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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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家小網(wǎng)吧的時候,看見大鐵門上貼了一張招聘。 白紙黑字,非常醒目。 網(wǎng)吧夜班短期兼職,一夜一百塊。電話135xxxxxxxx。 邊上粘了幾張名片。顧橋走過去,隨手撕掉了一張,放進了口袋里。 第9章 顧橋回到家,爸爸mama已經(jīng)下班了,她去廚房準備洗碗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沒東西要洗。 看來他們今天的晚餐是包子。 也有可能是花卷,千層餅之類的,拿到手就能吃,碗筷都不需要。 顧橋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來一個蘋果,放水龍頭下面洗了洗,準備回自己臥室吃。 江琴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了一眼顧橋手里的蘋果,陰陽怪氣道,“就知道自己吃?!?/br> 顧橋沒說話,將手里的蘋果往茶幾上一放。 行吧,她不吃了,誰愛吃誰吃去。 江琴站起來,指了指顧橋的額頭,“我在廠里累死累活地干了一天活,回到家,你就連個笑臉都不給,你媽是欠你錢了還是欠你什么了!” 顧建鄴放下報紙,看了江琴一眼,“行了行了,跟孩子較個什么勁。” “什么叫我較勁,你自己看看她這是什么樣子,平常在外面老聽人在我跟前說,你家孩子嘴巴甜啊,見人就叫,討人喜歡。一進家門就變成這幅喪神樣,家里人不是人是吧,都是仇人是吧。”江琴嗓門越來越大,對著顧橋一通數(shù)落,“供你吃供你喝,倒好,天天連個笑臉都沒有??聪聦W期的學費誰給你交!” 顧建鄴覺得煩,將報紙放在沙發(fā)上,走到顧橋面前說道,“回屋去吧?!闭f完轉(zhuǎn)身進了臥室,關(guān)上了門。 顧橋拿起玄關(guān)架子上的書包,準備回屋。 江琴拽著顧橋的書包,不讓她拿。 看了她一眼說道,“去給我買包煙。” 顧橋不能說不,不然她這個媽能給她吵到天亮。 江琴每回讓她買煙,卻又不給她錢,顧橋只好用自己的零花錢買。 她換上鞋,到小區(qū)里面的小賣部買煙。 九點多鐘,小區(qū)里面挺安靜的,抬頭能看見亮著燈光的人家。 一個個小小的窗戶,透出白色或者柔黃色的光。不知道別人家的家庭氛圍是什么樣的,肯定沒有她家那樣的吧。 永遠壓抑,永遠絕望。無休無止的抱怨,無邊無際的冷清。那是一個陽光永遠照不到的地方,像一個發(fā)了霉的籠子,她逃不出去,她只能被關(guān)在里面。 真想現(xiàn)在就高考啊,想逃離這樣的家庭。 顧橋羨慕程舟,小舟哥哥一家人都很好,程奶奶是看著她長大的,像親奶奶。程爸爸雖然話不多,但很喜歡笑。 程mama和江琴一點都不一樣,她說話總是溫聲細語,會把她抱在懷里說,呀,我們橋橋又長高啦,越來越可愛啦。橋橋好聰明,會自己吃飯啦,她那時候都六歲了還不會自己吃飯不就成傻逼了。程mama說,橋橋好厲害,考了一百分,她那是語文數(shù)學加起來好嗎。 真羨慕程舟啊,在那樣溫馨的家庭里長大。 要是她的mama也能像程mama那樣多好。 顧橋看了看手里的劣質(zhì)香煙,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她低頭,眼淚滴落在手背上,發(fā)出輕微的滴答一聲。 其實程舟家還有個人來著,程橙,比顧橋小兩歲,程舟的親meimei。暫時放在他們外婆家養(yǎng)的。 不知道是出于嫉妒還是什么人性的弱點,顧橋特別不愿意承認程橙的存在,好像這樣她就是程舟唯一最親的女孩了似的。 當然,程橙也不喜歡顧橋,認為她總是霸占著自己的親哥哥。 小時候兩人還經(jīng)常因為程舟打架,但顧橋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不管她再怎么打贏程橙,始終,他們才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至親之人。 在血緣面前,她顧橋算個什么呢。 后來有一天黃昏,程舟站在小區(qū)花壇邊上,夕陽的余暉在落在他身后,輝煌成一片,那雙桃花眼看著她,彎了彎唇角。 就是那樣一個充滿陽光味的溫暖笑容,看得她突然就發(fā).情了。 那一刻心跳加速,聽著他叫她的名字,卻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那時她想,要是能嫁給程舟,不就能夠和他成為最親的人了嗎。那種親密關(guān)系,比meimei可親多了。 這就導(dǎo)致了有時候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對程舟,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還是只是一個缺愛的meimei因為依賴溫暖的哥哥而產(chǎn)生的亂.倫變.態(tài)型占有欲。 不知不覺走到了樓道門口,要到家了啊,真不想回家。 顧橋慢吞吞地拿出鑰匙,開門。 昏暗的感應(yīng)燈亮了起來,樓道里站著個人,高高大大,靠在她家門邊墻上,看見她回來,好看的眉毛皺了皺,問她,“到家怎么沒給我發(fā)消息?” 又是這么晚出去,她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 連消息都忘了給他發(fā),是不是不再需要和依賴他了? 顧橋慢慢走過來,看清依靠在墻邊的人,他眼里像是閃著光,是那種只有在狼的眼睛里才能看到的貪婪兇光。 要不是和他認識,要不是見過他溫柔溫暖的一面。她差點都以為眼前這位是個變.態(tài)。 哪有正常人會為了一條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半夜跑人家門口堵著截人的。 顧橋晃了晃手里的煙,笑了笑說道,“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剛給我mama買煙去了,你們這么快回來了,崔久還好嗎?” “嗯。”程舟站直身體,看了看顧橋手里的煙,“你mama沒為難你吧?”每回江琴心情不好,就要抽煙,不光抽煙,煩躁起來會拿竹條抽人。 顧橋笑了笑,一雙大眼睛彎了彎,“沒有?!?/br> 程舟往前走了兩步,抓起顧橋的手腕,把她的外套往上面擼了擼,沒看見上面有紅痕,這才幫她將袖口整理好。 他力氣大,又帶著點怒氣,勒地她手腕都有點疼了。 顧橋收了收胳膊,像是要安慰程舟一般,笑了笑說道,“這還沒到期末考試呢?!?/br> 顧橋?qū)W習不好,她的分數(shù)會刺激到江琴,令她想起當年錯過高考的悲慘時光,以至于現(xiàn)在也是過得如此悲慘。 程舟抬手在顧橋頭上揉了兩把。 他指腹帶著暖意,穿過她的發(fā)絲,停在她頭皮上,一下一下,摩挲著她。像是無聲的安慰。 顧橋低著頭,轉(zhuǎn)身,拿出鑰匙,背對著程舟說道,“小舟哥哥,明天見?!?/br>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活潑,卻無形間帶上了一絲哽咽。 程舟過來,從后面抱了一下她,并不親密,只是輕輕一抱,很快就又分開。 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沒關(guān)系,有我在。就算全世界都在下雨,沒關(guān)系,我給你陽光。 淡淡檸檬的香氣涌進她有點酸澀的鼻腔,他身上帶著的暖意輕易驅(qū)走了她心底的寒冷。 “等大學畢業(yè)了,你就別回來了,跟我過吧?!币皇且驗樗€未成年,需要待在監(jiān)護人身邊,他早想帶她走了。 實在是她家的家長太cao.蛋。 他家爸爸mama早想把他接到別墅那邊住了,他一直不肯。要是連他都走了,她怎么辦。 他不能丟下她一個人,永遠不能。 顧橋轉(zhuǎn)過身,笑了笑,“你將來是要娶老婆的,你家老婆肯定不讓帶拖油瓶。” 她笑的勉強,聲音都透著一股酸氣,像被打翻了的陳年的醋。 “不讓帶就讓她滾?!背讨塾悬c煩躁地說道。好好的怎么就說到他要娶老婆的事了。 再說了,誰要娶老婆了,他怎么就要娶老婆了,好好帶著拖油瓶生活不好嗎。 “回去吧。”程舟說完,拿出鑰匙,打開自己家門。 顧橋看著程舟摔門進家,總覺得這家伙最近脾氣有點怪。青春期男孩的心思真難猜。 她向來是個知難而退的人,既然這么難猜,那就不猜了吧。 顧橋吸了口氣,轉(zhuǎn)身開門進去,將手里的煙給mama送去之后。 一路沉默著回到自己臥室關(guān)上門。 床邊上躺在早上換下來的被她剪壞了的裙子,床頭是程舟幫她找出來的紅色秋褲。 顧橋拿起裙子,打開院子門,隔著墻扔了過去。 程舟將書包往床上,想起在樓道里看見她時的樣子,心底像是被人用針扎過一般,生疼。 小院子里有什么東西被扔了進來。程舟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校服裙子。 他回屋研究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裙子被她剪地太多了,沒法救了,再救連屁股都蓋不住了。 “奶奶,縫紉機借我用?!?/br> 他打算給她做一條新的。 他現(xiàn)在沒法帶她走,便會竭盡所能地對她好。 校服裙子是黑白格子的,程舟在自己衣柜翻了翻。 正好他有件這種黑白格的襯衫,拿在手上摸了摸。 天氣有點冷了,這個布料薄了點。 于是又翻了翻,找出來一條黑白格的羊絨圍巾,是去年冬天的時候,mama給他買的。 這個好這個暖和,而且圍巾的尺寸非常適合給她做裙子,還能做一圈非常洋氣的花邊。 她頭發(fā)已經(jīng)這么丑了,必須在裙子上扳回一局。 顧橋坐在書桌前,身上似乎還殘留著他輕輕抱她時的溫度。 以前小的時候出去玩,她懶,經(jīng)常撒嬌賴著程舟,讓他背著她或者抱著她走路。雖說嘴上嫌棄她重地像豬,卻從未拒絕過她。 她說要背,他便彎腰。她說要抱,他便張開雙臂。 他永遠溫暖。 顧橋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來一個小紅包,里面一共五百塊,都是零錢,她一分一分攢下來的,攢了好久。 其實她本來可以是個小富婆的。知道她家的情況,每年過年,程爸爸程mama程奶奶和程舟,都會給她包紅包,特別厚。 只不過一進自己家門,那些紅包就被mama奪走了,說是幫她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