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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愿無深情可相守在線閱讀 - 第199節(jié)

第199節(jié)

    如坐毛氈,也怕被他看到我一時沒忍住溢紅的雙眼,我挪了挪身體躲開他的視線,說:“行,這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看好孩子,害孩子生病,我活該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撐傘像逃難般把孩子送到醫(yī)院來,我活該被雨水打濕衣服在醫(yī)院瑟瑟發(fā)抖,我活該眼睛都不敢合攏在這里照看十幾個小時,我活該看到孩子不舒服哭,我也差點要抱著他哭。是我的錯,是我沒看好孩子,是我啥也不用干卻還是看不好個孩子,所以全都是我的錯,你張代全都是對的,你消失二十多個小時沒消息,你不是去玩,你是去工作是去打拼,我不該端個冷臉對著你,你滿意了吧!”

    這些話,若然是讓我抑揚頓挫地說出來,或者它自然有一番它的魄力,可當(dāng)我怕吵醒孩子把聲音一壓再壓,我怎么聽都怎么覺得滑稽,我怎么想都怎么覺得可笑。

    然而我咧開嘴想笑笑,我沒有拿個鏡子我都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難看。

    或是身體動彈的幅度太大,張代坐著的椅子發(fā)出“嗞”的一聲,這聲音拖了幾秒隨即像是被截斷的水流戛然而止,張代的嗓音恰如其分接上來:“我只是跟你講道理,你不必這樣拿腔拿調(diào)陰陽怪氣的?!?/br>
    就像是有無數(shù)的針朝我的心刺來,我措手不及應(yīng)接不暇,就直接被刺得淋漓滿溢,二十多個小時沒合眼的疲憊湊熱鬧般席卷而來給我重重的劈頭蓋腦,我忽然沒有余力再繼續(xù)跟張代就這個話題掰扯下去。

    抿著嘴壓制自己的情緒一陣,我眼簾斂下:“我不想跟你吵架?!?/br>
    沒想到,張代卻是寸步不讓逼過來:“這場火,是你撩起來的。孩子生病了,不僅僅只有你著急,你又何必把我當(dāng)出氣筒?!?/br>
    我不過是想馬上終止這一場紛爭,卻不想我退后一步的結(jié)果是,我又被扣上了多一項原罪的帽子。

    拳頭捏起來,我死死控制住自己快要暴走的情緒,頗是無力:“我沒有想過把你當(dāng)出氣筒??磥砦覀兘裉斓臍鈭霾惶?,我們都少說兩句?!?/br>
    站起來,把椅子移了移再坐下,張代仿佛陷入了執(zhí)拗的死胡同:“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唐二你自己好好看一看,你現(xiàn)在都變成什么樣了!”

    我坐著的位置,正對面有一扇玻璃,循著張代這話我下意識朝前面望了望,只見里面倒影出來的自己,不復(fù)之前的纖瘦,原本瓜子形狀的臉孔雙下巴已在不知不覺中若隱若現(xiàn),因為沒休息好眼睛浮腫起來,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再加上披散著的頭發(fā),看起來簡直不忍直視。

    即使張代的話中,大概并不是隱含著這樣的意思,可我的心就在這一瞬間像是被尖刀凌遲,我很想問我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我不知道張代你給我直說吧,你是不是覺得我生完孩子之后丑得慘絕人寰很難再入你的法眼了,但我最終說的卻是毫無營養(yǎng)的一句:“沒有什么能敵得過時間?!?/br>
    其實,更是沒有什么能敵得過現(xiàn)實。

    若然是在我生娃之前,面對著張代這種類型的言行,我那暴脾氣自然是直接不伺候了摔翻他,可有了孩子之后,我考量的問題就不僅僅只是從自身的感受出發(fā)。我會先想到孩子,我會想到如果我和張代走到頂撞到水火不容,會不會給孩子的生活造成什么影響。

    此時的我離開他,或者能活得更出彩。但孩子不會,他的成長需要不留死角的全方位感情交付。

    把肩膀豎起來一些,我作勢要站起來,說:“你看會孩子,我出去吃個早餐?!?/br>
    然而,我雙腿還沒伸直,昨天急急忙忙跑上樓撞到的膝蓋處,劇痛蔓延。

    不愿在剛剛劍拔弩張后,在張代的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更不愿讓他覺得我是在沒事找抽裝病來引起他的退讓和關(guān)注,我咬咬牙站直身體,強(qiáng)忍著劇痛在張代的靜默中走出去。

    我當(dāng)然是沒有去吃所謂的早餐,我根本就沒有胃口。

    本來我想直接在醫(yī)院弄支鐵打的藥水涂下膝蓋來著,無奈要藥房放藥,都要醫(yī)生開單,我不得不忍著行走帶來的痛楚,冒著小雨跑到外面藥店買了一小瓶稍微溫和不影響奶孩子的藥水。

    坐在醫(yī)院大廳,我以最快的速度涂完那一大塊淤青,又不斷用手扇風(fēng),把那些藥味驅(qū)淡了些,這才慢悠悠返回病房。

    我離開的這一陣,張代把椅子挪得離病床近了些,他正握著小二代的手,來回輕搓著。

    沒看我,他埋著頭說:“我看孩子,你休息一陣。”

    再累我也睡不著,但我不愿坐在這里與張代大眼瞪小眼,我靜默摸索著爬到了旁邊的看護(hù)床上,拉過被子蒙住臉。

    小二代后面繼續(xù)住院的三天半里,張代沒有去上班,他一直留在醫(yī)院里照看著,還跑進(jìn)跑出給我買好一日三餐。

    雖還介懷那天那一場我們復(fù)合后的第一次爭吵,我每每回想他說的那些話和面對著我的那些神態(tài),以及他疏遠(yuǎn)地喊我唐二,我都糟心不已,可我還得奶孩子,容不得我矯情不吃他買的那些湯湯水水,我也就靜默的他買來我就吃。

    這幾天,我們之間的交流僅限于一些必須說的話,多余的一句半句都沒有,反正相安無事,僅此而已。

    小二代出院回家的當(dāng)天,我因為受寒咳嗽得厲害,我怕傳染給孩子,于是我就讓已經(jīng)銷假回來的保姆阿姨抱孩子在一樓睡。

    早上把我們送到家里就回去公司的張代還沒回來,沒有孩子吵鬧,我給淤青未散的膝蓋涂完藥,我站起來對著穿衣鏡拉起睡衣,看著自己腰間一圈圈胖出來的皺褶,我再看看自己圓潤得顯得彪悍的胳膊大腿,我內(nèi)心的悲哀宛若狂流。

    還有足夠的奶水給孩子吃,我即使再看不過眼自己的胖壯,我還是不忍為了重塑身材而馬上給孩子斷奶,我最終嘆了一口氣,把睡衣給放了下來,躺到床上盯著天花板止不住的發(fā)呆。

    我輾轉(zhuǎn)難眠差不多到十一點,樓下傳來一陣開門的細(xì)碎聲響。

    保姆阿姨早就帶著寶寶睡覺,所有這聲音只會昭示著張代回來了。

    因為我剛剛沒關(guān)燈,這會兒我要循著這聲響把燈關(guān)掉裝睡,那欲蓋彌彰的意味甚至騙不住一頭豬,更何況張代的智商在豬之上。

    于是,我索性一動也不動繼續(xù)仰臥著,卻不再作傻逼狀的看天花板,而是拿過手機(jī)故作沉浸地刷著朋友圈。

    冬天已過,天氣卻冷得反常,冬季的厚厚被子還沒收起來,它壘得高高的,幫我避免與張代的視線直視。

    我看不到張代,只能憑著他的腳步聲判斷他已經(jīng)上樓來,此刻他應(yīng)該是站在掛衣架前,正在掛自己的衣服。

    氣氛經(jīng)過短暫的凝固,張代率先打破了這沉默的僵持:“還沒睡?”

    大約怔滯了十來秒,我遲疑一陣,應(yīng):“嗯,馬上了?!?/br>
    腳步有些混亂,張代說:“哦,那你睡吧,我把手機(jī)拿到書房充電?!?/br>
    臥室里面倒出有供充電的電源插口,可我一點都不會納悶張代他好端端的為啥要把手機(jī)弄到書房去,我自動自覺地認(rèn)為,他或是不愿與清醒著的我躺在同一張床來,聽著彼此的呼吸聲來回想當(dāng)日在醫(yī)院互不相讓那一場爭吵的尷尬,他不過是找個借口逃離。

    既然如此,我看破又何須說破。

    翻了個身,我臉朝著床沿背對著床中央,我又輕嗯了聲,答:“好,我睡了。”

    說完我拉過被子蒙住臉。

    盡管被子的膈音不算是太好,可到底它能讓張代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在我的耳朵里面模糊成一片。

    連同被模糊掉的,還有我的雙眼。

    此時此刻我終于不得不直面一個殘酷的問題,那就是當(dāng)日與我爭吵的張代,他未必是心情不好,他也未必是過于擔(dān)憂孩子,他會在我的面前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大概是因為我在他的眼里變得不再那么珍貴,不再那么需要細(xì)致呵護(hù),小心捧著生怕我被摔碎。

    在時間的拉鋸牽扯中,我再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從易碎的玻璃制品,變作了隨意摔打都能慨然沒有變化的木頭吧。

    多悲哀啊。

    回家?guī)Ш⒆又笪視r??淳W(wǎng)上推送的一些雞湯,那些正能量的帖子經(jīng)常換著法子去嗶嗶孩子是愛情的結(jié)晶,沒有孩子的結(jié)合總歸是脆弱等等,我看了就信了。

    而現(xiàn)實卻用它尖銳的爪牙來撕扯我教導(dǎo)我,這些雞湯看看就算,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永遠(yuǎn)不可能一概而論。也有再相愛的兩人,會因為孩子帶來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和雞飛狗跳埋沒掉最初的心。

    更悲哀的是,我不是像以前那般沒有勇氣去質(zhì)問張代是不是變得不再那么愛我,我是內(nèi)心竟蒼老到覺得我再追逐著他問一些愛不愛的問題,我自己都感覺那是要酸到倒牙。

    思維暢游著我把過往與他種種的畫面拽出來回想,記憶里的芬芳它終是催眠的良藥,我用手擦掉眼角的濕潤,輾轉(zhuǎn)著迷糊入夢。

    現(xiàn)實的悲傷和蒼老虎背熊腰茁壯成長著,所幸在夢里我還能尋回丁點的生機(jī)盎然,我夢見了張代,年輕時代的張代,大冬天他借來一輛搖搖晃晃的自行車,他說他要載我到天涯,我說我想去海角,后面是我騎的車,他坐在后面用手環(huán)住我的腰,他手臂上的溫度足夠暖和,那些觸感真實得讓我差點在夢里掉淚。

    夢到底是夢,再美也會醒。

    我睜開眼睛時,我還是躺在原來的位置,而寬大的床上,在離我約摸三十厘米遠(yuǎn)的地方,有個陷落下去的印子,張代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大廳里,小寶和rou松包正在吃早餐,看著它們碗里淺淺還沒喝光的牛奶,我由此判斷張代剛剛出門不久。

    小二代還在睡覺,保姆阿姨正在陽臺拖地,她一看到我就把拖把暫時放下,她走進(jìn)來在我面前摸了摸口袋,她掏出一個東西來遞到我的面前來:“太太,這是張先生讓我給你的?!?/br>
    ☆、第248章 都是普通人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支進(jìn)口去淤散血的藥水。

    眼窩子突兀一陣陣的發(fā)熱,我用手搓了搓鼻翼,我沒有接過這藥,我而是說:“小二代晚上睡得好嗎?”

    保姆阿姨憨笑:“好著呢。太太,你趕緊用這個擦一下膝蓋上的傷,別拖來拖去的,要是傷到骨頭不早點弄藥,等老了可不好?!?/br>
    我皺眉:“阿姨你怎么知道,我傷了膝蓋?”

    笑意更是樸素,保姆阿姨說:“是張先生告訴我的啊,他說你膝蓋傷了,讓我今天多忙活點幫忙弄孩子,好讓你多休息休息?!?/br>
    我不知道張代是從啥時候發(fā)現(xiàn),我膝蓋傷了的。

    在醫(yī)院那幾天,我每每要擦藥,我都是找個借口出去躲起來,擦完我還得散散藥味再回去,而大冬天的我又一直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他更不可能是親眼所見。

    但,不管他到底怎么發(fā)現(xiàn)的,也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態(tài)把這個藥水讓保姆阿姨留給我,他這樣的行為都足以將我的心拉拽得四分五裂。

    原來我和他終有疏遠(yuǎn)到同在一個屋檐下,他發(fā)現(xiàn)我身上有傷痛,卻需要通過假手于人這種方式來理會我的一天。

    眼皮子抬了抬,我強(qiáng)撐著勉強(qiáng)笑笑:“放茶幾上吧,晚點我再用。”

    按照我說的去做,保姆阿姨搓了搓手,她忽然又說:“太太,張先生讓我轉(zhuǎn)告你,以后你不要再從外面買胡蘿卜什么的喂給孩子了,他說孩子后面的輔食,他會讓人從香港帶回來。冰箱里剩下的那幾根,他剛剛出門的時候扔了?!?/br>
    實在沒有心情計較這點事,我點頭:“好,知道了,你去忙?!?/br>
    保姆阿姨就說她先去拖地,等會還得給小二代喂飯啥的。

    我還是時不時的咳嗽,所以我沒有敢湊孩子太近,就由著保姆阿姨去弄了。

    難得短暫的清閑,又見天氣好轉(zhuǎn),我拿了根跳繩到院子里跳起來。

    不知是因為生過孩子體質(zhì)終究沒有未孕之前好,還是因為胖起來身體負(fù)擔(dān)重已經(jīng)不像以往靈巧,跳了幾百個之后我就氣喘吁吁的上氣不接下氣,不得已我把繩子丟一邊,坐在鳥巢椅里就把自己搖得飛起來。

    在我快要把自己搖晃成腦震蕩之際,我的手機(jī)嚷嚷了起來。

    我的交際圈子,自從回家?guī)Ш⒆又笠豢s再縮,沒有了那些紛紛擾擾工作來往的電話后,我用個手指頭也能大概猜到給我打電話的無非是戴秋娟或者是胡林。

    懶洋洋的,我淡淡然地瞥了手機(jī)屏幕一眼,不想上面明滅晃蕩著的名字,是汪曉東。

    截止到現(xiàn)在為止,我上次見到汪曉東,已經(jīng)是一年多前他跑醫(yī)院看胡林,我們碰上。

    而距離我們最近的一次聯(lián)系,是在小二代滿月的時候,那時汪曉東讓戴秋娟帶了個紅包過來給小二代,我出于禮貌給他致電表示感謝,也沒扯幾句,汪曉東就說他在忙掛掉了。

    時隔幾個月他主動打過來,我愣是恍惚到鈴聲快響完,才接了起來。

    不復(fù)以往吊兒郎當(dāng)要多隨意有多隨意,汪曉東這次的嗓音就就像是綁著石頭的浮子,即使有著破開水面的質(zhì)感,卻似乎時刻準(zhǔn)備著往下沉,他說:“唐二吧?”

    不安感在心里萌芽勃發(fā),我忙不迭:“是?!?/br>
    每一個字都咬得分外清晰,汪曉東說:“我想請你明天早上八點,到深圳殯儀館大禮堂參加我爺爺?shù)淖返繒?。?/br>
    就像是有什么嘩啦啦往下落,砸在心口壓著悶得慌,我握著手機(jī)一陣,嘴巴張合了好幾次,我都不知道我這會兒該吐出什么話來,才會顯得恰如其分。

    在我靜默的半分鐘后,汪曉東的聲音里有淺淺黯然:“你不想來也沒關(guān)系?!?/br>
    我的呼吸急促得有些不順暢起來:“我去,我去!”

    氣壓低沉如舊,汪曉東又說:“謝謝你能來。我還有別的需要通知的人,就先這么著吧?!?/br>
    電話被掛掉了好半響,我都沒有緩過神來。

    用腳撐著把鳥巢椅暫停住,我坐起來捏著手機(jī)點開編輯短信的界面,我的手反復(fù)在手機(jī)屏幕上劃來劃去,但我最后只給汪曉東發(fā)了幾個字:節(jié)哀順變。

    這種時候,汪曉東不回復(fù)我其實我也挺理解,沒想到他基本是秒回,他說:會的,有心了。

    這樣認(rèn)真而莊重的汪曉東,讓我有些陌生也讓我感覺到心酸。

    因為汪曉東這通電話,整整一天我都在靡靡的狀態(tài)中渾渾噩噩過,時間在渾然中又從初日普照變作華燈漸上。

    保姆阿姨把小二代帶回房間睡覺之后,我一個人呆坐在沙發(fā)上,兩只手兩相抱著兩個狗子,目光時不時浮游在落地窗處,或者我潛意識里是在等張代回來,也或者不是。

    不管是或不是,在我視線的流轉(zhuǎn)間,張代的身影隔著玻璃窗躍入眼簾。

    他很快開門進(jìn)來。

    把西裝外套脫下來往沙發(fā)上隨意一放,張代冷不丁說:“你今天有接到汪曉東的電話么?”

    我滯了滯,隨即:“有。十點多他打給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