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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等你到風(fēng)景看透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2都被你一人摸了,”瞿嘉無奈地一把合上牌,都不想看了,“讓我還打什么啊。”

    倆人隔桌對望,這好像是瞿嘉今晚對周遙說得第一句正經(jīng)完整的話。

    “你就跟著我出牌唄,”周遙對瞿嘉一笑,“我怎么出你就怎么出!”

    瞿嘉把二郎腿放下來,松快地往茶幾底下一伸,就碰到了另一雙腿,四腿直接交叉了。

    周遙被碰了一抬眼,瞿嘉也一抬眼,眼神交錯迷茫,默默地趕緊把腿都收回去。

    倆人配對打牌就是一路高歌猛進(jìn),大部分時候都是贏的,把另外一對斃得滿地找牙。觀戰(zhàn)的周春城都不忘了顯擺:“我侄子腦子聰明吧?你們不知道,他是記你們?nèi)琅频?。我平時打牌都是瞎打,從來不算計,我們遙遙打牌他還算計,所以他老能贏!”

    瞿嘉悄悄看了周遙好幾眼。

    周遙是非常聰明的。數(shù)學(xué)學(xué)得好的人,打牌都存在這樣的習(xí)慣,下意識地記憶和算牌。每一輪都出過什么,每人手里還剩什么,還有幾張主沒下來,他都在不停地算。

    他時不時指揮瞿嘉:“下分兒,出主啊。”

    瞿嘉一臉生無可戀,扒拉手里一堆廢牌:“我就沒主。”

    周遙:“你這就沒主了?”

    瞿嘉氣笑了:“老子哪還有主???統(tǒng)共就摸了兩張?!?/br>
    周遙也笑:“這么窮!”

    瞿嘉難得委屈了一回:“cao,你摸了一堆2,我就摸了一堆3,我手里全是345,你說出哪個?”

    周遙笑說:“你那位置不好,咱倆不然換個位子?我坐凳子,你坐沙發(fā)?!?/br>
    瞿嘉立刻垂下眼:“你坐沙發(fā)吧?!?/br>
    對家的服務(wù)生小哥輸好幾局了,罰酒灌了一肚子水,麻溜兒滾去上廁所了。周遙叔叔這時才抬眼八卦了一句:“剛才那孩子叫什么,白jiejie?……說話怪里怪氣的,二尾子吧?”

    “其實人挺好的,性格不差,就是那種人么?!苯?jīng)理打了個曖昧眼色。社會上對于性取向特殊的另類群體,就是使用帶有歧視性的稱呼。

    都不會用“同性戀”來稱呼他,就說二尾子、不男不女、耍流氓的、不正經(jīng)的。

    “那孩子多大了,家里也不管管?”周春城皺眉頭說,“這種就是欠收拾,打一頓就給掰回來。”

    “家里哪管得???都這么大了,都是‘北漂’出來混社會了?!苯?jīng)理用下巴一指,“比瞿嘉還大十歲呢,都二十六了,還能掰得回來?”

    “呦,二十六了?”周春城也驚詫,“真沒看出來,看著比那誰還顯小呢?!?/br>
    話題但凡落在瞿嘉頭上,打量著他品頭論足,都會讓他感到很不自在,把臉偏過去不想看人,嘴唇緊閉。說一個學(xué)生“已經(jīng)不像學(xué)生”,隱含意味就是非常負(fù)面的,就是說他成熟、社會、不那么純潔正經(jīng)了……他干什么了就不像學(xué)生了?

    周遙聽他二叔說那些話,也讓人不舒服。只是以他當(dāng)時的閱歷和知識面,他壓根兒不懂,他也都沒明白自己為什么不舒服了。

    他們快要收攤了,就打最后一輪。有時候手氣太壯了也麻煩,這一局他們是需要斃分的,結(jié)果周遙又抓了滿把的主,都沒法兒出牌了。

    對家那兩位,終于好不容易贏了一局,摳底還摳到不少分,嗷嗷地得意了。

    輸了的人要喝酒,周遙剛要伸手,又被瞿嘉把杯子摁住了:“我喝吧?!?/br>
    瞿嘉瞅著他:“你不是手壯么?你挑,我喝哪杯?!?/br>
    一排酒杯里都是勾兌的果酒,帶顏色的,也看不清哪一杯的杯底粘著彩頭。

    周遙仔細(xì)地端詳,指了其中一杯,這次不會再中招吧。

    “這個?”瞿嘉瞅他。

    “就這杯了,你開吧!”周遙倍兒有信心地說。

    瞿嘉拿起來就干了,然后當(dāng)桌扣過來。

    一個讓人想死的小紙條靜靜地貼在杯底。

    “你丫手真壯?!宾募蔚吐暳R了一句。

    周遙直接磕在茶幾上了,覺著特別對不住嘉嘉。啊……

    白小哥特別激動地把小紙條剝開,大聲朗讀:“同伴喂你吃一根香噴噴的大香蕉!括弧,喂棒棒糖也行的,哈哈哈……”

    周圍一些人發(fā)出俗不可耐的笑聲。

    瞿嘉沒表情,周遙臉色立刻就被激紅了。

    這又是酒吧里整的帶色兒的游戲,玩兒法可葷可素,全憑在座人士的需要。如果是素著玩兒,就是從果盤里喂個香蕉么;如果是在包廂里,關(guān)上門葷著玩兒,就是另一番場面。

    周遙叔叔皺眉一笑:“行啦,咱們也該走了,管它抽到什么,不喂了?!?/br>
    瞿嘉盯著周遙,那時或許也在恍惚,這天底下,我是不是就只認(rèn)識你周遙一個人?……躲都躲不開你,晃來晃去永遠(yuǎn)都是你這個人。

    周遙叔叔心里也有幾分感覺,瞟著倆人,小聲問:“遙遙……你們倆認(rèn)識???”

    “沒有。”周遙垂眼道。

    “那就走吧?”周春城納悶兒。

    “干嗎不來???抽到我了?!敝苓b心里憋了一口悶氣,很固執(zhí)的。

    他從果盤里扒拉出來最大的一根香蕉,剝開了直接一口咬,自己先咬掉一半,大口咀嚼,很費力地吞了,然后看著瞿嘉。

    我喂你,你吃不吃?

    半根香蕉隨即遞到瞿嘉嘴邊,周遙舉著喂對方。

    瞿嘉看著他,沒有用手接,默不吭聲地也張開嘴,吞。

    那根香蕉還真大,倆人都被戳了喉嚨口,戳得眼眶發(fā)酸還不能說,梗著脖子直接嚼了,咽了。

    ……

    周遙他叔后來應(yīng)該是瞧出了端倪,站在歌廳門口時腳底打晃,回頭說:“遙遙,你跟唱歌那小孩,是認(rèn)識的吧?我瞧著,特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br>
    “就剛剛打牌才認(rèn)識的么?!敝苓b矢口否認(rèn),“叔您喝高了,眼都花了吧,您這樣兒還能開車?不然咱倆坐公共汽車走?!?/br>
    他就趁著他叔在停車場取車倒車的工夫,繞到“杰杰”旁邊的胡同里,迪廳的側(cè)門。他就想說幾句話,好久都沒說上一句話,怎么這么難?

    路燈在胡同里照出一片黃暈,飛蛾亂舞,紛紛撲向那一點最耀目的光芒。

    瞿嘉就是跟幾位熟人說著話,點頭道別。

    “下禮拜還來唱嗎?”樂隊的人問。

    “要開學(xué)了。”瞿嘉說,“先不來了。”

    “成,那我跟鋼哥說一聲,你什么時候有空過來,隨時聯(lián)系,一起?!睂Ψ脚囊幌脉募蔚募?,手握起來碰了碰拳。

    瞿嘉點點頭,背著吉他琴盒,轉(zhuǎn)身走路。

    走路還是溜邊,貼墻,和小時候一樣一樣兒的,就沒變么。

    周遙立刻從胡同墻邊閃出來,很小心很溫柔地喊了一聲:“瞿嘉?!?/br>
    倆人各貼著一面墻,中間至少十幾米遠(yuǎn),隔著個胡同過道,遙相對望。周遙無奈地說:“你看吧,咱倆再隔得遠(yuǎn)一點兒,中間都夠跑一棒接力了,干嗎啊?”

    “……”瞿嘉喃喃道,“你,回來了?”

    周遙:“嗯,回來了啊?!?/br>
    瞿嘉:“什么時候回來的?”

    周遙說:“回來倆星期了。我去過你們家原來住的地方,還有咱們小學(xué),看看老師,打聽你搬家搬哪兒去了,就是一直找不著你?!?/br>
    瞿嘉問:“你回來放暑假?”

    周遙說:“我回北京上學(xué)?!?/br>
    “……”瞿嘉眼神走得很慢,很慢,好像從很遙遠(yuǎn)的一段記憶里向著現(xiàn)實緩慢艱難地爬行,上下打量周遙穿的白襯衫和米色長褲,“那,你還走嗎?”

    “不走了么!”周遙趕緊說,“我還要上學(xué)啊,我學(xué)籍都轉(zhuǎn)過來了,現(xiàn)在必須在這兒上學(xué)了?!?/br>
    瞿嘉腦子里沉重的步調(diào)終于在這句話上拋了個錨,掛住了。你說你不走了。

    瞿嘉那時眼神都有些恍惚,感情上是反應(yīng)比較慢、很遲鈍的人,確實不像周遙那樣情緒轉(zhuǎn)換迅速,說來就能來,哪天說走拍拍屁股就走了,在哪兒都能混,到哪兒還都挺開心沒煩惱,隨遇而安。

    瞿嘉真的不是那樣兒人。他且緩不過來呢。

    “你那天,是不是,也去看演唱會了?”瞿嘉叼上一根煙,講話聲音含糊,突然抬頭盯著周遙,這一刻恍如隔世。

    “啊?!敝苓b說。

    “那天在工體演唱會結(jié)束,我在通道里,烏漆摸黑的,瞅見一個人。那個輪廓特別像你,特像我腦子里想象的,你現(xiàn)在能長成的樣兒,而且也穿個白襯衫……當(dāng)時我就蒙圈兒了,覺著不可能的,你還在哈爾濱上學(xué)呢……所以,真的是你?!?/br>
    “……”

    周遙那一剎那眼眶就酸了,往前走幾步,擠出個微笑的模樣:“我當(dāng)時也看見你了,我也覺著好像認(rèn)出來了,肯定就是你么?!?/br>
    瞿嘉與他對視,這一刻終于確定,周遙回來了。

    “你別抽那么多煙,對身體不好?!敝苓b下意識就想扳過對方這一身毛病。

    “你干嗎也抽?”瞿嘉說,動了一下自己褲兜,“這半包不給你了,你就甭抽了?!?/br>
    “我平時沒有的,就是‘朋友煙’么。今天上午去學(xué)校找老師,半道上我竟然遇見翟小兵了!你還記著他吧?我們倆就買了包煙,一邊吃飯就抽了幾根。”周遙笑著解釋。

    他們這一撥孩子,很多人仍然住在機床廠大院附近,都在朝陽區(qū),離得很近,出門經(jīng)常就能遇見熟人。他在超市門口就撞見了正在往面包車上搬礦泉水的翟小兵。那矮矬瘦猴樣兒的,一點都沒變,周遙一眼就認(rèn)出對方,揪住了。老同學(xué)相見,兩眼淚汪汪的,當(dāng)街就親熱地抱在一起……

    翟小兵特別高興地請周遙同學(xué)在飯館里吃飯,敘舊,感情熱烈。他們還聊到幾位熟識同學(xué)的近況,積極地交換了彼此聯(lián)系方式,相約以后再一起怎樣怎樣。

    翟小兵都對他那樣熱情,他和翟小兵都能熱烈地?fù)ПП?,原本就是普通同學(xué)而已。

    但是跟瞿嘉,相隔好幾米站著看,突然特別的疏遠(yuǎn),互相刻意地都不敢沾上。

    瞿嘉叼的那根煙上,就卷著周遙寫的字條,帶兩行抖音波浪線,帶著周遙從小一貫的耍賴撒嬌模式。

    瞿嘉點著了煙,狠狠吸了一口,看著那張讓人撓心撓肺的字條在掌心緩緩燃盡。

    “對你嗓子多不好???從齊秦都快要抽成趙傳了你!”周遙站近了,小聲地關(guān)心一句,“初中時候開始抽的么?”

    瞿嘉看著他,說:“從你走的第二天開始?!?/br>
    ……

    第26章 偷窺者

    “麻煩您呼13979……嗯, 就說‘嘉嘉早上好’。嘉獎的嘉, 別寫錯了謝謝您啊?!?/br>
    周遙每天早上起床, 洗漱完畢,吃早飯之前, 在客廳里打這一趟電話。還要刻意壓低聲音,不能讓他爸媽聽見。他心里有個什么思想動向,絕對不說。他這年紀(jì), 已經(jīng)很懂得害臊并嚴(yán)密隱藏自己的心事。

    早飯就是牛奶、雞蛋、火腿腸和蛋糕, 都在桌上給他擺好了, 他就自己把牛奶熥一下直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