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南星接過斷筆,細看斷口,并不整齊,像是人為折斷的。她拿著這支筆,又看看阿月,上前輕撫她的發(fā),字字說道:“阿月,阿姐會找到兇手,為你,為整個南家報仇?!?/br> 解開死陣,就能讓南家人轉(zhuǎn)世。 只是唯有祖父,十世不能轉(zhuǎn)生。 祖父將全族人的命給了她,但他不愿放棄另一個孫女,于是用自己的十世性命,續(xù)給了他疼愛的小孫女。 讓阿月最后知道祖父并沒有拋棄她,或許對她來說,也是一件了卻遺憾的事。 南星收回思緒,說:“我想把筆帶走?!?/br> 趙奇說:“好。我去安排,封鎖阿米的死訊,對外說我?guī)チ藝庵委??!?/br> “謝謝你,我不知道兇手會不會找上你,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我不想,阿月喜歡的人,會受傷?!?/br> 聽見“喜歡的人”,趙奇的神情又有些恍惚。他見南星已經(jīng)轉(zhuǎn)身要走,說:“阿姐,你也要小心?!?/br> 南星愣了愣,輕輕點頭,拿著斷筆離開了這里。 再不走,淚又要落下。 第83章 最終卷(十) 南星發(fā)來短信, 說已經(jīng)坐上回上海的飛機時, 邱辭還在醫(yī)院守著黎遠。他收到短信后有些不安, 因為南星回來得太快,而且沒有提及南月的事。 這不正常。 等林曼來了醫(yī)院后,他就去機場接南星。等了兩個多小時,聽見南星坐的那個航班落地, 又等了很久,才看見南星從通道出來。 見到南星的第一眼, 邱辭的心更沉了。 南星的臉色不好, 神情也很不好, 整個人竟有些失魂。他快步從人群中穿過, 喚了她一聲“南星”, 握住了她的手。 南星緩緩抬頭, 怔然看著他,本來自以為平復(fù)下來的心情, 在見到可倚靠的人之后, 又一次翻騰了。好在邱辭什么也沒問,只是牽著她往外面走。她看著他的側(cè)影, 卻更加難受。 長空死了, 阿月死了,一個個認識的人, 都陸續(xù)死了。那邱辭會不會有事?如果他也因自己出事…… 回到酒店,邱辭將她的背包放好,見她呆沉地坐在床邊, 走過去說:“去睡一覺吧,什么都不要管?!?/br> 沉默了一路的南星也終于開口,說:“我們分手吧?!?/br> 邱辭微頓,說:“你看著我說這句話?!?/br> 南星默了一會,抬頭看他,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他捧了臉,封了唇。熾熱的長吻讓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越是深吻,就越讓她明白,他根本不會離開。 要離開,早就走了。以前沒有走,現(xiàn)在更不會走。 這是他對她的回答。 分手?除非她不愛了,否則沒有可能。 邱辭隱約覺得面頰微涼,竟然是南星的眼淚。像她這樣堅強的姑娘,是多難過,才會落淚。 “阿月死了。”南星哽聲,說出這四個沉重悲切的字,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忘不了南月的死。 她在飛機上想像以前那樣用睡眠來減輕心中的痛苦,然而這個總是很管用的辦法,卻失靈了。她一直看著窗外,想了很多,根本睡不著。 邱辭知道她的痛苦,當(dāng)初只是跟南月“劃清界限”就讓她那樣難過,更何況是現(xiàn)在的生離死別。唯一的親人死去心里會有多痛苦,他也很清楚,當(dāng)年厲婆婆離世時,他也是幾天幾夜守在她的墳前。 “想哭就哭一會吧,不要強忍著?!?/br> 南星沒有大哭,在當(dāng)年南家被滅族時,她那樣哭過一次,從此以后,再也沒有留下過多的眼淚。因為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會讓人變得脆弱。 邱辭沒有聽見南星的哭聲,過了許久,察覺到她已經(jīng)在自己懷里昏沉沉睡了過去。他沒有動,這種時候睡著了,其實是化解痛苦的一種辦法。 不知什么時候,他的魚從外面游了回來,在兩人身邊緩慢飄游。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它們最近總愛徘徊在南星身邊,出去玩了一天不見蹤影,南星剛回來就游過來了。 如果說愛屋及烏,那也不見得它們會出現(xiàn)在他哥和曼曼身邊。 是因為南星看得見它們,還是有什么其他緣故? 陶老板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見到南星了,他把店里的事跟馮源交代清楚,問道:“南星有給你電話嗎?” 正苦心抱著筆記本研讀這幾天陶老板教導(dǎo)的事的馮源頭也沒抬,說:“沒有,她不是跟邱辭在一起嗎,您老放心吧,邱辭多靠譜啊,比你和我靠譜多了?!?/br> 陶老板瞪眼:“我也很靠譜,比你靠譜?!?/br> “是是是。”馮源一點也不爭取爭取自己在陶家店的地位,看看手表立刻說,“該給花澆水了?!?/br> 隨遇而安的他從中介所辭職后,在陶家店待得也舒服。他想了想又停下腳步,問:“陶老板,我倒是可以繼續(xù)給南星找買賣的,需要嗎?” “要?!?/br> 馮源又說:“以前南星是我的顧客,有些事不好問,現(xiàn)在不是了,我想知道,南星要那么多眼睛做什么?” 陶老板默了默,才說:“有很多種用途,最有用的,是兩種。一是找人,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用了,因為彭方元死了,咒術(shù)尋找的對象就是彭方元,然而兇手不是他;二是開生途。” 馮源皺了皺眉,突然明白了什么,說:“南星小姐真是個很厲害的人?!币娺^形形色色的人的他都禁不住感慨,“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jīng)在為她的親人鋪路,還要找仇人,去各種艱險的地方。只是她背負了幾百年的重擔(dān),一旦達成心愿,恐怕也會因為突然的輕松而不知所措吧?!?/br> 陶老板微微笑說:“以前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現(xiàn)在看來,不會了。” 馮源仔細一想,恍然大悟:“因為南星小姐的身邊,有邱辭。” 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才是南星最想要的吧。只是馮源又想到一個問題,南星在手刃仇人后,有機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 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可發(fā)愁的馮源想到這個問題,又再次愁了起來。 夜色降臨,剛到吃晚飯的時間,南星就醒了,餓醒的。 兩人沒有出去,邱辭讓酒店送了飯菜來,看著南星吃,一口接一口,像是在強迫自己吃多點。他攔住她的手腕,說:“吃慢點,別噎著。” 南星稍微放慢了速度,但過一會速度又快了起來。邱辭沒有再攔她,她在很努力地往胃里塞東西,這樣才能恢復(fù)精神,現(xiàn)在的情況不允許她有一點失誤。 他去倒好一杯水,放在桌上。南星沒把自己噎著,但塞最后一口時,胃一抽,差點吐了出來。她急忙喝水,總算舒服了。 “等會我還要喝瓶牛奶。” “好。”邱辭見她氣色好了些,問,“還想吃其他什么嗎?” 南星略一想,說:“想,想吃你做的菜,以后。邱辭,我們一起找到葛洪,解開南家的死陣,然后找個安靜的地方,過一輩子吧。” 邱辭看著平靜說著這些話的南星,鄭重點頭:“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和你一起?!?/br> 南星緩緩舒了一口氣,把難過都暫時壓入心底,現(xiàn)在不是軟弱的時候。她說:“阿月臨死前對我說,葛洪去找她,想問出殺死我的方法。我想,葛洪可能以為我跟彭方元一樣,不死不滅。但我可以殺了彭方元,那在他眼里,我也必然有致命的弱點,所以他迫切想知道,否則他會被我殺死。” 邱辭思量半會,說:“上次他炸毀墳?zāi)梗恢牢夷軐⒛銕щx那里,所以以為用正常的辦法殺不了你?!?/br> “嗯。在電梯的時候也是,他沒料到我可以從那里出去?!蹦闲钦f,“我和阿月只是被續(xù)命,并不是像他那樣獲得了長生,我們也跟正常人一樣會因為外力而死去,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別的方法。只是葛洪不知道?!?/br> 邱辭聽南星說著,如今他知道了這個秘密,南星是多信任他,才會將生死的秘密告訴他。如果葛洪找到了他,逼問南星致命的弱點,他也會跟南月一樣,守住這個秘密。 “葛洪大概也不知道,我確實可以殺了他,但方法并不是像殺死彭方元那樣?!蹦闲强粗褶o,說,“祖父在血里下了咒術(shù),吞食血液的人身上會有一處血滴子,從血滴子刺入,可以殺了他。但是彭方元的血都被抽盡,真正吞食血液的是葛洪,所以按理說,葛洪身上會有個血滴印記,那個就是命門?!?/br> “命門……但是連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有沒有,又是在哪里?!?/br> “嗯?!?/br> 敲門聲忽然響起,邱辭以為是服務(wù)員來收碗筷,走過去從貓眼往外看,除了林曼,還有兩個意料之外的人。 南星見他沒有立刻開門,問:“誰?” “曼曼,還有喬浪,還有一個是喬浪的哥哥,也是我哥的私人律師。” 喬浪?南星想起來了,喬老先生的孫子,記得他是黎遠的私人醫(yī)生。 邱辭開了門,林曼見南星在,直接朝她走去,伸手就抱了抱她,說:“你回來了,回來就好,不哭?!?/br> 南星猜邱辭已經(jīng)跟她說起過南月的事,所以林曼才會進門就抱她。她輕輕拍拍她的背,“嗯”了一聲,低聲:“你也不哭。” 林曼堅強一笑,眼睛微微濕潤,起身說:“都不哭?!?/br> 邱辭朝門外兩人微微點頭,喬浪先開口,說:“邱先生,有些事我們想跟您商量。這位想必您也認識,我兄長,也是黎先生的律師,喬安?!?/br> “認識,進來說吧?!?/br> 喬浪進來看見南星,有些意外:“南星小姐。” 喬安聽見這個名字,倒不意外,說:“原來您就是南星小姐。” 南星問:“你認識我?” 喬安十分職業(yè)化地一笑,看了看林曼,并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才說:“林小姐曾經(jīng)讓我去用您和邱先生的名義購買一座別墅,所以算是間接認識?!?/br> 南星微愣:“曼曼?” 她看向邱辭,邱辭搖搖頭,他也不知道這件事。南星忽然想起來,林曼找她去看過別墅,當(dāng)時明明已經(jīng)挑好了,出來又問她喜不喜歡隔壁那棟。她說喜歡,沒想到林曼當(dāng)時是這個心意。 林曼笑笑,是啊,她早就設(shè)想好了,他們以后都結(jié)婚了,然后做鄰居。只是現(xiàn)在黎遠卻躺在醫(yī)院里,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這一笑,充滿了悲傷,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了。 她偏頭輕輕吸了吸鼻子,再回頭,又是那個堅強的曼曼了,她說:“好了,你們要說什么就快點說吧,我也還要回醫(yī)院去陪阿遠?!?/br> 喬安接過話,說:“是黎先生在多年前交代的一件事,跟邱先生有關(guān)。”他說著從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又說,“黎先生交代過,如果他的身體狀況出現(xiàn)問題,就將這些東西交給邱先生?!?/br> 喬浪補充說道:“黎先生現(xiàn)在仍在醫(yī)院,昏迷不醒,情況并不太好。我跟主治醫(yī)生溝通過,醒過來的幾率很小,就算能醒,也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彼诶柽h身邊多年,說這些話心里也并不好受,但還是秉著職業(yè)精神,繼續(xù)說道,“因此作為黎先生私人醫(yī)生的我認為,喬律師到了將黎先生交代的事跟邱先生您說明的時候了?!?/br> 邱辭問:“什么事?非要在我哥遭遇意外的時候才說?” 喬安說:“這件事有關(guān)您的身世。” 邱辭微愣,身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從哪里來,別人卻知道? 喬安說:“準確地說,是您和黎先生的身世?!?/br> 邱辭更加意外:“我哥和我的?” 喬安說道:“您和黎先生,實際是同父異母的兄弟?!?/br> 邱辭愣住了,連一直陪伴在黎遠身邊卻不知情的林曼也愣住了。 同父異母的兄弟? 第84章 最終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