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遙每天傍晚自覺加練，自己跟自己k。大隊伍都解散了，他獨(dú)自一人在夕陽下的cao場上跑圈。

    朝陽一中的cao場很標(biāo)準(zhǔn)，比當(dāng)初機(jī)床廠附小那塊破地兒是完全不同了?，F(xiàn)在北京各個學(xué)校也越來越有錢，都能拉到企業(yè)家贊助，修建了完全正規(guī)的籃球場、足球場和400米跑道。

    跑道上是他的影子，被陽光拉長了又縮短，然后再緩緩拉長。

    他偶爾往cao場后面的鐵絲圍欄方向看過去，那根電線桿子下面，好像總晃動著一個影子。

    他每次訓(xùn)練結(jié)束走出去，人影都找不見了，留給他的就是地上帶有余溫的煙頭。

    臨近開學(xué)頭兩天，暑期最后一次集訓(xùn)，周遙在大cao場的跑道上，還碰見了一位熟人。

    cao場另一側(cè)的跑道上，是朝陽一中的田徑隊正在集訓(xùn)，估摸秋季也要參加市級比賽。周遙遠(yuǎn)遠(yuǎn)地就瞅見，跑道上那個身穿背心短褲的大高個兒。

    “唉！！你??！”周遙大喊一聲，臉上綻露出興奮和欣喜。

    那大高個兒一回頭，盯著他，也愣了足有三秒鐘：“臥槽！……周遙！?。　?/br>
    倆人“臥槽臥槽”的，喊“你這小傻逼什么時候冒出來的”，指著對方喊了好幾句。在那刺目的西曬陽光下，眼眶都因為酸痛而承受不住那暖陽。

    那個人是誰??？

    那就是唐錚啊。

    周遙隔空給唐錚鼓個掌，唐錚給他回敬個大拇指：“周遙你小子牛逼了?。　?/br>
    他前兩天就聽隊友都提到唐錚唐大爺了，所以有心理準(zhǔn)備。足球隊的體能教練，偶爾找田徑隊的來幫他們講講，怎么訓(xùn)練體能、短距離沖刺、耐力長跑，所以大家都認(rèn)識唐錚，這是他們朝陽一中田徑隊的一匹牲口。

    隔著老遠(yuǎn)都說不上話，周遙戀戀不舍地回頭，又被教練喊過去了。

    一會兒，身后猛地一陣颶風(fēng)刮來！一條肌rou健壯的胳膊勒住他，給他玩兒了個半身抱摔。

    唐錚就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迅速跑過來，摁著他悄悄說了一句：“我就想告兒你啊，我們平常都在東大橋路口拐彎的那個游戲廳里玩兒，就是左邊一家臺球廳，右邊一家錄像廳的，倆店緊挨著，你一找就找見我們了?！?/br>
    “成。”周遙點頭。

    唐錚又一笑：“嘉也在，晚上他一般都在，你過來吧?！?/br>
    “……”周遙十分感激，雙手叩了個拳，“行，我知道了。謝謝你啊?！?/br>
    唐錚倆眼一瞇，迅速再一眨，甩了個那種表情，跟咱還用說“謝謝”？還說什么啊，一切也盡在不言中吧……

    這個傍晚的訓(xùn)練，周遙就特別有勁兒，腳風(fēng)特順。

    而且今天主要是戰(zhàn)術(shù)配合演練，三對三的小范圍戰(zhàn)術(shù)對抗，教練隨心所欲地拆隊打散了再重新組合，看配合效果。周遙就是主角了。

    他不是在場上傻跑的，他能組織，他會傳球。

    二打二、三打三的時候，他一個傳球分球就幫隊友直接過了對方防守。潘飛那小子第一回 還沒反應(yīng)過來，都沒想到周遙往那個路線傳球，慢了，教練罵他“球過去了你看哪兒呢！”

    潘飛瞅了一眼周遙，第二次再來就反應(yīng)過來，直接往路線上走，球到人到，射門進(jìn)了。

    然后對方防守直接把周遙放倒了，不放倒已經(jīng)防不住他傳球。

    即便是訓(xùn)練課，教練也吹罰了任意球。

    “飛飛，我踢?！敝苓b也沒謙讓，把球要到自己腳下，轉(zhuǎn)了轉(zhuǎn)，擺正。

    他就沒助跑，抬頭瞅一眼他們校隊守門員的站位，起腳，“啪”，內(nèi)腳背搓了個小弧線，速度很快，“唰”，鉆門框左上角的夾角，球進(jìn)了。

    “哦，可以啊……”幾個隊友小聲說。

    幾個回合之后，又有任意球機(jī)會，還是周遙被侵犯絆倒。他不準(zhǔn)備謙讓，就今天了。再一次擺正球，瞄一眼，換個弧線角度，搓右上角……球又進(jìn)了。

    再之后潘飛被侵人犯規(guī)的時候，直接就把球給周遙：“你再罰！我看著你罰！”

    再罰你還能進(jìn)？他們校隊守門員臉色都不太對了，明顯緊了，擺好姿勢嚴(yán)陣以待，周遙腳踩著球停了幾秒鐘，然后后撤，這次他助跑了，掄了一腳猛的！

    守門員愣住了，那球力大勢沉弧線詭異，都很難判斷它是往左還是往右拐。等到判斷出來，已經(jīng)就晚了，打著旋兒就撞進(jìn)了球網(wǎng)，“砰”得一聲。

    守門員一臉沮喪，站著都沒動。教練盯著周遙，幾個隊友也鼓掌了，老厲害了啊。

    ……

    當(dāng)天準(zhǔn)備解散的時候，教練過來，主動要求周遙加練任意球，要看他把中前場各個角度都踢一遍，包括左右兩邊的角球。

    其他隊友都沒有走，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場邊看他怎么踢。

    “牛逼大發(fā)了，腳法亮了?！眲⒋河牦@訝得嘴皮子都變利索了。

    “我就說么，好歹也號稱要進(jìn)哈師大校隊的，不會太差?！迸孙w撫摸著大劉的瓜蓋頭發(fā)簾兒。

    “身體是挺差，忒他媽的，不禁撞么。”劉春雨說。

    “羅伯特·巴喬體能也差，也跑得慢著呢，這種人上場就是一招鮮?。【椭钢@一腳，他就直接能進(jìn)了。”潘飛叉著腰評價。

    他們守門員那天任意球被周遙“十破八”，就是踢十個進(jìn)了八個。而且禁區(qū)前是擺了“假人墻”的，還是沒擋住那個弧線。

    教練難得夸一句：“傳球和腳法都不錯，再雕琢雕琢，不錯?！?/br>
    “散了以后不要跑圈了，也不要一氣兒練得太猛，容易練傷。”教練關(guān)懷了一句，“肌rou多活動，容易抽筋?；厝崴笠环?，泡個腳?！?/br>
    “哦，明白?！敝苓b咧嘴一笑。

    他從心底松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回場邊，跟隊友們一一擊掌，再摟了他們守門員的脖子嘻嘻哈哈安慰兩句，可別跟自家守門員都踢成冤家了。

    他然后才慢騰騰地收拾球鞋球包，有意拖延，在長椅旁邊躺了幾分鐘。

    躺的時候，就賊有心眼兒的，悄悄瞄準(zhǔn)鐵絲網(wǎng)外面那個地方。

    然后，他慢慢地側(cè)轉(zhuǎn)身，心里數(shù)了個1、2、3，突然翻身而起，百米沖刺！

    他沖出去，鉆過圍欄缺口，外面也有人在沖刺，在逃跑，突然拐彎消失，往居民樓的小巷子深處扎進(jìn)去。

    我——靠——

    周遙急轉(zhuǎn)急停變速跑，轉(zhuǎn)過兩個墻角，小腿肚子猛一轉(zhuǎn)筋，嚴(yán)重抽筋了，還是訓(xùn)練累的。

    那個身影在遠(yuǎn)處一拐彎消失了，就是沒給他露正臉。

    周遙簡直氣壞了，又懊惱又著急上火，指著那個方向吼道：“你跑什么啊你？我都看見你了??！

    “有種兒你別每天偷看我，你這么愛看我你出來，你正大光明地看、看、看??！”

    ……

    第27章 小店

    之后一天停訓(xùn)休息, 開學(xué)前養(yǎng)精蓄銳。周遙特意去了一趟超市, 提一大兜子零食出來, 到東大橋路口，找到那家“雙店合璧”的臺球廳錄像廳。

    他邁進(jìn)錄像廳的時候, 門口有人看店，幾個小青年閑散坐著，抽煙看電視聊天呢。再里面那屋才是放錄像的, 拉著一道門簾, 交錢進(jìn)。

    “看片兒的？下一場九點。”看店的打量他。

    “租帶子么？”另一個問他。

    “不租帶子?！敝苓b四下一瞟, “能租個熟人么？”

    隔著一道打通的門，已經(jīng)望見隔壁屋子他想要“租”的那熟人。唐錚的情報準(zhǔn)確，果然在的。

    看店的犯愣, 慢慢站起來，看周遙這左手一兜子橘子右手一兜子零食的，干什么來的？

    隔壁屋里，坐在臺球桌旁的高凳子上發(fā)呆的人, 抬眼瞧見周遙進(jìn)來, 微微驚訝，肩膀明顯抖了一下……

    一伙人正都犯愣呢，里屋門簾一掀，魁梧的大高個兒露出臉, 綻開一個爽朗狂放的笑容：“哎呦喂——周——遙??！”

    周遙也笑了，把手里東西往地上一擺，上去跟唐錚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擁抱。

    “你們家開的店么？”周遙連忙問。

    “沒有沒有, 就是幫老板看個店?！碧棋P說，“正好也常來玩兒么。”

    倆人忍不住又抱了一下，胸膛一撞。老朋友見面，這是發(fā)小兒的關(guān)系，多鐵啊，不相干的旁人能比我們這樣兒關(guān)系么？

    周遙跟唐錚勾三抱四，視線已經(jīng)順著一道穿堂門飄到隔壁屋，想看瞿嘉。瞿嘉那時“騰”的就從高凳上蹦下來，盯著他，然后迅速移開眼神。把原本撩開到胸口的黑色背心撩下來，迅速就把衣服都穿整齊，還下意識低頭摸了一下褲腰和拉鏈，確認(rèn)自己文明扣是系上的。

    瞿嘉那邊低著頭要走開了，周遙趕緊跟唐錚松開不抱了。

    “錚子，你朋友啊？”打臺球的哥們兒問。

    “嗯，我是錚哥熟人，認(rèn)識好多年了。”周遙大大方方的。

    “呦，喊哥啦？”唐錚一樂，“幾年不見，嘴甜的啊你？”

    “喊哥我又沒吃虧?！敝苓b說，“您罩著我??？”

    唐錚：“哥是不是還得給你發(fā)紅包??？”

    周遙：“你拿來啊！”

    唐錚：“孝敬哥的呢？”

    “地上那些零食和橘子都是你的，你使勁吃！”周遙隨即就被唐錚抓著頭發(fā)，扒拉著腦袋胡嚕了一把。

    這倆人為什么能這樣親熱？因為唐錚是個板直板直的大直男，沒有任何忌諱和扭捏，哥們兒之間不都是這樣動手動腳揉來揉去的。

    唐錚又給周遙介紹周圍熟人朋友，互相點頭就算認(rèn)識了，還說：“這邊是放錄像和租帶子的，你可以隨便看，隨便借，不過你們家也不缺這些東西吧？那邊，隔壁，是打臺球打游戲的，你隨便玩兒吧。”

    一屋子來打球的人有男有女，都在打量周遙，都挺好奇的，因為周遙那打扮氣質(zhì)，確實不像跑來混臺球廳錄像廳的。他們小學(xué)老師從一開始就總結(jié)過，周遙同學(xué)，跟咱們機(jī)床廠那幫職工子弟，舉手投足那做派和氣質(zhì)都不一樣。

    周遙的頭發(fā)剃得很利落。因為要踢球方便，以前的小分頭就削短了，比寸頭稍微長一丟丟，側(cè)面分縫，抹點兒發(fā)膠，發(fā)型就出來了。這是他臨出門用他老媽的護(hù)發(fā)產(chǎn)品特意倒飭的，對著鏡子弄頭發(fā)，臭美了老半天呢……

    他仍然穿白襯衫，休閑褲，不過這回沒穿皮鞋裝逼，穿的涼拖鞋。

    他一邊閑扯一邊在店里逛著，就迂回著晃到瞿嘉身邊了：“哎，嘉嘉?！?/br>
    瞿嘉垂下眼說：“怎么跑這兒來?！?/br>
    周遙特別直白：“閑著沒事，找你玩兒唄。”

    瞿嘉說：“找我有什么可玩兒的？”

    周遙反問：“偷看我訓(xùn)練跑圈兒你有什么可看的？”

    瞿嘉繃著臉沒話說了。

    “看就看唄，我又不要你票，你還偷看。”周遙湊近了小聲說，“你還抽那么多根煙，昨晚上留仨煙頭，前天留了倆……是讓我?guī)湍銛€著?。俊?/br>
    瞿嘉一臉放棄掙扎破罐破摔的表情，低聲說：“你丫閉嘴。”

    “就不閉嘴，我就說?！敝苓b哼了一聲，“把頭轉(zhuǎn)過來，看我？看啊，我讓你看了?！?/br>
    “唐錚你朋友挺標(biāo)致的?。　迸_球廳的小老板不停打量著，“長得挺……貴氣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