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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平則鳴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蔡娘子聞言,臉色一變,秦嬌娥亦是眉頭緊皺,狐疑不定。

    崔鈿則饒有興趣,微微歪著腦袋,以手支頤,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徐挽瀾。這徐三娘現(xiàn)如今說的這些,先前不曾在狀紙里提及,因而崔知縣對于她要如何辯駁,也是一無所知,著實(shí)好奇不已。

    她只見徐挽瀾一拱拳,高聲道:“崔知縣明察,我今日便要告這蔡大善人?!?/br>
    崔鈿哦了一聲,佯做疑惑,道:“不知蔡大善人,何罪之有?”

    徐挽瀾眉清而目明,朗聲道:“鄰人皆可作證,當(dāng)年那道姑指點(diǎn)風(fēng)水之時(shí),對蔡老兒這塊寶地,說了八個(gè)字,那八個(gè)字是‘龍?bào)粗畑ue,萬年吉壤’。何者為龍?何人萬年?我不必多說,諸位也是心知肚明。這塊寶地,分明是帝王之xue。這也是為何蔡娘子軟硬兼施,蔡老兒卻死死不肯拱手相讓的原因。知縣娘子明察,這難道不算是‘大逆不道’嗎?”

    徐三娘費(fèi)這一番苦心,對這號稱善人的蔡娘子倒打一耙,也是為了蔡老兒。若是不逼著蔡娘子死了這心,那蔡老兒以后如何應(yīng)付得來?

    當(dāng)然,除此之外,徐挽瀾也是為了她自己。這蔡大善人敢罵她,她就敢懟回去,定要讓她知道,她徐三娘可不是個(gè)誰都能捏一把的軟柿子。

    她這話一出,滿堂皆靜,諸人面面相看,便連崔鈿,也是睜著眼兒,緩緩轉(zhuǎn)頭,定定然地看向那蔡大善人。

    蔡娘子登時(shí)嚇得魂飛魄散,雙膝一軟,直直跪了下來。這八個(gè)字,她當(dāng)然知道,只是她哪里會想那么多?她不過是貪個(gè)吉利罷了。

    秦嬌娥站立在側(cè),強(qiáng)定心神,想著既然收了這蔡娘子的銀子,總該為她說些話兒才好。她清了清嗓子,顫聲道:

    “那道姑來這壽春縣,已然是十七年前的舊事。蔡老兒或許能將這八個(gè)字記得如此清楚,可是這蔡娘子,多半只模模糊糊地記得,那道姑曾說這塊地方風(fēng)水好。你說蔡娘子為了這八個(gè)字而爭這地,并無真憑實(shí)據(jù)。”

    徐挽瀾卻是步步緊逼,毫不退讓,又繼續(xù)道:“據(jù)蔡老兒所說,蔡娘子早年與他甚是疏遠(yuǎn),是到了近幾年,才與他百般親近,時(shí)常接濟(jì)??墒遣棠镒拥哪赣H,二十年前便已西去,怎么近幾年,才想起來要遷葬呢?怎么還非要遷到這帝王之xue里頭呢?這到底是為什么?小的我便斗膽猜上一猜,莫不是蔡大善人你,眼看著道姑所說之言,全都一一應(yīng)驗(yàn),才惦記起了那塊地?”

    眾人聞言,都暗自心驚,然而徐挽瀾卻忽地笑了,煦如春風(fēng)。她緩緩踱步到蔡娘子身側(cè),身后欲要拉她起來,口中則話鋒一轉(zhuǎn),溫聲笑道:“蔡大善人,你莫慌張,快快請起。秦家娘子說的有理,你記不記得那八個(gè)字,這沒有呈堂供證,我也不好信口胡說。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以后可千萬要放下這番惦記,那塊‘龍?bào)粗畑ue,萬年吉壤’,可不是咱們這小老百姓惦記得起的?!?/br>
    其實(shí)徐三娘,還真是有證據(jù)的。先前蔡老兒曾和她提過,他跟蔡娘子說了,這塊地說是風(fēng)水好,其實(shí)卻是個(gè)燙手山芋,萬萬不能用作墓葬,不然定會引禍上身。但那蔡娘子卻偏是不依,非要這地不可,一轉(zhuǎn)眼就借著由頭,將他告上公堂。

    只是若這壽春縣里,真出了謀逆這樣的大事,那便不能草草收場,非得上報(bào)朝廷不可,接著還要將嫌犯押解至京,三堂會審,麻煩得很。一來,依著崔鈿這性子,她肯定不愿意沾惹這般麻煩;二來,也是蔡老兒與她沾親帶故,不愿鬧到這步田地;這其三么,也是為了“做人留一線,日后好見面”,蔡娘子心里清楚這徐挽瀾是放了她一馬的,因而也算是留了情面,沒把人往死路上逼。

    這做訟師的,向來是“cao兩可之說,設(shè)無窮之辭”。徐挽瀾能把她逼得淪為階下之囚,便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崔鈿見狀,不由扯唇一笑,出言道:“蔡大善人快快起身罷。以后你愿意干嘛就干嘛,別再惦記那塊地就行。趁著這個(gè)當(dāng)口兒,我也跟諸位說一聲,明年此時(shí),官家要巡幸淮南,還會駕臨壽春。官家前年便著人擇選陵址,這塊寶地,或能派上用場?!?/br>
    她又一拍驚堂木,道:“行了??旖o蔡老兒去了沉枷鐵索,還他個(gè)清白之身。接著咱們開審第二樁案子,快將吳娘子和他郎君等帶上來?!?/br>
    蔡娘子原本還心有不甘,怏怏不服,可受了徐挽瀾這一番恐嚇之后,時(shí)至此刻,她這腦袋里頭,都還是空空如也,慌作一團(tuán),回不過神兒來。蔡府奴仆連忙迎了過來,忙手忙腳,將蔡娘子攙扶出了縣衙。

    蔡老兒則是喜極而泣,一邊依著規(guī)矩,帶上薄紗遮面,一邊對著徐挽瀾,顫聲哭道:“若不是三娘子在,只怕小老兒已然是死人一個(gè)了?!?/br>
    徐挽瀾一笑,忙道:“這可不能歸功于我。禍福無偏,我也不過是順天而為。這分明是老兒你命好,命里頭注定了,不必受這番災(zāi)禍。你且先回家去,好好歇上幾日,趕緊把這精神頭兒緩過來罷?!?/br>
    蔡娘子與蔡老兒各回家中,緊接著便是第二場官司開審。這一回審的,即是吳阿翠爹娘那樁案子。

    作者有話要說:  看著進(jìn)度和大綱的對比,有種預(yù)感……這篇文要陪大家過年了哈哈哈

    第17章 玉塵消搖吐妙言(一)

    玉塵消搖吐妙言(一)

    眼見得徐挽瀾贏得第一場,非但令那蔡老兒重獲清白之身,還讓這蔡大善人再也不敢動那爭地的心思,唐玉藻面帶薄紗,立在儀門之外,擠在那趕來聽審的閑人之間,這一番心思,是變了又變。

    從前這唐小郎,只當(dāng)那徐三娘是個(gè)不知事的少女,不過是腦子靈光些,口齒伶俐些,會說些討巧話兒罷了,可方才看她議傾壇席,顛倒乾坤,這唐小郎當(dāng)真是心折首肯,欽服不已。他忍不住暗想起來:對上這么一位小娘子,自己的那些個(gè)小心思小手腕,當(dāng)真還能如往常那般行得通么?

    金鑼騰空,驕陽似火,縣衙高堂之上,“明鏡高懸”四字匾額之下,崔鈿整了整那淺綠官服,又扶了扶頭上的兩梁冠,接著一拍驚堂木,指著秦嬌娥,道:“先前的勝負(fù),這便一筆勾銷了,你別為此亂了陣腳。來,且說一說,你要狀告何人?”

    依著這宋朝的規(guī)矩,都是原告先發(fā)言,因而這接連兩場官司,都是秦家娘子先行開口。

    那秦嬌娥一襲紅裙,鳳眸圓睜,拱拳道:“我今日是替這方樵婦,狀告那吳樵婦及其郎君。方樵婦等二人親眼所見,這吳娘子帶著郎君行至后山,令其郎君代為砍柴,自己則在旁觀風(fēng)。依照我大宋《國策》,似耕稼陶漁、敲牛宰馬、砍樵采薪等勞力之事,絕不可令男子為之,如有違悖,當(dāng)處以‘三分’之刑。吳娘子明知故犯,亦脫不了干系,按照《國策》,當(dāng)‘決杖配役’。”

    崔鈿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俯視著那舉告吳家夫婦的方樵婦,出言問道:“你可瞧清楚了?那郎君當(dāng)真拿了斧頭,劈了柴火?”

    那方樵婦連忙答道:“我見吳樵婦受傷之后,日日還有薪柴可賣,自然是起了疑心。隔日一大早,那吳樵婦帶著郎君出城之時(shí),我便拉著另一名樵婦,悄悄尾隨其后。我二人瞧得清楚明白,萬不敢扯一句謊,那郎君確實(shí)是拿起了斧頭,砍了整整一個(gè)時(shí)辰?!?/br>
    崔鈿聽及此處,轉(zhuǎn)頭看向徐挽瀾,挑眉道:“證據(jù)確鑿,鐵案如山,你又有何可辯?”

    徐挽瀾朗聲道:“便如知縣娘子所說,這樁案子,是鑿鑿有據(jù),無可辯駁。這吳娘子,確實(shí)是明知故犯,而這郎君,也確實(shí)是做出了那等勞力之事,有違《國策》,無可抵賴?!?/br>
    秦嬌娥一聽,微微皺眉,抬眼看向那徐挽瀾。崔鈿則是佯作疑惑不解,哦了一聲,隨即笑道:“那依你的意思,這便可以結(jié)案了?”

    徐挽瀾卻仰起頭來,直視著崔知縣,高聲道:“依我的意思,這樁案子,知縣娘子審不得?!?/br>
    “審不得?”崔鈿笑問道,“我如何審不得?”

    徐挽瀾平聲答道:“若是去年此時(shí),鬧出這一樁官司,那知縣娘子,自然是審得的,只是今年年初,新法謨印頒行,如此一來,知縣娘子便審不得了。新法有言,這所有案子,都得分成兩種?!?/br>
    她稍稍一頓,含笑看向秦嬌娥,問道:“想來娘子也是熟讀律法的。那我便想問一問娘子,這案子,該分作哪兩種?”

    秦嬌娥心上一緊,卻不得不老實(shí)答道:“‘詳覆案’和‘奏案’?!?/br>
    歷史上真實(shí)的宋朝也是如此,將地方案件分為“詳覆案”和“奏案”兩種。所謂“詳覆案”,就是罪狀分明,刑法相當(dāng)?shù)陌缸?,直接由地方知縣判決即可。而另一種案子,稱之為“奏案”,顧名思義,便是要奏報(bào)中央的。這類案子,多半都是“情理法不協(xié)”的案子,情重法輕,有情可原,便必須上報(bào)中央,由大理寺復(fù)審裁決。

    見秦嬌娥老實(shí)回答,徐挽瀾微微一笑,轉(zhuǎn)頭看向崔鈿,朗聲道:“恰如秦娘子所言,世間之案,依照從新修撰的《宋刑統(tǒng)》,應(yīng)分為‘詳覆案’和‘奏案’兩種。若是罪狀分明,那就要算作‘詳覆案’,便該由知縣娘子來審。但若是情理可憫,有情可原,法不能斷,那便要上報(bào)大理寺來審,知縣娘子,自然是審不得的?!?/br>
    秦嬌娥聞言,心上稍定,知道任她徐挽瀾如何能耐,也是翻不了案的,她費(fèi)這一番口舌,也不過是想讓這夫婦二人得以輕判而已。秦娘子勾唇哂笑,斷然不想讓這徐挽瀾如意,非要將她駁倒不可,隨即咄咄逼人地高聲道:

    “你說這案子‘情理可憫’?我卻是瞧不出有什么情理可憫。她吳樵婦,不過是摔傷了右胳膊罷了,歇上十天半個(gè)月便是。這十天里不做活又有何不可?她每日砍樵賣柴,又能賺區(qū)區(qū)幾個(gè)銀錢?難不成缺了這點(diǎn)兒錢,她一家三口便要活活餓死不成?依我之見,此案并無不協(xié)之處,該由崔知縣審理裁決,大可不必上奏京都?!?/br>
    崔鈿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著眼兒,笑看向徐三娘,緩緩說道:“確如秦娘子所說,她也不是非要砍柴不可。這樣一來,便沒有情理可憫了。這案子,我是審得的?!?/br>
    徐挽瀾卻是不急不忙,背手在后,故意重重嘆了口氣,扮出一臉心痛,口中沉痛道:“這乍一看來,恰如秦娘子所說,這樁案子,根本就是吳樵婦和她郎君自己惹的禍,沒有一星半點(diǎn)兒的可憐之處。只是諸位且聽我細(xì)細(xì)道來,聽罷之后,必會生出惻怛之心。”

    她緩緩踱步,低頭看向身邊跪著的三人,這三人,便是吳阿翠一家三口。那蓬頭垢面,身著囚衣的二人,即是吳氏夫婦。

    吳娘子年已五十余歲,面帶刀疤,饒是淪為階下之囚,眉眼間也帶著堅(jiān)毅之色。再看她那劉姓郎君,卻是年輕不少,也就四十出頭,眉眼俊秀,一表非俗。而另一旁跪著的吳阿翠,是個(gè)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面黃肌瘦,細(xì)瞧那眉眼,卻是和父母都不大相似。

    徐挽瀾聲音放穩(wěn),緩聲說道:“諸位有所不知,吳樵婦早年從軍,說起來可是跟在太/祖麾下,平定過叛亂的。太/祖在時(shí),慶元十八年,吳樵婦二十一歲,年紀(jì)輕輕,卻已是正八品的武官。慶元十九年,西北叛亂,妄圖復(fù)行男尊之制,太/祖親征平亂,吳樵婦亦在大軍之中。打仗之時(shí),吳樵婦傷了左臂,朝廷給吳樵婦授功的文書里,也提及了此事,足可見得,并非我信口胡說。”

    她稍稍一頓,又朗聲道:“情理之一,按我大宋律法,有功之人,若是觸犯律法,當(dāng)酌情減刑。情理之二,吳樵婦左臂已傷,多年以來都提不得重物,現(xiàn)如今又摔傷右臂,全然是個(gè)廢人。人道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可不是秦娘子所說的‘十天半個(gè)月’。整整三個(gè)月,一家三口,寅吃卯糧,只出不入,難道算不得可憐么?”

    秦嬌娥冷笑道:“有功的是吳樵婦,她可以減刑,只是她那郎君,卻是斷然減不了的。再者,我早在鄰里之間打聽了一番,這吳樵婦家中,雖然收入確實(shí)微薄,但斷然算不得貧苦,家里多少攢了些銀子,便是歇上幾個(gè)月,也能勉強(qiáng)過活?!?/br>
    徐挽瀾眉眼一凜,冷冷一笑,駁斥道:“我這話,可還沒說完呢?!?/br>
    她低下頭來,走到吳樵婦身側(cè),嘆聲道:“兩月以前,吳樵婦那母親趕來壽春,投奔于她。流離遇合,骨rou團(tuán)圓,本是人間喜事,可誰知好景不長,那吳阿母便患上了肺癆之癥。眾所皆知,此乃不治之癥,可是吳樵婦卻是個(gè)孝悌忠信之人,不忍看阿母日薄西山,名登鬼錄。因肺癆乃是傳染之疾患,她在城外另租了一處院落,將阿母安置于此,又四處求醫(yī)問藥,不惜傾家蕩產(chǎn),以延生母之命?!?/br>
    徐挽瀾抬起頭來,逼視著那變了臉色的秦嬌娥,道:“若是劉郎君不替妻砍樵,不去賺你所說的那‘區(qū)區(qū)幾個(gè)銀錢’,那他二人,就是眼瞧著阿母去死,卻坐視不理,成了那等不慈不孝之人!劉郎君心知自己觸犯律法,卻還是為了岳母,為了妻子,為了女兒,愿意做那大逆不道之徒,這難道算不得‘情理可憫’?”

    那舉告吳樵婦二人的方樵婦聽了,氣急起來,當(dāng)即指著徐挽瀾的鼻子罵道:“那肺癆之疾,乃是不治之癥,便是散盡千金,也是藥石無用,治無可治!她若是還把《國策》放在眼里,就該遵紀(jì)守法,割絕一己之私欲,照大公大義行事!”

    徐挽瀾著實(shí)瞧不起這婦人,不由瞇眼冷笑,口中蔑然道:“你可少說兩句罷。你與吳樵婦素來交好,那吳阿母患上肺癆之事,鄰里雖是不曉,可你卻是一清二楚。你明知友人遭難,卻還怕她搶了你的生意,偷偷跟著人家,一心想抓人家把柄。你才是個(gè)jian同鬼蜮,行若狐鼠的真小人!再說了,吳樵婦早年跟著太/祖戎馬關(guān)山,平定叛亂,差點(diǎn)兒為國捐軀,你敢說她不將國策放在眼中,那豈不是將那騎馬打仗的娘子們,統(tǒng)統(tǒng)給抹黑了?”

    方樵婦聽了,卻是不依,還要再辯。秦嬌娥看在眼中,卻是心知辯無可辯,忍不住緊抿薄唇,眉頭蹙起。

    徐挽瀾絕不許那方樵婦再出言辯駁,搶在她之前,上前一步,對著崔知縣拱手道:“情理之一,吳樵婦有功在先,當(dāng)計(jì)功量罪。

    情理之二,吳樵婦左膀右臂皆使不得力,其郎君代妻砍樵,也是一時(shí)之需。

    情理之三,當(dāng)今官家以仁為本,以孝治世。吳氏二人,明知不可為而為,明知不可治而治,烏鳥之情,孝感動天。這吳樵婦,更是‘為臣死忠,為子死孝’,實(shí)乃當(dāng)朝之典范。而這劉郎君,心懷孝義,又謹(jǐn)從妻子之令,也算是合乎‘三從四德’之說。

    由此可見,此案情重法輕,當(dāng)判之為‘奏案’,上報(bào)朝廷,改由大理寺審理裁決?!?/br>
    崔鈿想了想,抬眼看向另一邊那兩人,秦嬌娥噤聲不語,可見是無話可說,而那方樵婦則是急赤白臉,口中罵罵咧咧,卻也說不出甚么有理有據(jù)的辯駁之詞。

    她不由嘖嘖兩聲,隨即一拍驚堂木,高聲道:“確如徐老三所言,官家以仁為本,以孝為先。既然牽扯了孝道,那便應(yīng)當(dāng)算作是有情可原的‘奏案’,不該由我來審,該讓大理寺來裁決。大理寺積案甚多,這一來一去,起碼要花上一月有余。吳氏二人,暫且收押,等候聽審。至于方樵婦,暫且退下,回家里等消息罷。”

    徐挽瀾卻是想的明白。這官家重新修撰律法,特地強(qiáng)調(diào)“情理可憫”,多半是要趕在這一年半載里,急著樹幾個(gè)典型的。而官家又以仁為本,以孝為先,一心想在青史上留個(gè)“仁民愛物”的好名聲,因而吳樵婦的這案子,只要能送到大理寺,是一定會被輕判的。

    古有“緹縈救父”,成就了漢文帝的仁愛之名。若是官家在此一案上,多做文章,加以渲染,說不定也能流傳出一段佳話。只是徐挽瀾也料不準(zhǔn),官家身邊,有沒有這樣精于“宣傳洗腦”之道的聰明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三樁官司一了結(jié),就要把筆墨暫時(shí)放在談戀愛 撩漢上了~

    第18章 玉塵消搖吐妙言(二)

    玉塵消搖吐妙言(二)

    接連審了兩樁案子,崔鈿頗有些疲乏,便說要去后間稍稍歇整一番,少頃過后,再開堂審案。崔知縣一走,便有差役娘子捧茶而來,又搬了兩方月牙凳,讓這兩位訟師,也趁這工夫,稍行休整。

    這兩場官司打下來,秦嬌娥這眉眼,早就耷拉了下來,心里自然很是不快。早年間,這壽春縣里還沒得徐挽瀾這號人物,那立在堂上,侃侃而辯,刀刀見血的小娘子,還是她秦嬌娥,斷然輪不到這徐三娘。

    只是她雖不快,卻也不是愚鈍之人,早在心里反躬自省起來:這徐挽瀾為何能每每壓她一頭?她自然有她的能耐,而這份能耐,她現(xiàn)下是沒有的。技不如人,那便只得認(rèn)栽。

    有道是一鼓氣盛,二鼓氣衰,三鼓氣竭。接連兩回,占不得上風(fēng),這秦嬌娥縱是強(qiáng)自克制,卻還是不由自主,好似那斗敗公雞一般,垂頭鎩羽,苶然沮喪起來。她死死咬牙,跺了跺腳,罵自己道:你這沒出息的,急什么急,氣什么氣!你若這般頹喪下去,這第三場官司,保不準(zhǔn)還是一個(gè)輸字!

    而另一邊的徐挽瀾,相較之下,卻是舒坦多了。她一襲青布衫兒,坐于月牙凳上,手捧瓷盞,緩緩飲了口熱茶,接著眼兒一瞥,打量了下那垂頭塌翅的秦嬌娥,兀自在心中嘆道:

    這不就是馬太效應(yīng)么?強(qiáng)者因節(jié)節(jié)勝利而信心鼓舞,由此愈來愈強(qiáng),弱者因節(jié)節(jié)敗退而頹喪失意,又因頹喪失意,而開始自我懷疑,而一旦開始自我懷疑,整個(gè)人的精神狀態(tài)也就離崩潰不遠(yuǎn)了。若想跳出這個(gè)惡性循環(huán),非得有一顆極其強(qiáng)大的內(nèi)心不可。

    怪只怪那秦嬌娥為了贏她,只要能和她對打,那就甚么案子都接,來者不拒。對案情不清不曉,對律法不明不察,如此一來,又能有幾分勝算呢?

    徐挽瀾這般想著,微一抬頭,卻見魏大娘滿頭簪花,穿紅戴綠,珠光照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徐三娘被她那副扮相晃得眼花繚亂,稍稍定了定心神,這才笑容可掬,起身迎上前來。

    徐挽瀾一到她跟前,便花甜蜜嘴,笑著夸贊道:“瞧阿姐今兒這打扮,頭上是如花似錦,姹紫嫣紅,裙子上繡的是瑞彩祥云,紫氣東來,腳上蹬得一雙鳳頭履,鳳凰來儀,吉隆之喜。阿姐這番氣派,喜氣沖沖,滿面春風(fēng),當(dāng)真穿得一身好彩頭。咱們今日,定然是天官賜福,如意稱心?!?/br>
    這吉祥話兒,一句接著一句,如洪水滔滔,淹得魏大娘飄然欲仙,好不歡喜。她嘻嘻笑著,一把拉住徐挽瀾的手兒,道:“咱這生意人,最是講究好彩頭。三娘你若是喜歡我這衣裳,我再找那裁縫做一身兒,給你送過去不就得了?”

    稍稍一頓,她又笑道:“哎呀,方才我站在那衙門外,瞧著你打先前那兩場官司,好幾次都當(dāng)真是替你急壞了。幸而你是徐巧嘴兒,旁人就是長了七嘴八舌,也斗不過你去?,F(xiàn)如今我是心肝兒掉在肚里頭——放下心來了?!?/br>
    徐挽瀾笑了笑,抬眼看向秦嬌娥那邊。那立在秦嬌娥身邊的二人,一個(gè)衣著素凈,長得細(xì)皮白rou,眉眼狹長,正是魏大娘的二妹,魏二娘。另一個(gè)瘦小枯干,眉卑眼怯,含胸駝背,則是此案的關(guān)鍵人證,即是那給魏阿母代寫遺囑之人。這小娘子乃是魏府上的燒火丫頭,名呼丁香。

    徐挽瀾不動聲色,眼上眼下,掃視著這二人。忽然之間,她瞥見那魏二娘不經(jīng)意間舉起袖來,用中指的指骨蹭了蹭眉心,而就在她露出來的拇指上,有一塊黃色手繭,因她格外白凈,那一小塊手繭便顯得十分突兀。

    徐挽瀾這一看,不由得負(fù)手而立,皺眉吟思起來。

    魏家乃是富貴商賈,府上有四個(gè)女兒,老大和老三,都是一個(gè)爹,即是那魏阿母的正牌郎君。這兩位娘子,都是做生意的,脾性潑辣,驕縱跋扈。至于老四,乃是魏阿母那郎君死了之后,魏阿母不知找誰懷上的。四姑娘年紀(jì)小,十歲剛出頭,便是想爭家產(chǎn),也是無力為之,只能聽由jiejie們的意思。

    至于這魏二娘,卻是和魏大娘同母異父,常被魏大娘在背后罵做“野種”。按照現(xiàn)代人的觀點(diǎn)來說,這魏二娘他爹,便是個(gè)男小三。而在這宋朝,雖說出于一些原因,明面兒上奉行的是一妻一夫之制,但其實(shí)這所謂的“一夫”,說白了就是個(gè)管家,空占個(gè)名分而已,至于這妻子要懷誰的孩子,嘖,倒不一定非懷他的不可了。至于個(gè)中緣由,說來話長,暫且不表。

    魏二娘雖說受姐妹排擠,但是那魏阿母,卻是對她十分寵愛。魏二娘鬧著要去尼姑庵里帶發(fā)修行,非說這天底下,只這佛門之地還算干凈,魏阿母也準(zhǔn)了她,由著她,還每月給她大筆銀錢,供養(yǎng)著她。

    由此來看,這魏阿母若是當(dāng)真留了遺囑,說要把家產(chǎn)全都留給魏二娘,倒也不是毫無可能。畢竟老大和老三都能自食其力,老四和這兩位jiejie走得親近,也不會無人照拂,只這一個(gè)魏二娘,生來是個(gè)富貴閑人,半點(diǎn)兒養(yǎng)活自己的本事都沒有。

    只是她若真是富貴閑人,日日在尼姑庵里吃齋念佛,吟風(fēng)弄月,那她這手上,怎么會生出這么一塊繭呢?再看那旁邊的燒火丫頭,整個(gè)人抖抖瑟瑟的,實(shí)在形跡可疑。

    徐挽瀾這般想著,疑心大起,不由得又細(xì)想起魏大娘先前所說之言來。

    其一,魏阿母死的突然。她身子確實(shí)不大好,可依著郎中之言,再撐上兩三年,絕無問題。況且魏大娘還說過,她當(dāng)日聽聞阿母西去,急急趕到阿母房中,便見魏阿母平躺于臥榻之上,瓷枕上還停了幾只落蠅,便連魏阿母的額前,也有只蒼蠅不住地繞來繞去。魏大娘一見這副場景,悲憤莫名,大哭出聲,忙令奴仆將那群蒼蠅拂走拍落。

    其二,依照魏大娘轉(zhuǎn)述,魏二娘這份遺囑,是魏阿母故去當(dāng)日的上午立下來的。據(jù)魏二娘所說,之前她接著了魏阿母的信,說是自覺時(shí)日無多,希望她能從尼姑庵里趕回來,在魏家住上一段時(shí)日。魏阿母身亡當(dāng)日,半上午時(shí),魏二娘去問安視寢,魏阿母屏退下人,同她說了些體己話兒,還說要將家產(chǎn)全都傳于她手中。

    母女二人絮言之時(shí),門外忽地有人送膳,門一打開,即是這燒火丫頭丁香。依照國策所定,本朝女子,無論尊卑老幼,最基本的字,是必須要會寫的,另有幾本書,也是國策規(guī)定必須誦讀的,因而這丁香,如此說來,也算是能識文斷字的。魏阿母便召了丁香近身,令其代寫遺囑,又尋了印章出來,這便將家產(chǎn)都給了這魏二娘。

    按理來說,不該由燒火丫頭來送飯才對。可偏巧當(dāng)日后院里著了火,諸人慌里慌張的,都丟了手頭活計(jì),急著去澆水滅火。這燒火丫頭瘦小干枯,端不動水盆,跑得也不快,抵不上甚么用處,便被人派來給魏阿母送膳來了。

    徐挽瀾垂眸細(xì)思,卻是愈想愈覺得蹊蹺。當(dāng)然了,便是沒有這一分蹊蹺,她也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把這場官司打贏??扇缃穸嗔诉@一分蹊蹺,她若能好好加以利用,這勝算,豈不是又多了一分?

    她在這兒一言不發(fā),尋思個(gè)不停,而那魏大娘,卻是個(gè)耐不住寂寞的,大步上前,跑去找那魏二娘及丁香挑釁去了。

    魏大娘指著老二的鼻子,沒有冷嘲,只有熱諷,破口大罵,唾沫橫飛。罵過了魏二娘,她又瞇著眼兒,看向那駝背含胸的燒火丫頭,大喝道:“丁——丁——丁什么來著?呸,我管你丁甚么,你是柴火棍兒成了精,狗娘養(yǎng)的賤皮子,頭頂上長瘡,腳底下化膿——爛得透了心兒。早該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yáng)灰,讓你知道敢招惹我魏大娘,這就是茅房里打燈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