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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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挽瀾用力點了點頭,由他握著細腕,朗聲笑道:“不忘不忘,我絕不會忘了。這晁緗二字,我是要記一輩子的?!?/br> 話及此處,本該是情意曖昧之時,不曾想偏在此刻,她那腹中,開始咕咕作響,顯然已是餓得不行。而這咕咕咕的聲音一出來,便將那曖昧情氛,立時攪了個煙消云散。 徐三摸了摸肚子,咬著下唇,眨巴了兩下眼兒,很是有些尷尬。晁緗聽在耳中,不由一笑,連忙起身,挽起袖子,溫聲道:“三娘怕是餓了,兒這就去給你下廚。娘子在這兒歇著罷,出去走走也成。用不了多久,兒便能做好上桌,只是還需問你一句,可有甚么忌口之物?” 徐挽瀾連忙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我這人,腹為飯坑,腸為酒囊,甚么東西都能裝得,甚么吃食都能填下。甭管你做甚么,我都歡喜得很,絕對吃個盆光碗凈?!?/br> 晁緗笑了笑,這便系上方巾,即所謂古代版的圍裙,朝著廚房走了過去。徐三娘以手支頤,坐于堂中,歪著腦袋,隔了段距離,遠遠地凝視著他的背影,唇角也無意識地勾了起來。 晁緗。晁緗。四郎。四郎。 徐挽瀾抿唇笑著,一邊在指間把玩著自己的頭發(fā),一邊默念著他的名字,只感覺無比心安。所謂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概莫如是。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是渺小的,無力的,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旁人。但是她救了晁緗,這件事本身就已令她十分高興。從此以后,她要讓他無所顧慮地,投身于蒔花弄草之道。 雖說按著這朝代的律法,他二人,一個是賤籍,一個是平籍,斷然做不了平頭夫妻,只是那又有何要緊的?她是做律師的,再清楚不過了——所謂婚姻,并不是愛情的見證,即如恩格斯所說,一夫一妻制家庭的產(chǎn)生,不過是為了保護私有財產(chǎn)的延續(xù)性罷了。若是二人情真意篤,且沒有財產(chǎn)糾葛,那又何需在乎那一紙婚書? 衣食無憂,安安逸逸,更還有個溫柔體貼、知冷知熱的枕邊人,這樣的小日子,已經(jīng)令這徐三娘十分知足。 少頃過后,那晁四郎端了飯菜上桌,徐三娘持著筷子,定睛一看,卻見碗中細面,其色鮮碧,摸一摸那瓷碗,更是清涼涼的,半點兒熱氣都無。這等花樣,她倒是不曾見過,邊夾了那翠綠色的面條入口,細細咀嚼,邊好奇問道:“這是何物?我倒是不曾吃過,嚼起來涼絲絲的,透著香氣?!?/br> 晁緗一笑,道:“此物名為‘槐葉冷淘’,這碧綠之色,乃是由那槐葉和出來的,煮熟之后,再以冰涼井水濾之。這五炎六熱的,兒生怕你中了暑氣,便想著做些冷物來吃。” 這賣花郎一邊說著,一邊又自盤中拿起苞蘆,即所謂玉米?,F(xiàn)如今乃是農(nóng)歷六月底,這苞蘆,乃是新近摘下來的,粒色金黃,正是最好吃的時候。 徐挽瀾吃著那槐葉面,稍一抬眼,便見這賣花郎掰了半根玉米,又將那玉米粒,細細剝了下來,盛入瓷碟之中。徐挽瀾暗自尋思,只道他吃得如此精細,不曾想那少年卻將這小碟推了過來,徐三娘這才反應過來,他費了這么大工夫,卻是給自己剝的。 徐挽瀾一怔,連忙接過來那小碟,并沖著晁緗甜甜笑了??稍僖坏拖骂^來,這徐三娘盯著那顏色鮮碧的槐葉涼面,不由得感覺心間有些酸澀起來。 前生的時候,父母當她是個累贅,她姓江,父母便給她起名叫“江娣”。后來她年紀大了,又自己改了名,將那個“娣”字,換作了“笛”。但無論名字是甚么,在這個家里,她都是多余的那一個,唯一作用,就是貼補弟弟。 那時候她但以為,也許努力工作,讓父母看到自己的本事,就可以換來父母的真心疼愛。又或者,等到她結了婚,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可以在自己的小家庭里,從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那里,品味到真情與溫暖。 只可惜,所有的假設,無一成真,全部都被證偽。 徐挽瀾這般想著,暗自一嘆,隨即持起瓷勺,舀了一小勺那粟米粒,隨即挽起袖子,喂到了晁緗唇邊。 晁四郎卻搖了搖頭,輕笑道:“特地剝與你的,你可不能,駁了這一番好意?!?/br> 徐三娘巧聲笑道:“既是剝與我的,那便任我處置了。我要喂你吃,你也不能駁了我的好意。” 晁緗無奈,拿她沒有辦法,只得啟唇張口,吃了那勺金燦燦的粟粒。他輕輕嚼著,又凝視著徐三娘,卻見她收回手后,又十分自然地,用那他沾過的瓷勺,舀起了旁的小菜。晁緗看在眼中,不由得微微紅了臉,只感覺口齒發(fā)干,連忙端起茶盞,潤了潤唇齒。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菱歌”,灌溉營養(yǎng)液 520170610 13:57:24 讀者“索之嶺”,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70609 21:03:25 讀者“愛萌物的呆蓮”,灌溉營養(yǎng)液 2020170609 13:44:31 謝謝各位的營養(yǎng)液~ 第45章 青荷葉子畫鴛鴦(一) 青荷葉子畫鴛鴦(一) 青槐葉汁和作涼面,粟米粒堆作小金山, 二人捧碗舉箸, 輕言笑語, 吃過了這一頓餐飯之后, 又一起洗涮了碗筷。那晁四郎原本還攔著徐挽瀾,不讓她去沾那冰涼徹骨的井水, 但這徐三娘卻偏要挽起了袖子, 和他搶著洗碗, 晁緗對她很是無奈,一向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分了盤子給她。 洗過了碗筷, 徐三娘立起身來,伸出兩只沾了水的小手,轉(zhuǎn)了兩下手腕, 抿唇抬頭, 眼含期待地,看向那晁四郎。晁緗自是會了她的意, 知她這是想讓自己給她擦手, 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便拿了巾帕過來。 那白衣少年含笑低頭, 將她的一雙手兒, 捧在左手掌心之中,另一手則持著巾帕,給她輕輕擦拭起來。 徐三娘微微抿唇, 仰著頭,近距離地看著他的容貌,只覺得愈看愈是歡喜,愈瞧愈是入迷。待那少年郎給她擦干了手,正要松開之時,這徐三娘卻忽地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晁四郎先是一怔,隨即不由笑了,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徐三娘。徐挽瀾清了清嗓子,又頗為認真地高聲說道:“我,我就是想再說一遍。我若是和你好了,必不會再找其他人。只要你還愿意跟著我,那我,就絕對只有你一個,斷然不會負了你去?!?/br> 言及此處,這徐三娘又微微垂眸,輕聲說道:“若是明年春末,似荷蓮得了圣寵,你得以脫離奴籍,到那時候,你欲去欲留,全都隨了你去。你若是去,我絕不相攔,那余下的金子,我也定會遵守諾言,一并給了你家阿母。你若是留,那我便打簪環(huán),做鋪蓋,與你成秦晉之好?!?/br> 她生怕那晁四郎不知她的真心,復又抬起頭來,緊緊握著他的手腕,殷殷說道:“我這人,沒甚么能耐,只一個好處,就是說話算話,絕不食言。你可千萬要信我。別人信不信,我都不管,我只在意,你信還是不信?!?/br> 晁四郎薄唇緊抿,動容不已,反手將她那才擦干的小手握住,所說之言,也十分鄭重:“得黃金百兩,不如得三娘一諾。三娘如此真心,那兒也想發(fā)個誓,只要三娘不休不棄,兒便絕不會離你而去。若是有違此誓……” 徐三娘不想聽他說那賭咒發(fā)狠的話兒,連忙出言打斷,笑著佯嗔道:“停停停,咱兩個都好到一塊兒去了,你可不能再喚我三娘了啊。你得給我想個詞兒,花兒草兒的都行。打從今日起,只你一個,能這么喚我,也只我一個,才能被你這么喚?!?/br> 晁緗聽著,不由笑了,凝神細想片刻,方才溫聲說道:“便喚你作小碗蓮罷。你喜歡么?” 這個愛稱,著實有些rou麻兮兮的。徐挽瀾聽著,不由得雙頰紅染,抿唇憋笑,但她臉皮向來極厚,對這么一個甜膩膩的愛稱,也是來者不拒,只重重點了兩下頭,隨即又笑道:“那你喚我三聲,也好讓我聽聽,到底順不順耳?!?/br> 晁緗無奈而笑,便輕聲連喚了三聲小碗蓮。他每喚一聲,那徐三娘便重重嗯上一聲,每叫必應,顯然是對這個名字很是喜歡。晁緗看在眼中,這才安下心來,隨即伸袖抬手,替她攏了攏鬢角碎發(fā),又有些歉疚地道: “今日還要去給師父送花,待會兒采完蓮荷,便要送到長塘湖去,只怕不能多陪你了。不過……” 他又勾起唇來,輕聲說道:“說來也巧,明日乃是六月廿四,既是觀荷節(jié),亦是兒的生辰。卻不知,小碗蓮,你是否有空?不會占你多少工夫,兒晌午之前,也要去給師父師娘幫忙看攤子。兒只想著,明日半下午時,和你一同,去那長塘湖東面,泛舟賞荷……你不必動手,船由兒來撐便是?!?/br> 徐挽瀾沒羞沒臊地笑了,晃著他的手,點頭道:“小碗蓮當然有空了?!?/br> 晁緗見她應下,不由緩緩笑了。因那晁四郎有事在身,還要采花送去,下午還要去幫著看攤子,徐三娘也不便多待,小情人牽著小手,親親熱熱地又商量了會兒,這便各自散去,只等著隔日相會。 徐挽瀾離了后山,緩步而行,面上笑容不減,口中不自覺地哼著小曲兒,只覺得這邁出去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踏于彩云之上,整個人輕飄飄的,不知今夕何夕。 待這徐三娘歸于家中之后,那唐小郎一見她回來,且眼角眉梢,都帶著嬌艷春意,這唐玉藻的心里,立時有了計較,對于這徐三今日出去做了甚么事兒,也已然猜得了七八分。 這唐小狐貍癟著小嘴兒,瞥了那徐三兩眼,先緩移嬌步,走到那徐三身邊,給她倒了茶水,隨即又盯著她那臉兒細細看著,蹙眉問道:“娘子早上出門之時,奴給娘子描了眉,畫了眼,搽了粉也抹了口脂,怎么娘子再一回來,這小臉兒上光光凈凈的,甚么脂粉也沒了?” 徐三娘笑了一下,隨口搪塞道:“日頭兒曬了一身的汗,臉上黏答答的,全都糊到了一塊兒去。我心里頭一尋思,這既不舒坦,又不好看,還不若用那巾子,全都抹了去呢。” 唐小郎忙道:“是奴考慮不周。早知今兒個這樣熱,合該用些輕薄脂粉,也省得娘子遭這罪了?!?/br> 徐三娘唔了一聲,心思全不在此,而那唐玉藻卻是不一樣了,他這滿心滿意,全都付在了主人娘子的身上,只想著能尋個話頭兒,也好和這徐三娘多說上兩句話兒。 這小郎君稍稍一想,提起砂瓶,給徐三娘滿上茶水,隨即瞇著桃花眼兒,又笑道:“今兒個娘子出門之后,咱家阿母便進了擱錢的那屋子里去。奴這么一瞥,就瞧見她開了錢箱,拿了金錠,先往懷里頭揣了一個,接著又將那金子掏出來,再擱回去,再之后,又拿出來,又擱回去。這來來回回,三番五次,耗了不少工夫,也實在教奴,頗有幾分捉摸不透?!?/br> 一聽這話兒,那徐挽瀾擱下茶碗,眉頭微蹙,又冷聲問道:“那她最后,是拿了還是沒拿?” 先前這一番話兒,唐小郎乃是當做玩笑說的,哪知說完之后,便見這徐三娘沉下了臉來。這唐玉藻不由得有些慌張起來,連忙應道:“奴瞧準了,阿母最后沒拿?!?/br> 徐挽瀾聞得此言,心上稍安,可這眉頭,卻還是緊緊蹙著,只等那徐阿母回來之后,再對她仔細盤問一番。 她這一等,便等到了金烏西墜,黃昏月上之時。那徐三娘正坐于書案之后,捧卷而讀,忽地聽得外間傳來聲響,卻是那徐阿母喜滋滋地回了家來。徐三緩緩抬眼,掃量了那婦人一番,方才擱卷起身,對著那徐阿母問道:“今日乃是休沐,你又不必上工,卻不知這是忙甚么去了?這么晚方才歸家?!?/br> 徐榮桂一聽女兒盤問,便有些氣急起來,抬杠道:“徐老三,你見天兒一大早就出去,忙活半天,也沒個正事兒,你可曾見我盤問過你?今兒個外頭恁地熱鬧,廟會上甚么東西都有,怎么,還不許你娘我出去逛逛了?” 徐挽瀾聞言,皮笑rou不笑,緩步入得院內(nèi),瞇眼掃量著自家阿母,又譏諷道:“阿母說的沒錯,那廟會上,確實是甚么東西都有,便連那擺博戲攤子的,都多了不少花樣,我說的對不對?我瞧著阿母這副喜眉笑眼,今兒個至少也是賺回了本兒罷?” 先前那唐小郎提起這徐榮桂拿銀子的事兒,徐三娘一聽,立時便猜中了前因后果。這徐阿母偷拿金錠,且?guī)追q疑,為的不是別的,定然是見家里頭寬裕了,便又生出了賭錢的心思來。 早些年徐挽瀾剛穿越來的時候,這徐家窮得連鍋都揭不開了,偏那徐阿母,還沉迷于賭博之中,見天兒是吆五喝六,斗雞走馬,欠了一屁股的債。徐三穿越之后,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使了三十六計七十二策,總算是令這徐阿母,勉強走到了正道上來。 近些年來,這徐榮桂雖還是會賭上幾個小錢兒,可賭的數(shù)額都不大,賭的頻次也不高,徐三娘知她心里有數(shù),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將她逼得太緊。哪知現(xiàn)下這徐家的小日子,才有了那么點兒奔頭,而這徐家阿母,卻立時又犯起了賭癮來了。這可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貓改不了偷腥,實在叫徐三娘很不高興。 徐榮桂聽了自家閨女這番話兒,難免有些心虛起來,只梗著脖子,強自辯駁道:“徐老三,你倒能耐了,還跟你娘我打起官司來了!你說我去廟會賭錢,你可抓著真贓實證了?你這小妮子,少往你娘頭上潑臟水!” 徐挽瀾故意唬她,垂眸冷笑道:“你這是七月半說瞎話,騙鬼呢罷?我都在廟會上瞧見你了,且還喚了你兩聲呢。你賭得兩眼發(fā)紅,充耳不聞,只顧著盯著那骰子。我便想著,這到底是在外頭呢,總要給你些面子,待到夜里頭,再追究也不晚。如今可好,你是仨錢買頭螞蚱驢——本事不高,犟勁兒倒是大,還學會死不認賬了!” 這徐三娘,可算是將徐阿母摸了個透。那婦人一聽她說廟會,又說骰子,已然是心虛得不行,連忙又扮起了委屈,不再似之前那般嘴硬,只哼哼唧唧地說道: “我本不想去的,偏那馮牙婆,死命拉著我去。她跟我說,廟會上有個攤子,那攤主啊,蠢得不行。人家的攤子,都是十賭九輸,偏她這攤子,是十賭九贏。我便想著,這等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 言及此處,這徐阿母自腰間解下那沉甸甸的荷囊,急步湊到那徐三身邊,討好地笑著道: “徐老三,你瞧瞧,今兒我滿打滿算,就投了一兩銀子,可誰知竟翻了三番,賺了足足三兩!你不知道,那擺攤兒的婆娘,眼都急紅了,我和那馮牙婆才賭完,她便急著要回去。我們幾個,攔著她,不叫她走。她便只好說,家里頭有事兒,明日再出攤兒。老三你說,這怎么能叫賭啊,這就是白拿??!” 徐挽瀾一聽她這話兒,不由得冷笑尤甚。這徐家阿母,到了這個點兒才回來,指不定輪番賭了幾個攤子呢,她這嘴里頭,當真是吐不出一句老實話來。 徐三也懶得和她多言,只攤開手來,蹙著眉朝她看了過去。那徐阿母一看,自是曉得了她的意思,猶疑半晌,嘴兒一撇,終究還是將那錢箱的鎖匙遞到了她手里頭。 徐三收了鑰匙,細細收好,隨即抬眼看向那徐榮桂,緩聲說道:“為人子女,有子女的本分。為人父母,有父母的根本。我言盡于此,不再多說?!?/br> 那小娘子也沒說甚么惡言惡語,可卻還是聽得這徐阿母心上一緊,斂容屏氣,緘口結舌,不敢多言。這徐阿母,原本還想著,左右明兒個也不必上工,還不如和這馮氏再去那攤子占占便宜,可如今聽了這徐三的話兒,她只覺得面上發(fā)臊,心中有愧,徹底將這番心思歇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賭博這事兒其實是個陰謀啊~ 不過這個陰謀,暫時不用管它~再甜一會兒吧哈哈哈 話說如果真的開車,還希望大家低調(diào)一點,不要說車啊rou啊什么的……可以說開課啦之類的哈哈 玥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610 12:01:16 讀者“風雨無阻”,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70610 23:00:58 感謝地雷和營養(yǎng)液=3= 第46章 青荷葉子畫鴛鴦(二) 青荷葉子畫鴛鴦(二) 眼見得那徐家阿母服了軟,且乖乖交了鎖匙, 徐三娘便也沒再多言, 轉(zhuǎn)身回了屋內(nèi), 尋思起那晁四郎的生辰之事來。她坐于案側(cè), 以手支頤,眉頭緊蹙, 紅唇緊抿, 絞盡腦汁地思量起來。 要不然有樣學樣, 也送他些花種子?只是她并非個中行家,不過草草讀了兩三本冊子而已,著實不擅此道, 唯恐鬧出了笑話兒來。再說了,她能在街邊隨手買著的花種,他約莫也瞧不過眼罷。 送吃的罷, 沒一會兒就嚼巴沒了, 倒沒個長久的意思。 送書罷,倒是長久了, 只可惜他大字兒不識一個。 送太值錢的, 怕惹他多想, 送太便宜的, 又怕他誤以為自己并不上心。 縱是這徐三聰明絕頂, 此時陷入這兒女情事里來,也是頗有些拿捏不準,持疑不定, 左右為難起來。這徐三娘思量半晌過后,總算是做了決定。 她匆匆立起身子來,翻箱倒柜一番,總算是自妝匣底下尋出了個荷囊出來。她半蹲著身子,將那荷囊捧在手心,皺眉掃量了一會兒,這便站起身來,喚了院子里的貞哥兒過來。只是她這一喚貞哥兒,那唐小狐貍也聽了動靜,心上一動,這便假裝是端茶送水,緩移嬌步,湊了過來。 唐玉藻微微垂眸,將那滿上茶水的砂瓶置于桌上,隨即提起那小耳朵,細細聽了起來,便聽得那徐三娘對著貞哥兒笑道: “貞哥兒,你還記得不?幾年以前,阿姐我一時興起,還跟守貞你學過半個月的刺繡。只可惜我這人,口巧手拙,干起繡活兒來,粗笨得很,你瞧我四年前繡的這荷包,如今看來,真是丑得入不了眼。” 稍稍一頓,這徐三娘又輕聲道:“我……我有個相熟的小娘子,明兒個是她生辰,我也沒甚么好送她的,便想著將這荷包再縫補縫補,多少也算是份心意。我央你過來,便是盼著貞哥兒你不吝賜教,幫我一回?!?/br> 唐玉藻在旁聽著,頗有幾分不信,自是那徐守貞聽了之后,自是深信不疑,連忙將那荷囊擱在手中,細看起來。 他借著燈燭,定睛一看,便見那荷囊乃是石榴形狀,深藍布子,其上繡了半朵粉白蓮花,雖說針腳著實有些笨拙,但乍一看來,倒也是有模有樣,足以見得這徐三娘,遠不似她說的那樣粗笨。 貞哥兒輕輕抿唇,細聲道:“阿姐可要兒幫你繡完?兒繡得快,約莫不到一個時辰,便能將余下的補完?!?/br> 徐挽瀾連忙笑道:“不不,我不是叫你替我繡。我是說,我若是有甚么不明白的,便想請守貞小師傅指教于我?!?/br> 那徐守貞聞言,微微一笑,這便應了下來。姐弟兩個湊近燈下,一個低著頭,蹙著眉,手上拈著針線,細細繡起蓮花,另一個靜靜陪伴在側(cè),偶爾出言,指教兩句。 唐玉藻瞥了兩眼,曉得沒自己插足的余地,心上沒來由地有些酸澀,只給二人端了茶水,這便癟著小嘴兒,出了屋去,浣衣掃地去了。 徐三娘這一繡,便足足繡了兩三個時辰。那貞哥兒原還想陪著她,徐三娘卻不忍讓他熬夜,花言巧語,哄了他回屋上炕,剩下自己一個,點著孤盞燭燈,埋頭低首,手拈針線,穿花納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