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這時夜幕已經(jīng)爬上來,徐徐的海風(fēng)驅(qū)走了些許酷熱,我們與曹軍匯合后,走進(jìn)了旁邊一家人聲鼎沸的海鮮大酒樓。 不知道因為曹軍是???,還是他的派頭容不得小窺,我們剛剛一進(jìn)門就有個經(jīng)理模樣的人主動上前,最后把我們帶進(jìn)了一個環(huán)境甩大廳幾條街的包廂。 為了充分展露他那種不值錢的所謂風(fēng)度吧,曹軍執(zhí)意讓我來點(diǎn)菜。 我也想著趕緊早吃完早散場,別一晚都在看這個****老頭子嗶嗶裝逼,于是我毫不客氣接過來,隨意點(diǎn)了幾個又遞回給他。 菜陸續(xù)上來,包廂的門被從外面重重推開了。 我正坐在斜對著門口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豬頭一般的曹景陽。 有段時間不見,他被汪曉東暴打殘留下來的傷口,已經(jīng)不再那么明顯,隱隱約約地藏著他滿臉油膩的褶子里,而他現(xiàn)在又是一副拽逼哄哄的樣子。 用nongnong鄙夷的眼神從我和張代身上溜了個遍,曹景陽一屁股坐在曹軍身邊,他掏出一根煙叼嘴上,把打火機(jī)扔到張代的面前,說:“你,滾過來給我點(diǎn)煙?!?/br>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diǎn)。 這樣的困局大概持續(xù)了十秒,在張代正要起身之際,曹軍突兀抬起手,朝張代壓了壓,示意他不要動。 將臉轉(zhuǎn)過去直面曹景陽,曹軍擺出一副慍怒難當(dāng)?shù)臉幼樱骸熬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張代不僅僅是我的合作伙伴,他也是你該學(xué)習(xí)的對象,你平常就該抱著謙和心態(tài),多看看人家是個什么樣子,你又是個什么樣子!真的是越來越不靠譜,越來越不著調(diào)!以后我要再看到你對張代這么不客氣,我有你好看!真的是教而不善,什么玩意!” 又重重瞪了曹景陽一眼,曹軍一個伸手將他嘴上的煙揪掉,怒道:“你給我坐端正點(diǎn),坐有坐姿!” 我和張代彼此對曹軍這副偽善的把戲心照不宣,用余光對視了一眼,頗有默契的一聲不吭。 而曹軍他的戲路也挺多,他對著已經(jīng)噤聲的曹景陽說:“你,給張代道個歉!” 曹景陽油膩的臉上,冒出一串串的不爽,但他仍然說了一聲:“對不起?!?/br> 但這算哪門子的道歉,畢竟他特么的都沒把視線挪到張代這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著空氣跟鬼聊天! 不過誰會在意他這些虛偽的道歉! 但在戲精的路上狂奔不止的曹軍,卻止不住的表演欲說:“混小子,你不僅僅得給張代道歉,你還得給唐小姐說個對不起。你端杯酒過去跟張代,唐小姐喝一個,以前那些恩怨就一筆勾銷,以后大家都是一路人!快去!” 有些勉強(qiáng),曹景陽按照曹軍說的,端了個酒杯,推開頂著他大胖肚子的椅子,慢悠悠地挪過來,說:“張代,唐二,來,我們走一個。咱們之前那些誤會,喝了這杯酒就算完了,好吧?” 我看膩了曹家父子這場演技卑劣的戲碼,也怕張代多生事端,于是乎我暗暗捅了捅張代的腰。 還好張代這丫,倒是挺配合的與我齊刷刷站起來,將杯子舉到與曹景陽平齊,他簡單說:“好?!?/br> 酒過了這一巡,曹軍總算消停下來,也就能正式吃飯了。 盡管我這幾年沒少跟各式各樣的男女客戶在外面吃飯,可我大概是先入為主的,內(nèi)心過于厭惡曹家這兩爺們,總之他們的筷子觸碰過的菜,我都惡心到不行,完全沒有下筷子的欲望,我最終只吃了個水蒸蛋,就停住了筷子。 剛開始曹軍還故作客氣地招呼我多吃點(diǎn),還問我是不是菜品不合口味,想吃什么還可以繼續(xù)點(diǎn),后面他和張代開始談起電子市場的局勢,也就沒有余力再管我特么的有沒有吃飽這點(diǎn)不該他管的雞毛蒜皮事。 在百無聊賴下,我保持著笑容,靜坐著聽他們侃大山。 因為坐得過于筆直,我的腰有點(diǎn)頂不住,于是我就借上洗手間的名目,溜了出來,想著松松腰骨再回去。 但出來之后,我覺得就在門前溜圈圈也不是個事,我就跑去洗手臺那邊,慢騰騰地擠洗手間搗騰著洗起手來。 我正埋頭洗得專注,背后冷不丁傳來了曹景陽的聲音。 他言辭間滿是憤恨難平:“看到我被我爸教訓(xùn)得跟孫子似的,你爽夠了吧?賤女人!” 怔了怔,我咬著唇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一些,再慢騰騰轉(zhuǎn)過臉去,說:“我不喜歡對別人的家事作出評判?!?/br> 曹景陽的嘴角譏嘲漸露:“唐二,你真他媽是個狐貍精,你先是勾了張代,又搭上汪曉東,現(xiàn)在又泊上我爸這座碼頭,你真夠給力的。給你撐腰的男人都快湊一桌麻將,我除了在嘴上討個便宜,也不敢對你動手動腳了,賤人,你現(xiàn)在得意了吧?!?/br> 我覺得,跟這種沒點(diǎn)是非觀沒點(diǎn)羞恥心沒點(diǎn)道德底線的渣碎,沒有什么好懟的。而我也時刻知道,此刻的張代正在包廂里面跟曹軍各種你來我往的博弈,我不能讓他后院起火。 于是,我努力緊閉起嘴巴,越過曹景陽,箭步朝包廂的方向走去。 但在我身后的曹景陽,他冷不丁蹦出幾句:“玩什么高冷裝什么裝。賤人,四年前那晚,你知道,是誰把你和張代愛巢的鑰匙給我的嗎?看在你曾經(jīng)有本事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小小的提示,肯定不是張代給我的,而我也不是設(shè)計從張代身上拿到的?!?/br> 四年前那個風(fēng)聲鶴唳的晚上,所有的細(xì)節(jié)我都?xì)v歷在目,我自然能清晰地記得,當(dāng)時曹景陽確實(shí)是拿著出租房的鑰匙,輕而易舉地打開了房門闖進(jìn)來。我自然也能記得,他當(dāng)時的說辭是,張代把鑰匙給的他。 而自打我和張代把話說開那晚,我就確信張代不會是那種會把鑰匙給他這種人渣,讓他這種人渣來對我圖謀不軌,可因為事隔四年之久,很多事情已經(jīng)被分割得四分五裂,而我和張代都沒有再在細(xì)節(jié)上追究,只把那一場意外當(dāng)成是曹景陽的處心積慮,進(jìn)而對曹景陽恨之入骨,將仇恨的目標(biāo)鎖定在他的身上。 我也從來沒有想到,在那場事件里,除了曹景陽這個始作俑者,還會有另外一個我不知曉的人蟄伏著,與曹景陽一起將我推向地獄。 脊梁骨后,像是頃刻間長了冰團(tuán),那些寒意從后彌散著往前,讓我在這炎夏酷日,覺得涼意透蔓到心地,我的心臟被涼意撐起來,膨脹成氣球,快要從我的身體里蹦出來。 有個止不住的聲音在吶喊著,到底還有誰,擔(dān)當(dāng)了我人生那段悲劇的始作俑者,我必須將人揪出來!就算我不能有怨報怨,我也至少能知道,那一年我和張代之間的敵人除了曹景陽,還有誰! 這種欲望越是強(qiáng)烈,我越是告誡自己,我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對此事過于執(zhí)拗,省得曹景陽看著得意,他只會更加嘚瑟,而不是向我透露更多! 將眼睛睜大一些,趕走眉頭上的皺意,我慢騰騰地轉(zhuǎn)過身去,淡淡說:“曹景陽,剛剛在包廂里,我們已經(jīng)喝過和解酒,以前的事也隨著那杯酒下肚煙消云散一筆勾銷。這茬,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不必再將它揪出來,沒完沒了的說?!?/br> 跟曹景陽這樣腦子里長草的草包玩心眼,真的是一件簡單得要死的事,我就不過是這么一淡淡然的,他就迫不及待的鉆進(jìn)了套子里。 一副出乎意料的樣子,曹景陽略顯氣急敗壞:“你就裝吧,我就不信你沒點(diǎn)好奇心,你就不想多挖點(diǎn)料?!?/br> 我淡淡如初:“好奇心,是那些幼稚而又吃飽沒事干的人,才能特享的專利?,F(xiàn)在我只知道,張代和曹先生在合伙做生意,他們合作得挺好,我也希望他們好?!?/br> 停了停,我再猛加一把柴火:“我先進(jìn)去了。不然我出來這么久,終究是顯得不太禮貌?!?/br> 我還真的懷疑,曹軍是喜當(dāng)爸,又或者這個豬頭一樣的曹景陽是他撿來養(yǎng)的,反正曹景陽的身上真的是由頭到尾都沒有分毫繼承曹軍的狡黠,他的缺心眼反而隨著時光越演越烈。 一看我真沒有要買他帳的意思,曹景陽大步流星追上我,用他雖然壯碩卻是一堆廢料的rou身擋在我前面,說:“你走什么走,我話還沒說完?!?/br> 澎湃的沖動快要壓抑不住,可我表面卻波瀾不驚:“嗯?” 閻羅王真的欠眼前這個人渣一雙黑白無常啊,麻痹的他長得那么差強(qiáng)人意,還特么的啰嗦,他說:“你猜猜給我弄來你和張代出租房鑰匙的人,是男是女?” 我自信我的套路玩得不算差,但攤上曹景陽這種溝通能力翻到山溝溝里,羅里吧嗦的是賤男人,我也很是無奈。 但我卻很將失望壓下,繼續(xù)雄起玩兒套路。我蹙眉,裝作漫不經(jīng)心說:“我沒興趣猜,也不想知道。我不想再用過去的事讓自己鬧心,行了吧?!?/br> 曹景陽這頭豬,總算是栽進(jìn)了豬圈里,他帶著我偏不讓你如愿的惡意,嘚瑟道:“你越不想知道我越要告訴你,當(dāng)年把鑰匙給我的人是……” ☆、第76章 你沒有這份心思就好 話到這里,曹景陽故意拖長了話尾音,愣是沒有馬上說出那個我期待著的名字,他反而是挑起眉來,不斷地盯著我看,想看我到底是什么反應(yīng)。 我的心跳加速,快要蹦到嗓子眼,但我卻是面不改色。 大概是沒能達(dá)到自己的預(yù)期,曹景陽那些嘚瑟散去一些,他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緊接著說:“當(dāng)年給我鑰匙的那個人你應(yīng)該也認(rèn)識……” 但這一次他的話還沒說完整,曹軍的聲音就轟轟響起。 他低喝著說:“景陽,你又在sao擾唐小姐是不是!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唐小姐跟張代是一對,你要有點(diǎn)禮貌你還得尊稱她一聲嫂子!” 不爽又爬上曹景陽肥膩的臉,那些因為胖而層層疊疊的褶子抖來抖去的,曹景陽有些不忿地朝曹軍嚷嚷:“我要知道過來吃飯,就得被你沒完沒了的說,我就不來了?!?/br> 可能是看曹軍的臉太過陰沉吧,眼皮子很勉強(qiáng)地翻了翻,曹景陽這只慫包,他簡直無時無刻不串頻,他又說:“我跟這條妞,聊聊以前的事都不準(zhǔn)?。空l說我要sao擾她呢,真是的。就她這種貨色,也值得我sao擾她嗎?” 曹軍威嚴(yán)依舊:“放肆!你要再敢對唐小姐不客氣,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給我滾回包廂好好吃你的飯!” 嘴里還嘀咕著什么,曹景陽卻像是扯線木偶,在曹軍的注視下,走進(jìn)了包廂里。 走廊間只剩下我們兩人,曹軍滿臉的歉意:“唐小姐,可能是唐某人只得這一個孩子,從小到大把他寵壞,讓他大多數(shù)時候過于自我為中心,如果他剛剛有冒犯到唐小姐,那我代他向唐小姐道歉。” 我再看曹軍那一臉偽善和眼珠子里快要溢出來的狡黠,我總覺得他剛剛是聽到了我和曹景陽聊天的大半內(nèi)容,他會出口制止曹景陽,并非是為了維持表面的平和,他分明是不想讓曹景陽那個草包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不管他是出于恨鐵不成鋼的,為自己的****兒子被我用套路牽著鼻子走而不忿,而是因為那個給曹景陽我們出租屋鑰匙的人來頭不小,又或者跟曹軍頗有顏淵,他不愿將人爆出來給我知道,但結(jié)果都是我套路了那么久,卻一個屁都得不到,我甚至還不知道那個挨千刀的人,到底是男還是女。 內(nèi)心翻江倒海下,我努力扯出一個淡笑,說:“沒事,曹先生你實(shí)在太客氣了。” 估計剛剛出來,沒提前琢磨好劇本,曹軍這個戲精怕自己臨場發(fā)揮得不好,臺詞拿捏不準(zhǔn)吧,他總算消停說:“那唐小姐,咱們進(jìn)去接著吃喝。” 回到包廂,又是一頓觥籌交錯下,這個讓我惡心不已的飯局,總算是走到了尾聲。 因為都喝了點(diǎn)酒,從酒樓出來,曹軍主動說要幫我們請代駕,這下張代倒是干脆回絕,說這點(diǎn)小事不好意思麻煩他cao心。 曹軍倒也沒有堅持,他和曹景陽很快擠進(jìn)車?yán)?,由一個不茍言笑的壯漢像拉豬一樣拉走了。 張代打了電話,但司機(jī)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于是我們手牽著手在海邊走。 在海風(fēng)的吹拂下,那微微的酒意散去,我在心里面權(quán)衡著盤算著。 在見識過了曹軍這種老狐貍,我其實(shí)越發(fā)知道張代其實(shí)與他周旋得很是舉步維艱。在這種局里面,只要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 而我如果選擇這種時候告訴他,曹景陽給我暗示,是有另外的人給過他出租房的鑰匙,他那晚對我犯下的罪惡,有一個蟄伏的同犯,張代難保會再去找曹景陽,想要將人揪出來,那只會亂了他的布局。 于是,我最終忍住沒有告訴張代,不久前在洗手臺旁發(fā)生過的事,我而是裝作挺開心那樣,一點(diǎn)都沒受曹家父子影響心情那樣,笑得很是大聲。 張代他在聰明,他也沒有千里眼更沒有順風(fēng)耳,對于他不在場的事他有再好的想象力他也想不出一個花來,他還真沒看出我的異常,不斷陪著我笑鬧。 嬉鬧一陣,司機(jī)趕到,我們總算能回家了。 rou松包吧,它可能幾個小時沒見到大活人了,見到我們回家它不知道多高興,但它的性取向可能不太好,它一只男狗,卻偏偏更喜歡黏著張代,沒完沒了地拿它圓乎乎的腦殼蹭著張代,張代就挺熱心撲哧撲哧跑上跑下給它弄宵夜去了。 而我懷揣著濃厚的心思,拿了衣服去洗澡。 關(guān)上浴室的門,剝掉衣服后,我的腦子就像是在放一場大電影,它高速運(yùn)轉(zhuǎn)著將四年前我與張代在一起那段時光里,所有我們共同認(rèn)識的人,都過了一遍,可我終究是沒能找出到底誰有嫌疑,成為給曹景陽弄去鑰匙的人渣。 沒有答案,我再這樣庸人自擾,遲早會患上被害妄想癥,看誰都覺得是壞人,于是我馬上遏制住了這個不太好的念頭,匆匆洗好穿上衣服出去了。 下樓,張代剛剛喂完狗收拾好一切,他瞥了我一眼,說:“唐小二,你來陪rou松包玩兒一會,我去洗澡?!?/br> 我一臉黑線:“它都不喜歡跟我玩,我跟它玩?zhèn)€啥。” 張代忽然就挺嘚瑟:“它確實(shí)更喜歡我?!?/br> 喲呵呵,看他的表情,好像被一只小狗喜歡,是多么光榮要昭告天下的大事似的。 看著平常人前挺人模狗樣的男人,此刻這么幼稚,我哭笑不得:“你到底要不要去洗澡睡覺?” 抬起手腕溜了一眼,張代總算正經(jīng)一些:“我馬上去。” 他蹬蹬蹬上樓之后,我最終沒忍住那團(tuán)毛茸茸對我的誘惑,也不管它喜歡不喜歡我,我都把rou松包抱了過來,放在身邊瞎摸摸。 我正摸得挺過癮,我的手機(jī)忽然響了。 我抓過來一看,一瞄到是汪曉東的名字,眉頭就皺起來了。 但我在看看我身側(cè)的小萌物,說不定汪曉東打過來是討要rou松包,我有些無奈接起來,粗聲粗氣說:“干嘛?” 一改往常扯淡半天都沒扯淡到正題上的壞習(xí)慣,汪曉東這一次倒是直接:“我回到深圳了,你后天把rou松包給我?guī)У侥銈児?,我過去跟你談物料價格,順便把它帶回來?!?/br> 他這么靠譜,我還真不習(xí)慣。 但再怎么不習(xí)慣,他不滿嘴跑火車絮絮叨叨不停,倒是我喜聞樂見的。 然而一想到明天就得把狗還給他,我忽然有些惆悵,忽然忍不住低低嘀咕了一聲:“買來的狗糧都沒吃光?!?/br> 這話,我沒打算說給汪曉東聽,但他卻是聽到了。 他一下子有些急了:“唐二,你怎么著,你還想把我家的狗給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