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最終靳大爺把采購藥品的時間定在了星期四的下午。這天的第七節(jié)課和第八節(jié)課都是不參加高考的副學(xué)科,朵棉跟班主任請了一個半小時的假,隨后,踏上了與魔王同行的險惡征程。 一出教學(xué)樓,朵棉就下意識地走向了車棚。 又被靳川拎著書包給扯回去。 “干嘛?”朵棉茫然,“你準(zhǔn)備走路過去?很遠(yuǎn)?!彼诘貓D上看過,最近的藥房距學(xué)校的直線距離有三公里,走路肯定會來不及的。 靳川嘴里嚼著口香糖,沒答話,邁開了腿,筆直往學(xué)校正大門。 朵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好皺皺眉,跟在后面。 在步行出校門的過程中,靳川拿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 朵棉悄悄豎起耳朵。 “幫我買點東西送到七中校門口,五點半之前。等著?!甭犞犞瑢Ψ胶鋈话咽謾C(jī)貼在她右邊臉蛋上。 朵棉呆住,猛地一下就歪頭躲開了,“做什么?” “你躲鬼呢。”他居高臨下地瞧著她,捏著手機(jī),表情不耐,“剛才班主任給的單子,照著念一遍?!?/br> “……”大爺你太小看自己啦,鬼哪有你可怕…… 朵棉足足糾結(jié)了五秒鐘,才緩慢地,僵硬地,上前兩步,把耳朵貼上那只手機(jī)。就著靳川的手講電話。 修長的指若有似無滑刮到她的臉頰。涼涼的,有力。 “……”朵棉心跳莫名急促,臉微熱,把注意力集中到聽筒里。 里面?zhèn)鞒鲆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樂呵呵的:“你好呀同學(xué),你們老師要你們買什么東西,告訴我吧。” “請稍等。”朵棉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干巴巴地回了句,從校服口袋里找出一張藥品清單,開始念:“三盒藿香正氣液,十盒創(chuàng)可貼……” 電話那邊的人一一記錄著,笑道:“行,五點半之前我給你們送過來。” “……那真是麻煩你,謝……”朵棉第二個字謝字還沒說完,手機(jī)就被那人拿回去了,“嗒”一聲,直接掛斷。 她很好奇:“你讓誰幫我們買藥?” 靳川:“一朋友?!?/br> “他就在這附近么?” “沒有。” “哇,那你這個朋友還真夠意思?!倍涿拮旖枪雌鹨粋€笑容。嗯,不用去買藥就意味著不用和這人獨處,實在是棒棒噠。開心。她心情瞬間暴雨轉(zhuǎn)晴,笑瞇瞇地說:“那我們回學(xué)校吧?!?/br> 靳川:“不回?!?/br> “……”朵棉被哽了下,很無語:“現(xiàn)在又沒其他事了,不回學(xué)校,那你打算去干嘛?” “打游戲?!?/br> “……”她扶額,認(rèn)真思考幾秒后,還是決定放棄勸這個奇葩棄暗投明回學(xué)校上課的念頭,只是說:“好的。那你玩兒去吧,我要回學(xué)校上課了。再見?!?/br> 噠噠噠,腳步聲遠(yuǎn)離。 靳川站原地,從煙盒里抖出一根煙,放進(jìn)嘴里,眼皮都沒抬一下。 午后的風(fēng)懶洋洋的。 幾米外,朵棉走出幾步后似乎想起什么,又站定了,回過頭,不大自然地說:“我回去之后,就說你采購去了,我突然不舒服所以回了學(xué)校?!?/br> 意思就是你雖不仁但我很義,不會出賣你,你一定要記著我的大恩大德知道嗎。 說完,她轉(zhuǎn)頭繼續(xù)走。 就在這時,身后那人懶洋洋的聲音卻在意料之外傳來,既松散又隨性——“你跟我一起去。來,我教你?!?/br> * 幾分鐘后,朵棉跟著靳川來到距離學(xué)校半條街的一間網(wǎng)咖,刷卡,上機(jī)。在這之前,她還十分有心機(jī)地脫掉了校服外套。 ……定力什么的果然都是浮云。 嗯,你今天已經(jīng)復(fù)習(xí)了很多內(nèi)容也做了很多題了,最后兩節(jié)課不是主科,就算不出來玩游戲也會是跟張曉雯聊八卦。這么想想,玩一個半小時的游戲不是罪不可赦的事。安啦,你平時那么用功,偶爾偷偷懶也沒關(guān)系啊…… 朵棉在心里彈幕轟炸式地安慰著自己。 “你的游戲昵稱是什么?”她點開絕地求生的亞洲服,準(zhǔn)備登錄,邊敲鍵盤邊問一旁的靳川:“先加一個好友吧,我邀請你組隊。” 靳川翹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拿出煙來,點著,標(biāo)準(zhǔn)的大爺姿態(tài)。拒絕了:“你開,我看你玩兒幾局?!?/br> “?” 說好的教她呢?教她難道不是帶她一起么? 朵棉有一種被生活欺騙的感覺。 “你不是說,我跟你一起來,你就教我玩兒么?”她委屈,臉蛋都皺巴成了一團(tuán),“你想說話不算數(shù)?” 靳川抬眸,淡淡地看向她,“如果你玩兒這個游戲是為了抱大腿把把躺雞(注:躺著吃雞,指毫無作為,在隊伍里毫無作用),那意義是什么。” ……他說得好有道理,無言以對。 朵棉卡了下,“好吧?!?/br> 游戲開始,單人局,100個人各自為營,都沒有隊友。 第一局,她落地之后沖向一個屋子,被二樓的人打死。 第二局,她在野區(qū)遇見一個人,驚慌之下把沖鋒 槍換成了鐮刀,揮著鐮刀沖上去,被人亂槍掃死。 第三局,反正就是死。 …… “不玩了?!倍涿拚麄€人簡直快要冒煙——蒼天啊,大地啊,她菜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她這么鮮血淋漓地直面自己的菜!這么鮮血淋漓地直面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在旁邊安排一個目睹這場場人間悲劇的觀眾…… 而且觀眾還看得很平靜。 要瘋。 數(shù)秒鐘后,靳川傾身靠過來,關(guān)了她的游戲界面,打開瀏覽器,下載了一款名為《aimbooster》的軟件,cao作一番后把鼠標(biāo)和鍵盤還給朵棉,沒什么語氣道:“看見點就把鼠標(biāo)移過去點擊消除,按順序,越快越好?!?/br> 朵棉一看屏幕:第一個圓點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屏幕正中。 她皺眉,剛要把鼠標(biāo)移過去,第二個點就出現(xiàn)在了其它位置,緊接著,第三個點,第四個點也相繼出現(xiàn)…… 朵棉一慌神,手忙腳亂地去戳那些點。 好一會兒全部的圓點才消失。 朵棉看了眼下面的計時,她的平均反應(yīng)速度是1.203秒,評價語是:異常遲鈍。 “……咳。” 朵棉被自己的評語囧到了。 旁邊的靳川嗤笑出聲,食指撣煙灰,面上常有的嘲諷之色由淡轉(zhuǎn)濃。 “……”朵棉努力忍住畫個圈圈詛咒他的沖動,深呼吸,說:“這些點出現(xiàn)得這么快,誰記得住它出現(xiàn)的順序?這個小游戲也太坑了,根本就沒人能玩兒得好?!?/br> 空氣安靜了兩秒鐘。 靳川掐了煙頭丟進(jìn)煙灰缸里,看她一眼,也沒說話,只是拿鼠標(biāo)點擊了下屏幕上的“再來一次”。 第一個點剛出現(xiàn)就消失了。 屏幕甚至空白了一瞬才出現(xiàn)下一個點,依然是眨眼即逝。 “……”朵棉眸光閃動,瞬間瞪大了眼睛。 游戲很快結(jié)束。 朵棉看向電腦右下角——反應(yīng)速度:0.143秒,評價語:接近于神。 靳川扔了鼠標(biāo)側(cè)過頭,瞧她,語氣淡諷地反問:“沒人能?” “……” 她咬了咬唇,兩邊臉頰都熱熱的,好一會兒,定定神,拿起鼠標(biāo)點了點那個“再來一次”。 這次朵棉全神貫注。 最后,她的反應(yīng)速度是0.297秒,評價語:異于常人。 事實證明,菜鳥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 朵棉彎彎唇,揚起下巴,意味深長并喜滋滋地看向旁邊——警告你別惹我哦,我超兇的哦。 靳川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他盯著眼前的小個子看了會兒,片刻,伸出手,捏住了她同樣很小并且微嘟的下巴。 軟軟的。 “……”另一邊,在對方指尖觸過來的剎那,朵棉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 他…… 突然捏她下巴是什么意思? 這個連玩?zhèn)€小游戲都這么變態(tài)的變態(tài)是要干嘛? 然后—— 靳川手指下勁兒,把她的臉掰了過去,正對電腦。耳畔隨之甩過來一句話,冷冷的:“別用這種眼神看老子?!?/br> “……什么?”她眼神怎么了…… “蠢。” 朵棉:“……”這位大爺你一秒不毒舌是不是渾身不舒服。 很快靳川就把手拿開了,目光看向別處,語氣漠然,“打pubg(絕地求生),你什么時候能用這種反應(yīng)速度開槍,什么時候才算入門?!?/br> 朵棉摸摸自己的下巴,嘀咕:“好難的樣子?!闭f完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忽然笑了起來。 靳川皺眉:“笑什么?!?/br> “沒什么……”她笑得眼睛都彎成兩道月牙,有點不好意思,認(rèn)真說:“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第一次玩游戲的時候,撞死過一個隊友?!?/br> 靳川摸煙的動作,瞬間就頓了:“………” “那個隊友可不是一般人?!备笊窠M過隊這件事,朵棉想起來就覺得自豪,獻(xiàn)寶似的湊過去,炫耀:“是個特別特別厲害的大神,職業(yè)戰(zhàn)隊的隊長,亞服第一喔。” 靳川嗤笑一聲:“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