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中的學(xué)生私底下有個習(xí)慣, 逢期中期末考試的時候會聚眾賭一下博，以全年級為單位，幾乎是全民參與。

    賭博內(nèi)容是猜誰能考年級第一。同學(xué)們?nèi)宄扇? 私下里就成了一個小賭場, 賭注不定，隨意玩玩。

    程舟所在的這一屆, 其實(shí)沒什么好賭的, 因?yàn)槊炕囟际浅讨劭嫉谝? 毫無懸念。

    但這回, 因?yàn)榍剞鹊霓D(zhuǎn)學(xué), 賭局發(fā)生了變化。

    秦奕成績好，據(jù)說每回考試都是隔壁市的文科狀元，這次考試，年級第一的不是程舟就是秦奕。

    開考前一天，同學(xué)們就開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下注了。

    顧橋一進(jìn)教室，就聽見路冉和幾個女生圍在一起討論。她過去聽了幾耳朵。

    “我押程舟，一個星期的零花錢?！?/br>
    “我看秦奕成績很棒，我押秦奕, 一頓必勝客, 隨便點(diǎn)?！?/br>
    “當(dāng)然押程舟, 這還用問, 輸了給你們每人一百塊?！?/br>
    “哎，顧橋，要加入嗎, 你押誰？”

    “還用問，肯定程舟啊?！?/br>
    顧橋笑了笑，回自己位子上去了。

    趙何在教室后面跟一群男生下完注回來，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程舟的肩膀說道，“小舟哥哥，你小何弟弟一個月的零花錢能不能保住就靠你了。”

    程舟側(cè)過臉去看了趙何一眼，淡淡道，“現(xiàn)在，趕緊去撤回吧，別怪我沒提醒你?！?/br>
    趙何搭上程舟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懷里一攬，“小美人，謙虛個什么勁，這次的花魁肯定還是你，爺看好你哦?！?/br>
    程舟用胳膊肘使勁頂了趙何一下，瞟了他一眼，“有病?！?/br>
    “哎，以前可沒見你謙虛過，這回怎么了，怕了那個秦奕了？”趙何說道，“別怕，爺給你撐腰?！?/br>
    程舟沒說話，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出去了，站在走廊邊上看書。

    顧橋往窗外看了一眼，他低著頭，一只手拿著書，一直手插在口袋里，嘴唇一張一合，沒有發(fā)出聲音，似在默讀。

    小舟哥哥人那么聰明，學(xué)習(xí)又很認(rèn)真，一定還能考第一名的。

    她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秦奕。秦奕學(xué)習(xí)也很認(rèn)真。而且他好像無時無刻都在學(xué)習(xí)，就連上次在小姨家附近遇見他，身上都背著書包，書包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似從補(bǔ)習(xí)班放學(xué)回家。

    上回思想政治測驗(yàn)，他跟程舟考地一樣多，離滿分只差了五分。

    既然成績那么好，又為什么會挨打呢，又不像她，因?yàn)榭嫉脤?shí)在不像樣才遭來江琴的鞭子。

    程舟抽屜里的手機(jī)振動了，顧橋從里面拿出來，看了一眼。

    蔓姨打來的，也就是程舟的mama。

    顧橋喜歡許蔓，她總是很溫柔，從來沒發(fā)過脾氣，見著誰都是溫溫柔柔地笑。就連小時候，顧橋把許蔓的名牌口紅當(dāng)成畫筆在墻上畫畫，還把程舟房間的墻畫花了，許蔓不但不責(zé)備，反而夸她有藝術(shù)天賦，差點(diǎn)把她送到美術(shù)興趣班去了。

    她是顧橋最理想中的mama的樣子。

    顧橋接起電話，甜甜地叫人。

    顧橋，“蔓姨，小舟哥哥在走廊看書，我這就去把手機(jī)給他?！?/br>
    許蔓，“橋橋啊，蔓姨都想你了，期中考完，我讓人接你們到這邊來玩?！迸寺曇魷睾停瑤е崛嵝σ?。

    顧橋，“蔓姨，我也想您了?！?/br>
    竟然莫名其妙地，聲音有點(diǎn)發(fā)酸。

    真羨慕程舟和程橙啊。

    顧橋走出教室，把手機(jī)給程舟，“蔓姨電話?！闭f完轉(zhuǎn)身走進(jìn)教室，回到了座位上。

    她轉(zhuǎn)頭盯著程舟接電話，眼睛一眨不眨。

    聽不清他們在講什么，但應(yīng)該和明天的期中考試有關(guān)吧，每次考試前，許蔓都會和程舟打電話，鼓勵他，讓他放寬心態(tài)，考不好也沒有關(guān)系。

    他嘴角微微揚(yáng)起，笑起來的時候眉眼溫柔，和許蔓很像。

    顧橋想起昨晚，江琴將她的修表工具沒收，惡語相向。mama和mama的差距竟然可以那么大。

    以前有一回，許蔓說想認(rèn)顧橋當(dāng)干女兒，顧橋很開心，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剛要磕頭，就被程舟給提溜了起來了，不讓認(rèn)。

    顧橋至今都不明白，為什么程舟不讓她認(rèn)許蔓當(dāng)mama，他又沒說要娶她，能礙個什么事。

    秦奕從后面到顧橋座位這邊，手里拿著兩本厚厚的筆記本，放在顧橋的桌子上，“明天就考試了，這是我記的筆記或許對你有幫助?！?/br>
    又道，“下回要再考試，我早點(diǎn)給你送過來?！?/br>
    顧橋翻開看了看，里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字，一看就是下了很多功夫的，難怪秦奕學(xué)習(xí)那么好。

    趙何切了一聲，趴過來說道，“秦奕，我也想好好學(xué)習(xí)，筆記能借我也看看嗎？”

    “可以，等顧橋看完。”秦奕看了趙何一眼說道。

    其實(shí)趙何對學(xué)習(xí)筆記才沒有興趣，他就是想搗個亂，顧橋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怎么突然就來了個截胡的，不爽，十分不爽。

    趙何往窗外看了一眼，程舟那傻逼還在打電話，再打下去，童養(yǎng)媳可就被拐走了啊cao。

    顧橋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黑色筆記本，關(guān)鍵是，她不需要啊，給她她也不想看，字太多，又深奧，一看就頭暈。

    她要還給秦奕，秦奕以為她是不好意，硬是要給她，不等他再拒絕就就走了。

    這個世界的善意原本就不多，當(dāng)人家存著一顆善心待你的時候，就應(yīng)該好好珍惜。

    所以，顧橋打開了筆記本，攤在書桌上，低頭，沒看。

    她偷偷轉(zhuǎn)頭看了秦奕一眼，他果然在看她，看她在看他的筆跡，唇角漾著笑意。

    隔著兩排座位，顧橋都能看清楚，秦奕的唇和程舟的不一樣，程舟的偏薄一點(diǎn)，秦奕的屬于不薄不厚，兩種都好看。

    但小舟哥哥的最好看！

    程舟打完電話回來，看見顧橋?qū)χ鴥杀竞窈竦墓P記本，擰了擰眉。

    她不是從來不愛看這種東西的嗎，還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他媽哪里來的。

    趙何指了指秦奕的方向。

    程舟頓時煩躁了起來，拿筆戳了戳顧橋的后背，力道很大，像是要把人戳穿。

    “哎，疼疼疼，”顧橋轉(zhuǎn)過身來說道，“怎么了？”

    程舟抬了抬下巴，眼睛看著那兩本筆記本，問道，“你在看什么？”

    “看筆記啊，明天不期中考試了嗎?！鳖櫂蚩粗讨?。

    “霸占著人家的筆記本，你好意思嗎你？”程舟說道。

    “是秦奕送過來的啊，不能辜負(fù)別人的一片好心嗎不是?！鳖櫂蛘f道。

    “那我的你怎么不看？”程舟說道。

    “隨堂筆記這種高端的玩意，您有？”顧橋說道。是的，程舟上課從來不記筆記，他都直接記腦子里。

    “你在看不起誰！”程舟說道。

    趙何在一旁看這兩人斗嘴，斗了半天也沒斗到點(diǎn)子上去，他急的直跺腳，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幫著總結(jié)道，“顧橋，你看別人的筆記本，你小舟哥哥不開心了。”

    吃醋了，懂不！

    顧橋看了看程舟，說起來，他最近確實(shí)挺怪的，經(jīng)常跟她置氣，難道是考試壓力大？

    程舟踢了趙何一腳，“就你話多?！?/br>
    趙何嘿嘿笑道，“小舟哥哥惱羞成怒了。”說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小聲說道，“舟哥，雄起，考年級第一，在成績上碾壓秦奕，虐他虐地渣都不勝。”

    程舟沒說話，拿起桌上的英語大辭典看了起來。

    課間，顧橋跟路冉一塊上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桌上的筆記本不翼而飛了。

    她慌了一下，趕緊到處找，抽屜書包全翻了個遍，就是沒找到。

    她趕緊跑到秦奕身邊，說道，“你的筆記本，記得很認(rèn)真哈。”

    確實(shí)很認(rèn)真，密密麻麻全是字，估計(jì)是為以后高考作準(zhǔn)備的，隨時都能拿出來復(fù)習(xí)。這樣一本筆記本是丟不起的。

    秦奕放下手里的筆，看了看顧橋，拿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柔聲道，“鼻尖都出汗了?！?/br>
    顧橋接過來，胡亂擦了擦。

    看來不是被他拿走的，顧橋趕緊又跑回座位上。

    有誰會偷偷拿人家的隨堂筆記啊，這事弄的，她該怎么跟人秦奕說，這賠都賠不起啊，這筆記本全是人家的心血，承載著人家的前程，她怎么賠？

    程舟從后門進(jìn)來，顧橋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急道，“是不是你拿的？”

    程舟看了她一眼，抬手幫她把鼻尖上的汗擦掉，微微皺眉道，“什么事，急成這樣？”

    顧橋說道，“秦奕的筆記本是不是你拿的？”

    程舟坐在椅子上，抬眼，眼角眉梢沾染了寒色，語氣冷而沉，“你在質(zhì)疑我，就為了一個外人的破本子？”

    “不是的，我就問隨口問問嘛，不是你拿的就不是好了，生什么氣嘛?！鳖櫂蛐÷暤?。

    比起秦奕的本子，她更不喜歡程舟的不開心。

    早知道就不問他了。

    再說了，他一個從來不記筆記還一考考第一的天才少年，不大可能對秦奕的筆記本感興趣吧。

    “對不起嘛。”顧橋撒嬌道歉道。

    程舟臉色好看了一眼，但也沒再理她。

    一整個晚自習(xí)，顧橋都在想，秦奕的筆記本跑哪去了，誰拿了，那人拿秦奕的本子干嘛？

    放學(xué)的時候，顧橋跑到秦奕身旁，“那個，秦奕啊，你的筆記本很好看，對我學(xué)習(xí)幫助很大，能多借我看幾天嗎？”她好爭取點(diǎn)時間繼續(xù)找。

    秦奕笑了笑說道，“可以啊。放學(xué)了，一塊走吧。”

    顧橋正要說話，就聽見程舟在后面不耐煩地喊她，“走了。”

    顧橋跑回去，接過程舟手里的書包，跟著一塊走出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