的時候突發(fā)羊水栓塞,沒搶救過來;第二年,我父親才娶的我媽?!?/br> “……哦。” “小時候,父親把霍清輝送走,也沒有別的原因,”霍清熙說,“那段時間,父親的公司持續(xù)虧損,合作人也紛紛離開。我二伯請了個先生過來瞧瞧,先生說,霍清輝命里帶煞,克父母;他那里有破解的方法,就是將其送離身邊,找個貧窮的地方,養(yǎng)到十八歲,再接回來?!?/br> 沈皎皎愣了:“……就這?” 她覺著好氣又好笑:“就因為一句話,你們就把他一個人送到那種地方?你知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對待他的?” 因為營養(yǎng)不良,霍清輝身體瘦弱,除卻上學,還要做家務(wù)。寒冬臘月,他的手都凍紅了,手指腫的像是土地里的胡蘿卜。 她想起了初見霍清輝的那個夜晚,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地上,胳膊上不停地往下流血。 一滴,又一滴。 “別沖我發(fā)火,”霍清熙笑笑,“你要知道,他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一直到前幾年,我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在這世上?!?/br> 沈皎皎沉默不語。 “剛把他接回來的時候,他一身的傷,頭被人砸破,昏迷不醒;那時候他昏迷著,嘴里還一直念著個名字,我湊近了聽,像是‘神六’,我還以為他想要六神花露水。” 霍清熙說到這里,似乎被自己逗笑了,嘴角彎彎,像極了月牙。 “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念著的,是沈柳。” 沈皎皎抬起眼來。 “他回家之后,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肯下樓;整整一個月,他沒有踏出家門半步。父親請了醫(yī)生過來與他溝通,最后確診為躁郁癥?!?/br> 躁郁癥? 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沈皎皎從來未曾聽聞過,她有些懵,問:“可以治愈嗎?” “可以治愈,不過復發(fā)的可能性大。反復發(fā)作,也會對大腦進行極大的損傷。” “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同情他,而是來尋求你的幫助,”霍清熙雖然笑的溫和,但篤定了沈皎皎一定會幫這個忙,“他現(xiàn)在幾乎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你這里,你不會坐視不管吧?” 怎么可能,霍清輝幫了她這么多,她怎么會眼睜睜看著他被疾病折磨。 “當然不會,”沈皎皎下意識反駁,“我能做些什么?” “陪在他身邊,”霍清熙緩緩開口,“今日清晨,我們發(fā)現(xiàn)他開始陷入了抑郁期——這可不是件什么好事。陷入抑郁期的人,悲觀,沮喪,自殺的風險也要高出許多?!?/br> 一聽到自殺,沈皎皎的臉色就變了。 她的手握成拳頭,無意識地摩擦。 “他的抑郁期不是很長,”霍清熙趁熱打鐵,“我看過你們的課表,課程安排的并不算多。我想請你沒事的時候過去看看,陪陪他?!?/br> “不太方便吧?”沈皎皎尷尬地笑,“我這……” “不會的,家里還有我母親在;學校方面,你依然可以以拍戲的名義請假——其他的事情,由我來安排,”霍清熙話鋒一轉(zhuǎn),“還是說,沈小姐壓根就不想——” “我又沒說不去?!?/br> 沈皎皎想了想,左右也不耽誤課業(yè),之前她虧欠了霍清輝那么多,今天終于有可以幫的上他的機會,怎么能不去呢? 爸爸之前也一直教導她,要知恩圖報,不然會被人瞧不起,自己良心上也過不去。 想想現(xiàn)在陷入抑郁期的霍清輝,又該是多么痛苦,他可能還和少年時期一樣,一個人默默地躲在陰暗的角落里…… 沈皎皎咬牙:“我下午沒課,一會就跟你過去。” 霍清熙笑的眉眼彎彎:“好。” 霍家的房子是個二層的小樓,在東郊的別墅區(qū),薔薇花一朵壓一朵的開,熱熱鬧鬧,香氣撲人。 宋琴并不在家,還是霍清熙把她領(lǐng)了上去。 霍清輝的房間在二樓,房門緊閉。 叩叩叩。 霍清熙敲敲門,叫:“老哥,你猜我?guī)дl過來了?” “……滾?!?/br> “我把沈皎皎帶過來了?!?/br> 一瞬間的寂靜。 大約過了五分鐘,房門被打開了,霍清輝穿的整整齊齊,他似乎剛剛洗過了臉,頭發(fā)尖還是潮濕的;目光一觸到站在房門外的沈皎皎,他顯得手足無措:“你怎么過來了?今天沒有課嗎?” 霍清熙晃了晃:“老哥,這你得感謝我……” “你別說話,讓皎皎先說?!?/br> 霍清輝盯著沈皎皎看,把門打開,好讓她進來:“我房間里有點悶,你別嫌棄?!?/br> 窗戶大開,窗簾扯到一片,照的這房間中小小的一塊光明;沒有開燈,這房間里除卻那一小方天地外,全是寂靜的黑暗。 地上鋪著柔軟的毛毯,是淺駝色的,房間內(nèi)的東西并不多,一張床,衣柜,一個書桌,桌子上干干凈凈,只放了一本厚厚的書。 霍清輝把椅子拉開:“你坐?!?/br> 沈皎皎坐上去,笑著問他:“你今天怎么這么晚才起床?外面太陽這么好,不出去走走?”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全部的星星在里面。 “……不太想去,有點累?!?/br> 霍清輝說。 房間中總共只有一把椅子,沈皎皎坐在上面,他就垂著頭,倚著墻站。 視線依舊粘著沈皎皎,滿滿的陰郁氣息,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噬掉。 他避開了從窗外投注來的陽光,仿佛那會刺痛他的身體一般。 沈皎皎問:“你吃早飯了嗎?” 霍清輝搖搖頭。 “不是答應了我要好好吃飯嗎?怎么又不聽話了呢?” 沈皎皎小聲地抱怨。 她聲音低柔,尾音拖的很長,眼睛就那樣水汪汪地看著霍清輝。 有點埋怨,又有點心疼:“你看看你,都這么瘦了?!?/br> “……我這就吃?!?/br> 霍清輝立刻站直了身體,慌忙解釋:“一開始是胃口不好,不是不想吃?!?/br> 霍清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瞧瞧,瞧瞧,這請了沈皎皎出馬,就是不一樣。 要知道,之前霍清熙給他送飯,廢了多大勁兒,這人說不吃,就是不吃,剛烈極了。 一到了沈皎皎這里,立馬軟成水了。 這就是差距啊! 早飯做起來簡單,沈皎皎自告奮勇,給他煮了白粥,在廚房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清炒個豆角,煎了個蛋。 菜色簡單,霍清輝卻吃的心滿意足。 霍清熙在旁邊看著,覺著自己的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 一直看到霍清輝吃干凈,沈皎皎才推他起來:“走,我們?nèi)ド⑸⒉??!?/br> 霍清輝原本還想抗拒,但那雙手一搭在他肩頭,他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甫一踏出房門,陽光刺了過來,霍清輝的眼睛有些不適應,瞇了瞇眼。 沈皎皎說:“外面的空氣多好啊,干嘛一直關(guān)在屋子里面,那該多悶呀?!?/br> 花園里的花開的很好,他原本郁郁的心,也沒那么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