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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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市中央,摩天大樓如同魔方,無數(shù)模塊飛速重組,拔地而起。 “真好看?!庇囵┑?。 陳燁凱道:“上一次我倒沒注意,自己夢里的太陽?!?/br> 余皓說:“因為你是夢境的主人?!?/br> “你們穿梭夢境,就是為了看日出么?”陳燁凱道。 周昇笑了笑,答道:“算是吧?再辛苦的過程結束后,能看見這場日出,總覺得許多事,都做得值得?!?/br> 太陽升起來了,旭日東升,紅光萬道。 被大戰(zhàn)摧毀的郢市廢墟竟是化作千萬樂高積木般色彩鮮明的像素方塊,整座城市不斷重新建造。 摩天大樓下的血之花溶解消失,浸入土地。綠植化作爬山虎,靜悄悄地覆蓋了整座城市。 太陽升起來了,云霞漫天,溫柔淡去。 綠葉上的露珠折射著陽光,天地間恢復了喧鬧的生命之氣,藍色天空中大朵的白云倒映在無數(shù)摩天大樓的玻璃墻上,猶如繪上了街頭涂鴉。 高達站在大樓頂端,歐啟航站在高達身前,朝著天空中飛過的羽蛇神與黑龍?zhí)鹗种?,敬了個禮。 羽蛇神與黑龍懸浮在平臺一側空中,周昇腳踏黑龍,低頭注視天臺上渺小的歐啟航。 余皓正想道晚安時,周昇卻驅使黑龍,落在了天臺上。 羽蛇神稍稍低頭,降至天臺上兩米高處,陳燁凱卻不下坐騎。 周昇走上前,面朝歐啟航。 歐啟航道:“謝謝你們……” “不客氣?!敝軙N抬起手,側過手掌,朝歐啟航額上一按。 剎那間歐啟航身周投射出千萬飛旋的、長方形屏幕般的畫面! “這……”余皓驀然想起了在自己的宮殿中,周昇與他通過記憶重現(xiàn)畫面來交談的方式,那天周昇教會他如何在夢境里調出自己的一段記憶,現(xiàn)在則強行把歐啟航的記憶全部調了出來! 陳燁凱只是安靜地看著歐啟航,眉頭皺了起來。 歐啟航退后半步,轉頭環(huán)顧,飛旋的記憶,就像走馬燈般,一幕幕全是他從小到大的景象?;蚴歉赣H牽著他去游樂場;或是從車上下來,走進學校;或坐在天臺上,背后余皓不斷接近…… “有些事不能讓你記得一輩子。”周昇道,“希望你理解?!?/br> 歐啟航:“……” 歐啟航眉頭深鎖,望向周昇,說:“你要消掉我對你們的所有記憶?” 周昇泰然自若,就像只是在談論一頓飯般,手持金箍棒虛虛一點,被他點中的記憶景象便朝他飛來。 “對?!敝軙N答道,“別反抗,我不想在這兒和你打架?!?/br> “等等!”歐啟航馬上道,“給我說幾句話的機會?!?/br> 余皓與陳燁凱各乘坐騎,懸浮在摩天大樓平臺外。 周昇:“有許多話,說出口了反而沒意思了,是不是?你是個聰明的人。” 歐啟航瞥向陳燁凱,又瞥向余皓,忽然笑了起來。 周昇眉頭一揚,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他的氣場也不允許歐啟航有任何反抗。歐啟航只得點頭,說:“醒來以后,我就不會再記得你們了?” “后會有期?!标悷顒P說。 周昇想了想,收金箍棒,一身鎧甲刷然覆蓋全身,成為鐵人,開始打響指,每打一次響指,金色的火焰便憑空出現(xiàn),燒毀了歐啟航的記憶。 緊接著,天空中的太陽驀然噴出一道金火,呼嘯著落向這夢境世界的某一處,遠方傳來震動,被金火擊中之地,竟是憑空消失了! 余皓與陳燁凱轉頭,望向遠方消失的一個區(qū)域。 金火將雨夜、追逐的車輛、高速路與山腰的記憶全部焚燒殆盡,太陽便噴出流火,擊中遠方的半山腰。 一幕幕景象被周昇的力量燒掉,周昇道:“咱們得走了?!闭f著手指輕劃,把留在歐啟航記憶中的最后一幕拖拽到面前,有點緊張地注視歐啟航。 歐啟航眼中帶著茫然,仿佛已有點混亂,背后的高達化作光點,重新歸入空中,化歸圖騰。 余皓與陳燁凱升空,離開到歐啟航看不見之處。 余皓望向陳燁凱,陳燁凱仍瞥向遠方大地,那里的歐啟航與周昇已化作兩個小黑點。 周昇拉上覆面的鐵鎧,走近歐啟航,左手劃出金烏輪,把手伸過金烏輪,按住歐啟航的額頭,右手持那記憶照片看了眼,虛虛放在空中。 “最后一幕?!敝軙N的聲音平穩(wěn)而鎮(zhèn)定,“晚安?!?/br> 說出“晚安”時,周昇同時打了個響指,這場奪夢之戰(zhàn)的記憶伴隨著火焰化作灰燼,同時間歐啟航砰然炸為金色光點消失。 空中的余皓只覺眼前強光一閃,整個夢境展平,在臥室床上醒來。 周昇翻了個身,打了個呵欠,揉了下太陽xue,一身赤條條的,坐在床邊,稍稍仰頭,望向窗簾外的陽光,再回頭朝余皓笑了笑,露出犬齒。 余皓抱著他的腰,靠在他灼熱光裸的背上。 “第幾節(jié)課?” “三四節(jié),陳老師的課?!?/br> “那你再睡會兒?!敝軙N道,“我得趕緊上課去了,晚上想吃啥?手機發(fā)我?!?/br> 周昇套上運動長褲,余皓提醒道:“降溫了,多穿點兒,把內褲穿上!”他擁著被子,目送打赤膊的周昇收拾東西出門去,周昇頭也不回道:“今天沒體能課……那小孩兒說不定會給你打電話,注意別穿幫了?!?/br> 周昇抹去歐啟航記憶的印象令余皓一時震撼無比,雖然他不禁覺得這確實很殘忍,但周昇自己則根本不在乎,這也許就是他的魄力所在。 他有沒有抹過自己的記憶?余皓忍不住又想起了一些朦朧的片段。就在此時,電話來了,是歐啟航,余皓接了電話。 “啟航?”余皓心想果然來了! 那邊沉默不語,余皓道:“啟航?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這號碼是我?”歐啟航的聲音帶著疑惑,“我記得我沒有給你留過電話啊。” 余皓差點第一句就穿幫,歐啟航記不得給過他電話,余皓也并不清楚周昇從哪個節(jié)點開始抹掉了他的記憶。只得說:“黃霆給我的?!?/br> “我……”歐啟航似乎有點煩躁。 余皓:“怎么啦?” 歐啟航沉默片刻,而后說:“沒什么,我感覺我失憶了,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兒,想找你問問清楚。卻不知從何說起。” 余皓努力地假裝若無其事,答道:“失憶了?會不會是他們做的?” “什么?”歐啟航答道,“誰們?” 余皓答道:“調查組?!?/br> 調查組的事,歐啟航是記得的。 “是么?”歐啟航遲疑道,“也許吧?你有時間么?我想找你核對下前因后果……” 余皓認真道:“你現(xiàn)在應該做的是認真讀書,等高考結束以后吧?!?/br> 歐啟航?jīng)]再說話,過了良久,輕輕地“嗯”了聲,最后道:“掛了。” 余皓掛電話,周昇那一手來得猝不及防,卻十分強悍,令他有點恐懼,周昇能隨意地抹去別人的記憶,也即意味著這是一種非常強悍而恐怖的能力。換作余皓,他應當會保留現(xiàn)實里的記憶,只消掉有關夢境的一切。 余皓想著想著,忽然想起,周昇這么做確實是合理的——雨夜綁架那段記憶,是歐啟航發(fā)現(xiàn)他們擁有入夢能力的開始,如果不在源頭直接將記憶景象燒掉,后面一連串的事情就會始終對不上。這么一來,歐啟航只會覺得自己有關綁架部分的記憶被遺忘了……他馬上抓起手機發(fā)消息給周昇。 【這是我想好的?!?/br> 周昇很快回了消息。 【他去找人核實可以,人都會絞盡腦汁地尋找各種理由,這樣正好可以把這段記憶的缺失,推到他被迷藥影響,過后一段時間發(fā)作上去。或者認為,在打斗時被砸到頭,產(chǎn)生腦震蕩,過后才發(fā)作?!?/br> 余皓不得不承認,周昇的構思非常完美,說不定在第一次入夢時就已經(jīng)想好了該怎么做。這么看來,這家伙說下手就下手,保留陳燁凱的記憶,并不是因為心軟,而是緣因他也許在某個程度上,能協(xié)助他們理解金烏輪。 這點讓余皓覺得周昇相當像撒旦,聰明的另一面,也可以理解為心機深沉。當然別人也許會怕周昇,他余皓不會,畢竟他們是愛人。 余皓起來刷牙,見牙膏已經(jīng)擠好,溫水接好,放在洗手池旁,一時心情復雜,又有點小甜蜜。 電話又響了,這次是李陽明,余皓看了眼,按了下免提。 “老師來了?!崩铌柮鞯溃坝囵?,你們晨練完了么?” 余皓差點被嗆著,薛隆這大清早的來查房?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然而那邊卻響起了陳燁凱的聲音:“我跟他說。” 是陳燁凱……余皓被嚇了一跳,陳燁凱道:“你們搬出去租房住了?大清早的沒見人。” 余皓忘了告訴陳燁凱,漱過口,說:“你怎么這都能猜到?” “傅立群不疊被子。”陳燁凱答道,“想吃什么早餐?我給你帶?!?/br> 余皓掛了電話,把地址發(fā)給陳燁凱。陳燁凱一身運動服,顯然也是剛起,頭發(fā)有點亂卻很精神,朝鋪位上的李陽明點了點頭,說:“別告訴你們薛老師?!闭f著開門出去了。 余皓給陳燁凱做手沖咖啡,陳燁凱穿著一身藍色李寧運動服、白球鞋,把椅子反過來跨坐著,在餐桌前出神,環(huán)顧四周,余皓正要告罪沒通知他,陳燁凱卻道:“有一方小天地很不錯,過過二人世界,就當婚姻磨合了。” 余皓笑了起來,陳燁凱注視著他把壺里的水注入濾紙斗里,玻璃皿中耶加雪啡落下。 余皓知道他大清早過來,想必有話要說,是有關周昇抹去記憶的本領,抑或是關于歐啟航? 但他沒主動開口問,只是耐心地坐在餐桌另一側,與陳燁凱相對。他不太喜歡別人開他與陳燁凱的玩笑,所以也不會去特地撮合陳燁凱與歐啟航。那天在病房里他問了第一次,陳燁凱說“沒感覺”,余皓便相信他是真的沒感覺。除非他主動改口,否則余皓認為,朋友之間,起碼這點是要互相信任的。 余皓等了半天,陳燁凱沒吭聲,只是出神地看著咖啡,余皓便翻翻筆記,陳燁凱的課已接近結束了。 第106章 假設 “你的手沖做得不錯?!标悷顒P道。 “跟你學的?!庇囵┬Φ?。 陳燁凱以前在紐約的一家咖啡廳打過工, 還是三星咖啡師, 余皓在花房咖啡學的那點技巧在陳燁凱面前簡直被秒成渣,跟他學了些許, 勉強沒被陳燁凱嫌棄。 “教我做手沖的老師說, ”陳燁凱道, “沖咖啡就跟談戀愛一樣,每一杯咖啡都有屬于它自己的獨特的味道, 沒有兩杯咖啡是一模一樣的?!?/br> 余皓有種預感, 陳燁凱也許改變主意了,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抬眼, 彼此對視。 余皓挪開濾紙, 輕輕搖了搖玻璃皿, 說:“我覺得你今天不是來教我泡咖啡,或者給我劃期末考試重點的?!?/br> “當然不。”陳燁凱說,“我沒什么好教你的了,反而要請你教我?!?/br> 陳燁凱接過咖啡, 余皓說:“喜歡就說出來吧?!?/br> 陳燁凱一怔, 注視余皓,繼而意識到了什么, 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