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林春曉咬著嘴唇,曲腿抱著膝蓋,臉埋在胳膊里,“師傅就不會餓著我,她可疼我了?!?/br> 景榮走之前明明交代軒管家莫要餓著他,可林春曉吃的東西也沒比旁人好多少。 林春曉摳著自己的鞋尖,吸了吸鼻子,在景家莊里,唯有景榮對他好。 受了委屈,林春曉才明白景榮走之前為什么看著他欲言又止。師傅不需要他堅強懂事,只要他任性的說一句我想跟你走,這些苦他根本都不用受。 景榮隨母親一同回到景家莊,景家主下了馬車后對她說道:“我打算閉關(guān)一段時間,莊內(nèi)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給你看著了,若是沒有什么大事,你看著處理就行,不用來請教我。” 景榮應(yīng)了聲,“是?!?/br> 景家主低頭整理袖子,“還有林家那孩子,他若不是塊習(xí)武的料,那就送到老三那里跟著她學(xué)些東西?!?/br> 景家老三,是莊內(nèi)的大夫,自幼偏愛醫(yī)毒之術(shù)。 景榮一怔,隨后立馬說道:“多謝母親?!?/br> “不用謝我,”景家主將袖子甩到身后,抬眸去看景榮,“我閉關(guān)期間你要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記住你少主的身份?!?/br> 景家主離開之前,語氣平淡的說道:“景家不留無用之人,他若是資質(zhì)平平——” 景榮出聲打斷景家主的話,語氣認(rèn)真,“四寶很聰明?!?/br> 景家主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最好如此?!?/br> 等母親離開后,景榮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往前走幾步去問軒管家,“軒姨,四寶呢?” 軒管家茫然一怔,倒是把林春曉給忘了,她猶豫著說道:“還在二莊主那里習(xí)武吧?” 景榮皺眉,語氣微微不滿,“還?” “家主讓我把他送到二莊主那里學(xué)點東西,我也不能天天蹲在那里看著他,”軒管家見景榮沉下臉,忙說道:“你別擔(dān)心,我派人喊他回來?!?/br> 景榮直接拒絕,“不用了,我自己的徒弟,我自己去找?!?/br> “小主子……”軒管家愣在原地,看著景榮從她面前擦肩而過。 景榮還沒走到景洪那里,就聽下人說林春曉被關(guān)進(jìn)了戒律堂。 景榮腳步一頓猛的停了下來,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慢慢攥緊成拳。 下人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出聲。她也覺得二莊主這事做的有點過了,林春曉不過一個孩子,哪里用得著這么小題大做。 戒律堂的門栓被人從外面掛上了,顯然是怕屋里的人偷偷逃跑。 景榮面無表情的打開門栓抬手推開門。 光亮從外面照進(jìn)來,林春曉疑惑的回頭,哭紅的眼睛不適應(yīng)的瞇了起來,去看站在門口的那人。 一身熟悉的青色衣衫,正是他嘴里念叨的景榮。 林春曉的眼睛一下濕潤起來,嘴扁著,朝景榮張開兩條胳膊,聲音甕聲甕氣的,“師傅?!?/br> 景榮走過去,半蹲下來把人抱住。 林春曉臉埋在她懷里亂蹭,胳膊摟著她的脖子,把蹭干凈的臉從她脖頸處伸出來,埋在她肩頭。 “師傅你怎么才回來。”林春曉輕輕抽動鼻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帶著哭腔,“四寶好想你?!?/br> 景榮抬手輕撫林春曉消瘦的背,摸著他硌手的肩胛骨,輕聲說道:“瘦了?!?/br> 林春曉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咬著嘴唇?jīng)]吭聲。 景榮問他,“可是受了委屈沒好好吃飯?” 林春曉搖頭,張嘴咬著食指,滿臉淚痕,聲音含糊,“就、就是想師傅了?!?/br> 剛開口就是一聲抽噎。 “四寶,”景榮輕聲叫他,垂眸說道:“如果你跟我都不說實話,以后受了委屈,還指望誰給你出氣?” 林春曉聳了聳鼻子,哇的一聲哭出來,眼淚兇猛的落在景榮肩頭,他扒著景榮的肩膀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腦的倒出來。 景榮抱著林春曉,耐心的聽他顛三倒四的告狀訴苦。 “她們看你不在,都來欺負(fù)我。”林春曉眼睛紅腫,頭歪在景榮的肩膀上,從原本的跪坐在地上,變成坐在景榮懷里,腿纏著她的腰。 景榮坐在蒲團(tuán)上,側(cè)頭抬手整理他黏在臉頰上的碎發(fā),心疼的問道:“你就乖乖的任她們欺負(fù)?” 當(dāng)初剛見面時張牙舞爪錙銖必較的林四寶,什么時候收了脾氣改了性子? 林春曉吸了吸鼻子,手指纏著景榮的頭發(fā)認(rèn)真說道:“景榮的徒弟,哪怕輸了,也不能贏的不光彩?!?/br> 這里是景家莊,林春曉不能讓她們在背后說景榮的徒弟品行不端,就會用陰損的招。 景榮聽了這話既心疼又欣慰,“你年齡不大,懂得倒是不少?!?/br> 林春曉哼唧一聲,臉埋在景榮肩頭輕輕蹭了蹭眼睛。 “四寶,”景榮拍著他的后背,輕聲說道:“師傅其實不甚在意這些。” 她那天去夏府之前特意問了林春曉愿不愿意跟她去,其實只要林春曉點頭,她就會帶他一起。 景榮頓了一下側(cè)頭問他,“下回師傅出門,你還懂事的留在莊里嗎?” 林春曉立馬搖頭,胳膊緊緊的摟著景榮,“師傅去哪兒我都要跟著,只要你沒說不許,我就跟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你身上,撕都撕不下來?!?/br> 景榮一笑,低聲應(yīng)道:“好。” 林春曉下巴擱在景榮肩頭,抬手摸著自己干扁的肚子,聲音含含糊糊的,眼皮輕闔,像是在跟她撒嬌,“師傅,我有點餓?!?/br> 景榮背著他出去吃飯,軒管家從下人那里聽聞了林春曉的事情,一時間有些自責(zé),早已讓人把飯備好。 林春曉的兩只手被景榮給他重新上了藥包扎起來,不方便拿筷子。軒管家見景榮起身洗手,就端著米粥問林春曉,“餓壞了吧,我來喂你吃飯?!?/br> “我?guī)煾滴埂!绷执簳孕∧槗P著,臉帶笑容,聲音很甜,“她說她喂。” 景榮擦手走過來,聞言嗯了一聲,把巾帕遞給下人,順勢接過軒管家手里的碗,撩起衣擺坐下,捏著湯勺垂眸攪拌碗里的粥,“把他交給誰,我都不放心?!?/br> 軒管家愧疚的道歉,“這事是我疏忽大意了,讓四寶吃了苦受了委屈,我實在沒想到二莊主會為難一個孩子,我以為把他放在那里習(xí)武就好,誰知道會出這種事?!?/br> 景榮聲音平淡,無氣無怨,“不怪您。”她把粥喂到林春曉嘴邊,看他大口吞下,眼里才帶了些許笑意,“只要他受了委屈,我就會覺得是我沒照顧好他,跟旁人無關(guān)?!?/br> 林春曉像個蹲在鳥窩里張著小嘴嗷嗷待哺的雛鳥一般,每當(dāng)景榮把勺子遞過來,他都伸頭過來大口吞下,可見的確餓的不輕。 軒管家站在一旁,看著林春曉放在腿上的那兩只被纏裹成球的小手,問景榮,“那二莊主那里,小主子您打算?” “我一直以來當(dāng)她是個長輩不樂意跟她計較,”景榮看著滿足到瞇起眼睛的林春曉,說道:“可四寶以后要在景家莊住很久,總該讓他住的舒服些?!?/br> 軒管家明白景榮這是要為小徒弟出氣,她張了張嘴想勸,可看見林春曉突然朝她看過來,露出甜甜的笑,軒管家又把嘴巴閉上了。 在景榮心底,林春曉才是她的親徒弟,而景洪,只是個同姓的有點血緣關(guān)系的外人罷了。 吃完飯后,林春曉捧著圓鼓鼓的肚子在屋里走了兩圈,看景榮收拾東西。 瞧見她從包袱里掏出一包吃的,林春曉立馬湊了過去,毛茸茸的腦袋從她腰側(cè)和小臂之間的縫隙伸進(jìn)去,問道:“師傅給我?guī)Я顺缘???/br> 這包袱正是夏鑫給的。 景榮垂眸,說道:“你還記得你順手救過的李姨嗎?” 林春曉點頭,那個夏府的隨從。 景榮說道:“夏鑫替她跟你道謝?!?/br> 明明是兩件事情,放在一起講,聽在林春曉的耳朵里就變成了,夏鑫為了道謝,替李姨送了他一包袱吃的。 林春曉美滋滋的打開包袱,里面的好東西不少,他瞪圓眼睛咋舌道:“李姨真是客氣?!蓖耆珱]記得夏鑫的好。 景榮站在一旁,面帶微笑的繼續(xù)收拾東西。她可沒說東西是李姨給的,夏鑫讓她跟林春曉道謝,她說了,夏鑫讓她給林春曉帶東西,她也給了,只是她懶,把兩件事情放到了一起,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夏鑫:我去你mama的而已_(:3ゝ∠)_ 景家主:你對我有什么意見嗎?→_→ 夏鑫:orz不敢不敢 (論為何送了那么多東西都得不到一句好的原因) 夏鑫:(面帶微笑)因為所托非人 景榮:客氣客氣 今天更新的挺多,強行算加更(?)了(/▽╲) 第14章 最后一次 林春曉原本住在景榮的房間里,如今景榮回來,他自然要換個屋子。 軒管家想著景榮護(hù)犢子,覺得林春曉住在旁處她怕是不放心,干脆讓人在她院子里頭收拾出來一間屋子,把林春曉的東西挪了進(jìn)去。 林春曉抱著景榮的枕頭坐在她床邊,嘴巴扁著,收起下巴抬起眼皮,委委屈屈的朝她小聲說:“師傅不疼我了?!?/br> 景榮冤枉的很,“師傅哪里不疼你了?” 林春曉手指捏著懷里的枕頭,鼓著臉頰說道:“師傅先前都愿意陪我睡的,現(xiàn)在出門回來就不愿意了?!?/br> 他小聲嚶嚶,“我都在這兒睡習(xí)慣了,猛的換地方肯定睡不好。” 景榮想了想,說道:“那你住這屋,我去你那屋睡?!?/br> 林春曉眼睛轉(zhuǎn)了一圈,心里的話脫口而出,“可我和師傅睡習(xí)慣了,沒有你我也睡不好?!?/br> 景榮抬眸看他,眼神平靜,聲音輕緩的叫了句,“四寶……” 林春曉心里咯噔一跳,忙掩飾性的抬手撓了撓耳朵,眼神閃爍不敢看她,嘟囔著說道:“那、那我想要你這個枕頭?!?/br> 景榮無聲輕嘆,“好。還想要什么,都給你。” 林春曉從景榮房里出去后,景榮的床上只剩下光溜溜的一個床板,床單被褥枕頭都被林春曉帶走。 不是景榮不愿意慣著他,實在是他也七歲了,再睡在一起不太合適。 林春曉就像個粘人的小奶貓,哪怕他長大了,依賴的還是景榮,能胡嚕他毛捏他耳朵揉他肚皮的也只有景榮。 景榮白天趕路回來有些疲憊,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夜半突然聽見敲門聲。 景榮眉頭微微擰起,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那聲音停頓一下,仿佛在聽里面動靜,隨后又敲了起來。 景榮無奈的坐起身,邊抬手將散在身后的長發(fā)用發(fā)帶松松垮垮的綁了一道,邊趿拉著鞋應(yīng)道:“馬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