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登時房間都是地瓜的甜香,無比誘人。 蘇白前些日子替皇上擬旨,是給大皇子賜婚的。經(jīng)過宮展書房的時候,宮南枝聽到他正在跟母親說話,聽到大皇子,她便歇了腳步,貓在窗前偷聽。 近日里他愈發(fā)得皇上信任,不少密折都經(jīng)他手,我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不是該跟皇上提醒。若是提醒,未免牽扯出蘇白跟府里的關系,他跟南枝的淵源,到時候也難辦。大皇子跟莫雨的婚事,定在元宵節(jié)后半個月,已經(jīng)找了欽天監(jiān)看過日子了。 宮南枝聽到蘇白,難免自責。 又是一年開元。 梅嶺坡的梅花今年開的格外紅艷。 風皇今年將場地挪到了梅嶺坡,攜了幾名大臣還有后宮貴妃,家眷,梅嶺坡有一別苑,專門為風皇出巡準備。 別苑有一溫泉,得山中天然暖泉,奇石遍布,舒經(jīng)通脈。 第一次來這別苑,宮南枝難免有些新奇,此番跟著宮展前來,母親給她備了幾條厚重披風。 雪后的梅嶺坡最美,茫茫白煙,所有的樹上都掛著冰晶瑩白,梅花開的極為高雅孤絕,一晚上的風雪,積了厚厚一層。 因起的早,雪上還沒有半個腳印,遠遠望去,分外好看。 宮南枝里面著了碧色小襖,下面穿著白色裘裙,外面還罩上厚厚的白色帶帽披風,腳上蹬一雙黑色羊皮小靴。 咯吱咯吱的踩雪聲,傳在耳朵里清脆響亮。 不多久,鼻子凍得有些微紅,臉也有些僵硬,她搓搓手,貼在耳邊,這才有點暖意。 梅嶺坡處于高地,比南城都要寒冷幾分。 ☆、初來葵水 不多會,宮南枝便體會到了相逢何必太恰巧。 遠遠梅花樹下,一對佳人天成。 這近處一個腳印都沒有,這兩人如何來的,除非已經(jīng)呆了大半天。 宮南枝見他二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便索性走了過去。 白音此時是男裝打扮,宮南枝不自覺看向她耳朵,已經(jīng)掩飾好了,喉結都在,當真仔細。 “南枝,你起的這般早。”夜月笙一如既往的淡雅高潔,他的月白袍子映著皚皚白雪,越發(fā)面如冠玉,英姿神朗。 “月笙哥哥,你們比我更早呢,這雪剛停,我竟看不出半個腳印,不冷嗎?”宮南枝看著那面色白皙的兩個人,揶揄道。 “宮小姐自己一人嗎?”白崢朗聲道,這易容手法高超,連聲音都是男色。 “此時不是我們?nèi)藛幔繉α?,月笙哥哥,聽說南國使臣也到了,如今便在梅嶺坡,今日皇上便會召見?!睂m南枝突然想起昨日見到的南國使臣。 “恩,午時風皇召我過去,主要還是商談與風桐的婚事,畢竟還有兩月了?!币乖麦献焐蠋Γ稚蠀s是折了一枝梅花,一邊把玩,一邊答道。 宮南枝此時聽到這番話,心里已是沒有多大波瀾,以前覺得他有千番好,自己死皮賴臉跟著,真是當時年紀小,瞎胡鬧了。 “你們先聊,我去那邊看看。”宮南枝借口想要離開,畢竟兩人有事要談,這風雪情景,真不適合自己在這礙事。 方走出去不過幾步路,背后一聲暖意,“小心前面雪深?!?/br> 宮南枝沒回頭,腳步卻放的愈加小心。 當真是雪越來越深,沒過了腳踝,路也愈發(fā)難走。 宮南枝兩手提著裙子,一步一停,一個不妨,摔了個狗啃泥,面上一片冰涼,趴在地上的時候,宮南枝直叫但愿沒有旁人看到。 小心的瞥瞥四周,還好沒有人。 自己拍拍手,起了身,雪厚摔不疼,就是姿勢不好看。 就著一旁的樹,宮南枝折了幾枝梅花,抱在懷里,早上沒來得及喝口熱水,此刻身子冰的厲害。 是該回去了。 回到別苑的時候,莫春風已經(jīng)坐在她房中了,回眼看到她一身雪,忙迎了過來。 “摔倒了?”他給她拍拍身上腿上的殘留,接過梅花放在鼻底嗅了嗅。 “大清早出去就為了這幾朵梅花,不怕把自己凍在外面回不來,怎么也不喊我一聲,我陪你去也好?!蹦猴L握住她雙手,放在懷里暖著。 “帶著你太招搖了,避嫌避嫌?!睂m南枝身子漸漸暖了過來,面上也好看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涼,我小腹有些陰疼?!睂m南枝此時覺得下面冰冷的厲害,說不出的難受。 “過來靠著暖爐?!蹦猴L有些心疼的將她拉倒暖爐旁,仍不松開手。“喝杯熱茶,真是傻瓜,冒著冷氣的傻瓜,下次多穿點衣服出去,真要凍成冰人了?!?/br> 喝完水,宮南枝還是有些不自在,“我想去躺一會,你回去吧,我睡一會,不用管我?!闭f罷起身。 剛走到床前,宮南枝低頭看自己裙擺,白色裙褲上面點點猩紅,她面色一變,“莫三,我好像生病了,好像剛才摔傷了,我流血了。” 莫春風趕忙低頭看,待發(fā)現(xiàn)那點點紅色,他卻變得有些不自在,“傻瓜,你沒生病,也沒受傷,你,你是長大了?!?/br> 宮南枝不解,莫春風靠近她耳旁說道,“你的葵水來了,我的南枝?!?/br> 話音剛落,宮南枝已經(jīng)藏在被子里面了,微微露出腦袋,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又氣急敗壞的喊道,“你趕緊出去,幫我把子夏叫過來,快出去。” 莫春風替她掩掩被子,面上帶著無限按不住的歡喜走了出去。 春風得意莫過于此,連腳步都帶著歡快,整個人看上去像轉(zhuǎn)了大運一般,翩翩瀟灑。 子夏幫著給宮南枝清理了一下,又幫她換上干凈衣褲,“小姐,出來的匆忙,那些東西都沒預備好,我得去問哪家?guī)Я四昙o大點的嬤嬤,順便借點月事帶,你在這躺著不要起身了,等我回來。早知道出門應該也帶著冬青,你乖乖的啊?!?/br> “去吧,我沒事?!睂m南枝縮在被子里,一動不動。 能帶一個婢女到別苑已經(jīng)是格外恩賜了。 迷迷糊糊快要轉(zhuǎn)睡的時候,有個人坐到身旁。 牽起她的手,拍拍她的臉,宮南枝像被一只無名的手按住一般,想睜開眼,卻怎么努力都打不開,只能任那人在一旁有所動作。 “總是這般讓人不放心,你什么時候才能,讓我不那么......”宮南枝聽著這話,心想,不那么什么,這人真吊人胃口,話說到一半?yún)s不再繼續(xù),真真心急。 外面又傳來動靜,宮南枝覺得手上突然失了溫暖,床上那人極快的閃開了。 繼而有嬤嬤的聲音,“公子別擔心,老奴恰巧帶了多些月事帶,自小服侍公主,您就不用掛心了,宮小姐就交給我了,這邊不方便,要不然你回避一下?!?/br> “好,有勞嬤嬤了,回頭定當感謝。”莫春風的聲音,他應該去了前廳等著,偶爾有撥弄爐火的聲音,柴火噼里啪啦的,此刻聽起來分外溫馨。 “宮小姐,醒醒?!睂m南枝知道嬤嬤在喊自己,可是任憑自己怎么努力,就是睜不開眼睛,眼皮千斤重,壓得自己難受。 隱約中仿佛夢里還有一個鬼魅的黑影,如影隨形,攝人魂魄,她想邁開腿往前跑,可是腿也抬不起來,只能眼看著那黑影慢慢靠近,陡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宮南枝一身冷汗,悠悠然醒了過來。 “南枝,你怎么了,南枝,醒醒......”莫春風心里有些著急,不覺手上用了力晃。 宮南枝嘴里發(fā)出不可聞的嘆息,恍惚間看見莫春風的臉,她伸出手去,想摸摸看,是真的還是夢境。 “你掐我一下,南枝?!蹦猴L難得主動,宮南枝想著便宜不占白不占,正要去掐他臉蛋,手卻無力的耷拉下去。 “我怎么了,渾身沒勁?!睂m南枝眼前的臉清晰起來。 “宮小姐應該是初來葵水,氣血不足,才導致的昏迷,這幾天萬不可碰涼,多準備一些補氣血的食物,不能落下病根,否則以后對身體不好。那沒事我先告退了,有什么不懂的,公子可以再來找老奴?!眿邒邍诟懒藥拙洌参⑽⑶飞硗讼铝?。 莫春風替她掩好被角,俯下身貼著臉,又蹭蹭額頭,微微起身道,“南枝,女子來葵水都這般折騰嗎,看你方才的樣子真嚇死我了?!?/br> 宮南枝尷尬一笑,“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總之你別問了,女孩子的事情,你怎么這么好奇?!?/br> “不是女孩的事情,是你的事情,我都好奇,看你這樣受罪,真想替你承擔?!?/br> 宮南枝心里暖暖的,“有子夏在這照顧我,她去找有經(jīng)驗的嬤嬤了,沒想到你這么快,對了,你湊過來,我跟你說一件事?!?/br> 莫春風湊上耳朵,“白崢是女的?!?/br> 莫春風不驚反笑,“難道你早就知道了嗎?”宮南枝見他面色如常,心想這真是個萬事通。 “從南國回北朝這么遠的路途,難道他能一點蛛絲馬跡不漏嗎?無非是他們內(nèi)爭的詭計,夜中庭自以為計謀百密無疏,送給夜月笙一個白音假裝白崢,你有沒有聽過宗□□,掌門蘇里據(jù)說有意把掌門之位禪讓給白崢。還有,執(zhí)子佩,就是你之前拿的那塊,可別小看了它,執(zhí)子陰陽配,分開顏色潤玉晶瑩,碧綠通透,合起來則呈現(xiàn)出極亮白光,甚為耀眼。”莫春風盯著她的胸前,看她不自覺伸手去動那執(zhí)子佩。 倒習慣這玉佩的存在了,蘇白搬出去的時候,自己竟然忘記還給他。 只是,莫春風說執(zhí)子佩是宗□□的信物,緣何會在蘇白身上? “這玉佩是蘇白之前抵給我的,之前種種際遇,等他高中狀元我才覺察出他不是尋常人,可是也不知道他真實身份,如今看來,他應該也是宗□□的人?!睂m南枝將玉佩遞給莫春風。 莫春風也是這樣想的,傳說中執(zhí)子佩,蘇里傳給了兩個關門弟子,一男一女,執(zhí)子佩分開的時候一文不值,無法號令派中人,合起來則威力無窮,南國很多朝廷中人都想拉攏蘇里,奈何十幾年前他已經(jīng)隱退,蹤跡不好再尋。 “你替我還給他吧,拿著也是別扭?!睂m南枝覺得是時候還給蘇白了,這是個燙手山藥,將來不一定給自己帶來什么麻煩。 這蘇白也是極為任性之人,這樣重要的物件居然輕易給了南枝,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 “也好,你就不要再見他了,此人心機頗深,不一定給你下了什么套,等著你去鉆呢。你今天就安心躺著吧,晚間用膳的時候我過來接你,外面雪后風冷,別著了涼,以后還得給我添幾個兒子呢?!弊詈笠痪?,說的極不正經(jīng)。 “登徒子,誰要給你生孩子,前幾日皇上剛給莫雨和大皇子賜婚,你這個做哥哥的有沒有給莫雨準備些禮物?!睂m南枝想起莫雨那一臉喜氣,也覺得不慎歡喜。 “你替我選就好,嫂子的禮物就是哥哥的禮物,我們倆一樣,我先出去了,還有點事,皇上召見父親和我,乖乖等我晚上來接你?!蹦猴L親親她額頭,先行走了。 ☆、峰回路轉(zhuǎn),恩將仇報 南國使者給風皇遞上了聘單,約定了出嫁及迎娶日期,夜月笙和風桐在一旁全程觀看,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遠赴南國,風桐心情極為復雜。 禮單很長,禮部著手準備了幾個月,還是沒能完畢,風皇只有風桐這么一個女兒,自然更加慎重。 見完夜月笙等人,風皇又接著密見了莫琊莫春風二人。 差不多商談了一下午,出來的時候晚膳已經(jīng)布置的差不多了。 因著南國使者也在,加上開元慶祝,所有別苑的貴族都來參加晚宴,露天而置。 炭火放了極多,火光沖天。 宮南枝多穿了不少衣服,里面著了白色裘衣,玉色絨毛襯托那張小臉愈發(fā)精致,外面找了一件最厚的綠色披風,頭上帽子沒摘,莫春風引她坐在炭火最旺的地方,自己也挨著坐了下來。 此處位子倒也自由,在別苑,各種規(guī)矩也少了,大家都分外自然。 皇帝坐到上方的時候,下面都已落座完畢。 三月送親使者,大皇子風北墨,定國將軍兩個兒子莫秋北莫冬雷,隨行人數(shù)高達兩千人,風桐公主的出嫁,可算是風皇這幾年的大手筆了。 風桐今日里穿得格外艷麗,正紅的外袍,連頭飾都是紅色,嘴唇更是極為耀眼的嫣紅,一旁的夜月笙格外寵溺的照顧她,看上去,佳偶天成。 白崢在一旁站著,后來夜月笙不知道說了什么,他也坐了下來,挨在夜月笙身旁,表情淡然,神色如常。