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想?！?/br>
    他倆在沙漠上慢慢地走著，遠(yuǎn)方的古城看上去很近，走起來卻很遠(yuǎn)，天邊已漸漸現(xiàn)出了魚肚白。

    “說老實話，不忙。我一度很想去看看你?！标悷顒P走慢了些許，讓余皓跟上來，兩人保持著并肩的狀態(tài)，“不過我知道，異地戀是很難熬的，尤其在有太多干擾的情況下。如果我對你表示出了太多的關(guān)心，就怕讓你們的感情面臨更多的考驗?！?/br>
    余皓笑了起來，說：“不會的，你有時候真的想得很多?！?/br>
    陳燁凱說：“嗯，我也覺得我經(jīng)常想得太多?！?/br>
    這么一說，余皓頓時有種莫名滋味。

    “你喜歡啟航嗎？”余皓突然問道。

    陳燁凱似乎料到他一定會問這個問題，答道：“你很希望我倆在一起嗎？”

    余皓笑了起來，如果不是經(jīng)過歐啟航的洗禮，他會覺得今天在夢里的這場對話實在太尷尬了。

    陳燁凱道：“經(jīng)常被他約出來，是因為我想找機會弄清楚一件事?！?/br>
    “什么事？”余皓皺眉道。

    陳燁凱想了想，解釋道：“上次周昇抹去他的記憶之后，黃霆到底會有什么動作?！?/br>
    “還有后續(xù)？”余皓驚訝道，“都過了這么久了，不至于吧！”

    “你不了解黃霆?！标悷顒P正色道，“案子里只要有一個地方不合邏輯，他就會很清楚地記得，并且會在合適的機會，提出他的疑惑?！?/br>
    余皓眉頭深鎖，沉吟不語。

    陳燁凱又說：“小歐來了北京之后，黃霆找過他三次。去年兩次，今年一次，最后這次，就在你的實習(xí)期間?！?/br>
    余皓道：“他問不出什么來，啟航已經(jīng)全忘了?！?/br>
    陳燁凱道：“如果只有黃霆一個人在分析內(nèi)情，也許不會再得到任何線索了?？赡阃浟酥陵P(guān)重要的一點，小歐也在疑惑這件事。以他的性格，自己的人生里一段記憶斷片兒了，他絕不會就這么算了?！?/br>
    余皓開始感覺到有點危險了。

    陳燁凱兩手做了個手勢，說：“所以這相當(dāng)于，當(dāng)事人小歐，與身為刑警的黃霆，正在聯(lián)手追查一段消失的記憶，現(xiàn)在我想起來，最后悔的就是把金烏輪送到sta來做了個鑒定……”

    “可是你說資料已經(jīng)銷毀了?！庇囵┱f。

    “是?！标悷顒P凝重地說，“但仍然有人知道了它的存在，我去過兩次研究室，師弟還在，一切如常，我想把他的記憶抹掉，但與周昇聯(lián)系后，發(fā)現(xiàn)他并未夢見過我，也就無法進(jìn)到他的夢里?！?/br>
    余皓安慰道：“你別太緊張，要泄露早就泄露出去了?！?/br>
    陳燁凱笑了笑，望向余皓，說：“余皓，我問你一個問題?！?/br>
    太陽慢慢地升起來了。

    陳燁凱道：“你相信我么？”

    余皓道：“當(dāng)然相信你，你是個正直的人。”

    “也不算太正直吧?！标悷顒P想了想，如是說，“我也有懦弱，有自私，有陰暗的一面……周昇有沒有告訴過你，他為什么不消掉我的記憶？”

    “??？”余皓茫然道，“沒有……”

    這下輪到陳燁凱有點意外了：“他沒有告訴過你，在打算消除我記憶時，看到了什么？”

    余皓：“？？？”

    余皓試探著看陳燁凱，搖搖頭說：“沒有，怎么啦？”

    陳燁凱點了點頭，說：“那么……你有沒有懷疑，我曾經(jīng)動過將金烏輪據(jù)為己有的心思？”

    余皓道：“你不會要一件不屬于你的東西，沒有理由?！?/br>
    “理由很多。”陳燁凱道，“譬如說，我忘不掉曾經(jīng)的愛人，希望隨時擁有入夢的能力，可以讓龍生與我作伴。抑或是，通過對金烏輪的研究，想方設(shè)法地讓我失去的愛人，在某個意義上復(fù)活？”

    余皓想也不想就道：“你不會的?！?/br>
    陳燁凱帥氣的面容上，帶著似笑非笑的俊朗氣質(zhì)，說：“為什么？”

    余皓說不出理由，但他覺得陳燁凱絕不會這么做，他不是那種會害人的人，哪怕有再多難言的原因。

    “因為你的勇氣在這里吧?！庇囵┡牧伺淖约貉g的匕首。

    陳燁凱笑了起來，點了點頭，說：“那么記住這一點，隨時相信我?！?/br>
    余皓也隨之點頭，卻有點擔(dān)心黃霆與歐啟航那刨根究底的懷疑，末了說：“黃霆會采取什么措施？”

    “目前還不好說?！标悷顒P答道，“但他始終在懷疑你們，幸運的是，他沒有把我與立群列為懷疑對象，希望這個疑點，成為他從業(yè)生涯的一個懸案?！?/br>
    沙塵暴又刮起來了，頓時遮蔽了血紅色的朝陽，陳燁凱朝余皓說：“躲在我背后，我們很快就抵達(dá)古城了！”

    沙暴說來就來，剎那刮得余皓睜不開眼，陳燁凱拉起襯衣領(lǐng)子，低下頭遮擋著撲面而來的砂礫，露出赤裸的背脊，余皓緊跟著陳燁凱，躲在他的身后，兩人艱難地在沙里行走。

    突然間，陳燁凱停下腳步，放下襯衣，看著眼前這一幕。

    “怎么了！”余皓被風(fēng)吹得快睜不開眼。

    陳燁凱馬上轉(zhuǎn)身，緊緊抱住了余皓，朝側(cè)旁一撲，下一刻，一頭巨大的黑龍咆哮著沖來，狠狠撞在了沙堆里！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飛蚊人追了上來。

    “周昇的龍！”余皓看見那龍飛過沙塵暴，沖進(jìn)砂礫內(nèi)，伴隨著周昇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吶喊，飛蚊人堆積成山，蜂擁而來。

    然則下一刻，那黑龍卻在一眨眼間憑空消失了！

    余皓：“周昇？！”

    陳燁凱拉住余皓，從沙堆中攀爬出來，巨龍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在將近二十米的高空，周昇一聲暴喝：“都給我去死吧！”

    身穿鐵鎧的周昇被飛蚊人不斷撞擊，叮叮當(dāng)當(dāng)作響，陳燁凱朝天開槍，“砰”地槍響，周昇正駕馭黑龍，黑龍卻發(fā)生了不穩(wěn)定的閃爍，如同電玩游戲中了病毒，閃了幾下，再次凌空消失了！

    糾纏著周昇的怪物被陳燁凱精準(zhǔn)數(shù)槍射擊爆開，鐵人“轟”一聲墜地，余皓沖上前去，拉起沉重的周昇，周昇拖著金箍棒，似乎已耗光了力氣，下一刻，古城外的沙海以一個詭異的方式卷了起來！

    陳燁凱道：“跑！”

    “龍呢？！”余皓喊道。

    周昇將金箍棒交到余皓手中，摘下頭盔，滿臉是血，喊道：“盾！”

    余皓一抖金箍棒，朝向天空，霎時金箍棒變幻為巨盾，那盾牌來自他的圖騰，如今他與周昇性命相托，抱著一試的心態(tài)，果然盾牌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擋住了暴雨般襲來的飛蚊人群。

    飛蚊人浩浩蕩蕩，成千上萬，全部瘋狂地撞擊在盾牌上，余皓以那盾牌擋住了撞擊，背后沙海則掀起了高達(dá)十米的巨浪，當(dāng)頭砸下！

    陳燁凱轉(zhuǎn)頭看，喊道：“跑！”

    余皓架著周昇，朝側(cè)旁翻滾，腳下沙海掀起，把他們送上高空，再猛地砸下！

    三秒后，余皓腳踏巨大盾牌，將盾牌當(dāng)作滑板，猶如沖浪般，帶著周昇與陳燁凱從沙浪的頂峰呼嘯滑下！

    飛蚊人群集結(jié)成隊，銜尾窮追不舍，周昇喝道：“靠你了！”

    “抓住我！”余皓喊道，旋即將盾牌縮小到僅供三人站立，無意中一瞥沙海中，周昇的龍又出現(xiàn)了，依舊如同全息景象般閃爍幾下，消失。

    “它到底怎么了？！”

    周昇：“不知道！抽風(fēng)了！”

    第135章 南下

    余皓腳下一轉(zhuǎn)， 陳燁凱喝道：“朝下走！”

    沙浪砸下， 猶如一個通道，余皓將學(xué)滑板的經(jīng)驗用到極致， 帶著周昇與陳燁凱唰地從通道中沖了過去， 密密麻麻的飛蚊人沖進(jìn)通道， 一聲巨響，被埋在了砂礫中。

    沙浪卷著他們沖進(jìn)了古城， 三人同時大喊， 被狠狠地砸了進(jìn)去。

    余皓摔得暈頭轉(zhuǎn)向，周昇戴著鐵鎧的左手在沙層上不住猛抓， 身體已被埋了進(jìn)去， 陳燁凱與余皓上前， 將周昇拖出沙面。

    周昇摘下頭盔，里頭倒出大量黃沙，三人已被卷進(jìn)了城，在沙塵暴里喘息。

    “上去?！敝軙N推著他們到側(cè)旁的一座塔去， “別問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昇邊走邊解鐵鎧，鎧甲里全是沙， 摘頭盔，卸胸甲戰(zhàn)靴， 袒露胸膛， 左手并起兩指，朝自己胸肌上一劃， 鐵甲變作皮甲，他牽著余皓的手，快速上了塔頂。

    塔頂已離開了沙塵暴區(qū)域，余皓沖進(jìn)頂層，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傅立群的避風(fēng)港——他們曾經(jīng)的合租房中。

    沙發(fā)、餐桌、茶幾……所有的擺設(shè)都一模一樣。

    陳燁凱走向陽臺，拉開落地簾，開陽臺門，朝外望去。

    周昇倒在沙發(fā)上直喘氣，吐了幾下口水，全是黃沙。

    “剛打算去接你們……”周昇說，“那龍不知道為啥傻了，跟黑客帝國里的數(shù)據(jù)似的……”

    陳燁凱道：“周昇，你看遠(yuǎn)處?！?/br>
    “看見了?！敝軙N說，繼而起身去冰箱里取飲料喝。

    余皓為周昇療過傷，來到陽臺上，看見靠近這古城中心處的建筑下，全是毒瘤般的昆蟲孵化巢，整座古城中彌漫著足可遮天的飛蚊人，正源源不絕地從孵化巢內(nèi)飛出，搜尋他們的下落。

    夢境世界開始搖晃，余皓說：“哥哥快醒了?！?/br>
    周昇說：“準(zhǔn)備起來收拾東西，坐飛機去南陸。”

    夢境世界逐層垮塌，陳燁凱道：“行，現(xiàn)實里見吧?！?/br>
    沙漠古城連著避風(fēng)港霎時瓦解，磚瓦飄零，下一刻，余皓從夢中睜開眼。周昇正側(cè)過頭，余皓湊過去，與他親了親，兩人都有點疲倦地起來，周昇開始收拾東西，給公司打電話請假。

    臨近春節(jié)調(diào)查事務(wù)所工作減少，周昇告訴公司，自己需要提前回去過年，那邊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余皓刷完牙過來，始終惦記著夢里陳燁凱說的那番話。

    “你相信他么？”余皓把陳燁凱的話大致告訴了周昇，他看得出周昇有點毛躁，事實上最近幾天他都不大對勁，似乎有心事。

    “你吶？相信他么？”周昇低頭檢查相機，裝進(jìn)包里，心不在焉地問道。

    “周昇?！庇囵┱f，“我覺得咱們得談?wù)?。?/br>
    “談什么？”周昇抬眼一瞥余皓，快速地折衣服，“關(guān)于哥哥？”

    “不?！庇囵┱f，“關(guān)于你。我覺得你最近有點不對勁。”

    周昇道：“哪里不對勁了，你別想東想西的?！?/br>
    昨天關(guān)于傅立群的爭執(zhí)仿佛只是一個導(dǎo)火索，而余皓確實敏銳地察覺到了，周昇自從來到北京后，便隱隱約約，似乎在計劃著什么。確切地說——在找了份新工作之后。

    周昇把書收進(jìn)包里，余皓又道：“周昇！”

    周昇：“？”

    余皓：“不要回避問題！我們說好的。”

    “真的沒什么問題?！敝軙N茫然道，“你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