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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等你到風(fēng)景看透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唐錚葉曉白顯然就是利用這個假期,“在一起”了,悄摸地就“好”了,不管當事人承認還是不認,也不需要任何人批準、溝通和允許,只要眼沒瞎的就都看得出來。再大的差距,再深的鴻溝,都沒擋住青春年少時,在黃瓦灰墻之下,他和她或許就是多看了對方那一眼,勾了一下手,就喜歡上了。

    唐錚這就等于,狠狠地把瞿嘉給“甩了”,甩得很徹底,很尷尬,為了女孩兒真他媽的不講義氣。

    同一個戰(zhàn)壕里兩棵爹不疼娘不愛、人神都不待見的苦白菜秧子,本來攀附著成長在一起,哥兒倆誰都不嫌棄誰,結(jié)果唐錚突然就跳出去了,一腳踏破那堵看不見的墻,艱難地跨出了那道坎。不管前路如何,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果,唐錚都是非常有勇氣的,一只翅膀破破爛爛的大灰蛾子,向著美好和光明,奮不顧身,擁抱了天空中一道最明亮的焰火。

    對瞿嘉而言,他以為他可以跟周遙高中三年,就一直維持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狀態(tài),挺好的嗎?

    我在乎你,我用我所擁有的能力來護著你,這就夠了,沒有更進一步的奢望,本來也不該有期望。他所有的,他能給的,原本就微不足道,誰在乎他?周遙在這個小破河溝里只要多留一天,他就是這片水……

    但現(xiàn)在越來越不對味兒了。

    他也會慌,為什么會這樣了。

    這就是把瞿嘉一人兒撇在角落里,把他最后擠進一個沒處躲也沒處再藏的死胡同。

    很快就要過年了,就年前這幾天,周遙還非要約瞿嘉出去,瞿嘉宅在自己小屋床上,彈吉他,聽歌,根本就不想動窩,而且冬天三天都沒洗澡,也不洗臉,突然就特別的頹。

    周遙用call機呼他,那語氣是吼的:【唐錚約曉白除夕前一天晚上出來,過通宵,在城里玩兒,你出來啊?你到底來不來么!】

    沒回應(yīng)就繼續(xù)連串狂呼:【你要是不來,我就去當大燈泡!就我們仨玩兒,你自己一人待著吧!】

    一句接一句,瞿嘉瞪著call機上這密密麻麻的,翻了好幾個屏才看全一整段話。

    周遙又吼:【給我回電話,來不來?你不來我回哈爾濱了!我真的回哈爾濱過年了?。 ?/br>
    瞿嘉讀著這一行,讓他心驚rou跳的某個地名。

    膩歪遙。暴躁遙。

    他回復(fù)了兩個字:【我來。】

    就為了出門,瞿嘉被迫去大澡堂洗了個澡,把頭發(fā)和身上都打理干凈,挑了一件他mama給他織的毛衣。

    要說瞿連娣做飯和織毛衣的手藝,在機床廠科室同事之間,都有口碑的,這一點上沒虧待帥兒子。織出來一件一件的大棒針毛衣,就跟外面掛“外貿(mào)新款尾單”沒區(qū)別,而且最近年輕人就突然開始流行這種棒針寬松毛衣,日本和港臺的明星都是這么穿。

    瞿嘉把大衣柜門敞開著,站柜門后面照那個鏡子,貼近了弄臉和頭發(fā)。

    瞿連娣進屋瞥了一眼:“穿這么全乎,竟然把臉都洗了?……去見遙遙???”

    瞿嘉:“……”

    瞿連娣說:“去唄?!?/br>
    瞿嘉一頭磕到鏡子上了,輕輕磕了三下,心里罵自己“蠢蛋”“慫蛋”。

    他就說:“嗯,晚上可能玩兒比較晚,可能不回來了?!?/br>
    “你看著辦吧?!宾倪B娣說,“注意安全,別只顧著自己,走到哪兒都護著遙遙?!?/br>
    這種話還用他親媽囑咐?瞿嘉垂著眼:“我知道?!?/br>
    “好好地跟人家說話,別又甩臉子犯脾氣……”瞿連娣拍拍兒子后背,“也替我請遙遙過來,吃個飯,從初一到初七放假哪天他有空都行,直接過來!”

    “我問問他。”瞿嘉點頭,心里又讓他老媽焐得有點兒暖,重新攢起一團熱乎氣。

    是啊,往年就是娘兒倆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一間屋里守歲,而今年,今年不太一樣了。周遙是一個怎么說都不能算是“親人”的對象,但竟然就被他娘兒倆在心里當作親人去看待,就是這么深的情誼。

    他們娘兒倆,上輩子是不是都欠了周遙的?

    瞿連娣是真心待見和喜歡遙遙。

    他瞿嘉也是真心待見和喜歡著這個人,一直都沒變過。

    寒冬臘月是真的冷,這樣的夜晚沒事兒吃飽撐的出來逛街,是需要一腔熱血和情誼撐著的,還得再來兩勺神經(jīng)質(zhì)。

    倆人同時在北京街頭灰撲撲的景色中,找到對方的影子,遠遠地,揮一下手,相視淡淡一笑。

    周遙那個大近視,瞇縫著眼兒,只有從一片街景里找瞿嘉這眼神特好使,說:“哎,你走路那姿勢,就跟旁邊那些人不一樣,我都看不清臉,我就看你姿勢。”

    “我什么姿勢?”瞿嘉冷眼一瞟,耍著酷。

    “就兩條大長腿,還晃悠著,顛著……《動物世界》里什么動物這么走?……鴕鳥吧?”周遙笑。

    我像鴕鳥?瞿嘉立馬兒送他一句:“你是袋鼠?!?/br>
    周遙:“我哪像袋鼠了?”

    瞿嘉想了一會兒:“嗯……胸肌和大腿都發(fā)達,還亂蹦?!?/br>
    周遙把唾沫噴了瞿嘉一臉,去你的吧。倆人盡情地嫌棄和嘲笑。

    “冷不冷,你?”瞿嘉過一會兒又說。

    “穿羽絨服了啊?!敝苓b說。

    “是羽絨么?”瞿嘉用手捻了一下,捻出扎手的硬茬子,“就是鴨毛兒?!?/br>
    “標簽寫了是鵝絨的。”周遙說。

    “就蒙你們這種錢多燒手的冤大頭?!宾募纬靶Φ?,“燕莎打?qū)φ圻€499的,跟我這個東大橋大棚89塊清倉的,穿出來有區(qū)別么?”

    “有、區(qū)、別!”周遙當街怒嚎。

    “有什么區(qū)別?”瞿嘉說,“都是一身硬毛兒?!?/br>
    “你大爺?shù)摹褪?99和89的區(qū)別!怪不得你丫數(shù)學(xué)差呢,開公式老是算不明白呢!”周遙一臉耍賴的樣兒,用肩膀去拱瞿嘉。

    那樣兒就特別招人。

    瞿嘉笑了,輕輕捏一下周遙凍紅的鼻頭。周遙被嫌棄了也笑,因為嘉嘉一路話嘮,就代表今天心情挺好的。兩人見到對方,什么別扭也都忘了。

    四人在城里東單附近碰頭,冷啊,不用誰發(fā)號施令就自動肩挨著肩,縮成一團取暖,一起坐公交車,在大街上唱著歌瞎逛,聽著商場過年的音樂,看燈火通明的街景。

    他們唱“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盡情揮灑自己的笑容,愛情會在任何地方留我!”

    他們還唱《同桌的你》,唱“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看了你的日記,誰吧你的長發(fā)盤起,誰給你做的嫁衣……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唐錚回頭說:“瞿嘉你給我小點兒聲,不準蓋過我們?nèi)齻€!”

    周遙立刻說:“嘉嘉大點兒聲,給我蓋過那倆人!”

    大街上走路,當然都是唐錚葉曉白并肩走一起,走在前面,周遙和瞿嘉這兩位“不清不楚”的大電燈泡就并肩走在后面。

    唐錚伸開臂膀摟了葉曉白,偏過頭問“冷么”。女孩兒抬頭笑的那表情,就是冬日里最有溫度的風(fēng)景。而且,葉曉白竟然還穿著那件弄臟過的羽絨服,有些臟痕搓不掉了,就一直穿那件,沒有打算換掉。

    周遙用胳膊肘捅瞿嘉,也小聲問:“你冷么?”

    瞿嘉反問:“你忘戴圍巾了,我戴著?!?/br>
    周遙以縮脖鵪鶉的姿勢走一道了,瞿嘉就把自己圍巾扯開。

    周遙說“不要不要你自己戴”,唐錚立刻回頭吼了一句“你倆不會一塊兒戴啊”!

    瞿嘉把圍巾一頭圍自己脖子上,另一頭圍周遙脖子上。忒么不夠長,倆人立刻就撞一塊兒,臉差點兒拍上??裥Α?/br>
    那時的放縱和快樂,亦是無法用語言描述?;貞涍B綿不絕,就如同天邊連接成片的美麗的云……

    當夜,他們是在城里一間酒吧熬了通宵,也是仗著年輕精力旺盛,竟然都不困不累。哪怕不說話,看到身邊的人,內(nèi)心都像燒著一團炙熱、明亮的爐火。

    桌上點著一盞小香燭,每人眼里都沉醉著燭火星光。

    四個人很奢侈地點了酒水飲料,然后打牌消磨時間。

    打牌怎么分撥兒都不必說了,唐錚就說:“誰輸了誰親一口對家啊。”

    葉曉白不好意思了,小聲說:“你總是這么壞,討厭啊?!?/br>
    “哎你怎么就覺著咱倆一定輸啊?”唐錚那樣兒就是很壞,笑著說,“今晚干他們倆!”

    數(shù)學(xué)課代表周遙同學(xué)就等著這個呢,擼開袖子準備好了:“呵呦,想干我?你們倆今兒晚上就等著輸?shù)粞澭鼛Ш托⊙濕脙喊?。?/br>
    瞿嘉冷笑道:“他倆就等著親個夠呢。”

    但凡上了牌桌,全年級號稱“數(shù)學(xué)太?!钡闹苓b很少會輸。他打牌記牌還搞排列組合,逮一個滅一個完全控場,誰跟他一頭,誰就能跟著贏,把對手斃得稀里嘩啦找不著北。所以,唐錚葉曉白這晚一路都輸著的。

    打牌是帶彩兒的,愿賭服輸,輸了就親唄。唐錚就在手指上打一個吻,然后伸手過去,輕輕按一下葉曉白的腦門——這樣就算是“親了”。

    周遙和瞿嘉那時都別過臉去,簡直沒眼看。唐錚這號糙人,能對一個女孩兒這么溫存又不逾矩,這就是來真的……

    很偶然的,周遙輸了那一局,唐錚就很壞地打量他倆:“輸了吧,怎么著?。俊?/br>
    葉曉白果然也跟錚哥學(xué)壞了,用一把牌捂住嘴,笑:“怎么著???親呀?”

    周遙說:“我沒輸,是瞿嘉輸了,他摳底算錯了,沒掙夠他的分。”

    瞿嘉也沒話說。

    瞿嘉于是也吻自己手指一下,伸出手去,立刻被唐錚當桌截胡給他打回去了:“有勁沒勁啊你?我親女孩兒才那么親,你也這么親?”

    瞿嘉反問:“那,我應(yīng)該怎么親?”

    唐錚說他倆:“真沒勁!”

    葉曉白把眼都擋上了,低笑不止,好像也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四人之間,那點兒破事,誰還瞞著誰呢?

    周遙把牌往桌上一擲,心里燥,那滋味難言。

    “親就親,我還怕他?”他瞅著對桌的人,“瞿嘉把你臉拿過來,讓我來一口?!?/br>
    他伸手過去抬瞿嘉大爺?shù)南掳停衷诎肟站捅粚Ψ揭话炎н^去了。

    瞿嘉就是把周遙的五根手指一攥,放在自己唇邊,極快、極輕地吻了一口,然后撒開,親完了。

    周遙的手指很燙,他的嘴唇更燙。

    就是動了下嘴,就讓瞿嘉順著一路往下喉結(jié)和胸口都發(fā)抖了,下腹有一股熱流涌出。他真不習(xí)慣這么rou麻,他最最渴望的事情,恰恰也是最不習(xí)慣的事。

    從來就沒有親過誰,完全無法設(shè)想還有第二個人,能讓他捧到嘴唇上,這樣的親密程度。

    唐錚很浪地咧嘴一笑,呵呵。

    葉曉白用紙牌擋臉,抿嘴樂不評論。

    而周遙直接趴在了桌上,把他那只被親過的手揣在懷里,再起來時臉和耳朵都是紅的……

    半夜,都餓了,唐錚就帶葉曉白在門外吃羊rou串。瞿嘉周遙就故意耗在酒吧里沒跟出去,不做電燈泡了。

    這樣,他倆之間也就不再有電燈泡。

    夜很深,遠處近處陣陣喧嘩,聊天的,拼酒的,打牌的,帝都比較時髦的年輕人都開始享受這樣的過年氛圍,一對一對情侶都出來玩兒了。

    燭火在桌上映出一道美好的光弧。瞿嘉拿了店內(nèi)的一張紙菜單,攥在手里,低頭不語。

    側(cè)臉的線條很安靜,但喉結(jié)輕抖,心情分明就不安靜。

    聽著遙遙斷斷續(xù)續(xù)地嘮叨瞎聊,過了很久,很久,他開始折紙。手很熟練,一分鐘就疊出一只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